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一更 杜若當真沒來殿上!

“何人帶走的王妃?”魏珣足下未停, 翻身上馬。

“是宮裏。”女使道,“是茶茶掌事偷偷遞了話給奴婢,讓奴婢來告知殿下的。”

“宮中?”魏珣勒住缰繩, 心中安定了些, 只要不是明鏡, 一切便都好說,“說仔細了, 到底怎麽回事。”

“宗理堂的人來了, 說是奉太子旨意,請王妃前去。”

宗理堂是刑部之外, 專管皇室宗親官司的地方。

崔印。

魏珣豁然反應過來,杜若動手了!

可是以她暗子營的手段,該是幹淨利落, 沒有半點蛛絲馬跡才對, 如何會這般大意,直接将自己暴露出來?

魏珣也來不及思考太多,只快馬奔入宮城。

重華宮中,如今是魏泷主事。殿下跪着六人, 其中四人蓬頭垢面, 五花八綁被捆着,一直惶惶搖頭,空中烏煙, 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而另一邊則正是定遠侯崔禹堂和其妻崔江氏。

崔江氏年近四旬, 本是風韻猶存的年紀, 卻仿若一夕老去。原本姣好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已經渾濁不堪,唯有淚水絮絮落下, 額角鬓邊隐隐現出銀絲白發。只垂首跪地,喃喃要求天家作主。

崔禹堂倒沒有說話,兀自挺着背脊,雙目哀哀中透着一股勢在必得的神色。

今天于宗理堂外擊鼓鳴冤前,他便已先去了丞相府。畢竟對方是杜氏嫡女,如今又是信王妃,身份貴重,非他一個侯爵得罪的起。

若無全勝的把握,他自是要留的青山,再做圖謀。

只是死的是自己的獨子,他一時間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幸得謝頌安聽後,思慮片刻亦是支持他告禦狀,更言既是人證物證具俱全,宗理堂也不敢徇私。又論即便天子犯法,也當與庶民同罪,何況她還不是純皇室,不過一個宗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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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此刻崔禹堂心中已經無懼,只等着那信王妃到來,好替自己兒子讨個公道。

卻不想,太子旨意已下達近兩個時辰,宗理堂也親去提人,那信王妃卻遲遲未曾出現。

“太子殿下,恕妾身多言,信王府與宮城不過十數裏,車駕往返亦不過半個時辰……”崔江氏已然等得焦躁不堪,只恐信王護內,便冒死想要太子再次下旨催人。

“宗理堂親去提人,你放心便是。”魏泷目光落遙視殿外,心中亦是不安。

自兩年前,魏珣求娶杜若被恩準後,他便已經無心帝位,只想做個閑散親王,悠閑度日。若朝堂需要,他亦可奉獻綿薄之力。卻未想,魏珣新婚之夜遇刺,廢了左臂無緣君位。他便重新騰起了帝王欲。他本就是嫡子,這樣的念頭也沒什麽錯。然而,雖順理成章被封了太子,卻又在同一日,魏珣被封為輔政親王。

至此,他對他的這個手足,情感便是極為複雜。

而如今,莫名其妙的一樁人命官司,竟直接扯上信王府。晨起宗理堂來報時,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杜若怎麽就與定遠侯府鬧上了人命官司?且還要從魏珣手中将人帶來。

一時間,魏泷竟生出幾分憂慮。

縱是魏珣肯放人前來,杜若身後勢力亦是盤根錯節,有杜氏,有榮昌長公主。

這般思慮間,只聞外監回禀,“信王到。”

殿中諸人,雖原本各懷心思,然聽此一言,皆心中略過一絲懼意。

魏珣入的內來,拱手見過魏泷,神色卻不大好看,他并未見到杜若。

而殿內的人,亦是覺得奇怪,魏珣并未和杜若同來。自然,轉瞬間,諸人也反應過來,這是明目張膽的護內,連着人都不讓出面。

崔江氏為人母,本已痛失愛子,又候了這麽許久,卻絲毫不見兇手,再也抑制不住只再度叩首道,“太子殿下,何時能還妾身孩子一個清白?”

“妾身的兒子昨夜不明不白被人殺害,如今明明知曉兇手,卻遲遲不曾露面……”

“信王,且讓王妃來一趟吧。即便是誤會,且當堂洗清了才好。”魏泷未理會崔江氏,言語中已然偏袒了杜若。

“臣弟王妃近日于別院養病,一早宗理堂的人便将她帶走了。”魏珣目光掃過側坐上的兩位宗理堂司證官。

杜若不在此間,他便又想起明鏡。

那兩位司證官自是感受到投來的如刀凜冽的眼神,只拱手道,“宗理堂确實派人前往,且是持着宗府王印的,宗親不會不來,除非、除非……”

司證官諾諾看着魏珣,不敢說下去。

定遠侯夫婦自然聽懂其中意思,只定定望着魏珣。

崔禹堂自上殿來,本未發一言,此刻已然按捺不住,以頭搶地,“太子殿下,老臣所求,不過一個說法。昨夜犬子于家門前慘遭殺害,幸得府中侍衛截住了兇手,便是堂下這四人。而這四人,身上皆繪着圖徽,蒼鷹之翼。衆所周知,此乃早年司空府兵甲标徽。而圖徽之上更刺着一個“若”字。

“早年的司空府,便是如今的太尉府邸。“若”字更是信王妃之名,如此鐵證昭昭,實在需要王妃出來說個明白。”

“不知犬子何處得罪王妃,要遭如此毒手?

魏珣沒有聽完崔禹堂的話,只向那四人望去。一顆心猛地一顫,那四人他皆認識。分別是杜若暗子營地支的首領,單阏,執徐,荒落,閹茂。

四人見了他,皆個個拼命搖頭,嘤嘤發出一點聲音,仿若被人毒啞了嗓子。

“杜若當真沒來殿上!”魏珣連着尊稱都忘了,直接問向魏泷。

“王妃确實還未到!”

魏泷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與魏珣自幼一起長大,又在太尉府與杜若一起學習課業多年,自是與他們更親厚些。尤其是此刻,他見魏珣面色不對,分明是一副憂懼模樣。顯然,魏珣并不是護着杜若不讓她來,而是以為她已經到了,方才這般匆匆趕來。

“臣弟告退,容後再審。”魏珣已經顧不上君臣禮儀,更顧不上宗理堂在側,只匆忙返身踏出殿外。

“瑾瑜!”魏泷豁然起身,卻也沒有攔下他。

“這、這……太子殿下要為老臣作主啊……”

魏珣踏出殿外,剛要放出信號給李昀,卻見杜若迎面走來。

随行的除了宗理堂的四人,還有醫女柔兆。而柔兆手中,竟還還牽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阿蘅……”魏珣剛覺一口氣松下,卻又想起殿中暗子營的四人,一時便有重新懸着一顆心。

崔印是否真的是杜若殺的,他并不在乎。就算是她殺的,就是鐵證如山,他一樣能保下來。可是暗子營那四人,俨然已經被用過私刑,甚至被毒啞了嗓子。

阿辛已經那樣,如今又添了這四人,她當是受不住的。

“阿蘅,殿中事我來處理,你回去歇着吧。”魏珣不想讓她看到暗子營的人已是那副模樣,想着姑且将此間事處理好,将人送去靜舍,由醫官照料段時日,再徐徐與她說了。總也好過這般進去,讓她見到殘忍之事。

卻不想,杜若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只與他擦肩而過。

“阿蘅!”魏珣一把拉住了她,沖着柔兆道,“送王妃回去歇息。”

見魏珣直命柔兆,杜若方才看了他一眼。

“信王殿下,屬下請王妃,乃是提着宗府王印的,還是讓王妃過一過堂吧。

“王妃本就無錯,何需過堂。即便王妃有錯,也是本王王府之人,是本王管教不善,自當提審本王,後再審問王妃。此間步驟,要本王教你們嗎?”

一時間,宗理堂四人皆面面相觑。

魏珣所言,亦是在理。

“如此……”

“不必麻煩了,妾身既來了,便過一回堂吧。”杜若打斷那人的話,頓了頓又道,“殿下不棄,便一同入內吧。”

魏珣無法,只得護她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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