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來都來了,你說是吧

時清帶着雲執擡腳邁過門檻,小二一眼就瞧見兩人。

原因無二,實在是兩人不管是穿着還是氣質跟容貌,都不像是她們這個小縣城的風水能養出來的人物。

小二眼睛一亮,感覺店裏來了大單子。

她立馬從櫃臺後面迎出來,谄媚哈腰态度跟對待剛才那對中年妻夫完全相反。

妻夫中的女人氣不過,就是要買件衣服給勢利眼的小二看看!

“貴客想要什麽樣式的衣服,我這邊可以為您推薦一下。”

小二指着不遠處挂成一排布料昂貴顏色鮮豔的成品衣服區,示意時清,“您往這邊看看?”

哦豁,兩幅面孔呢。

時清表示,“我想先逛逛。”

反倒是旁邊的那對妻夫挑中了一件衣服。男人問小二,“這個怎麽賣?”

小二往後掃了一眼,覺得太過于廉價賺不到什麽錢,就又把頭扭回來,專注的看着時清,熱情的問,“您有沒有看中的?”

男人被甩了臉色,臉上一僵,默默地把衣服又放了下來。

時清看小二,“他問你價錢呢。”

小二斜着眼,用那種屋裏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拉長語調說,“便宜貨,不值錢。”

女人瞪向小二,“你——!”

男人立馬抱住她的手臂往外拖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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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就不該再留下來多看一眼。

兩人低頭走出去,像是做錯了什麽事情,臉色難看。

小二睨了一眼,嗤道:“沒錢買什麽衣服。”

她看向時清,臉上又挂上殷切的笑容,“您選。”

時清微微揚眉,深深的看了小二一眼,拉了張椅子坐下,背靠椅背翹起二郎腿,“我覺得這邊的就不錯。”

她指向價格便宜但布料耐穿的短打。

這些都是賣給幹苦力活的人。

小二微微頓住,眼睛又把時清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幹笑着說,“客人一看就是貴人,怎麽不買些好衣服呢。”

她表示,“那些都是窮酸人穿的,哪裏配得上您這樣的氣質。您不如看看我們店裏的新品,都是京城流行的款式。”

“京城款式?”時清習慣性的伸手去拿茶盞,奈何端起來一看,空的。

小二反應過來,立馬揚聲喊,“快給貴客送熱水。”

她站在旁邊,彎腰說,“您稍等,茶水馬上就到。不如先挑挑衣服?”

時清點頭,擡眼朝挂在牆上的衣服看,“藍色那件——”

小二眼睛一亮,“是要藍色那件嗎?”

果然是有錢人,眼光就是不俗,一眼就看中最貴的。

時清卻是搖頭,“不要,太廉價,一看布料就一般。”

“……”

時清挨個看,“紅色那件顏色太暗,我又不是八十歲,穿起來太老氣。青色那件也不行——”

“什麽京城流行款式,全是噱頭。”

茶水送上來,時清端着抿了一口,滿臉嫌棄,“太燙。”

小二,“……”

她還是頭回伺候這麽難伺候的人,滿屋子的衣服就沒一個入眼的。到底是來買衣服的還是來挑刺的?

還不如剛才那對窮酸妻夫,至少沒這麽多的事情。

“您到底喜歡哪一樣?”小二壓着脾氣問。

“我都說我先看看了,你非要讓我挑。”時清咋舌,反問她,“你以為貴客的錢這麽好賺啊?”

“時清。”雲執剛才朝外看了一圈,還真發現一家當鋪。

他走過來坐在時清身邊問她,“當鋪真的能當衣服?”

語氣蠢蠢欲動。

雲執單手抱懷另只手捏下巴,眸光微亮,若有所思,“将來若是沒了銀錢應急,就把衣服當了。”

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行走江湖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穿那麽好幹什麽?

時清哇哦一聲,“少俠還真不是個講究人,都想着當衣服了。”

其實要她說,與其當衣服,還不如把他那把劍上的寶石摳掉賣錢呢。

雲執雖然今天沒抱劍,但對上時清的眼神,還是下意識的雙手抱懷做出一個護劍的姿勢,滿臉戒備,“不行。”

時清笑,“出息。”

小二一直站在邊上看兩人說話,站姿從最開始的含胸哈腰慢慢變成腰背後仰下巴看人。

她還以為是條大魚呢,結果就兩只蝦米。

男的窮的要當衣服,女的窮的要讓男的出去賣身,還不如剛才那對寒酸相的妻夫。

這兩人估計也就光有外表騙人,兜裏沒半個子,說不定這衣服是怎麽來的都不知道。

小二撇嘴重新看兩人,身上衣物雖然看起來料子上乘,但已經起了褶皺,真正的有錢人誰穿這個。

她感覺自己看走眼了。

白瞎了她剛才點頭哈腰一頓伺候,還被挑了半天的刺。

時清重新看向小二,将茶盞遞給她,“換成溫的。”

小二微笑,“嫌棄茶水太熱是吧?”

她沒好氣的說,“想喝涼水外頭左拐巷子裏有口井,可以喝個夠,咱們店裏是賣衣服的,又不是賣茶水的。”

“沒錢還裝什麽裝。”

雲執被怼的一愣,遲疑的問時清,“她是說咱倆嗎?”

果然是離京城很遠了,所以才有人敢這麽跟時清說話。

小二理都沒理雲執,沒好氣的擺手做出揮蒼蠅的動作,“還沒到夏天,怎麽就這麽多髒東西。”

雲執吵架向來不如時清,于是他看向時清。

時清感慨,“小二,你剛才可不是這個态度啊。”

“那是我看走眼了,”小二說,“以為你是貴人,原來不過是個窮鬼。”

時清笑,“我是窮鬼,那你是掌櫃的嗎?”

小二滿臉不耐煩,“我不是又怎麽樣?”

時清詫異,臉上笑意淡下,手裏茶盞重重地磕在茶幾面上。

“原來你不是掌櫃的啊,看你這副嘴臉,我還以為整個店乃至整個縣都是你的呢。”

“連掌櫃的都不是就敢拿自己當盤菜了,這家店要是你的,整個縣城的小水溝豈不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小二瞪向時清,戾氣十足,“你說誰呢?”

時清啧了一聲,“我說誰你聽不見嗎?非得我指着你的鼻子你才能知道是你?”

“就你這腦子幹不好小二也可以理解,畢竟就算把你拴在門口你連個家都看不住。”

“你要是不想幹活你就閉嘴,人花錢是進來買衣服的,不是進來聽你嘲笑的。”

“你要是有本事你別當小二,既然沒本事就先學會怎麽做人再張嘴說話。”

時清背靠椅背雙手抱懷,睨着她,“我是給你臉了多餘問你幾句,你卻是給臉不要臉不講人話。”

“我拿你當個人,你連裝都不裝一下。”

“幹的就是小二的活兒,你給誰甩臉色看呢?我是欠你錢了,還是屠你家了。我說衣服買不起嗎,你就先開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小二被怼的張着嘴抽着氣,就是插不進來話,臉憋的通紅。

一向都是她罵別人,什麽時候被人這麽一頓罵過!

她胸膛劇烈起伏,譏諷道:“逞什麽嘴上本事,你要是真有錢那你買衣服啊?”

時清撩起眼皮看她,微微揚眉,“我有錢也不給你賺。”

她像是中激将法的人嗎?

小二笑出聲,“說半天原來是沒有錢啊,那你裝什麽裝?像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沒有錢下次就別進來。”

“原來只要有錢就能進?”時清一副了然的樣子,“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別後悔。”

小二先是以态度激怒客人,随後再用激将法進行嘲諷,不管對方買不買衣服,她都不吃虧。

說不定很多人被這麽一激,本來不打算買的,都是硬着咬牙争口氣把衣服買了。

店裏的生意很多都是這麽做成的,掌櫃的對此也是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權當看不見。

時間一久,就助長了小二的這種氣焰。

小二聽時清這麽說,眼裏頓時露出得逞的笑意,“我肯定不後悔。”

“不後悔就行。”時清從懷裏掏出銀子,拿在手裏把玩。

小二臉色一僵,面上卻是強撐着保持剛才那副看不起人的表情。

其實膝蓋已經軟了。

心想她這法子也太有效了!

時清指向那排布料昂貴的衣服,以及一排耐穿的衣服,“都給我拿下來。我雖然不喜歡,但是可以送給別人。”

小二眼睛一亮,朝後喊人,“來生意了,快來幫忙。”

雲執疑惑的看着時清,尤其是肉疼的盯着那錠銀子,以為她沖動行事,“你要是生氣,就揍她一頓出出氣,怎麽還真花錢了?”

“花錢買個開心。”

時清跟雲執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她朝門口走,站在臺階上往外看。

跟京城不同,小縣城的乞丐多數都在一眼能看見的地方。

除非上面來官員了,當地縣令派人将她們驅趕出城,不然很多時候,她們都會在街上酒樓客棧的牆根陰涼處或坐或躺着。

這會兒正是下午,乞丐們百無事事的撓着小腿看街上的行人乞讨。

其中有一個叼着草靠着牆,明顯是領頭的。

瞧見時清走過來,乞丐們頓時熱情起來,喊什麽的都有。

別說,時清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直接朝乞丐頭子走過去,提着衣擺半蹲下來跟對方說話,“我請你們幫個忙。”

店鋪裏衣服都取下來挂在長條衣架上,時清從外面走回來。

“這衣服能摸摸布料吧?”時清伸手撚了兩下。

小二的嘴臉跟剛才截然相反,滿臉笑容,“當然可以。”

小二心情激動,今天看來又要做成一筆大買賣。

時清微笑,擡手鼓掌,頂着小二疑惑的視線,時清說,“我衣服是買給她們的,總得她們親手摸摸看看喜歡不喜歡。”

“買、買給誰的?”小二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自然是,她們了。”

時清下巴點向門口,十幾個乞丐出現在店鋪外面。

小二嘴角瞬間笑容僵住,臉色一變,作勢驅趕,“滾滾滾,誰讓你們過來的。”

掌櫃的最是見不得這群乞丐,若是被她看見,定要生氣。

時清坐回椅子上,慢悠悠的說,“我讓的,你這不是給錢就是奶奶嗎,我付錢讓她們選衣服怎麽了?”

她朝乞丐頭子說,“讓她們選自己喜歡的。”

得了令,乞丐們頓時一哄而上,店裏的幾個小二根本攔不住。

乞丐們左摸摸右摸摸,點評說,“這個不錯。”

“這個也可以。”

“快摸摸這件,料子舒服。”

小二頓時慌了神,想趕她們出去,但是人太多又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尤其是這群乞丐一聽說能選衣服,不管穿不穿,先上手摸兩把,然後扯着料子往自己身上比劃。

整個店裏瞬間亂糟糟的,門口圍着一群人看笑話。

“活該啊,讓她勢利眼。”

“就是就是,可算有人收拾她了。”

“那小二總拿買衣服的當乞丐看,現在真乞丐來了,她倒是不敢攆了,真是報應。”

衣服鋪子的掌櫃聽見動靜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她到的時候乞丐們都選好衣服了。

“光天化日之下還能搶鋪子不成?”

掌櫃的大聲喊,“小二!小二呢!”

小二縮着身體,被一群乞丐故意擠來擠去推搡着,很艱難地才走過去,有氣無力的喊,“掌櫃的。”

“這是怎麽回事?”掌櫃的看鋪子裏亂成一團,外面全是人,氣的拍大腿,“這些乞丐都是從哪兒來的?”

小二眸光閃爍,支支吾吾,“我……”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勢利眼,這才招來一群乞丐上門吧。

小二往時清那邊看,含糊着說,“她說她會把衣服買下來。”

“就是買下來也不能讓乞丐進來啊,以後我這店傳出去讓人怎麽看?”掌櫃的順着小二的目光看向時清那邊。

估計是個來鬧事的。

掌櫃的給身邊的下人使個眼色,示意她去衙門喊衙役過來,今天這虧不能白吃。

派人出去的同時,掌櫃的朝時清走過來。

掌櫃的今年四十多歲,比較胖,笑呵呵的朝時清拱手行禮,“貴客,咱這是衣服鋪子,不是施粥棚,能不能讓乞丐們都出去?”

時清疑惑,“她們是來買衣服的,為什麽不能進來?你們小二點過頭的。”

乞丐們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掌櫃的被吵的腦瓜子嗡嗡響,尤其是天氣慢慢熱起來,乞丐又不愛洗澡,身上都是股馊味。

掌櫃的眉頭擰的死緊,擡手遮住鼻子,“那這些被摸過的……”

她也想算在時清頭上。

時清攔住她的話茬,“生意可不是這麽做的。再說您這店鋪一開始也沒說過摸完就得買。”

“衣服是穿在身上的,不試試怎麽能行?而且她們就只是摸摸,又沒試穿。”

掌櫃的臉色一僵,看向時清,“你這是強詞奪理。”

時清笑了,“瞧您說的,我這叫不講道理。”

“……”

她耍混耍的這麽理直氣壯,掌櫃的被噎的一頓。

“看客人您不像本地人,穿的布料也是上乘,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個小二一般見識。”掌櫃的說,“我讓她給您賠不是,您把銀子付上,這樣大家都沒有損失。”

掌櫃的餘光瞥見外面衙役來了,底氣立馬足起來,“不然鬧到衙門,可就不好了。”

時清不僅看見衙門來人了,還看見蜜合跟鴉青找過來。

蜜合走到時清身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小主子,我剛把車趕到客棧,再出來就看見曹縣令在門外等着迎接您了。”

京中有欽差過來的事情又不是秘密,再說算算時間也能猜到她們這兩天就到。

時清啧了一聲。

而旁邊掌櫃的正在跟衙役告狀,說時清讓乞丐進來搶劫,摸完衣服不願意付錢。

來的兩個衙役看向時清,“可有這回事?”

時清從頭到尾坐着就沒起來過,“外頭大家都看着呢,你問問她們我給沒給銀子?”

衙役扭頭看過去。

門口圍觀的百姓一起喊,“給了。”

其中就屬乞丐們聲音最大。

“……”

掌櫃的身形微頓,臉上僵住,“這……”

衙役不解的看着掌櫃的,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幹這種搬石頭專砸自己腳的事情。

要是沒給銀子鬧事的話,還能緝拿。

現在一群人給作證,說給銀子了,總不能一群人幫着撒謊吧。

門外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曹縣令來了。”

大家分列兩邊,讓出一條路。

掌櫃的跟小二一陣欣喜,以為縣令來了,本地人會幫本地人,結果——

就看身穿藍色官服從人群中間走過來的曹縣令,徑直來到時清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

衆人一臉茫然。

曹縣令說,“不知道小時大人到了,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時清笑,“你這來的挺及時啊,一點都不晚。”

曹縣令幹笑着說,“下官一直讓人關注着周邊,以确保不怠慢了小時大人。”

她岔開話題看向衆人,官威擺了起來,沉聲問,“怎麽回事啊?”

掌櫃的跟小二已經傻眼了,難以置信的看着時清。

這麽年輕,居然是位大人!

時清表示,“你看,都說了眼皮子放寬點,別總幹池淺王八多的事兒。”

小二低頭不敢說話,掌櫃的附和,“是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時清指着那些被乞丐摸過的衣服,示意曹縣令,“來都來了,你說是吧。”

“……”

曹縣令眼皮子抽動,低頭掏錢袋子。

掌櫃的驚詫的看着時清,“大人,您這……”

她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教訓歸教訓,該給的補償歸補償,誰都不容易。再說但凡你家不是這個生意态度,也不至于被看了這麽場熱鬧。”

時清說,“以後別總狗眼看人低,把路走寬點。”

掌櫃的點頭,“您說的對,我們改。”

時清想起什麽,跟掌櫃的說,“還有件事兒……”

她跟掌櫃的說完便帶着人跟曹縣令離開。

曹縣令都來了,再想暗訪那就是自欺欺人。

時清從門口經過的時候,朝人群後面的乞丐頭子多看了一眼。

對方一直在看她,見時清真看過來,眼裏露出欣喜,高高的跟她抱拳拱手,不倫不類的行了個謝禮。

衆人離開,掌櫃的虛脫的坐在時清坐過的椅子上舒了口氣。

身邊小二瞪向門口看熱鬧的人,又支棱起來,“還不散了!”

“你過來。”

掌櫃的朝小二招手。

小二走過去,“掌櫃的,今天這事真不怪我,我怎麽能知道她是大人,不然也不會用那招激她……”

一想到這事是小二招進來的,掌櫃的擡手朝她臉上就是一巴掌。

“啪”的聲,打的小二頭腦發懵。

“蠢貨,讓你天天狗眼看人低!這次踢到石頭了吧!”掌櫃的指着她,“以後态度給我放好點,若是還有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對了,欽差大人還交代了一件事情,點名要你去辦,你要是做不好,這個月的月錢就別領了。”

小二一聽到錢,臉都不捂了,“您說您說,我辦我改,我一定改。”

店鋪裏的後續時清不知道,她坐在馬車裏跟曹縣令回衙門。

路上,雲執好奇的問她,“你臨走的時候跟掌櫃的說了什麽?”

時清捏了顆櫻桃嘗了口,蜜合剛買的,挺甜的。

她剛塞嘴裏,聲音有點含糊,“我讓小二給咱們之前剛進店時遇到的妻夫賠不是。”

雲執微微一怔,沒想到時清還記得這種不算事情的事情。

他自封少俠,其實當時都沒怎麽仔細聽。

雲執莫名羞愧的撓耳朵,心裏卻因為時清的舉動軟了一下。

他說,“你以後肯定是個好官。”

語氣格外認真。

時清笑,故意逗他,“我要是貪官壞人,少俠要大義滅親然後自己守寡嗎?”

雲執見她又開始不正經,往後靠着馬車壁,眼裏帶着清淺笑意,“你爹會收拾你。”

“還學會告家長了?”

時清咽完嘴裏的櫻桃,重新低頭從盤子裏挑了個大的,提起來要喂雲執,“快嘗嘗,可甜了。”

雲執視線落在時清吃完櫻桃微紅的唇瓣上,攥了攥指尖,低頭彎腰趴在小幾上,自己捏櫻桃往嘴裏塞,“我自己吃,不要你喂。”

兩人往衙門去的時候,衣服鋪子裏的小二可算找到了那對妻夫。

她氣喘籲籲地攔下兩人,“你們真是讓我好找啊。”

中年妻夫中的女人立馬伸手護住自己夫郎,戒備警惕的問,“你、你想幹什麽?”

小二把手裏提着的包袱打開,露出裏面的衣服,正是之前兩人看中的那件。

男人不安地縮在女人身後,忐忑的說,“我們就只摸了一下,又沒弄髒,怎麽還強買強賣了呢。”

女人也道:“你若是這般不講理,我們就去見官!”

小二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官”字,她連忙說,“我是來給您兩位道歉的,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麽羞辱您,這算是我的歉禮,您收下吧。”

女人跟男人對視一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我不該狗眼看人低。”小二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但是把态度擺了出來。

男人是真的喜歡這件衣服,看了一圈都沒有比這個更合适的。

他遲疑的看向女人,見她點頭,最後還是掏出銅板付了應有的錢,輕聲說,“我們不能占你便宜。”

沒有譏諷,沒有嘲笑,也沒心安理得的收下衣服。

小二怔了怔,看着手裏的銅板,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沒有臉拿這個錢,一把塞回女人手裏,語速飛快,“今天的事兒是我不對,對不起。”

然後跑了。

妻夫倆後來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原來是僅有一面之緣的年輕大人維護了她們那點微不足道的尊嚴。

本來兩人進城買東西,卻被羞辱一頓,說是半點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心裏那點疙瘩,因為這件衣服,好像就這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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