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聽說過時清嗎?”

本來口吐芬芳一條茶路送走沈大人後,時清是要陪雲執去挑兔子的,奈何戶部有事,下午将她臨時喊了回去。

錢母離開後,原來的戶部侍郎跟錢家舊部本想刁難一下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可惜時清不配合。

有她在,新戶部尚書對公務上手極快,倒是沒耽誤什麽事情。

畢竟馬上汛期,雖說防洪措施已經安排下去,但總會有個萬一,一旦天災發生,赈災銀兩的籌備跟調度都需要戶部周旋。

除了汛期,後面還有恩科秋闱,看起來像是禮部的工作,其實裏面也有戶部的事兒。

畢竟能用到錢的地方,就離不開戶部。

按時鞠的話來說,時清在戶部能待上個兩三年,就能把六部的事情都摸得差不多,人情世故全不在話下。

這也是為何錢母一心覺得她能擔任丞相一職的原因,因為她對朝堂各部運營之事了如指掌。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休沐,時清才陪雲執一起去挑兔子。

錢燦燦不情不願的被兩人拉過來,坐在馬車裏不滿的抱怨,“他這麽大一個人了,又那麽能打,你讓他自己出去買只兔子怎麽了?”

錢燦燦看向嗑瓜子的妻夫倆,問時清,“你還怕雲執跟兔子跑了啊?”

時清搖頭,擡眸看了眼雲執。

少年滿頭烏黑長發用紫色發帶高高束成馬尾,身上今天穿的是白袍打底,外面是一襲雪青色輕薄夏衫,勁瘦有力的腰肢被白玉腰帶挽着結,掐出一截單薄細腰。

哪怕已經成親了,雲執眉眼間依舊帶有那股幹淨清爽氣息。

這會兒他正盤腿坐在車內,手裏攥着一小把瓜子,側身扭頭朝腿邊的兔籠子裏塞瓜子喂兔子。

時清笑,“跟兔子跑了那倒是不至于,但很有可能被賣兔子的給賣了。”

雲執聞言擡頭瞪了一眼時清,拿起掌心裏一顆瓜子輕輕砸她,“你說的那是鴉青。”

“得了吧,你也沒比鴉青好到哪兒去。”

到時候這主仆倆上街就是一買一送。

時清躲過雲執扔過來的瓜子,又伸手從盤子裏抓了一把,湊到錢燦燦身邊,掌心朝上示意她,“來點?”

錢燦燦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聽許掌事說,時清嗑的瓜子之前都是從她們巴寶閣裏買的。

她們好好一珠寶玉器鋪子,在時清這兒活生生成了炒貨零嘴店。

錢燦燦捏了兩顆,問雲執,“你想要什麽樣的兔子?”

“最好不是白色的,這樣生出來的小兔子顏色好看多樣。”雲執食指碰了碰白雲的鼻子,滿臉期待。

時清看雲執,心裏軟了一下,癢癢的,沒忍住拿瓜子彈他,故意說:“少俠對兔子這麽上心,不如以後跟兔子過吧?”

雲執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反手接過她扔來的瓜子,低頭剝開伸手探身遞到時清嘴邊,揚眉看她,“我這不是幫你養的嗎。”

錢燦燦本以為兩人會互相撓起來,結果時清就這麽蹭過去跟雲執和好了。

雲執剝瓜子喂時清,時清拿瓜子殼逗兔子。

“……”

簡直不是人幹的事兒。

錢燦燦這會兒心情跟籠子裏的那只兔子一樣,想咬死這對妻夫。

她把剩餘的瓜子往小幾上一擲。

不吃了,飽了!

三人加上蜜合鴉青,下了馬車步行往賣兔子的地方走。

這年頭養鳥養蛐蛐當寵兒的都有,甚至有養狗的,但是養兔子的屬實不多。

錢燦燦也沒有給兔子“相親”的門路和經驗,最後只能帶着兩口子來到賣肉賣菜的地方。

“……這兒?”時清環顧了一圈,跟她想象的高檔兔子相親場所不太一樣。

錢燦燦表示,“就這兒兔子多。”

時清睨錢燦燦,早知道是菜市場,她還叫錢燦燦來幹什麽。

雲執倒是沒嫌棄,随意找了個攤子,撩起衣擺蹲在地上挑兔子。

錢燦燦帶着時清往旁邊走了走。

“有事?”時清疑惑地看着錢燦燦,餘光瞥向雲執那邊。

賣兔子的攤位不止一個,雲執又挑的認真。

他像是給孩子相看人家似的,把自己手裏的兔籠子往對方的兔籠子面前放,看小白雲主動不主動。

錢燦燦蹲在地上佯裝挑選青菜,輕聲跟她說,“你前段時間不是跟沈大人起争執了嗎。”

這說的都很委婉了,什麽叫起争執,分明是沈媛上門,被時清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時清也提着衣擺跟着蹲下來,“說說。”

“沈媛上門找你娘,十有八九為的是恩科主考官一事。”錢燦燦捏了根青菜在手裏甩着,餘光睨向時清,“你猜現在怎麽着?”

時清揚眉,“你猜我猜不猜?”

她作勢要起身,錢燦燦伸手拉住她的衣擺,不滿道:“說正事呢。”

時清又蹲下來,“那趕緊的啊,我夫郎在給我家兔兒子找妻主呢,我不得跟着掌掌眼?”

養孩子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淨耽誤她當個好母親!

時清譴責地看着錢燦燦。

錢燦燦,“……”

這人是次四品的戶部侍郎吧?是吧?确定不是還在玩小孩子過家家的四歲孩子?

錢燦燦懶得賣關子,跟時清說,“聽阿姐講,沈媛這兩日放棄自己當主考官,在背後改推陳閣老了。”

若不是錢煥煥在禮部,離沈媛比較近,這事兒還真不好發現。

時清啧了一聲,“有點意思。”

沈媛為了當主考官,不惜來找時鞠,結果怎麽一扭頭推薦別人了?

肯定有貓膩。

更有意思的是,陳閣老是六皇女那邊的人,這麽些年一直跟甄家交好。

長皇子跟沈媛這是要扶持六皇女,才主推陳閣老,給六皇女培養籠絡人才?

“再看看。”時清說完不由揚眉看向錢燦燦,“你居然開始關心正事了,果然是長大了。”

她語氣欣慰地伸手拍錢燦燦的肩膀。

錢燦燦一巴掌給她拍掉,“滾。”

還不是因為之前沈媛找過時鞠,錢燦燦才惦記着把這事告訴時清。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媛跟長皇子妻夫指不定在打什麽主意。

是巴結皇貴君?還是別的?

誰知道呢。

“你娘最近怎麽樣?”時清這段時間是真的忙,都沒怎麽去過錢家。

要是提起這個,錢燦燦可就有的聊了。

她譏諷一笑,“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不能起床後,險些氣瘋。尤其是知道是我跟阿姐把她變成那樣,一度要讓侍衛殺了我們姐倆。”

結果呢,很明顯,跟一個不能起床的家主比起來,肯定是跟着新家主更有前途。

何況也沒人相信錢母的話,只覺得她是一時間不能接受現實,這才臆想別人都要害她。

“我們這也是為了她好,就像她以前都是為了我們‘好’。”錢燦燦揪着手裏的青菜,語氣中透着股報複成功的快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時清跟錢燦燦聊天的時候,賣青菜的攤主就看她倆半天了。

因為兩人衣着華麗都不像是尋常人家,便忍着沒吭聲。

直到錢燦燦開始揪菜葉,她才操着一口京城本地口音說她,“不買不能糟蹋啊。”

剛才還吊兒郎當神色的錢燦燦立馬一頓,低頭老老實實地道歉。

“買買買,我這就買。”

錢燦燦低頭撿青菜,時清站起來找雲執。

先前還在旁邊攤子上挑兔子的雲執,一眨眼不知道去哪兒。

時清輕輕踢了一下錢燦燦的腳,“你看看,現在我夫郎跟兒子都丢了吧。”

連着蜜合都沒注意到雲執跟鴉青去哪兒了。

雲執本來是蹲在地上選兔子,奈何小白雲是家養兔,怕生,不管他把籠子放在哪只兔子面前,它都不往前去。

“要不去那邊看看?”鴉青伸手指向另一個攤子,“那兒的兔子看起來很活潑,這樣生出來的小兔子也可愛。”

雲執順着鴉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也覺得不錯。

“行,喊上時清。”他扭頭看時清,見她跟錢燦燦蹲在賣青菜的攤子前像是在選青菜。

雲執本來打算過去喊她,站起身的一瞬間,忽然想起馬車上時清說的話。

誰說他自己一個人買不了兔子了?

雲執腰背挺直,跟鴉青說,“走,咱們先去。”

主仆倆挨個攤子試,最終還真挑到一只滿意的小灰兔。

雲執眉眼得意,跟鴉青說,“誰說咱倆買不了兔子?”

攤主笑着說,“郎君,這只二十文。”

也不貴。

雲執開始伸手往懷裏摸。

“……”

唔,銀子都在時清那裏。

雲執沉默,雲執後悔,他怎麽就忘了錢的事情呢!

果然銀子還是放在自己身上的好。

趁雲執發愣的時候,身邊有一道陌生的年輕的女聲響起:

“公子,挑兔子呢?”

雲執疑惑地扭頭看過去。

陳筱栗自帶一雙發現美人的眼睛。

隔老遠光看雲執的背影就覺得該男子氣質脫俗,跟她見過的大多數男子都不一樣,沒有那股矯揉做作的脂粉氣。

如今對方把正臉轉過來,更是清隽俊秀。

陳筱栗看的手指癢癢,在老家時的惡習又犯了,忍不住朝雲執的下巴伸出手。

“你跟我走,這只兔子我就買來送你了,怎麽樣呢美人?”

陳筱栗是陳閣老的孫女,早幾年在京城因為調戲美人被人告到衙門,後來為了躲禍陳閣老才把她送回老家。

一是改改她身上的臭毛病,二是讓她靜心讀書。

去年科考的時候本來想把她接回來,結果陳筱栗裝病躲了過去。今年本以為無事了,結果又出了個恩科。

她前幾日才被從老家接到京城,今日便沒忍住出來閑逛。

陳筱栗在老家,仗着自家祖母是閣老的身份,為非作歹當街調戲男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猛地回京城,便改不過來之前的習慣。尤其是見到光看氣質就跟別人不同的雲執,更是想得到手。

雲執有點懵逼。

他是當街被人調戲了?

雲執險些氣笑,小爺他被時清以外的女人給調戲了?!

京城還有這麽膽大的人?

陳筱栗的手伸過來的時候,雲執便将身體後仰,躲了一下。

他提着兔籠子站起來,腳尖一轉跟陳筱栗打開距離,雙手抱懷,揚眉問她,“你聽說過時清嗎?”

陳筱栗才剛回京,京中以前認識的人都疏遠的差不多了,根本沒幾個認識的人,更是不知道時清是哪號人物。

她擡手示意身後的家丁把雲執包圍住,“管她什麽清,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

原來不認識啊。

雲執了然,把兔籠子交給鴉青,活動十指,“那算你倒黴。”

陳筱栗搶人又不是頭一回了,示意家丁,“給我拿下他,回去重重有賞。”

“美人越烈,我越喜歡。”

時清找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

美人,誰家的美人?

走到跟前一看,——

好家夥,原來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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