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愛的人,你應該高高在……

許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綁在椅子上,她身上還穿着那套睡裙,赤着腳踩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地面坑坑窪窪,有些硌腳。

她掙了掙身上的麻繩,綁得很結實,系口打的結根本弄不開。

許螢掙紮了會,沒有任何效果,她微微皺眉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

這是一間廢棄的工廠,裏面有很多壞掉的設備,檐角爬滿蜘蛛網,空氣中透着一股子黴味。

她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被人綁到這來的。

就在許螢思考會是誰的時候,鐵皮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外面的天光通過門縫照進來。

許螢處在偏暗的屋子,突如其來的陽光讓她有些不适應,她微微偏頭,閉眼緩了會,這才擡眸看過去。

當她看到來人時,眼裏劃過一抹錯愕。

謝斯年戴着黑色鴨舌帽走到許螢面前,手裏端着一碗飯。

他此刻的模樣,與許螢在套房裏快要暈倒時看到的男人一模一樣。

她說:“原來是你。”

謝斯年蹲在她面前,“嗯,是我。”他拿起勺子舀了飯菜喂到許螢嘴邊,“餓了吧,吃點東西。”

許螢瞄了眼飯菜,沒有動,反而說道:“趕緊給我松開。”

謝斯年置若罔聞,繼續喂到她嘴邊,一意孤行道:“吃飯。”

“謝斯年。”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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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你在綁架,在犯罪。”許螢皺眉道。

“這裏隸屬公海範圍,沒有法律可言。”他笑,擡眸,用一雙幹淨透徹的眼睛看向許螢,只不過他現在這副模樣,反而讓人覺得更陰森可怕。

“你已經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餓壞的。”

許螢捕捉到關鍵點,“一整天了?”

她意識到不對勁,煙嗓凜冽:“今天是幾號?!”

“九號。”謝斯年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也知道這對許螢而言很重要,他說:“現在下午一點。”

距離第三輪競選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

許螢面色嚴肅,越是緊要關頭,她越鎮定,甚至開始和謝斯年談條件:“以你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躲過重重監控把我帶到這裏,就算你能,我失聯一天半,以陸氏的實力絕對會盡快找到我。”

“謝斯年,是謝昀叫你這麽做的吧?或許,這背後還有摩柯家族的手筆?他們想阻止我參加第三輪競選,所以想了這個招,而你只是他們利用的工具罷了,謝斯年,他們給你的好處,我也可以給你,甚至可以給你更多,只要你現在立馬放了我,并通知陸氏的人。”

“我發誓,事後絕對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望,錢,權,地位,名譽。

許螢手中握有很多籌碼,那些都是普通人夢寐以求的。

她把條件擺到謝斯年面前,哪怕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依舊冷靜理智得就像一個冰冷的機器。

許螢這人,花心多情是真,冷心冷血也是真,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渾身卻充斥着吸引人的魅力,她高高在上,如俯瞰芸芸衆生的祂,雖隔雲端,但仍讓人忍不住心生妄念,企圖能把她拉進紅塵俗世沾上情愛因果。

聞言,謝斯年只是默默看着她,看着這個令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你覺得我是因為想要好處,才把你綁來這的嗎?”

許螢不語,但表情已經告訴他答案。

見此,男人嘲諷地笑了笑,他放下手中的飯碗,屈膝,兩條腿高低起伏。

謝斯年看着許螢那雙踩在水泥地上的腳,她沒有穿鞋,一雙赤足白皙漂亮,腳趾泛着粉,然而,地面太髒,弄髒了她的腳。

他伸手握着許螢的小腿,輕輕擡起她的腳,替她拂去腳上的灰塵。

許螢看着他,看到這個蹲在她面前的男人低頭親吻她的腳背。

微涼的吻落下,如同一縷銀絲纏繞在心間,酥酥麻麻的。

謝斯年輕輕捏着她的腳,看到那一絲小血痕,應該是被坑坑窪窪的地面割破了皮,他自顧自道:“疼嗎?”

“你到底想幹什麽?”許螢問。

“還不明白嗎?”他把玩許螢的腳,“我不需要什麽好處,我只想要你。”

說到這,謝斯年擡頭仰望許螢,目光愛意不減,甚至到了癡迷狂熱的地步。

他問:“我要是放了你,你會重新和我在一起嗎?我想和你結婚,你願意嗎?”

不謀錢,不謀權,也不謀地位名譽,但他要的是許螢一輩子,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徹徹底底屬于他一個人。

換做平時,許螢聽到這話,極有可能會漫不經心的調笑,說他喝醉了,在說什麽糊塗話?

然而,眼下情況不一樣。

她笑了笑,嗓音如同夜裏出來勾魂奪魄的狐媚子,直叫人心魂蕩漾,被她哄得團團轉。

“你要真這麽愛我,想和我在一起,那我也願意和你結婚。”

明知她這張嘴慣會說些哄人的謊言,但聽到這話時,謝斯年仍控制不住信了她。

“真的嗎?”

“嗯。”

“那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蹲在許螢面前,姿态卻擺得低,許螢看他,依舊是垂眸俯視,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都是謝斯年在仰望她。

他看她的眼神那麽深情,清澈的眸子裏還摻雜着可憐,任誰看了都覺得心軟。

許螢凝望他,半晌,低頭,溫熱的吻輕輕落在謝斯年的眼皮上,像是一望無際的荒野裏墜入了一瓣櫻花。

男人眼睫輕顫,馨香遠離鼻翼,顫顫巍巍的擡眸,他看着許螢,擡手,撫摸她的臉頰。

“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放你離開。”

話落,許螢眼神一凜,像針尖似的寒芒利刺直戳他。

謝斯年起身,從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顆藥。

他擒住許螢的下颔,迫使她張嘴吞下,男人安撫她,說道:“等會會很疼,吃了它,你會好受些。”

那藥片入口即化,許螢被嗆到咳嗽,冷豔的臉爬上一絲急促的薄紅。

她冷冷的看着謝斯年,“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

“別擔心,只是暫時麻痹你痛覺的藥物。”

謝斯年親了親她的額頭,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破敗的工廠,外面,有幾個身高體壯的大漢在把守着,他們表情冰冷,渾身充斥着戾氣。

見謝斯年出來,紛紛叫了聲“二少”。

男人深吸一口氣,阖眼,擡手示意他們,“動手吧。”

那幾人走進屋,身後的鐵皮門在眨眼間被關上。

現在下午一點十五,距離競選還有十五分鐘開始,謝斯年站在工廠外,入目是一片荒涼。

這時,謝昀給他打來電話,聲音帶着笑意:“斯年,我已經替你和許螢安排好了去處,今天下午四點會有人來接你們。”

“我知道了。”

“不後悔?”他問。

身後那座廢棄破舊的工廠裏傳來動靜,撕心裂肺的疼痛聲不曾間斷,像重錘似的一下下砸在謝斯年的心上。

他下颔緊繃,指尖蜷緊,聞言,一字一句艱難道:“不後悔。”

謝昀“啧”了聲,“想不到謝家還會出你這樣的情種,哪怕她以後是個殘廢,沒手沒腳你也愛?”

就像謝斯年先前對許螢說的那樣,他愛她,無論她變成什麽模樣,他現在還不能放她離開,因為……

他要毀了她。

謝斯年:“她以後沒手沒腳,至少還有我,我會用餘生來愛她。”

“行,你高興就好。”

挂斷通話,謝昀換了副嘴臉,英俊的面容冷冰冰的沒有什麽感情。

他對身邊的周奇說:“都安排好了?”

“謝總放心,都安排好了,他們會好好折磨許螢,讓她生不如死。”

聞言,謝昀的嘴角挂着一抹陰冷的笑,“那就好。”

如果不是許螢,他的彎彎也不會死,這筆賬,他永遠都不會忘。

也就只有謝斯年那個白癡,天真的以為他會放過許螢,斷手斷腳算什麽?等折磨夠了,他就讓他們送許螢和謝斯年一起上西天。

屆時,所有的罪名全部推在他那個好弟弟身上,別人又能拿他怎麽樣?

夾板上海風習習,帶着一抹濡濕的鹹味,快到一點半,五家代表及團隊也該進入會議廳進行最後一輪的競選。

其他三家已經進去了,謝昀帶着人進去的時候,在門外看到陳時禮對團隊的副負責人低聲吩咐。

謝昀笑了笑,虛僞道:“這都失蹤多久了,陳先生還沒找到許總嗎?”

聞言,陳時禮淡漠的看向他,一雙深邃的眼睛沉得吓人。

謝昀不怵,“怎麽辦?競選即将開始,許總要是再不出現,待會誰上場?難道是陳先生你嗎?我記得你好像既不是陸氏的人,也不是許總的誰,你覺得你能代表她參與競選嗎?”

陳時禮的身份,只能和陸氏的團隊坐在後方,競選的主力得是各家派出的代表。

謝昀看了眼腕表,進去前笑道:“不過,我還是很期待陸氏這次準備拿出來參加競選的策劃和方案。”

他神情悠然,仿佛對方已經輸定了。

不過,謝昀也的确有資本,因為——

他那好弟弟,早就從許螢那裏拷走了他們的策劃和方案。

謝昀對他們的情況,了如指掌。

參與競選的五家已經進去四家,陸氏的副負責人說:“陳先生,小姐現在還沒找到,要不您先代表她參加競選。”

陸氏那邊已經派人四處搜索,但是仍沒有下落。

自從許螢失蹤,陳時禮這兩天的氣壓一直都很駭人,他也派人找過許螢,可還是一無所獲。

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松開,如此反複,他也想親自去找許螢,但是他不能離開,從幾個月前陸老爺子邀請他幫忙開始,他隔三差五就能近距離接觸許螢,他知道許螢為了競選付出多少心血和精力,也知道這對她而言很重要。

就在最後關頭,有服務生給陳時禮遞了一張小字條。

陳時禮皺眉,打開字條,當看清上面寫的內容時,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陳先生,您要是敢參加這次的競選,許小姐就兇多吉少了。】

他咻地攥緊拳頭,一把抓住那名服務生的衣領,厲聲質問他:“是誰讓你給我的?!”

陳時禮的臉色過于陰鸷,服務生吓得一哆嗦,磕磕絆絆道:“我……我不知道,是……是一位男士讓……讓我轉交給您的。”

只剩最後兩分鐘,是進去參加競選,還是放棄,就在短短的百來秒時間裏。

陳時禮松開攥住的衣領,副負責人也看到那字條上的內容,見此,他也有些遲疑。

畢竟,許螢現在也是陸氏的人,是陸老爺子的養女。

對方這次擺明要堵死他們的路,綁走許螢,讓陸氏失去代表,陳時禮當然可以替上,就算他不是陸氏的人,不是許螢的誰,只要陸氏那邊随便給他安一個身份,比如陸老爺子收的養子,又比如許螢的未婚夫,這些身份,都足以讓他作為代表參加最後的競選。

顯然,對方也考慮到這一層面,許螢令人棘手,但陳時禮也不得不防。

守在會議廳兩側的保镖戴着白手套,見陸氏的團隊還在外面,最後只剩一分鐘,他們提醒道:“競選即将開始,各位是否要入場?”

“當然!”

硬朗的聲音闖進來,蔣晟從上面的樓梯走下來,他穿着沖鋒衣,腳踩軍靴,寸頭,一張俊朗的臉格外抗打。

蔣晟對陳時禮說:“你去參加競選,我去救人。”

他從盛長決那了解到,許螢很在意這次競選,其實他也明白,像財閥陸氏那樣的龐然大族,就算有陸老爺子鎮壓,依舊有不少人心懷鬼胎。

許螢她畢竟不是真正的陸家人,要站穩腳跟,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而這次與洛克斯爾家族的合作,她要是拿下,從此,財閥陸氏裏才會有她說話掌權的餘地。

他不說有多了解許螢,但是,他知道,許螢是個有野心,抱負,欲望的人,她寧可玩命,也要拿到她要的東西。

蔣晟懂這個道理,陳時禮又何嘗不是。

她太在乎這些東西,在乎到已經入了魔的地步,當初他們還在熱戀期間,許螢就曾對他說過。

她說,我不想再回到年少時那樣,一無所有,人人可欺,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親手殺了我自己。

就像見過陽光的人,怎麽可能再願意回到黑暗。

正是因為這樣,陳時禮這兩天來才會陷入糾結中。

他定定的看着蔣晟,沉聲道:“你确定能救她?”

“确定。”蔣晟抵了抵牙槽,“但你得給我贏,能做到嗎?”

他知道,如果換做許螢在這,她會贏。

但是,他媽的現在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他的情敵,男人之間的較量,有時候就是這樣,持續性想踩對方一腳,間接性希望對方能比自己厲害些。

前者是情敵,後者是被迫同盟。

最後十秒,陳時禮點頭,對蔣晟說:“我會的。”

他擡手示意陸氏的團隊,“我們進去。”

下午兩點,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漸漸布滿陰雲,陽光隐匿在雲層深處,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沉悶,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謝斯年站在工廠的鐵皮門外面,聽到裏面傳來一聲聲痛苦的悶哼,漸漸的他開始發抖。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明明真正受苦受痛的人是許螢,但他像是替她承受了所有的痛楚。

許螢先前吃了謝斯年喂給她的藥片,那藥确實可以暫時麻痹全身的疼痛,但并不意味着徹底消失。

她臉上帶着一抹淺淺的血痕,不深,卻透着頹美,許螢的嘴角留有淤青,絲絲血跡滲透,她被綁在椅子上,面前站着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他們手中拎着棍子,正暴戾地打在她身上。

如同淩遲般的毆打慢慢折磨着她,就在其中一個男人一把抓住她的頭發,迫使她擡頭的時候,原本緊閉的鐵皮門突然被人打開,外面陰沉沉的天光照進來。

隔着一段距離,謝斯年看到許螢這副模樣,一顆心像是被針紮了似的,密密匝匝的疼意如藤蔓瘋狂肆意的增長。

許螢就這樣看着他,呼吸微弱。

“二少,您怎麽進來了?”

“出去。”

“二少……”

“出去!”

那幾個壯漢面面相觑,最終放下棍棒離開,破敗的工廠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許螢渾身都疼,就跟鑽心似的,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額角滲出冷汗,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氣若游絲的笑道:“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謝斯年抿着唇,指尖發麻,那些人除了用棍棒毆打她,甚至還用上了荊條。

這裏荒山野嶺的,荒涼得很,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抽人很疼的藤條,他們打了她,或許意識到這樣下去會讓她失血過多而亡,于是又主要換成棍棒,目的就是為了慢慢折磨她。

她身上皮開肉綻,殷紅的血沾濕那條裙子,許螢身上綁着麻繩,勒在身上難免壓到傷口。

她每呼吸一次,破開的傷口似乎更嚴重,血跡也越來越深。

謝斯年撇開眼不敢看,他知道許螢現在沒多少力氣,于是蹲在她身邊,伸手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他小心翼翼撥開那些繩子,将它丢在旁邊。

許螢現在遭受的這些,只是謝昀想從她身上拿點利息,她真正的苦難還在後面,斷手斷腳,從此活成一個殘廢。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氣,寂靜的工廠裏只有許螢痛苦的抽氣聲,謝斯年卻不敢看她,他怕他看下去會心軟,會忍不住放了她。

而一旦這樣,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她會離開他。

就在謝斯年咬牙繼續心狠的時候,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許螢冰冷的手輕輕抓住他的指尖。

謝斯年怔在原地,神情有片刻變化,他聽到許螢氣若游絲道。

“謝斯年……”

“救我。”

如今這個處境,相比那些奉命行事又心狠手辣的壯漢,謝斯年似乎又是她唯一生存的轉機。

男人像一根柱子釘在原地,他的指尖被許螢握着,一溫一冷,再這樣下去,許螢渾身的溫度,只怕比她的手更冷。

“謝斯年,救我……”

她沒有松手,擡眸,眼皮半阖不阖,就這樣望着面前背對她的男人。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謝斯年朦胧模糊的輪廓。

時間慢吞吞的流逝,流動的空氣都變得滞緩,謝斯年眼睫輕顫,良久,他主動握住許螢的那只手。

他閉上眼,眼角滑出一滴淚。

陰沉沉的天氣出現悶熱,似風雨欲來的前兆,工廠的鐵皮門被關上,幾個壯漢站在外面,靜靜等着謝斯年出來。

他們等了近十幾分鐘都沒動靜,有人問:“二少怎麽還不出來?”

“不會是心軟了吧?”

“要不要進去看看?”

有人提出這話,面面相觑後,他們推開那扇鐵皮門,只見裏面空蕩蕩,破爛的椅子旁有一根沾血的繩子,屋子裏哪還有人的影子。

見此,幾人驟然臉色大變。

“糟糕!”

誰也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謝斯年竟然會更改主意帶着人跑了。

這裏不是國內,屬于公海範疇,沒有國家管束,也沒有法律可言,更別提可以持槍。

他們拿出事先準備的槍支。

“大家分頭找,趕緊把人找到,謝先生吩咐過,不能留活口!”

謝斯年帶着許螢從工廠的另一道後門逃出去,他背着人,避開前面守着的人,往其他方向跑。

許螢趴在他背上,身上的傷硌得她哪哪都疼,烏沉沉、黑壓壓的雲朵層層疊疊,悶熱濡濕燥得人生出黏膩的汗漬。

一滴豆大的雨砸落,擦過許螢的臉頰。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一道破空的槍聲響起,像是死神索命的鐮刀驟然出現。

許螢直接從謝斯年的背上摔倒在地,這一下,砸得她頭暈目眩,傷口更是裂開。

謝斯年跪倒在地,小腿中了一顆子彈,殷紅溫熱的鮮血簌簌流出,滲進腳下的泥土裏。

他疼得臉色煞白,強撐着站起來,但子彈穿破小腿的疼痛,像是被人拿刀一片片割肉,他站不穩,又倒了回去,謝斯年顫聲對許螢道:“趕緊走。”

幾縷發絲沾在許螢的臉上,她看了他一眼,撐起顫顫巍巍的身體,忍着痛,轉身往前跑。

他們已經聯系到人,再撐一會就沒事了。

有一個壯漢拿着槍支追過來,看到許螢那刻想也沒想,擡手,對着她直接扣下扳機。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謝斯年猛地撲過去。

他也不知道哪來這麽大的力氣,竟然能把一個常年練習格鬥,身強體壯的男人撞倒在地。

眼見許螢越跑越遠,他掙不開謝斯年的束縛,男人冷着臉,扣下扳機,槍口對着他連開幾槍。

突兀的槍聲接連響起,許螢怔了瞬,抿着唇。

她到底還是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跑。

男人一把推開謝斯年,他身上沾着血,壯漢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髒兮兮的自己,又看向奄奄一息的謝斯年。

“他媽的!”他踹了幾腳,啐了口,拿着槍追過去。

謝斯年睜着眼望向許螢逃跑的方向,眼裏的光越來越弱,像是油盡燈枯般。

人在死前,腦海裏會浮現這短暫的一生,走馬觀花掠過。

他這一生,确實沒有什麽好回憶的。

臨死前,謝斯年恍然想起他和許螢初見的那天。

漂亮妩媚的女人穿着拖鞋,撩起新染的長發,半倚在廚房門口,不經意間擡眸,露出臉上明媚奪目的笑意。

那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師母好。”

我叫謝斯年,是那個對許螢怦然心動的謝斯年。

殷紅的鮮血侵染身下的泥土,謝斯年阖上眼,眼角淌過一滴清淚。

縱然我十惡不赦,天生壞種,可最後的最後,在傷害你和愛你之間,我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愛的人。

你應該高高在上,永不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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