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來月事了
錢母跟時清一個想把鍋扔出去,一個又給她把鍋撿回來蓋上,寸步不讓。
錢母耐心逐漸告竭,側頭看向時清,本就嚴厲刻板的臉顯得更兇,帶有沉甸甸的威壓撲面而來。
若是一般官員,瞧見錢母這張臉肯定就把頭低下不敢說話了,時清卻是腰杆挺直回視她,“你瞪我!”
“……”
時清跟皇上告狀,“錢大人當着您的面就想威脅我恐吓我,我這個受害人連刀子都不怕,還能被她用眼神給屈打成招嗎?”
“你刀子就是架在李大人的脖子上,我都不在怕的!”
平白無故被提到的李芸慶眼皮抽動,脖子上的傷口隐隐發癢。
錢母一頓,低頭朝皇上行禮,“臣沒有。”
時清表示,“我不信。”
皇上這才放下茶盞,緩聲說,“兩位就不要吵了,時清剛回京定是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一切事情等明日早朝再說。錢愛卿留下,之前說的事情還沒說完。”
“至于李愛卿,也一同留下,君後生辰在即,你任職禮部,也留下來一并讨論。”
被點名的三人齊聲應,“是。”
畢竟現在刺客都死了,身上也沒搜出什麽證據,錢母跟時清兩人再怎麽說也只能是猜測。
一切只能慢慢查,入手處還得是曹縣令。
交完差,時清從禦書房出去。
來的時候蹭的是李芸慶的轎子,回府的時候是蜜合駕車來宮門口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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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子。”
蜜合把腳凳搬下來,眼睛亮晶晶的問,“一切順利嗎,皇上有沒有說升您的官啊?”
時清想了想,“今天沒提,這事估計要等明天早朝才知道。雲執到家了吧?”
她去宮裏複命的時候,讓雲執先回的府。
蜜合點頭,“到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們到府門口的時候,正好錢家二小姐讓人給您送了個紅釉梅瓶過來。”
蜜合也不懂錢燦燦怎麽這麽客氣,最後得出結論,“可能是聽到風聲,提前慶祝您升官吧。”
小主子剛回京就給她送禮,這是知道她要升官提前恭喜,還是巴寶閣生意太好錢多咬手要散散財氣?
時清爬上馬車的動作一頓,心裏猜出錢燦燦此舉是為什麽。
她嘆息,“哎呀,錢燦燦怎麽這麽客氣呢,跟梅瓶一比,我給她帶的特産是不是就顯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蜜合想起那袋子餅,再想想那個霁紅色梅瓶。
對比起來,一個是琉璃珠子,一個是瑪瑙寶石,是有點拿不出手。
時清爬進馬車裏,自我安慰,“這餅雖然禮輕,但我情意重啊,我從那麽遠的地方辛苦給她帶過來的,路上硬是讓雲執忍着沒吃,多不容易。”
“……”
蜜合眼尾抽動,輕聲糾正,“小主子,不是小主君攔着您讓您忍着別吃嗎?”
這怎麽還記反了呢。
時清撩起簾子睨蜜合。
瞎說什麽大實話,她不要面子的嗎?
“回頭讓府裏炒點瓜子,連同我給錢家姐妹帶的餅一同給錢燦燦送過去。”
“讓她不要瞎客氣,主要是瓶子不要單個送,下次送一對,”時清靠在車壁上,“我也好擺的對稱。”
蜜合已經想象到錢燦燦收到餅的時候再配上這幾句話,估計能氣的咬小主子。
兩人駕車回府,拐個巷子都快到門口了,時清聽見街邊有賣冰碗的,就讓蜜合下去買了兩碗。
天雖然還沒大熱,但已經透着股暑氣,冰碗就變的比較受歡迎。
時清打算給雲執帶一碗嘗嘗,就是得背着李氏,畢竟她爹還以為雲執懷有身孕呢,看見兩人吃涼的定要輕聲細語的說落。
她提着食盒回到府裏的時候,雲執正坐在屋中桌子邊,無師自通的修劍鞘上的寶石。
“我厲不厲害?”瞧見時清回來,雲執眉眼驕傲,眼神透着股小得意。
他站起來将劍鞘挽了個劍花給時清看,“自己修好了,幫你省銀子。”
雲執今天穿的是件偏粉的夏衫,裏面白色錦袍打底,腰上系着白色腰帶,勁瘦的腰肢一束,身形筆直挺拔,說不出的清隽好看。
尤其是挽劍花的時候,滿臉的少年意氣,清爽幹淨,雖然穿的是粉色,但身上沒有半分脂粉的黏膩氣息。
跟昨天夜裏痛苦壓抑的他幾乎不是一個人。
雲執之前不愛穿這種顏色,都是清一色的藍色青色,還是時清故意提了一句,“曹臻雖然長得不行,但衣服顏色還挺好看,就他穿的那個粉色……”
說到這兒的時候,雲執刮過來的眼神已經跟刀子差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換了這身,還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說,“鴉青說這身穿着有精神。”
他磨磨蹭蹭的問時清,“怎麽樣?還行嗎?”
直到聽見她說好看,雲執才矜持的嘚瑟,“我就是不愛穿而已。”
“……”她差點就信了。
時清看着遞到面前的劍鞘,誇張配合的說,“好厲害!雲少俠這手藝可以去巴寶閣讨生活了。”
“為了慶祝你這麽厲害,我給你買了份冰碗。”
時清把食盒擱在桌子上,端出兩碗。
雲執撩起衣擺大大咧咧的坐下來,沒有半點男子的嬌羞端莊。
他把劍鞘擱在一邊,好奇的伸手去端其中一碗,“這麽涼,能吃嗎?”
“嫌棄你就別吃,都是我的。”時清作勢伸手去搶,雲執反應極快的轉身躲過。
他一手攔住時清,一手端着碗抵在嘴邊,“我嘗嘗。”
冰碗裏面放的是當季水果,配上碎冰跟糖,味道冰爽舒服,如果是盛夏時節喝,應該更有感覺。
雲執沒喝過這個,還挺稀罕。
時清笑他,“出息。”
雲執不理她,仰頭喝完,打了個嗝。
時清沒忍住笑出聲。
雲執紅着耳廓,佯裝不在意,豪爽地一抹嘴巴,将碗放下,“好喝。”
見他是真的喜歡,時清就把自己那碗也端給他,“這東西涼,你要是吃壞肚子可不能怪我。”
時清就這麽多嘴說一句,畢竟雲執身體好,別說吃冰碗了,就是喝涼水雲少俠都能扛得住。
兩人收拾了一下,晚上去跟時鞠和李氏共用晚飯。
時清跟雲執遇刺的時候,時鞠讓府裏人瞞着李氏沒告訴他,今天見着兩個孩子平安無事才提了一嘴,怕他以後從別處聽見要多想擔心。
兩個孩子一走就是兩三個月,李氏本就想念,何況知道昨夜兇險後,眼淚更是直接掉下來。
“爹你別哭啊,我跟雲執不是沒事嗎。”時清掏出巾帕給他擦眼淚。
雲執跟着附和,“真沒受傷,您別擔心。”
李氏一手拉住一個孩子,将時清跟雲執的手疊在一起,握在掌心裏輕輕拍了拍,“好在平安回來了。”
等情緒平複下來,李氏沒忍住又看向雲執的肚子。
下午他就有些疑惑,畢竟他是懷過孩子的,雲執即便再瘦,也不該遲遲不顯懷吧?
雲執被李氏盯得後背發毛,屁股在凳子上動來動去,隐隐覺得小肚子都有點不舒服。
李氏也沒說什麽,只是笑着拿起公筷給兩個孩子又布了些菜,“我瞧着你們都餓瘦了,多吃些。”
吃罷飯,雲執先回房,時清跟時鞠去了趟書房。
有很多事情是書信裏說不清楚的。
“五皇女跟錢家沒太多走動,至少明面上她連自己的宮門都沒出過。”
時鞠眉頭微皺,“曹縣令的事情皇上交給皇女們辦理,是想讓她們慢慢參政,借機培養。”
時清一直覺得曹縣令跟李芸慶想刺殺她的事情估計是錢母一手所為,時鞠卻給出不同意見。
“或許有人從中插了一手。”
時清看她。
李芸慶任職禮部,而禮部則受長皇子的妻主沈媛這個禮部尚書所掌控。
時鞠擔心的是,刺殺一事中,有人渾水摸魚亦或是想故意把水徹底攪渾。
時鞠捏了捏眉心,“先不想這些,暫且等着看查出來的結果吧。”
朝上很明顯是四皇女跟六皇女在争,兩人總有一個能查出真相。
“這次當真沒受傷?”說完正事,時鞠皺眉看向時清,将她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時清擺手,“晚上沒哄我爹開心,是真沒受什麽傷,禦林軍跟雲執都在呢。”
“娘,提起錢大人,錢家還有沒有別的女兒啊?”時清轉移話題,好奇的問。
這是老一輩的事情了,而且還是世勇侯府內的事情,時清還真不了解。
她就只知道錢母明面上是錢家嫡女,還有一個嫡親的弟弟是當朝貴君,至于錢家別的人,好像都不是很顯眼。
時鞠疑惑地看過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時清也不能直接告訴她結論,就迂回了一下,“錢大人這麽嫌棄錢燦燦的庶女身份,有沒有可能跟她自己的經歷有關?”
時清跟錢燦燦關系不差,下午知道她回來,錢燦燦還送了個瓶子過來,時清關心她的事情很正常。
時鞠想了想,“錢大人位高權重,對這事又格外敏感。你若是真好奇,還是需要查清楚再說為好。”
庶女簡直就是錢母的逆鱗。
時清懂。
她又跟時鞠說了下時殷的事情。
“這倒是沒什麽,從殷兒不願意在京城附近為官,自請離京的時候二姐心裏應該就有所準備。”
時鞠示意時清放心,“過兩年等殷兒成了家,二姐她們可能也會離開京城。”
時家老二雖然是個夫子,但為人并不古板,從她能一氣之下帶着夫郎從家裏搬出去住書院就能看出來,她不是一個迂腐守舊的人。
“時辰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關于你此行的賞賜跟封賞,估計都在明日早朝。”
時鞠這些日子也擔心,但她必須穩住,如今見到時清平安回來,心裏松了口氣,精神上難免有些疲乏。
“娘,您也早點睡。”時清站起來,都走到門口了,還是跟時鞠說,“您放心,這池子水再渾,我都能摸着魚。”
時鞠往後緩慢靠在椅背上看她。
時清年輕氣盛,說話時眉眼張揚眸光清亮,比她當年還要有魄力,是跟她不一樣的活法。
時鞠眼裏露出笑意,“我知道,去睡吧。”
母女兩人的關系跟幾個月之前比起來,簡直變了太多。
時清從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雲執已經洗漱好了,穿着雪白的中衣,盤腿坐在床上邊研究路上淘回來的劍譜邊等她回來。
他那張小床跟屏風被蜜合喊人搬了出去,兩人現在睡一張床。
看見時清回來,雲執放下劍譜,眼睛微亮地拍了拍身邊的床板,暗示性十足。
時清洗完澡,朝他撲過去。
雲執眼裏帶笑,伸手接住她,兩人順勢往床上一滾。
鬧了一個多時辰,時清躺平準備睡覺了,雲執卻側躺着,手掌撐着頭,另只手搭在時清小肚子上揉來揉去。
時清疑惑的側眸睨他,滿臉不解。
和面呢?
雲執說,“我感覺你爹挺想抱孫女的。”
時清懂了。
她一巴掌拍掉雲執的手,“那你揉錯地方了。”
要懷也不是她懷。
時清戳着雲執平坦緊實的小腹,“揉這兒。”
雲執嘶了一聲,伸手攥住時清的手指,該側為躺,“你別戳,有點不舒服。”
說不出來的感覺,小肚子硬邦邦的,裏頭跟藏了針一樣。
可是把脈又沒有任何問題。
時清覺得雲執可能是晚飯前吃的那兩碗冰碗太涼了,起來給他倒了杯熱水,“少俠,您這身體不行啊。”
雲執也不跟她貧嘴,喝完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臨睡前沒有其他感覺,直到三更天被憋醒起夜,雲執坐在床邊,怎麽都覺得身上不舒服。
他對着微弱的燈光迷迷糊糊地低頭,就看見自己亵褲前面紅了一小片。
雲執頭腦一片空白,愣在床邊,心髒幾乎吓停。
他以為是自己困倦眼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還是紅的。
雲執臉色瞬間蒼白,平時拿劍時穩到不行的手,抖着去摸了一把那裏。
還好不疼。
但明明不疼,怎麽就出血了呢?他跟時清也不算很放縱啊。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冰碗裏有毒。
雲執穩住心神,自己給自己把脈。
脈象沒有任何異常。
雲執薄唇抿緊,心瞬間沉到谷底。
他閉了閉眼睛,胸膛重重起伏,一時間好像想了很多,但最舍不下的,還是身邊熟睡的人。
雲執盡量以平緩的聲音喊醒時清,“時清,我中毒了,你醒醒我跟你說幾句話。”
時清吃力地睜開眼睛,雲執耐心的把話重複幾遍,她才聽清楚。
“中毒?”瞌睡瞬間被吓跑,時清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起來,怔怔地看着雲執。
雲執側坐着,扭身過來,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冰涼的掌心撫着她的臉頰脖頸,語氣中藏着濃濃的眷戀不舍,說的分明不是情話,卻聽的人心顫眼熱。
“時清,我可能時日無多了。”
這毒他自己都摸不出來,何況別人。
時清心髒瞬間停跳了一拍,直到聽雲執說完他中毒後的“跡象”。
時清跪坐在床上,手裏端着個燈臺,聚精會神的盯着雲執那裏看。
雲執被迫僵硬地面對着她站在床前,臉上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明明知道是很正經很嚴肅的事情,但有時候身體是控制不住的,何況是被時清盯着,特別容易起反應。
時清沉默地看着支棱起來的“劍鞘”,視線緩慢上移,落在雲執臉上。
“你想什麽呢?”
“……”
雲執羞憤地單手捂臉,自暴自棄地蹲在地上,唯有露出來的兩只耳朵紅的滴血。
都是這毒害他!
時清舒了口氣,心髒放回原處,探身伸手拍拍雲執狗頭,“莫慌,這情況我熟。”
雲執頂着時清的手掌擡頭看她,眼尾都紅了,一雙眼睛水蒙蒙的,說不出的引人犯罪,“我這是什麽情況?”
“來月事了。”時清努力忍笑。
雲執茫然,沒聽懂。
時清嘴角笑容越來越藏不住,笑的幸災樂禍,“恭喜雲少俠,終于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