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漏算 王妃被人帶走了!

崔印本無心官道, 只是架不住其父整日喋喋不休,又恐當真沒了祖上的榮光庇佑,便再也玩不起那奢靡绮麗的日子, 只得勉強前往戶部應個卯。

結果自入戶部, 承司元亭長一職, 青衣加身,他便又玩出新的花樣。

素日裏, 于床笫間, 數人同樂,自也有各種喬裝換衫的路數。只是個個皆是三四流的世家子弟, 未曾摸上官場,便也誰都不曾扮過做官模樣。

崔印尋求刺激,這日偷了亭長官袍出來, 裹在身上, 香氛袅袅間浮出萬千幻境。皆是同他一般的青衣男子,個個堂前正座,拱手推盞,一副端方模樣。轉眼又是青衫退去, 碧紗纏繞, 吞香吐酒,相互喂飲。

如此辟了新天地,一時間便舍不得脫下那青衣官服, 只穿着它夜夜尋歡。

柔兆将這些告訴杜若時, 杜若剛看過阿辛從靜舍回自己的蘭檀別院。

自那日扇了魏珣一巴掌, 亦挑破了自己執掌暗子營起,她便沒有再回信王府,而是住在了朱雀長街東盡頭的一處別院裏。

待事了結前, 她不想回信王府。

初時,杜有恪還勸她不可這般任性,畢竟為人妻子,哪有不回夫家的。結果杜若一句“若覺我無禮,三哥便去回了父母,或者禀了陛下,亦算了斷。”

杜有恪便再也說不出什麽,只瞬間扭頭狠狠瞪了魏珣一眼,便直接護着胞妹來了此間。

而魏珣,竟意外地也什麽都沒說,由着她住在這裏。至此十餘日,他亦從未來過。只聽茶茶說,有兩次,他自宮中往返的車駕經過,停了片刻,然後便又走了。

茶茶又說,定是殿下想您,卻又懼您,方才過門而不敢入。

杜若無心這些,只想着若當真能互不相擾,讓她少看他一眼,亦算福氣。

偏偏自己沒有這樣的福氣。

做了他的妻子,擔着一個無上尊榮的信王妃的名號。

儲君立定,卻憑空多出一個輔政親王,魏珣的風頭與威望便再次壓住了魏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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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她想起之前杜有恪所言,向她借調暗子營乃是為了監視謝頌安。然謝頌安是魏泷的親舅舅,監視他便等于與魏泷作對。

可是魏珣與魏泷,至今兄友弟恭。魏珣若欲對付魏泷,便該在歸寧前期便動手,何必推到如今,等他已經入了東宮再作打算,如此說不通。

只能說明,魏珣要對付的只是謝頌安,與魏泷無關……

然撇開魏泷獨獨對付謝頌安,又是為了什麽?

杜若甚至想到了如今太子府中的兩位側妃,謝蘊和淩瀾。難不成是為了淩瀾以及淩氏鋪平上位的道路?

卻亦覺不對,若為淩瀾,他更應該作了那叛逆之舉,何況淩瀾親口所言魏珣拒絕了她。

杜若兀自揉着太陽穴,舒緩昏脹的頭顱。

魏珣想要對付誰,出于什麽目的,她并不關心。但是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她害怕會累極杜氏。有了前世的牽累,她總覺歉疚,唯恐重蹈覆轍,故而神思日日緊繃。

只是如此推來倒去的盤算,魏珣要對付謝頌安,當是不會累及杜氏。她亦稍稍放下心來,又念起這些年魏珣于邊關抗敵,功在社稷,想來自是有他的道理。

而定遠侯府既與丞相府沾上了關系,她亦不能莽撞。

故而,那日雖盛怒之下喚醒了全部的的首領,到底理智仍在,只從中擇了剛回去不久的單阏和執徐,另外帶回了暗子營唯一的女首領,醫女柔兆。

實在是近數月以來,她身體每況愈下,舊疾亦多次發作。而魏珣的傷卻已經基本痊愈,無論是母家還是德妃處,但凡她面見請安,總是再三提及子嗣之事。本還可以借口魏珣傷勢之故,如今已然不行了。

她明白,只要她還是信王妃,夫妻床帏之事便是躲不過的。

唯有一具軀體,還能握在自己手中。

初秋晨露間,已經有了些涼意。

她靠在臨窗的卧榻上,由柔兆給她按着頭中穴道放松精神,茶茶則在一旁按着柔兆開的方子煨藥。

蒼雲碧空中,信鴿劃破天際。

她素手伸出,接下白鴿。靜靜閱過紙上內容,片刻遞給了柔兆,“通知單阏和執徐,今晚動手吧。”

想了想又道,“告訴他們,不必做得太利索。太幹淨,定遠侯府那幫廢物便識不出是我做的了。”

茶茶側耳聽了半句,沒聽明白,只轉頭繼續看着湯藥。

柔兆亦愣了愣,卻也沒多問,只領命而去。

翌日,信王府書房內,魏珣看着邺都的城防圖,持筆劃去最後一處紅點,終于松下一口氣。

自得了單阏和執徐送來的圖徽,這半月來,他已經派人潛入各據點,或刺殺替代,或控制囚禁,因這圖徽暗號得來悄無聲息,故而直殺的對方措手不及。

從朱雀長街的沿街商鋪、到城東戚裏、西北隅的銅雀、金虎、冰井三臺、以及建安驿,但凡連着信王府和太尉府的地段,整整隐了二十餘處、近三千人。

如今皆數已經清理幹淨。

魏珣扔了筆,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榻上。按着千機閣刺探的消息,西境綠林來此效命的有四千餘人,除去進入臨漳封地的六百人,當還有五百人不知下落。

明鏡!

魏珣腦海中豁然想起這個名字,執徐曾說,明鏡已經帶人進入了邺都。如此,剩餘的人當在她手裏。

魏珣原本松下的那口氣,重新吊了起來。他與其兄長明铧戰場交手多年,隔着山河部族,他們是對手,卻是惺惺相惜。

明铧其人心胸寬闊,磊落清正,然明鏡卻與之相反,争強好勝,且睚眦必報。

當年瀾滄江一戰,魏珣一劍挑破她盔甲,讓她在萬千将士面前丢盡顏面,算是同她結下了私怨。如今,想來是要将國仇私恨一并了了。

如此思慮間,魏珣面上浮起一點久違的倨傲笑意。左右戰場上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如今送上門,便也更加無懼了。

只是,阿蘅尚且在外,那處別院亦是據點之一,雖已經換了自己的人。然到底沒有王府安全……

猛然間,他從榻上站起,疾步走出,期間還不忘帶上了橫在架上已經許久不用的劍,邊走邊傳令李昀,帶人速去蘭檀別院。

蘭檀別院是杜氏私産,一般不為外人所知。可是那裏卻也成為了一個據點,如此便是有人知曉的。即便他拔了據點,肅清了外圍的人。

但是無論是謝頌安還是明鏡,都知裏面住的人,是杜氏族人。

謝頌安一時不敢對杜若動手,然,明鏡就不同了!

魏珣一顆心跳得厲害,甫一踏出府門,便遇女使匆匆來報:

“殿下,王妃被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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