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若是活不過明日,今晚必定……
銀子被禦林軍押送回京,那麽多的箱子以及跟在身後的劫匪引來無數矚目。
箱子送到宮裏,皇上看着面前的珠寶器物,以及放在最上面的那本賬本,禦林軍還沒開口,她差不多就已經猜到是什麽事情了。
內侍捧着賬本跟時清的折子走過來,雙手托舉遞給皇上。
“她這出京不過短短一兩天,竟是将整個山頭都給人剿了。”
皇上翻看折子。
時清将自己對事情的處理說的很詳細,包括給出了一定的善後方法,基本按着實施就可以。
她并非剿完匪拍拍屁股就走,而是将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一共查收多少贓款,時清也都一筆一劃記得詳細,分文不少。
誰要是敢說她貪贓枉法,賬本立馬就能甩在對方臉上。
同時折子裏時清還将當地縣令錢開泰參了一遍,說她無作為,任由山匪為禍。
皇上還挺詫異,“時清竟是沒走官道?”
随即一想這人是時清,又覺得她沒走官道才合理。
“她這下去一趟,底下的部分官員怕是要坐不住了。”
皇上合上折子,讓人将金銀等物點清收入國庫,“先記着,等她辦差回京一并封賞。”
至于錢開泰……
皇上讓她按着時清給的法子,妥善安排山上的男眷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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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算是給錢開泰的最後一次機會,至于她願不願意珍惜,全看她的造化。
錢家最近已經收斂很多,若是太過打壓,會顯得過于刻意,寒了臣子們的心。
可若是錢開泰本身有罪證在身,那這事便是對事不對人了。
時清這一次剿匪風頭太盛,可能會有不少人心生不滿,頭一個就是當地縣令——
錢開泰。
畢竟在她的管轄範圍內,山匪為患已經多年了,像是塊舊疾反反複複的發作,衆人都當難治。
結果突然有天來了個不講道理的大夫,三下五除二把病治好了,連病根都一并拔了!
這時候衆人再看錢開泰這個原本的大夫是何想法,可想而知。
而對于錢開泰來說,時清既打了她的臉面又斷了她的財路。
沒有山匪,往後還怎麽跟戶部申請銀子剿匪?
若是不能剿匪,哪裏來的油水可撈?
時清根本沒給她這個縣令留臉面,連當地衙門都沒通知,直接讓禦林軍把人押送回京了。
縣衙裏,錢開泰臉色難看。
就在她這邊地方上發生的事情,她差不多是最後才知道的。
大家同朝為官,怎麽就時清這麽愛表現呢?
時清搶完風頭打完她的臉,回頭還讓她來善後,她錢開泰何曾吃過這種虧。
“她不是有本事嗎?那就讓她自己善後,本縣令無能,比不上她厲害。”
言語裏的酸氣沖天。
旁邊的衙役低聲說,“可是大人,那時清她已經朝縣衙方向來了,您真的不去迎接?”
錢開泰今年三十出頭,喊錢母是表姑,喊宮裏的錢貴君那是表舅,要是沒有這層關系,怎麽可能被分到京城邊上當縣令。
雖說她就是個六品的官,但是周邊哪位大人見着她不得客客氣氣的?
錢開泰臉色一沉,“本官與她同是六品,憑什麽出去迎接她?”
衙役聲音越來越低,“就當是給她一個面子……”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錢開泰就生氣。
“她辦事可曾給本官留過面子嗎?”
錢開泰冷呵一聲,“她不敬我,我便給她點顏色看看。”
外面,時清的馬車已經停在縣衙門口。
錢開泰不出去迎接,她底下的衙役也不敢自作主張,只能眼睜睜看着時清自己擡腳進來。
時清走在前面,雲執抱劍走在旁邊。
錢開泰坐在縣衙條案後面的椅子上,瞧見時清進來,懶洋洋地站起來走過來,拱手說,“不知小時大人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時清自己拉開椅子坐下,語氣完全不介意,“沒事,你現在迎接也還來得及。”
錢開泰被噎的一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
時清這個人,根本半點官腔都不跟她打。
時清今天就是在這兒歇歇腳督促一下善後男眷的事情,緊接着還要繼續趕路,不可能跟錢開泰耗着,便開門見山的說事情。
“聽說您這兒山匪為患,我來的時候順便幫您剿了,謝就不用謝了,就是山上還有點事情需要您善後,您看?”
時清看向錢開泰,語氣還算客氣。
錢開泰心想我謝你全家啊!
她坐在時清旁邊,官腔十足,“這事需要從長計議,急不得。”
錢開泰端起茶盞說,“安置男眷們需要銀子吧?給他們安排新身份也需要銀子吧?包括其他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情,都需要銀子。如今縣衙裏沒這麽多閑錢,所以急不得。”
時清跟她一樣端起茶盞,問,“那你給個時間,這事什麽時候能辦?”
“最快年底吧。”錢開泰看向時清,“不知道小時大人有沒有時間在這兒等呢?”
雲執坐在旁邊,微微皺眉,薄唇已經抿了起來。
年底?
天氣一冷,那些男子沒有謀生的能力,都被困在山上,可怎麽過冬?
這縣令分明是不拿人命當命看。
錢開泰辦事就靠一個拖字。
等把事情拖過去了,也就不要辦了。
你也不能說她沒幹,她只是幹的慢而已。
更何況她心裏看時清不順眼,本來就想為難她給她點臉色看看,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按她的要求辦事。
錢開泰慢慢抿着茶,嗤笑着說,“小時大人本事滔天,要麽等本官安排,要麽您自己去辦。”
時清笑了,“你不是問我有沒有時間嗎?”
錢開泰看向她。
時清道:“看你下葬的時間我多得是!”
“還等到年底,這段時間你幹什麽去?給自己織根繩準備吊死嗎?”
“京城我府上的棺材運到你這兒不過半天的事兒,這半天裏我若是看不到你辦事的态度,明天這個時候就是你入土的時候。”
錢開泰臉色一沉,将手裏的茶盞重重地磕放在桌面上,“時清,你看清楚這兒是誰的縣衙!看看我是誰!”
時清嗤笑一聲,将茶盞直接砸在錢開泰腳邊,“啪”的一聲,吓得錢開泰眼皮哆嗦。
時清問,“怎麽着,還想對朝廷欽差動手?”
她話音落下,外面禦林軍已經将剛才聽見錢開泰聲音準備沖進來的衙役圍住。
錢開泰臉色一白,氣焰頓時沒有之前那麽嚣張了。
時清坐在椅子上擡眼看錢開泰,“你是誰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奉旨讓你辦差你在這兒跟我耍什麽官威,不就是記恨我剿了匪嗎?”
“今天這差事你要是辦不好,你就跟那群劫匪住一屋,你們關系不是好嗎,秋後問斬的時候你走她前頭怎麽樣?”
錢開泰臉色難看,“我又沒說不辦,我是說衙門銀子不夠,要緩些再辦。”
“你既然提到了銀子,我就得問問你了。”
時清好奇,“朝廷每次撥的剿匪銀兩都去哪兒了,用這筆銀子難道還安置不好山上的男眷們?”
“還是說銀子全被你私底下吞了?”
時清笑,“要是這樣,劫匪還真得走你後頭了。”
“你——”錢開泰剛要說話,時清就把聖旨掏出來。
錢開泰不情不願地低頭跪下接旨。
“……限錢開泰半月之內安置完所有男眷,若是有一人安置不妥,革職查辦。”
時清撩起衣擺蹲在錢開泰面前,聖旨卷起拍她臉頰,“辦吧。”
錢開泰瞪着時清,“你娘雖是禦史,可我姑母卻是錢大人。時清,做人不要太嚣張,小心不知道怎麽死的。”
時清咋舌,“威脅我沒用。”
她站起來,垂眸看着跪在腳邊的錢開泰,“我若是活不過明日,今晚必定找人帶走你們。”
她都從劇情激活嚣張到現在了,她怕誰?
時清從錢開泰的縣衙離開之前,想起什麽提了一句,“赈災的銀子具體多少我比你清楚,要是少了一塊——”
她笑,伸手彈了下雲執的劍柄,“我就割你的肉補上!”
“……”
錢開泰大腿上的肉頓時就是一緊。
由時清看着銀子,錢開泰是半分都不敢動。
若是按着平時,這銀子她肯定要拖上半個月才往下送,現在卻不能再耽誤。
送銀子以及安置男眷,錢開泰都辦的不甘心,心裏窩着股火氣。
時清前腳離開,她後腳就進了京拜見錢大人。
天色漸晚,錢母正在書房裏見客,聽聞錢開泰過來,便讓她站在門口說話。
“又是時清。”
比起時鞠,她女兒時清顯然更為棘手。
她像一尾靈活的魚,哪裏都要摻和一手。
錢家如今收斂至此,她還是能揪住錢開泰的把柄。
錢母摩挲手裏的茶盞,目光沉沉,“這個人不除,對你我終究是不利。”
應付完錢開泰,錢母看向斜對面的椅子。
屋裏沒有掌燈,光線陰暗看不見五指的椅子上,坐着一位披着鬥篷的客人。
錢母說,“錢開泰是保不住了,時清上折子的那一刻,皇上就沒打算留她在京畿周邊繼續做官。皇上對錢家,終究是防備着。”
在孫啓冉倒了後,便縱容長皇子背地裏動作,剪去錢家想往外開散的枝葉,逼得她不得不低調行事。
如今看皇上這個意思,倒是有扶持時家跟她制衡的感覺。
時清這已經是第二次涉及到錢財的差事了。
若是讓她活着回京,這戶部的空缺,是她的還是錢煥煥的,還真說不準。
椅子上那人緩緩開口,“想要除掉時清,要先除掉她身邊的雲執。”
事情如果有了變數,就把這個變數抹去,讓一切回歸正軌。
錢母沉思片刻,“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