第58章 “以後咱們賺錢煥煥的銀子,都……
一般馬蹄聲都比較雜亂,畢竟牲畜跑起來有快有慢沒個章法,但是這由遠而近的聲音卻是整齊劃一,只能說明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連馬都跑的這麽整齊,更何況那騎在馬身上的人。
大當家的臉色一變,當時第一念頭就是她們被人埋伏算計了。
怪不得這四個人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走小道,原來不是尋常人家,指不定是上面派來剿匪的欽差。
四人打頭陣探路,後面還有一隊訓練有素的人馬。
現在再跑怕是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擒住馬車上的人,用她們作要挾來跟官府談判。
她們打不過一隊官兵,還能連這四個小娃娃都拿不下嗎?
大當家當機立斷,大聲喝道:“給我把她們幾個捉住!”
時清從來都不是武力擔當,她跟蜜合鴉青就負責看馬車,保證自己不出去添亂就行。
劫匪們一哄而上,雲執手持青劍正要下去,忽然想起什麽,低頭把左手拇指上的瑪瑙扳指摘下來。
“時清。”雲執喊她。
時清疑惑的看他,雲執低頭握住她的手腕把手牽起來,仔細的将瑪瑙扳指套在她的拇指上,“幫我收好。”
這麽好的東西,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時清微微一怔,雲執已經腳尖輕點馬背站在了馬車旁邊,一副“與馬車共存亡”的架勢。
劫匪并非訓練有素,打的沒什麽章法跟技巧,全靠人數跟蠻力。
嘴上嚷着喊打喊殺,其實戰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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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執劍都沒出鞘,像揮蒼蠅似的,将朝馬車圍上來的人打出去。
大當家的跟二當家的并沒有加入戰場,兩人等手下消耗雲執的體力,再找機會進場。
“這男娃不像尋常人家的男子,有些功夫底子,怕是不好對付啊。”二當家出了一腦門的汗,扯着袖子不停擦拭。
她感覺情況對她們格外不利,尤其是馬蹄聲像是踩在耳膜上,光是帶來的壓迫感就已經讓人心生恐懼。
“大姐,要不咱們還是先跑吧?”二當家的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跑什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就讓我會回回這個娃娃。”大當家的朝掌心啐了口唾沫,握緊手裏大刀的刀柄,卻是朝着馬車上的時清而去。
趁着手下分散雲執的注意力,她先把這個女娃拿下。
剛才她就看出來了,只要抓住了穿紅衣服的女娃,那邊那個男娃肯定會收手。
二當家的武功不行,不敢往前湊,瞧着大當家的提着刀上去了,自己卻是慢慢往後退,想找個機會逃跑。
大當家想的挺好,奈何她手下的這點人力連分散雲執的注意力都做不到。
雲執餘光瞧見她提着刀朝自己另一邊而去,單手撐在馬背上,一個翻身而躍,輕盈的落在大當家的面前,劍鞘往前一遞,擋住對方的大刀。
他就單手拿着劍,硬生生抗下大當家雙手朝着馬車車廂劈下來的大刀。
那刀背上滿是舊痕,刀刃卻又是無比鋒利,可見跟随大當家的有些年頭了。
想着她盤踞山頭這麽久,手底下不知道死了多少條過往路人的性命,雲執眸光一閃,擡腳揣在對方小腹上,将兩人間的距離拉開。
大當家的反應也快,順勢後退,随即腳尖抵地止住退勢,蓄力再砍。
奈何雲執像只輕盈的燕,靈活至極,鬼魅的身影總是護在馬車周圍,讓大當家的找不到半分機會。
那邊還在周旋,二當家的卻是帶上大喜跟三翹往小路跑。
“趕緊走,趁她們拖延時間,咱們快點跑。”二當家身形肥胖,每跑兩步就得停下來喘息片刻才能繼續。
四五月的早上,明明還不算熱,她卻是出了一身的汗。
大喜跟三翹一人架着她一條胳膊,幾乎是往前拖着走。
三人不停的往後看,心裏慶幸那會武的少年被人纏住,這才給了她們逃脫的機會。
“大姐糊塗,非要送死,咱們只能先退,以後再找機會給她報仇。”
二當家的連逃跑都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直到三人扭頭朝前看,就瞧見前方突然出現一主一仆。
容貌昳麗張揚的那個抱胸而立,身邊的丫頭拎着個狼牙棒,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攔在路中間,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
三人吓的一哆嗦,二當家的往大喜跟三翹身後退了半步,用眼神示意她倆上。
這女娃看起來就不會武功,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
奈何大喜跟三翹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動。
時清悠悠詢問,“三位,去哪兒啊?”
她朝蜜合伸手,蜜合麻溜的将狼牙棒雙手遞到她掌心裏。
時清掂着狼牙棒緩慢靠近。
大喜跟三翹光是看見她這個熟悉的動作,胳膊就開始隐隐作痛,雙腿更像是打擺子一樣,生不出半點拼命反抗的心思。
二當家伸手一推兩人,大喜跟三翹竟直接順勢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跑。”
上回被時清主仆擒住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
“沒出息的東西。”二當家擡腳踹兩人。
她強撐着一口氣,臉上堆積出笑容,“真是巧啊,竟能在這兒碰見。”
時清搖頭,“不巧,我跟你們半天了,是你們走的太慢沒發現我。”
她掂着手裏的狼牙棒,垂眸看地上的大喜跟三翹,“是我把你們揍一頓将你們捆回去呢,還是你們主動帶着她回去?”
時清狼牙棒一擡,直指二當家的。
棒上鋒利的狼牙直逼面門,跟自己的鼻子近在咫尺,二當家的當場倒抽了口涼氣,臉色吓的慘白,圓潤的身體都跟着時清的動作打顫。
她往後拼命縮着下巴,側眸看大喜跟三翹,“廢物,到底咱們是劫匪還是她是劫匪?你們兩個人竟然怕她一個!”
怕,怕死了。
這人不僅下手狠,往人心上插刀子也是一流。
簡直就是肉體跟心靈的雙重打擊!
時清挑眉問,“你們怎麽選?”
大喜跟三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選擇了第二項。
兩人動作迅速的爬起來,一人架着二當家的一條胳膊,怎麽拖過來的,又怎麽不顧她的反抗拖回去。
二當家險些沒被當場氣死過去!
時清趕羊一樣,跟蜜合走在後面。
幾人回去的時候,禦林軍已經趕到了。
十二人穿着整齊劃一的衣服,騎着顏色體型相同的馬,就這麽圍成一圈,看雲執一人圍毆對方十幾人。
本來上百人,現在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能勉強站起來的也就這些個了。
禦林軍頭領瞧見時清回來,立馬翻身下馬過來,“小時大人,這……”
她們以為時清碰上了麻煩,拼了命的跑,結果到跟前一看,完全用不到她們啊。
雲執一挑一百,根本不在話下。
大當家累的氣喘籲籲,雙手握緊刀柄,刀尖插在地上,毫無再戰之力。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她雙臂都在不受控制的打顫。
倒不是怕,而是揮出去的力道被反彈回來,震得。
雲執看着清清瘦瘦,但真拼起力氣來卻是不虛。
他擡腳踹飛最後一個劫匪,手持青劍挽了個劍花,帶着鞘的劍尖抵在大當家的脖頸上。
時清沒忍住,當場鼓掌喝彩,“好!漂亮!”
禦林軍剛才就在圍觀學習,聽見時清帶頭,才敢跟着喊:
“好!”
“打得好!”
“漂亮!”
本來應該是件比較驕傲自豪的事情,雲執卻覺得奇奇怪怪。
他瞪向時清,時清雙手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眼眸明亮帶笑,是真心實意的誇贊他。
雲執眸光閃爍別開視線,悄悄紅了對耳朵尖。
大當家的被雲執壓制住,再無反抗之力,二當家的被大喜跟三翹拖回來,正好推到大當家的身邊。
時清讓人把她們捆上。
這麽多人,禦林軍算是派上用場了。
像串珍珠一樣,用一根粗繩子,一個串着一個,唯有大當家的跟二當家的是兩只手臂被剪到身後綁起來。
雲執收了劍走到時清身邊,朝她攤平掌心,“我的扳指。”
剛才時清從馬車後面下去的時候,怕雲執擔心,給他使了個眼色。
知道她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雲執才點頭許她追過去。
“好好的守着呢,我給你戴上。”時清将瑪瑙扳指摘下來,給雲執重新戴回他左手拇指上。
劫匪落網,終于到了時清最喜歡的環節——
搜刮贓物!
時清讓人壓着大當家的跟二當家的上山,派禦林軍将山寨從裏到外檢查一下。
一是看看有沒有殘餘劫匪,二是看看有沒有受害者。
這兩姐妹占山為王這麽多年,劫到的金銀珠寶的确不少,現在全被禦林軍從倉庫裏搬出來擺放在院子裏。
而被搶上來的男眷們則是擠擠挨挨的縮在屋檐下,怯生生的往這邊看。
雲執朝那邊掃了一眼,怎麽看怎麽覺得在他們眼裏,時清更像個劫匪。
時清清點金銀珠寶,讓蜜合掏出賬本登記在冊。
“折算出來,一共四千五百六十兩。”
時清啧了一聲,“還挺富有。”
“不過現在,全部充公~”
“你就在牢裏等着牢底坐穿吧,銀子我肯定替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當家被禦林軍押着站在旁邊,身體不住的扭動掙紮,眼睛瞪着時清,恨得咬牙切齒,厲聲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時清聞言挑眉應了一聲,“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找錯人!”
她反手指着自己,張口就要自報家門。
禦林軍首領眉頭皺了一下,不是很贊同。
畢竟劫匪那麽多,很難說沒有落網之魚,或者将來跑出來真上門尋仇,這都是麻煩。
連雲執都朝時清看過去,結果就聽她揚聲說:
“奶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城李府李孜是也!”
就是那個綠了她母親的逆女。
“到京城別認錯了門,家母李芸慶可不是個小角色,聽清楚了嗎?李府李芸慶。”
禦林軍首領,“……”
她就說小時大人怎麽可能按套路出牌!
大當家随即就開始放狠話,“李孜是吧?你等着,我定要滅你李氏滿門,将你娘李芸慶碎屍萬段!”
時清敷衍的點頭,“行行行,你開心就好。”
反正她又不姓李。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李芸慶平白無故打了個噴嚏,總覺得不知道從哪兒滲出來一股冷風,吹的她心裏毛毛的。
再說時清這邊,她清點完銀子,又讓人去詢問那些受害者。
這些男子也不容易,有些被迫搶上山,時間久了逆來順受連孩子都有了。
像這些人,對時清等人的感情就比較複雜。
既感激她們解救了自己,又恨她們毀了已經穩定的生活。
時清讓人問清楚,願意走的呢,就每人按人頭領五十兩銀子作為往後的經濟來源。不願意走的呢,這山寨就留給他們安身,以後固定派人前來查訪,以免出現新的匪窩。
“願意離開的,我會讓當地衙門幫你們改名換姓重新生活。這兒的一切就當是場噩夢,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這時候就需要衙門了,比起剿匪,善後才是關鍵。
時清輕輕嘆息,“回去吧。”
心懷感激的男眷們彼此對視一眼,齊齊給時清跪下磕了個頭,大聲喊,“謝謝李大人!”
“……”
艹!
時清單手捂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酸爽感覺。
禦林軍首領在旁邊悶笑,連雲執都微微別開臉,單手扶着額角揚起嘴角。
時清深呼吸,“別謝我啊,是這位雲少俠出手救的你們。我這人比較低調,你們以後不要提我,提他就行。”
衆人又喊,“謝謝雲少俠,雲少俠大好人!”
雲執頭回見這種場面,伸手想去扶他們,又不知道先扶哪一個。
“行俠仗義是我該做的,你們快起來,不用磕頭。”
雲執難得局促,心裏又慢慢生出一股暖意,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原來當大俠是這種感覺。
分完銀子,還剩許多。
雲執看向時清,站在原地,撚了撚手指。
按理說這些銀子時清就是支開禦林軍全部私吞了別人也說不得什麽。
而時清卻是将賬本跟這些箱子一起交給禦林軍,“押送回京吧,填充國庫。”
這些金銀都是無辜路人的,她們也許已經喪命,連姓名跟地址都找不到,但金銀留下來充公救災,也算是幫她們做了件事情。
禦林軍首領微微一怔,随即朝時清拱手抱拳,“是!”
她們分批次擡箱子運送回京。
時清坐在旁邊石桌上腳尖點地,眼巴巴的跟着看。
本來都是她的。
雲執走到時清身邊,垂眸問她,“怎麽不留下來?”
時清眼睛雖然盯着那些被擡走的箱子,嘴上卻道:“又不是我的,我怎麽能拿。”
她摳門向來只摳自己的,貪財貪的也是她應得的,像這種不屬于她的,她自然碰也不碰。
人總要有條連自己都不能碰的線,這樣才不會在宦海中迷失初心跟本性。
但時清還是眼饞啊。
好多銀子,好多啊!
看她可憐兮兮的表情,雲執眼裏露出幾分笑意。
他擡手抵唇輕輕咳了一聲,垂眸從自己腰帶上揪掉一顆珍珠,放在掌心裏遞到時清面前,“這個給你,能不能好受一點?”
時清偏頭看他,雲執一時間緊張局促到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眼睛也不好意思看她。
他不知道怎麽哄時清,就說,“以後咱們賺錢煥煥的銀子,都給你。”
錢煥煥這只羊都已經被薅禿了,他竟還惦記着。
時清垂眸伸手捏過雲執手裏的珍珠,攥在掌心中,輕聲喊他,“雲執。”
“嗯?”雲執低頭看她。
時清忽然擡頭,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本來站得筆直的人拉的微微彎腰,偏頭吻上他柔軟溫熱的唇瓣。
時清桃花眼裏蕩着滿滿笑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