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看不看舞劍?”……

曹縣令今年四五十歲,圓臉,個頭不高,就顯得身形有些胖,面相看起來比較圓滑。

她從轎子裏出來,站在馬車邊含胸等時清下車。

雖說她七品,時清也才六品,但六品的京官跟七品的地方官比起來,高的可不止一級,何況時清是欽差,母親又是當朝正三品的都禦史。

馬車停穩,雲執用劍柄撩開簾子,先一步跳下來,腳凳都沒踩。

曹縣令剛才就注意到時清身邊這個容貌清隽身形高挑的男子,如今重新再看,依舊覺得讓人過目不忘。

他能叫人記住的并非僅是絕絕的容貌,而是那身獨一無二的氣質。

落落大方,沒有半分扭捏拘謹。

尤其是他穿的并非華麗綢緞,簡簡單單的藍白顏色,硬是被他筆挺的身姿撐出一種神清氣爽的開闊感,像是秋日晴朗高空般,幹淨清爽。

比起閨房男子,他更像是個江湖俠客。

雲執站在車旁,伸手用劍柄繼續挑着簾子,等裏面的時清把嘴裏的櫻桃咽完。

她慢半拍倒不是耍官威擺架子,而是跟雲執搶櫻桃的時候,一把全塞嘴裏,吃的極慢。

好歹也是位大人,時清要臉,不咽完怎麽開口跟人說話。

雲執一想到她滿嘴櫻桃鼓起臉頰,得意地朝他揚眉的嘚瑟表情,眼裏便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又不是真的想跟她搶。

時清輕咳兩聲,總算是彎腰從馬車裏出來。

跟雲執給人的清爽開闊感覺不同,時清是典型的張揚明媚,沒有半分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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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她一身紅衣,更是襯得那容貌昳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怪不得是今科探花,當真是好看。

曹縣令的态度越發恭敬,詳細的跟時清介紹起衙門的情況,以及有典故跟歷史的一些周邊建築。

往衙門裏走的路上,基本就沒冷過場。

客棧的房間已經退掉,晚上住在衙門這邊,曹縣令說客房都已經着人提前收拾好了。

對上時清的視線,曹縣令低頭賠笑說,“實在是不敢瞞着小時大人,從您進城的那一刻,下官這邊就收到了消息。”

曹縣令一直讓人留意着,就是怕怠慢了京城裏來的欽差。

再加上京中曾經招待過的李大人跟孫大人也來信說時清跟別人不同,要小心伺候。

曹大人本以為時清老氣橫秋心思深沉,不然怎麽能讓孫李兩位大人這般忌憚,結果剛才見面才發現,竟是這般年輕鮮活。

“一共收拾了三間房,”曹縣令看向時清身邊的雲執,有些拿不準,含蓄性的問她,“這位郎君是?可需要多準備一間房?”

雲執抱劍走在時清身邊,聽到這兒微微一頓,沒吭聲。

他佯裝四處看風景,哪哪都很好奇的模樣,實際上耳朵卻偷偷豎起來。

“不用,這是我夫郎,我倆住一起。”時清指向蜜合跟鴉青,怕縣令誤會這也是一對,便說,“這倆分開住就行,三間房夠用。”

“原來這位是時主君。”曹縣令跟雲執行禮。

她剛才猜到兩人怕是妻夫,但又沒看見有什麽親密性的舉動,反而是各走各的,就覺得雲執也有可能是時清從京中帶來的護衛。

至于為何是個男子,那當然因為時清年輕氣盛,長時間出門在外身邊總要人“伺候”。

像這種情況,她當地方官的這些年見到的太多了。

有的京官下來地方,甚至會主動暗示她們送美人孝敬。

雲執矜持的微微颔首,算是應下這聲時主君。

“你今天怎麽不說分房睡了?”兩人跟在曹縣令身後并肩往前走的時候,時清揶揄的側眸看雲執。

剛出京城住客棧的時候,雲執可是要跟鴉青睡一屋都不願意跟她睡。

雲執睨她一眼,視線別開看向別處,含糊着說,“那不是為了方便保護你嗎。”

“少俠怎麽這麽嘴硬呢。”時清伸手戳他側腰軟肉。

找什麽借口,直接說喜歡跟她一起睡不就得了。

這小半個月來,兩人躺一床都躺習慣了。

身邊那麽多人看着呢,雲執臉微熱,擡手握住時清的手腕,把她的手指從自己腰側扯下來,輕輕摁在身邊。

可能是怕時清不老實,雲執就這麽攥着她的腕子,想等她不掙紮了再放開。

這一幕落在外人眼裏,那就是兩人大庭廣衆之下手牽手往前走。

蜜合在後面捂嘴偷笑,鴉青則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看,只拿餘光偷偷地瞧。

到了房間門口,曹縣令也不方便跟着進去,便在門外廊下跟時清笑着說:

“小時大人遠道而來,下官知道您為的是防汛一事,但今天時辰已晚,不如休息一下,容下官用地方特色菜給您接風洗塵,順道介紹一下咱們這邊的情況?”

時清來了興趣,眸光微微一亮。

曹縣令看她這幅表情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習以為常。到底是年輕,竟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就接受了。

直到聽見時清問,“有什麽地方特色菜?”

她是真的好奇菜色。

曹縣令頓住,像是沒接待過這麽接地氣上來只關心吃的京官,好在她反應快,迅速斂下多餘表情,回道:

“來了咱們這兒,多少是要吃些羊肉跟面的。”

時清覺得不錯,“那行,我晚上過去。”

等曹縣令離開後,蜜合才小聲說,“這個曹大人比咱們之前遇到的錢開泰會做人多了。”

曹縣令都是迎到客棧門口,而錢開泰卻是人都到縣衙了她都坐着不起身。

時清咋舌,“這兩人肯定不同,錢開泰依仗的是錢大人這個靠山,而曹縣令作為地方官,輕易肯定不敢得罪京官欽差。”

蜜合跟鴉青收拾房間,時清則是坐在邊上給京城的時鞠寫信,問問京中情況如何,以及給李氏報個平安。

天色漸晚,暮色四合,曹縣令派人來請時清跟雲執前去赴宴。

今晚作陪的人除了曹縣令還有曹縣令的夫郎曹主君。

他皺眉看向旁邊的兩個空位,語氣不滿,“不過就是一個六品的小官,哪裏值得你這麽盡心巴結,晚上竟還安排了臻兒獻舞。”

曹臻是兩人的小兒子,生的極為好看,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段都像極了曹夫郎這個美人。

平時有客人過來,曹縣令都是安排舞者獻舞,輕易不會叫曹臻出來。

曹夫郎一度以為曹縣令是想給兒子尋個好人家,沒成想還是走到今天這步。

曹夫郎沒見過時清,以為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一想到自己兒子也才十五六歲,從心底不待見起來,“你可真狠心,這般對待臻兒,他至今還在房間裏哭呢。”

誰能不知道獻舞是什麽意思,那還不是看中了就要收房。

“你倆懂什麽,這個小時大人跟以往的官員都不同,且不說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光是容貌都不輸于男子。你不願意讓臻兒獻舞,我還擔心臻兒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她不過想試試時清京中的大魚大肉見慣了,有沒有興趣看看青蔥小菜。

曹縣令跟夫郎道:“就只是獻舞而已,表示我對小時大人的重視,何況人家夫郎還在身邊。再說了,若是真被小時大人看上,倒是臻兒的福氣。我是他親娘,能害他嗎。”

曹縣令在庭院裏擺的宴席,如今天氣暖和,晚上吹着風賞着月,倒也風雅。

尤其是庭院地方大,擺上臺子點上燈籠,猶如白晝也方便欣賞舞者施展開的優美身姿。

曹夫郎臉板着,任由曹縣令說的天花亂墜都高興不起來,直到遠處的時清走過來。

時清換了身衣服,穿的是藍色官服。

明明很老氣低沉的顏色,不知為何穿在她身上硬是顯得格外好看。月光灑在她身上,像顆流光溢彩的藍色寶石,讓人眼前一亮。

曹夫郎視線凝在時清臉上,目露驚豔,忍不住上下打量。

時清不知道在跟身邊男子說些什麽,突然露出笑意,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就這麽彎了起來,蕩着春意。

曹夫郎抽了口氣,感覺對方笑起來更好看了。他沒忍住伸手一把攥住曹縣令的手腕,确認道:“這當真是那位小時大人?”

那臻兒定會喜歡!

曹縣令已經作勢起身,低聲說,“那還能有假,現在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就時清這樣的容貌,給她做側室都比給李芸慶那樣的大人做主君要讓人心甘情願。

何況時清并非是寒門出身,她母親是都禦史,自己是今科探花,身邊只有一位主君,可謂是小門小戶男子的夢中情人。

就是不知道這般家世跟容貌,怎麽屋裏這麽幹淨?

像她們這種小縣城,有點錢的女人房裏人都比時清多。

曹縣令起身遠遠地迎過去,曹夫郎跟身邊下人快速叮囑一句,“快去讓少爺好好準備今晚的獻舞。”

說罷滿臉笑意的跟在曹縣令身後。

“見過小時大人。”曹夫郎行禮,“沒成想大人這般年輕,生的又是如此好看,果真是京城風水養人。”

“你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

“這跟京城風水有什麽關系?”

時清表示,“我長得好看,主要是我爹娘長得好看。”

遺傳的好。

她看向雲執,笑着說,“不過我夫郎長得好看就全靠他自身努力了。”

雲執這身氣質跟身姿,還真是蓋過了容貌。

曹夫郎微微一頓,幹笑道:“那是那是。”

曹縣令引着時清雲執入座,她請時清坐主位,她坐在時清旁邊。

桌上已經擺上了不少菜,曹縣令跟時清說,“略備薄酒菜肴,希望小時大人不要嫌棄。”

說着她讓人把酒滿上,也給時清身邊的雲執倒了小半杯。

曹縣令先敬時清再敬雲執。

雲執遲疑的端着酒杯,抵在唇邊卻是沒有喝。

他酒量屬實一般,以前過年過節跟他爹喝酒的都是他姐,他一口就倒。

但是當着大家的面,雲執也不好不喝,就小小的抿了一點。

時清酒量如何雲執不知道,但看她喝的文雅,雲執以為她酒量也就那樣,心裏頓時舒坦了很多。

一個男人,不能幫媳婦擋酒就顯得有點丢人。

如果兩個人都不會喝,那就還好。

酒喝完後,曹縣令說,“光吃飯多無趣,我家臻兒聽說小時大人過來,主動要求獻舞一首,也是他的一番心意我這個當娘的不好阻攔。”

曹縣令跟時清和雲執道,“小時大人跟時主君不用在意,他跳他的,咱們吃咱們的。”

說着她拍手,示意樂人奏樂。

雲執完全不介意,他極少見識這種場面,滿臉新奇。

要知道以前他家裏擺宴喝酒,助興的人都是他。

而且都是比試劍法跟拳腳。

如今竟是能坐着欣賞別人表演了,能不高興嗎。

他湊頭跟時清咬耳朵,“我還是頭回看人跳舞。”

時清附和,“俺也一樣。”

雲執疑惑的看她,時清笑,端着酒杯輕輕碰了下雲執放在面前的杯盞,瓷器相抵,聲音清脆悅耳。

“我說我也是。”

時家在京中低調,時鞠也不是一個喜歡看這些的人,加上時清以前比較慫,所以這也是她頭回看大型歌舞表演。

上回以為春獵的時候能見到,結果光有奏樂沒有歌舞,少點意思。

雲執看時清抿着酒,像是在喝茶,眉心微微一跳,低聲說,“少喝點,待會兒醉了我可不背你回去。”

再說晚上兩人還要出去呢,時清要是醉了可怎麽辦差。

“不會醉。”時清雖然這麽說,還是放下了杯子。

庭院裏,典雅的樂聲響起,曹臻穿着粉色衣裙款款而來。

他原本是不樂意的,可抵不過母親要求。

曹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晚上,本以為爹爹能說服母親,萬萬沒想到爹爹也跟母親站在一起,推他出來應酬。

曹臻紅着眼睛,穿的又是嬌嫩的粉色,在北方這種地方,竟顯得格外柔弱,惹人憐愛。

他低頭垂眸過來,站在伴舞中間,雙手相貼在小腹處,往前平推的時候擡眸朝前看了一眼。

本就一個擡頭起舞的動作,誰知一眼竟對上坐在主位的時清,不由微微怔住,頓時移不開視線。

這、這是京城來的大人!

曹臻在地方上從未見識過這般容貌跟氣質的女人,臉色一紅,又嬌羞的把頭低了下來,先朝時清福了一禮。

“?”

不是要跳舞嗎?

雲執茫然,他視力極好,自然能看到曹臻的反應跟表情。

雲執視線在曹臻跟時清間來回,薄唇輕輕抿緊,剛才那股新鮮高興的感覺頓時淡了不少。

曹夫郎自然看到兒子的反應了,滿臉笑意的朝曹縣令遞了個眼神。

他看中的人,兒子自然會喜歡。

就是不知道小時大人意下如何了。

時清擡頭看曹臻跳舞。

曹臻應該是學過的,身段柔軟,姿勢漂亮,每招每勢都在彰顯自己的優勢。

曹縣令對時清專注的神情甚是滿意,含笑說,“這邊地方小,比不得京城,唯有些地方菜跟小兒的歌舞,獻醜了。”

雲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哪裏是獻醜了,好看的很,時清都沒移開過眼。

雖然雲執欣賞不來男人做出這麽嬌媚的姿勢跟柔軟的動作,但不能否認曹臻跳的很好看。

像只翩跹的蝴蝶,又像随風起舞的粉色花瓣。

換他,他就做不來。

時清平時最喜歡顏色好看的東西了,比如牡丹,比如紅色。

這會兒看見粉粉的曹臻,肯定喜歡的很。

雲執不知道為什麽,胸口像是堵了團浸過酒的棉花,沉甸甸的,貼在心口上,悶堵的難受。

他想伸手遮住時清的眼睛,又捏着酒杯忍住了。

時清其實對歌舞興趣不是那麽大,她聽曹大人這麽說,沒忍住輕聲問,“跳舞看完了,那竈上炖着的羊肉什麽時候端上來?”

“咱也不能光看不吃啊。”

“他跳得再好,也不能當飯吃,真正管飽的還得是熱菜。”

時清又不是沒見過更高級的舞蹈,只是瞧兩眼過過新鮮勁,能讓她垂涎流口水的還得是羊頭鍋。

她都聞着味了,哪裏還有心情看人跳舞。

時清表示,“他跳他的,咱吃咱的,不影響。”

曹縣令,“……”

曹縣令胸口比雲執還堵。

小時大人這是沒看上吧?不然美色當頭,她怎麽眼裏只有美食?

還是因為夫郎在身邊,所以才故意收斂?

雲執倒是跟着附和,“她餓了。”

櫻桃不管飽。

時清重重地點頭,“我今晚就是沖着羊肉跟面來的。”

要是光有跳舞,她肯定不來。

曹縣令跟曹夫郎眼尾抽動,招來下人讓她們把羊肉端上來。

時清看見熱騰騰紅彤彤羊肉鍋的表情,比看見粉嫩嫩的曹臻鮮活多了。

“早知道冬天來了。”

時清感慨。

曹縣令郁悶,可舞還得是現在這個季節跳才顯得輕盈。

一舞結束,時清敷衍地鼓掌。

雲執本來心情都順暢了不少,直到——

曹臻紅着臉微微喘息着走過來,站在曹縣令身邊看向時清,聲音輕輕軟軟的撩在人的心頭,“大人。”

“啪——”的聲,雲執手裏的酒盞被他捏碎。

裏面剩餘的酒水灑了他一手。

時清疑惑地看他。

雲執垂眸沒跟她對視,輕聲說,“以為沒拿住,用的勁有點大。”

還是曹縣令反應快,讓人趕緊給雲執再換一個杯子。

只是酒水灑了一手,流到袖筒裏,雲執下去洗了個手。

曹臻落座在曹夫郎身邊。

他眼裏都是時清,時清眼裏只有羊肉。

“大人怎麽光吃菜呢?”曹臻輕聲問,“是我剛才跳的不好看嗎?”

時清嗅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

“飯桌上不吃菜那吃什麽?”

時清實話實說,“你跳的再好也不能跟菜比啊。”

這是說他還不如一盤菜?

曹臻一愣,他捏着指尖,看向旁邊雲執的空位,眼睫煽動着說,“那就是我跳的不如時主君,大人眼裏才看不見。”

雲執剛好朝這邊走過來,站在陰影處,聽到這話腳步不自覺停住,心跳都跟着慢上半拍。

時清搖頭,“我家夫郎不跳舞。”

她說,“我娶他不是用來跳舞的。”

沒錯,是用來繡花的。

可惜他也不會繡花。

時清倒是沒撒謊,只是這話聽在曹臻耳朵裏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雲執是明媒正娶進來的,所以不需要讓他跳舞取悅別人。

曹臻捏緊指尖,委委屈屈的輕聲說,“我是比不得時主君的出身。”

他以為雲執出身大門大戶,家世好。

時清唔了一聲,伸手夾羊肉,也不解釋,态度是肉眼可見的敷衍,“你要是這麽想也沒辦法。”

她疑惑的朝旁邊看,問蜜合,“雲執呢?怎麽還沒回來,肉都快沒了。”

肉沒了還不是因為你吃的多?

曹夫郎心裏是這麽想但是不敢這麽說。

他隐隐約約猜到時清身邊沒有別的男子的原因了。

她說話噎人,堵得胸口疼,根本聊不下去。

好好的一張臉,可惜……

曹臻試探失敗,也就沒敢多說話,免得敗光了好感跟印象。

雲執慢悠悠走過來,坐在時清身邊,低頭才發現他面前的小碗裏時清給他撈滿了肉。

時清偏頭跟他小聲耳語,“雲少俠,醋喝多了傷身,不如多吃點羊肉?”

她眼裏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雲執身體一僵呼吸一緊,搭在腿上的手指收縮成拳,慢慢紅了一雙耳朵。

他想狡辯些什麽,又覺得不管說什麽都顯得過于蒼白。

宴席散了後,兩人先去洗了澡,滿身的羊肉味道太濃了。

雲執先洗完,坐在門前臺階上發呆。

可能是吃飯時無意識的多喝了那口酒,這會兒竟是有點懵。

酒勁上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

時清從後面拍他肩膀,只是手還沒碰到雲執的肩,就被他反手捉住了手腕。

他挑眉,“偷襲我?”

時清順勢坐在他旁邊,轉移話題,“剛才在想什麽?”

雲執眼裏水蒙蒙的,時清詫異道,“你不會是喝醉了吧?少俠酒量感人啊。”

那天看他靠着樹幹拿水當酒喝,時清還以為他酒量不錯,結果一杯倒?!

“沒醉。”雲執梗着脖子不承認。

時清笑,“那你在想什麽?”

她這麽一問,雲執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曹臻跳舞時的身形。

時清好像很喜歡看。

“在想我不會跳舞也不會刺繡,”雲執濃密的眼睫落下,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側眸看向時清,試探着問她,“你看不看舞劍?”

“看。”

像是要跟曹臻比個高低。

雲執拿起身邊的青劍,打架時都沒出鞘的劍,今天卻因為舞劍被他拔出來。

跟曹臻的柔軟不同,雲執的一招一式都帶着力量,月光跟劍光相呼應,動作幹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說不出的帥氣潇灑。

時清大聲喝好,擡手鼓掌,“好看。”

這次是真心實意,毫無敷衍。

雲執心中微動,嘴角抿出清淺笑意。

月色下,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反手将劍背在身後停下來,朝時清揚眉,眉眼皆是少年氣,“怎麽樣?”

時清笑,“比曹家小公子好看。”

雲執別別扭扭地收起劍,眸光閃爍着說,“我又不是跟他比,我就只是舞給你看。”

時清單手托腮側頭看他。

雲執耳廓微紅,薄唇輕輕抿起來。

時清伸手輕輕戳他臉頰,“雲執,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你才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雲執握住她的手,輕輕嗅了嗅,還是有點酒味,“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鬼是誰你沒點數嗎?

時清眨巴眼睛,“誰說的,我沒醉,哎呀我只是有點頭暈走不動路。”

“酒鬼都說沒醉。”雲執松開她的手站起來。

“……”

時清既是疑惑又很好奇,托腮昂頭問他,“雲少俠是要背我回去嗎?”

雲執站在時清面前垂眸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坐在臺階上,他站在臺階下。

“抱你回去。”

雲執微微彎腰,單手托住時清的側臉,垂眸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聲音含笑,“騙子。”

她才沒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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