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若是活着回去,得有多少人晚……

時清參曹縣令的折子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其實她不管是作為欽差還是禦史,都有大事奏裁小事主斷的權力。

皇上收到折子後看了眼,擡眸望向時鞠跟錢大人,“你們怎麽看?”

錢大人行禮說,“萬萬沒想到曹縣令身為一方母父官,竟然在修河堤時中飽私囊拿次充好,屬實可恨,我朝以有這種官員為恥,時清的做法沒錯,當衆杖則算是讓她跟其他官員長個教訓。”

“只是……”錢大人遲疑一瞬,才接着說道:“時清僅憑一封字跡相似的信件便斷定李大人是同謀,是否過于武斷了些?”

她跟旁邊的時鞠說,“都禦史別多心,我不是懷疑時清的能力,只是她終究是年紀輕,容易被人誤導,一些事情還是要查實再做結論為好。”

皇上手肘抵在龍椅扶手上,手指撐着額角,上眼睑垂下,緩聲問,“時愛卿覺得呢?”

她另只手點在時清的奏折上,“你覺得李愛卿跟此事有沒有關系?”

時鞠行禮說,“臣只看證據。”

錢大人多看了她兩眼,沒說什麽。

皇上收起撐着額角的手臂坐起來,內侍上前半步弓腰研磨。

“曹忱中飽私囊,妄為人臣,但因背後牽扯其他官員,特着三司查辦,務必将暗處之人問出來。”

時鞠跟錢大人皆道:“是。”

“這事說大不大,不過就是個七品的貪官。可說小也不小,小小一官員竟要殺欽差了,背後那人定是位高權重,才讓曹枕敢朝時清出手。”

時清并非僅是六品的欽差,她還是都禦史的獨女,她要是出事,時鞠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看來,對方的權勢是要高過時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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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沉吟片刻,像是臨時起意,又似早有計劃。

她道:“皇女們也都已經長大,是時候給她們個鍛煉的機會,不如就從這件案子入手吧,看誰能先查出幕後之人。”

這是要讓皇女們慢慢參政了。

“行了,若是沒事你們就先下去吧。”皇上朝兩人擺手。

時清不在京中,好像少了點樂趣,人都顯得沒什麽精神。

“微臣告退。”

時鞠跟錢大人一同從禦書房出來。

錢大人看向時鞠,“時大人,時清跟李芸慶上次因為國庫欠款的事情便結過仇吧?”

“錢大人這話何意?”時鞠停下來,語氣淡淡。

錢大人擡手,“你別緊張,我可沒說時清是個會公報私仇的人,我只是覺得她年齡小,官場上很多事情可能沒有經驗,您這個當母親的還是要好好教教她。”

她道:“時清跟錢煥煥關系不錯,我對于她這個小輩還是挺欣賞的,京城中這般脾氣性子的孩子屬實少見。”

何止是少見,簡直是滿院中就只有她這一朵帶刺的奇葩。

時清不在京城的這一兩個月,簡直是京中百官最放松的時候。

可惜替補曹縣令的新縣令正在上任的路上,時清這個欽差馬上就要回京了。

時鞠道:“這就不勞您操心了,至于孩子們關系如何,那是她們自己的事情,我不愛過問。”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兩句便分開各走各的。

時清臨出京前讓她留意五皇女的動向,時鞠倒是真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性子怯懦行事低調的皇女,硬是沒找出半點不對勁來。

此人真就如傳聞那般,病弱到沒有半點競争力。

這次讓皇女們查曹枕,估計也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之間的較量。

時鞠坐馬車回府,錢大人上了自己的轎子。

她撩起簾子朝外看了眼,時家的馬車剛好從旁邊經過。

時清此次回來,可能就不僅僅是六品了。

錢大人落下簾子,掩下臉上表情。

那也得是她能回得來。

京中的事情時清不清楚,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啓程回京。

河堤的地基打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順利進行。

朝廷新任命的縣令今天就能來了,等對方一到她便回去。

時清打算悄悄走,怕百姓知道了要給她送行。

蜜合快步從外面進來,高興的說,“小主子,新縣令到了,您猜猜是誰?”

瞧她這模樣,應該是自己認識的。

“難不成是時喜!”時清驚詫的倒抽了口涼氣,手裏的包袱都掉了。

還是旁邊的雲執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放回桌子上。

常淑傻了後,時喜徹底消停,她是進士出身,已經在京中挂了名等候補,不會是調到這兒來了吧!

可是以時喜的性子,肯定不願意來這邊吃苦。

蜜合搖頭,“不是她,是三小姐!”

隔壁縣的縣令時殷。

時清微微一怔,“時殷?”

前段時間老鄭還跟她說羨慕隔壁縣的縣令年輕有為能替百姓辦實事,如今這才多久,時殷就被調過來了。

這嘴開了光吧!

早知道問她要句“百年好合”的祝福了。

時清喊上雲執,兩人一起出去。

時殷是時家老二的女兒,今年也不過十七八歲。她就站在縣衙正廳裏,擡頭看正上方的匾額,身邊還跟着個雙手抱行李的男子。

時清過來的時候,男子正好扭頭看過來。

十五六歲的樣子,娃娃臉,大眼睛。尤其是眼睛,像葡萄一樣漂亮好看,機靈的像只貓兒,好奇的轉來轉去。

瞧見時清過來,男子伸手扯時殷的袖子。

時殷雙手背在身後,側眸轉身看過來。

時家基因好,加上時清的二姨母本就儒雅,教出來的女兒光是站着就腰杆筆直長身玉立,通體氣質矜貴。

只是時殷身體不是多好,身上透着股淡淡的病氣,神色也顯得很淡,像是被迷霧遮住的山峰,看不清真正情緒。

她今日穿着月牙白的長袍,襯得整個人更是清雅斯文,就是袍角繡着歪歪扭扭的柱子,跟這身氣質顯得不太符合。

“阿清。”

時殷看向時清,朝她一笑。

如同風吹散山頂迷霧,露出幾分真心來。

時清跟時殷走的并非多近,和對方只見過幾面,話都說的很少。

但在異鄉,同一血緣關系就顯得很親。

“三姐,怎麽是你來了?”

雲執一直站在她旁邊,時清笑着主動跟時殷介紹,語氣驕傲,“雲執,我夫郎,今年剛娶的,你那時候沒能回京二姨母都說了。”

雲執被時清引着見時殷,莫名緊張,喊了聲,“三姐。”

時殷笑着從袖筒裏掏出一個紅色荷包遞給他,“阿清這夫郎極好。”

她剛誇完上半句,身邊的娃娃臉就把臉頰鼓起來瞪她,時殷不緊不慢的說出後半句,“很配你。”

兩個縣離的不遠,時清做了什麽時殷自然聽說了。

雲執拿着荷包,跟時清一起看向娃娃臉,很是好奇兩人的關系。

娃娃臉抱着行李,底氣十足地昂起小臉,說,“我是時殷将來的夫郎。”

這個将來,就有點意思了。

時殷笑,也不反駁。

“我本來在臨縣,今年年底許是會調回京城。”

時殷回答時清最初的問題,“可我不喜歡繁華,只想留在這種小地方。聽說曹枕下獄,便自請來這兒,索性離的近,皇上也體恤我身子差不适合長時間趕路,便同意了。”

時清朝雲執看了一眼,雲執懂她的意思。

“我夫郎會把脈,你要不要讓他試試?”

幾人坐在桌子邊,雲執隔着中衣衣袖給時殷把脈,“胎裏帶出來的毛病,需要慢慢養着,不能生氣。”

至于長壽……

想要活到七老八十怕是很難。

這話雲執沒說,估計時殷自己也清楚。

雲執看向時清,時清笑着把自己的手腕撸起來遞給他,一副跟着湊熱鬧的表情。

雲執睨她,伸手握住她的腕子順勢摁在大腿上。

然後垂眸把剛收到的荷包放進她掌心裏。

時清一頓,目光在荷包跟雲執之間來來回回。

這還是那個跟她争銀匣子的雲少俠嗎?

雲執頂着時清的視線,紅着耳垂不看她。

他家裏,銀子都是他娘管着,他爹賺了錢都上交。

何況自己上回在山寨裏也說過,以後銀子都給她。

時殷全當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腕整理袖筒,側眸輕飄飄掃了眼身後的小尾巴,“聽見了嗎,說我不能生氣。”

娃娃臉低頭看鞋尖,哼哧着說,“我都已經很聽話了。”

時清跟雲執咬耳朵,語氣誇獎,“你今天也很聽話。”

雲執抿唇瞪她。

不交荷包他就不聽話了?

時殷跟時清道:“你回去見到母親替我解釋一聲,是我不孝不能在膝前侍奉。”

“二姨母跟二姨夫生你養你又不是指望你盡孝的。”時清語氣認真,“你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她倆才會開心。”

“再說了,京中裏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小輩。”

時殷本以為時清要說幫她盡孝,感激的話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組織,就聽見她繼續說:

“不是還有時喜嗎。”

“……”

時殷被閃了一下,眼尾抽動,擡眼看時清。

這個妹妹當真是變了很多,若是不熟悉,說話真不一定能跟得上她的想法。

時清表示,“你放心就時喜那性子,這輩子肯定不舍得去外地,你就放心的把事情都交給她吧。”

養姥爺是養,養姨母一樣養。

時清把衙門裏頭的事情跟時殷交接一下,翌日清晨天剛亮就啓程回京。

“真不多留兩天了?”雲執看時清。

他還以為她見着親姐姐要多住兩天呢,何況今天的天氣也不是多好,說不定傍晚黃昏時有大雨。

“不了,很多人能見上一面已經是緣分。”

時清看得很開,“留再久也是要分開。”

而且她身上還有麻煩,跟時殷接觸久了說不定會連累她。

時清伸手戳雲執心口,被他挑眉捉住手指。

她道:“咱倆在一起就行,要連累也只能連累你了。”

“我又不怕。”

雲執心尖軟了一下,盤腿坐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試探着問時清,“要不要躺一會兒?”

她昨天晚上折騰的晚,今天起的又早,肯定沒睡飽。

雲執習武精神好,體力倒是跟得上。

時清也不客氣,直接躺下來面朝雲執小腹,伸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補了個覺。

她這個姿勢……

雲執小腹繃緊,呼吸輕顫。

想讓她換個姿勢,又不好說出口,最後只能默背劍譜轉移注意力。

這次回京,時清直接讓禦林軍随行,走的還是官道,晚上住驿站。

這段時間那群黑衣人沒找到機會對她下手,定會在回京路上殊死一搏。

她若是活着回去,得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

趕了一天的路,天色漸晚天氣陰沉,禦林軍頭領在馬車外面問時清,“前方有驿站,停下休息嗎?”

躲是躲不掉的。

何況時清就沒打算躲。

“休息。”

既然躲不了,那幹脆就碰碰,看看誰的骨頭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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