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我吃了嗎?
第8章 觀魚詩會要香個
宋清明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他同父異母的大哥了。
小道消息是說宮裏出了件大事。如今寧京夜市也關了,經常有禁衛軍在街上巡邏,連進出城的排查也比以前嚴了很多。
這一切都和宋清明沒有太大關系,只是他心中遺憾宋清書忙于公務,不能去參加春分時節的詩會。畢竟往年有宋清書替他打掩護,即便宋清明不通文墨,也能拿他大哥寫的詩作充數。
好消息是他新拐了個看起來文采很不錯的小書童,應該能頂一頂用。
陽春布澤,萬物生輝,雷雨過後,空氣中都彌漫着清新的泥土氣息,寧京裏本有一片廣闊的碧湖,先人有雅興,在湖中出露的嶼地上修建了一座觀魚臺。
辰時來訪,天水一線間霧氣彌漫,觀魚臺在遠處若隐若現。宋清明幾人置身一葉小舟之上,船槳撐開一圈圈漣漪,頗有些獨釣寒江雪的意味。
不過這個雅興很快就被破壞了。
“宋清明!寧步青那小子說你買了個娈童回家啊!真的假的,快讓小爺掌掌眼!”不遠處的小舟上,花有道擡手大喊道。
宋清明嘴角一抽,轉過頭,啞兒的臉不出所料地黑了。
小舟漸漸靠近,花有道三步作兩步地跳上宋清明的船,一邊開始打量船上的人。寧步青忙不疊給他指了指,“這個這個!”
啞兒跪坐在旁,梳着兩個總角唇紅齒白的,一張臉卻面無表情,頗有些冰美人的味道。
“兄弟夠可以啊,這種狗屎運都能讓你碰上……”花有道伸手輕挑地想去勾啞兒下巴,“如此美人,不如宋兄你賣于我?我出三倍的價。”
宋清明一把攥住他手腕,語氣生硬地說,“我的人,不賣。”
花有道暗使勁才掙脫開,幹笑幾聲給自己打了圓場,“叫啞兒是吧,可惜了,是個啞巴。宋兄若不嫌棄,我拿我的書童與你換怎麽樣?他那聲音銷魂的喲~”
“放你娘的屁,”宋清明心怕啞兒介懷,忙指着他罵道,“花有道你再給老子多說一句,老子把你和你書童連人帶物扔水裏去!”
宋清明看了一眼花有道身旁侍立的書童,那些個有分桃之好的貴族通常都把娈童當書童待在身邊,還有互贈的習慣。
這小娈童看起來比啞兒還要小,容貌清秀,聽得花有道如此說,正紅着臉偷偷看他;再瞧啞兒眼皮也不擡,一副遺世獨立的樣子,他無端地有些抵觸和惱火。
“滾邊去。”
“宋清明你丫的!”
花有道瞬間惱了,自己好歹是堂堂輔國大将軍的長子。他狠狠盯着啞兒,什麽東西?不過是個玩完就扔的娈童罷了。
啞兒察覺到他不善的目光,對上他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哼。”
“‘哼’?”花有道叉腰歪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腦袋往前一伸,眼珠子就要瞪出來,“你在‘哼’?你再給爺哼哼試試!”
“哎哎哎……”花有道這小脾氣噌噌噌就上來了,他撸起袖子做事要沖上去,寧步青連忙拖住他。“好了好了,有道也只是玩笑幾句,倒是宋清明你,幾天不見怎麽就重色輕友!”
“啞兒是我的人,我護着怎麽了。”
“行行行你的人,你回了府關上門自個兒寵,別死撐面子了啊。”寧步青忙出來和稀泥,罵了宋清明幾句。幾人又鬧了會兒,最終還是相安無事。啞兒對上宋清明若有若無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
這傻纨绔維護自己,不過是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死的占有欲作祟罷了,幼稚。
話說回來,這些天姓宋的總是盯着自己的臉,抓着機會不是偷摸小手就是捏個臉,雖然次數多了有些免疫,他竟還美其名曰欣賞美人,真不害臊。
觀魚臺上,霧氣漸漸消散。
世族弟子大多到了,今年主持詩會的正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如今的翰林編修馮不平。詩題左右不過風花雪月、花鳥蟲草,今年定的便是“霧”。
宋清明朝啞兒眨眨眼。“不是說能識文斷字麽,作詩會不會?随便來首就行。”
啞兒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不會也沒事,”宋清明忽然想起先前的事來,拿扇子柄拍拍他胸口,安慰他說,“不就是被毒啞了麽,別在意花有道那厮的話,以後我做你的嗓子,替你多說點。”
啞兒垂眸,半饷後,就提筆寫下二十八個大字,字體天骨遒美,逸趣藹然,雖稍顯稚嫩,仍能看出功力來。
“疏兮薄紗待紅娘,濕屦飛香月未出。稱壽冥冥幽室朗,秋深雲幔月支窟。”
宋清明不明覺厲,笑嘻嘻地接下,他就知道這破小孩好哄的很。
但宋清明心中又有些不放心,拿去給寧步青瞅一眼。寧步青也好不到哪裏去,勉強一看,說是中規中矩能交差便是,宋清明才放下心來。
他謄抄一遍,滿紙牛鬼蛇神。
之後一整天都無聊的很。這觀魚臺宋清明又不是沒來過,他人吟詩作對呼朋喚友的通通與他無關,來這詩會也不過是為了給陸氏交差。寧步青他們不知被誰拉去賭錢了,他只好帶着啞兒在湖上飄蕩,偶爾調戲他幾句打發時間。
“啞兒,你看自從本公子有了你,都不曾去花街柳巷了。你是不知這倚月樓絮娘的吻香的啊,那紅鸾閣的柔兒真真是柔弱無骨,還有西街望雪臺的青靈姑娘……”
啞兒翻了個白眼。
瞧慣了他高傲冷淡的樣子,宋清明真是少見啞兒這副模樣,宋清明伸手去摸他的小手,“啞兒啊,不若你給少爺香一個?”
“……”啞兒拍掉他手,這傻子,又犯癔症了。
宋清明撐着頭,笑眯眯地望着他不說話。
啞兒當他書童這麽些天,在梧華院中活得可是比大爺還大爺:
占了他的茶座煮着他壓箱底的好茶,拿着他的銀兩讓婢子去書鋪裏買自己要看的書,興致來了彈個琴,沒事的時候賞個月。
如今書房格局煥然一新,那些個春宮圖全被啞兒查收了,不知上升了幾個檔次。
湖上,二人鋪氈對坐,舟上暖着一爐酒,頗有“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的意味。
不過這個雅興很快又被破壞了。
“宋清明!”花有道乘船靠攏,大搖大擺地跳了上來。“左右詩也做了,我們去南風館不去?打着詩會的幌子,晚些回去家裏人也不會起疑!”
宋清明很詫異花有道當天仇半天忘的态度,猶疑了一會兒,才想到現如今他們這個纨绔小集體裏,花有道可以說是和他擁有相同“枕邊人”的同道中人。
這種事他想要結伴,怕也只有找自己了。
不過南風館是去不了的,撿到一個破小孩就夠了,多了貪心。
于是宋清明想了想,慢悠悠回答道;“茶館聽說書吧,愛去不去!”
花有道果然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好說歹說地才應了。
氤氲閣的茶水在寧京可謂一絕,門店布局更有一番高山流水覓知音之感。樓下大堂擺着幾桌,臺上常坐着說書人;兩邊的位子皆由席子隔開,屏風遮擋;而樓上是隔音良好的雅間,單點琴師與茶藝師,上的那都是名貴的好茶。
來之前說好的聽說書,到了以後花有道非說想聽琴,拉着宋清明上了雅間,出的還是他的錢。宋清明就知道,這厮月末花光月例了,就打着他的主意呢!
見花有道毫不客氣地點了一壺上好的廬山雲霧茶,宋清明撐着頭只覺得頭疼,偏生那沒眼力見的書童坐在花有道後頭,還一直含情脈脈地盯着他看。
宋清明忍不住別過頭去,瞄了眼啞兒洗洗眼睛。
“宋三少爺……”那書童又亦步亦趨地上來,衣裳松垮垮的,俯下身來能隐約看到雪白的胸膛。他就要貼到宋清明身旁,柔柔地說,“少爺,書兒也想嘗一口這茶,不知少爺能否賜書兒一杯……”
宋清明不自禁地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明明是男子,偏生要作女兒姿态,噫!他又擡眼看對坐着的花有道和一旁的啞兒,都是一副津津有味看好戲的樣子。
像娈童、妾室這種地位低下的人,通常都被當做禮物互相贈送,但他堂堂國公嫡子可沒有用別人用過東西的習慣。
“拿去拿去。”宋清明避之如蛇蠍,趕忙拿了個空杯子扔給他。
書兒欣喜萬分地接過。
花有道見狀輕咳一聲,忽的就親手斟了杯茶來,推到宋清明面前。
鐵樹開花?宋清明眯眼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還是帶着笑意說:“多……”
“啞兒,”花有道卻把頭一扭,笑眯眯地看向啞兒,“禮尚往來,你家少爺敬我書童一杯茶,我也還你一杯如何?”
宋清明話卡在喉間,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時臉色好看的很。他就知道這厮有備而來,先前籌謀這麽久肯定就是為了啞兒拿茶的時候摸個小手。
認識花有道這麽久了,他人怎麽樣,宋清明還不知道嗎?
“不必了,這杯茶我替他喝。”
宋清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豪氣萬丈地接過茶杯,牛飲而盡。
一時之間,花有道目瞪口呆,想要說些什麽,卻說不出話來。宋清明曲腿坐着,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花有道不死心,之後又千方百計地前前後後十多次想要讓啞兒喝茶,全都讓宋清明擋了下來,牛飲入腹。花有道看向宋清明的目光愈發驚疑不定起來。
“怎麽了……嗝,”宋清明摸了摸被茶水灌飽的肚子,“我買的單還不讓我多喝點麽?”
“不——不是……”
若此刻宋清明扭過頭,或許能看到啞兒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外邊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沒有夜市,宋清明的快樂也少了一半。
喝了這麽些個茶水,他也打消了去買吃食的打算,幹脆就生了打道回府的念頭。
“既然沒啥事,小爺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路上小心啊。”宋清明揮揮手,站起身來,啞兒行了個禮,“從善如流”地跟上他。
花有道看看他,又看看啞兒,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最終還是擺擺手,讓書兒送他們出去了。
書兒送走宋清明,回到雅間後,花有道惡狠狠地看着他。“怎麽回事!說好讓人意亂情迷的藥呢?你是不是沒加?”
“小的……小的加了呀。”書兒顫顫巍巍地跪下,“可是……剛小厮傳來消息,說藥拿錯了。”
花有道一愣,“拿錯了?拿的什麽?”
書兒頓了頓,咬牙說出口:“壯陽的……還是過期了的……春藥。”
“……怎麽還是過期的?”他頓時有些神情複雜,馱着背頹喪了會兒,最後還是呼出口氣,“還好拿錯了,沒想到宋清明那厮這麽能喝。要在外頭出醜丢臉的人真成了他,他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書兒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贊同他家少爺哪一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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