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怎麽能略過去呢,詳細說說

一群家丁圍不住一個雲執,陳筱栗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

但她又嫌棄周圍都是爛菜葉子,往前走了兩步又嫌棄得退了回去,只站在旁邊助威吶喊。

“抓住他,抓住他。”陳筱栗眼睛黏在雲執身上,“管他是誰家的,我搶走就是我家的。他走在街上又沒遮面,不就是想對我欲擒故縱嗎。”

她懂,她都懂。

“?”

時清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迷惑發言?

時清從後面的攤子上撿了顆白菜,掂了掂重量,撥開人堆,用力地朝陳筱栗的嘴砸過去。

“咚——”的聲。

陳筱栗措不及防,被白菜砸中臉,鼻血當時就流了下來,疼的哎呦一聲。

她捂着鼻子,四處看,“誰?誰打我?”

家丁們正好被雲執撂倒,全都瘸着腿龇牙咧嘴地回到陳筱栗身邊。

時清拍拍手上的泥土,走出來,揚聲道:“我打的,怎麽着了?”

“你這張嘴也沒栓繩,在街上還亂叫,不就是等着挨打嗎。”

陳筱栗眯着眼睛打量時清。

對方看起來還沒二十歲,但生了張好皮囊,容貌昳麗眉眼張揚,身上穿着顏色鮮豔的紅色夏衫,倒是将那身極致白皙的皮膚襯得越發通透。

陳筱栗印象裏京城沒有這號人物,一時間只當對方是多管閑事,“你誰啊?少礙老娘的事兒,不然仔細皮給你扒了。”

雲執看見時清過來,撣了撣衣擺,走到她身邊。

雲執跟時清說,“教她做人。”

他嘴皮子不如時清利索,這事只能交給時清了。

時清卻是嗤笑一聲,語氣陰森,“教她還不如教只豬,這輩子沒救了,等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敢調戲雲執?真是上門求棺材,找死。

而對面的陳筱栗一瞧見美人主動靠近時清,頓時就炸了,反應比時清還大。

這不是當衆打她的臉嗎?傳出去多丢人!

陳筱栗先是低罵了雲執一句“賤人”,又看向時清,“少給我多管閑事,耽誤老娘玩美人!”

這會兒她最先想的不是得到雲執,而是狠狠地教訓時清一頓。

“美人?”時清氣笑了,她挽起袖子,手往旁邊一伸。

蜜合早就跟上來,這會兒就站在時清身後,瞧見她的動作,立馬将手裏從攤主那兒要來的木棍遞上去。

“小主子,給!”

時清接過棍子,右手拿着輕輕敲在左手掌心裏,看向陳筱栗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條死魚了。

她時清還是頭回碰到這麽作死的人。

當着她的面喊雲執是美人?

她還沒死呢,這就惦記起她夫郎了!

“多管閑事?”時清偏頭掃了眼雲執,語氣疑惑地反問陳筱栗,“這是我夫郎,你說我多管閑事?”

陳筱栗一頓,眸光閃爍,“你說他是你夫郎,誰能證明?”

她說這話的時候,時清已經提着棍子上去了。

家丁被雲執打過一頓,面對來勢洶洶的時清,根本攔不住她。

“證明?我用得着跟你證明,我憑什麽跟你證明!”

時清一棍子抽在陳筱栗的右臂上,随即擡起一腳,将她揣倒在地。

“我倒是要看看是誰家養出你這種玩意。”

時清騎在陳筱栗身上打她,“當街開黃腔,我讓你棺材板都反光。”

“還美人,這張嘴要是不會說話,我就替你把它縫上!”

“狗東西,敢調戲老娘的夫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時清撲過來打人的動作太快了,幾乎是把陳筱栗揣倒就騎在她身上抽她。

別說陳筱栗了,就是雲執都沒反應過來。

他頓了頓,朝前看時清打人,眸光閃爍,眼睫煽動。瞬息之後,沒忍住垂眸擡手抵唇笑了一下。

雖然時清氣到對陳筱栗亂打亂踹,說話時氣息都是亂的,全然沒有平時罵人時的那份利索,但不知道為什麽,雲執就是想笑。

心裏好像有塊地方融化了一樣。

陳筱栗本來還想着還手,但跟時清比起來,她就顯得手無縛雞之力了。

現在只能勉強抱着頭,大聲恐吓她,“你可知道我祖母是誰?!”

時清笑了,一巴掌呼在陳筱栗抱着頭的手臂上,“乖孫女,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陳筱栗掙紮,喊身邊的家丁,“給我把她弄下去。”

陳筱栗的家丁都是她從老家帶回來的,強搶男子是一把好手,但是真正要說打架,那就有點不入眼了。

這邊她們剛要試圖過來拉時清,那邊就被雲執一個眼神掃過去,頓時全都釘在原地不敢動彈,慫得把頭低下來。

打、打不過啊……

錢燦燦拿着把青菜順着動靜過來,問雲執跟蜜合,“這怎麽回事?”

怎麽一扭頭時清還跟人打上了?

蜜合蠢蠢欲動,想找機會過去補兩腳,“這玩意竟然敢調戲我家小主君!”

調戲雲執?

錢燦燦倒抽了口涼氣,瞬間來了興趣。

“那我倒是要看看京中還有誰人有這麽大的膽量跟勇氣。”

好家夥,真是京城大了什麽人都有,還有嫌棄自己命長的!

她拎着把小青菜走到時清跟陳筱栗面前,歪着頭看陳筱栗那張五顏六色的臉,譏諷一笑,“呦,熟人啊。”

陳筱栗眯着一只被打的眼睛往上看,就看見錢燦燦,頓時從鼻子裏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多年不見,依舊兩看相厭。

時清蹲坐在陳筱栗身上,疑惑地看向錢燦燦,“認識?”

“不是巧了嗎,這是陳閣老的孫女。”錢燦燦雖然是纨绔,但是不沾男人,跟陳筱栗這種看見男子就走不動道的敗家女完全不同。

錢燦燦之前跟陳筱栗就不對付,這會兒看見她被時清騎在地上打,掄起手裏的小青菜就抽在陳筱栗頭上。

“你還有臉回京啊?我要是你,我就一輩子躲在老家不回來,省的丢人現眼。”

“聽說你還調戲了雲執?狗改不了吃屎,活該時清打你。”

陳筱栗被錢燦燦砸的亂叫,“錢燦燦,我弄死你!”

聽說錢家現在可不比以前,她可不怕錢燦燦!

錢燦燦一青菜抽過去,“你弄死誰?”

怎麽就看不清局勢呢?

原本仗勢欺人要當街強搶民男的陳筱栗被差點強搶的男子跟她妻主和朋友摁在地上打,旁邊圍觀的百姓沒忍住鼓掌叫好,堪比看了場戲。

陳府家丁眼睜睜看着自家小主子挨打受辱又無能無力,直到京兆尹衙門來人。

巡城的衙役聽說這邊有動靜,立馬壓着刀過來,揚聲道:“散開散開都散開。”

陳府家丁立馬迎上去,自曝家門,“我們是陳閣老府上的,我家小主子陳閣老的孫女,被幾個街頭惡霸給打了。”

衙役一聽,這還了得?

“我倒是要看看誰敢當街打人!”衙役拔出刀大步往前走。

陳府家丁一掃剛才的慫樣,跟鬥贏的雞一樣,昂首挺胸跟在後頭。

雲執往時清旁邊走了走,站在她跟衙役中間。

“誰在打人!”衙役一嗓門吼過去。

聲音還沒落下呢,就看見騎在人身上的時清跟蹲在地上的錢燦燦同時擡頭看她。

六目相對,衙役的聲音瞬間堵在喉嚨裏,整個人都傻了。

啊這……

陳府家丁指着時清,“就是她這個惡霸!”

衙役把刀擡起來。

陳府家丁昂起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時清,等着她被打。

結果——

衙役又把刀插回刀鞘裏。

“……”

陳府家丁一臉茫然,随後就看見衙役上前給“惡霸”行禮。

“小時大人,錢二小姐。”

衙役走過來半蹲在地上問兩人,“這什麽情況啊?”

時清一個四品的戶部侍郎,怎麽跟陳閣老的孫女動了拳腳?

尤其是裏頭還摻雜了錢家。

光看着就很棘手。

“這人,意圖當街調戲我夫郎,被我當場給拿下。”

時清指着陳筱栗,問衙役,“碰到這種事情,是個人都不能忍,所以我揍她一頓,不過分吧?”

衙役點頭,“不過分。”

這的确不過分,衙役甚至慶幸時清只是揍了陳筱栗一頓,畢竟小時大人的脾氣……

啧。

“聽人說,她也不是頭回幹這事了,覺得有男子穿着好看上街就是在勾引她。”

時清道:“遇到這種人渣,我見義勇為不過分吧?”

衙役表示,“也不過分。”

時清得出總結,“既然我所作所為都不過分,那過分的只能是她。把她帶去衙門,先打個二十板子然後再扭送回陳府,這沒問題吧?”

衙役條件反射地跟着點頭,“沒問題。”

陳筱栗聽得目瞪口呆,這怎麽就沒問題了?

她本來都被時清打怕了,直到看到衙役過來才支棱起來。

誰知道衙役竟然跟時清是一夥的!

“她憑什麽打我?我可是陳閣老的孫女!”陳筱栗不敢沖時清吼,便朝衙役嚷。

衙役嘆息,“閉嘴吧你。”

她朝時清一拱手,“這位是今科探花、四品的戶部侍郎,時清小時大人。你調戲她夫郎本來就不占理,還敢多嘴。”

時清是沒理也能講三分,何況有理呢。

衙役也不想得罪陳閣老,便道:“我先派人往陳家遞個消息,你就跟我先回衙門吧。”

到時候陳閣老要是願意來領她呢,這二十板子可能就酌情處理。要是不願意,那只能是在衙門打完二十板子再送回去了。

陳筱栗這才知道害怕,驚詫地擡頭看時清,“四、四品的侍郎?就她?這麽年輕!”

假的吧?

但是看衙役的神色跟态度,又不像是在演戲。

“怎麽着,聽語氣是不服氣呢?”

時清從陳筱栗身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微微勾唇,“以後在街上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見一次打你一次!”

陳筱栗瑟縮着不敢吭聲,怕時清當着衙役的面再打她一頓。

陳筱栗被衙役帶人“請”回衙門,連帶着她那群鹌鹑一樣不敢擡頭的家丁一起。

時清走到雲執面前,甩着發麻的手,嘀咕道:“早知道讓蜜合來了。”

剛才用勁太大,打的手疼。

雲執笑着攥住時清的手輕輕捏了捏,側頭在她耳邊說話,音調輕快,像是打趣,“今天謝謝妻主大人。”

時清本來還有點不高興,現在他一開口心裏立馬什麽都沒了,只剩下那句“妻主大人”。

“哎呦,喊的不錯,再喊一遍。”

時清眼睛一亮,看向雲執,“你再喊一次。”

雲執卻是紅着耳廓不看她,但牽在一起的手卻是沒松開。

旁邊錢燦燦拎着青菜從地上站起來,跟周圍看熱鬧的人說道:“大家沒事兒都散了吧。”

旁邊人還在看着時清跟人嘀嘀咕咕,“那真是小時大人啊?”

“可不就是嗎。”

“原來這就是小時大人啊,咱們今個可算見着真人了。”

有些百姓雖然在京城,但總有些親戚不是這邊的,她們就住在黃河附近。

年年這個時候捎信都是說家鄉洪水泛濫,災情嚴重。

今年難得平安無事,而這一切都要感謝時清從那邊走了一遭,尤其是當衆把貪官打了一頓,更是起到震懾作用。

賣兔子的老板就有個黃河下游的親戚,她心裏感恩時清,掌心合攏着雲執看中的那只灰兔子遞到兩人面前。

雲執接過兔子,時清低頭掏錢袋子。

“不要錢。”賣兔子的老板連連擺手搖頭。

“您把這個收下,我這心裏會好受點。您別不好意思,”老板道:“就當、就當我的一點心意。”

她說着還想給時清磕頭。

時清連忙伸手扶她,“咱可不興這個的啊。”

錢燦燦走過來,抱懷站在雲執身邊,笑着跟時清說,“收着吧。”

瞧見時清把兔子收下,老板松了口氣。

結果旁邊人一看時清這麽好說話,也跟着有學有樣,“小時大人,我這兒有菜,您拿點吧。”

“我這兒有雞蛋!”

“我這兒有——”

這些開口的人多數是前些年洪水逃荒逃過來的。

怕她們太熱情,時清拉着雲執跟錢燦燦就往旁邊的街市跑。

雖然當時白收了一只兔子,但事後時清還是讓人把錢送了過去。

不能白給小白雲找個妻主,好歹得給點“嫁妝”。

如今已經進了汛期,有些地方河水早就開始上漲。

時清也是買完兔子回府後才知道,時殷寄了信過來,說今年的洪災可能比以往都要小很多。

信寄到了時家,奏折則送進了宮裏。

皇上本來正在跟幾個太傅、禮部尚書、以及陳閣老商讨主考官一事,前腳看完折子順勢誇了誇時清,後腳就聽說人,時清跟陳閣老的孫女當街打了起來。

眼見着今天就要定下陳閣老是主考官,偏偏這會兒出事。

沈媛沒來由的眼皮一跳,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

她上前說道:“不過是年輕人年少氣盛起了點小沖突,不值得拿在禦前說。”

陳閣老更是臉色微變,扯着袖筒開始擦拭額頭冷汗。

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孫女是什麽德行了。

皇上卻是微微擡手,将折子放了下來,把茶端起來,“嗳,朝堂之上無小事。”

她道:“怎麽能略過去呢,詳細說說。”

沈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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