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55(24)

,我早知道,你肯定不如你表面表現得那麽絕情。想當初,我們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可你有情我有意,我們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不用去說,心裏都明白對方所表達的意思。那時候我便知道,你是我一生的知己。後來雖然經過世事變遷,然而你我對對方的心意依然不變,我一直把你當做我心裏最重要的人看待,你不也一樣?”說着,竟攬上了她的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悠然,我早知道,你的心裏除了我,怎麽還可能裝得下其他人?二皇兄他與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早經歷過我的驚采絕豔,如何還能忍受他的粗俗?開始我要求母後将你指給二皇兄,便是知道你肯定不會愛上他。我們同是兄弟,又在一個屋檐下,日日和我對比着,你人眼裏如何不能見到我?”

“你說,把我指給逸王,是你的主意?”心猛一沉,季悠然擡頭問。

太子點頭。見她和他說話了,而且語氣不差,他的心情大好。“本來季相夫人是想将你随便找個纨绔子弟配了的,然而我不同意,軟磨硬泡,好容易才讓母後松口同意将你嫁給二皇兄。悠然,你看,為了你我,我也費了好大的力呢!我并不如你所想的一般無動于衷。”

“是啊!這應該算是你這輩子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季悠然冷笑。

太子也樂呵呵的點頭。“是啊!孤也是這麽覺得的。”只是,突然發現她的面色變冷,他心口一緊,“悠然,你怎麽了?又生我的氣了嗎?對不起,誰讓你前些日子每天和他手拉着手,樂呵呵的,還對誰都說你們是夫妻,我也是心中不忿。為何我在東宮忍受太子妃的胡攪蠻纏,你卻和二皇兄越處越好?一時氣急,我才叫人去殺了二皇兄的狗——更何況,那只畜生,居然敢咬我!若不是顧及着你的顏面,那天從骊山回來我就該叫人把它宰殺了!”

果然是他!

季悠然身體猛一僵,慢慢睜大眼:“小黑是你殺的。那麽,元宵節那天,設計要讓我和我家王爺一起的人,是不是你?”

太子一怔,眉頭微皺。

他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否定!

季悠然立即明白了。“是你!你看我們夫妻和睦不順眼,便想拆散我們,居然還想讓我擔上殺死我家王爺的罪名,你怎麽這麽狠?”

“悠然,我錯了!”眼見她橫眉怒目,太子連忙一把抱緊了她,“我當時真是氣瘋了!你看大皇嫂懷孕了,你和二皇兄也相處和睦,唯有我,還一直在為我們在一起不斷努力,你卻對我不理不睬,我怕啊!我以為你是真和二皇兄心心相印了,所以我……”

“你便想幹脆除了他,也讓我不得好死?”季悠然冷笑,一把推開他,“鳳煜軒,你怎麽不去死?”

“悠然,我錯了!我向你認錯還不行嗎?”太子忙不疊又抱上她,“早知你一開始就做出努力了,我肯定就不會朝那個方面去想。可是,誰叫你不告訴我呢?若是這事你一早告訴我,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你看,其實咱們倆都在為咱們的未來努力,咱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悠然……”

啪!

他灼熱的氣息越靠越近,嘴裏吐出來的溫言軟語卻讓她惡心!季悠然想也不想便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太子一愣。“你幹什麽?”

Advertisement

“惡心!”季悠然大叫,速速退後幾步,“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心裏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我必須實言相告:早在婚事定下的那一天,我對你的心便死了。我對逸王的心是真的,現在我除了他,其他任何男人都看不入眼。至于我當初對太子妃的所作所為,那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為了自保而已,談不上與你心有靈犀。”

“不!”太子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悠然,事已至此,你為什麽還不肯說實話?明明你的心裏有我的!悠然!”深情款款的叫着,人又要朝她撲過來。

“王爺,救命!”情急之下,季悠然趕緊奔向鳳煜銘。

鳳煜銘迷迷糊糊的擡頭,下意識的便将季悠然拉到身後。

“你放開她!她是孤的!”見狀,太子臉色一變,手舞足蹈的撲将過來。

“逆子!”

猛然間,一聲高喝傳來。三人一愣,吩咐回頭去看,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皇帝他醒過來了!

016太子之争

“父皇?”

三個人均是一愣,齊聲叫道,卻心思各異。

季悠然暗自慶幸,鳳煜銘還暈暈乎乎,太子則心猛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席上心頭。

“逆子,跪下!”盤腿坐在床上,皇帝一襲明黃的睡袍,頭發淩亂,一臉倦容,雖然形容邋遢,周身的天子之氣卻并未削減多少。

太子,鳳煜銘,還有季悠然連忙跪地。

皇帝慢慢擡起手,顫抖的食指指向太子,嗓音裏也止不住的發着顫:“好,好你個太子!竟然當着朕的面調戲你皇嫂?你還将朕放在眼裏嗎?你還将你皇兄放在眼裏嗎?”

鳳煜銘騰的一下站起來:“愛妃,他調戲你?”

季悠然連忙将他拉下來跪下:“現在有父皇做主,你先別忙着生氣。”

聞言,太子猛然回頭,那雙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季悠然沖他輕笑:沒錯,那些話就是她故意引誘他說出來的。也就是為了叫他的父皇聽到,讓他知道他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太子眸光立馬一暗,臉上蒙上一層晦暗的色彩。

“逆子!”見狀,皇帝的拳頭重重在床沿上捶了幾把。因怒氣攻心,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

“皇上!”

外面的人聽見異動,趕緊跑了進來。荻妃也掐着點趕到了。一見眼前的情形,她美目圓睜,仿佛不知所措。

事已至此,太子眼睛一閉,當再度睜開時,他又是滿眼堅定:“父皇,兒臣與季家大小姐悠然兩情相悅,青梅竹馬,還請父皇成全!”

“你瘋了!”皇帝聞言大吼。吼完又是一連串劇烈的咳嗽。

荻妃忙不疊跑過去為他拍背,美麗的小臉也皺得死緊:“太子殿下,你是燒糊塗了吧?來人,趕緊将太子帶回寝宮,請兩位太醫為他把脈!”

“孤沒有生病!孤說的是事實!”太子猛地站起來,義正詞嚴的道,“早年兒臣便是與她指腹為婚,後來是因為母後和季相夫人的算計才令我們未婚夫妻被強行拆散。現在,兒臣知道錯了,太子妃也早被打入冷宮。因此,兒臣懇請父皇将兒臣的人還給兒臣!”

“信口雌黃!”皇帝的臉都脹成豬肝色,“她是你皇嫂,朕還活着,你二皇兄還活着,你便想行此亂輪之時?你這麽多年的禮儀教化都學到狗肚子了去了?”

太子不屈的擡高下巴:“二皇兄為人癡傻,根本不知夫妻為何物。悠然嫁給他,只能浪費青春。與其如此,兒臣懇請父皇命他們和離,兒臣自會送給二皇兄十個美人補償他。”

“本王不要美人!本王只要愛妃!”聽到這裏,鳳煜銘就算再傻都明白了。立即抱緊了季悠然,他扯着嗓子大叫。

季悠然一陣胸悶氣短。“王爺,你松手,別這樣。”

“不要!愛妃你是本王的!誰都別想從本王身邊搶走你!”

“不是,我……嘔!”

本來被太子一直逼迫的時候她的胃裏便一再的翻攪。原以為是被他的話和态度惡心到了,她便強忍着循循善誘。而等到現在,跪地之時她也只感覺好了一點點,但胸口還有些悶悶的。現在又被鳳煜銘這麽一勒,胃裏便又翻滾起來,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難受得想吐。于是,她便吐了。

“愛妃!”鳳煜銘登時傻了,連忙扶上她的肩膀,“你怎麽了?中毒了嗎?來人!來人!”

“來人,将逸王妃扶到榻上,太醫,快給逸王妃把脈!”荻妃也忙道。

鳳煜銘不假他人之手,連忙将季悠然給抱到一旁的軟榻上。一旁侍立的太醫也連忙過來一個,給她把一把脈,立即笑了起來:“恭喜逸王爺,逸王妃她是有喜了!”

什麽?

一言既出,又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響,所有人都禁不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季悠然這邊。

季悠然也愣住了:她居然懷孕了?本來和鳳煜銘洞房後,她便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可是,等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懵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太子也愣住了:怎麽可能,怎麽會!他在心裏大叫,二皇兄不是傻子嗎?他不是心智不足八歲,每天只知道玩玩鬧鬧的嗎?他們,他們倆怎麽可能……

鳳煜銘則搔搔腦袋:“有喜?這是什麽病?要吃什麽藥?你趕緊寫下來,本王立馬叫人去抓!”

噗!

荻妃立即噴笑。“王爺,王妃她是肚子裏有你的兒子了。再過幾個月,咱們皇家便又要多一個小皇孫了!”

“兒子?”鳳煜銘又搔搔腦袋,“他在哪?為什麽不現在出來?”

荻妃汗顏,其他人也紛紛忍俊不禁。唯有床上的皇帝和地下的太子,這對父子的臉色愈加陰沉,讓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都退下,逸王妃留下。”冰冷如刀的目光射向季悠然,皇帝強忍住咳嗽沉聲道。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逸王妃懷孕了是好事啊!為什麽皇上的反應這麽奇怪?

荻妃卻似乎明白什麽,美麗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擔憂:“皇上……”

“退下!”

“是。”

大家全都退下,唯有季悠然和鳳煜銘還留在原地。眼看皇帝臉色不對,季悠然也不敢躺着,連忙掙紮着下來在鳳煜銘身邊跪下。

皇帝也早習慣了鳳煜銘和季悠然的焦不離孟,便只是眉頭緊皺,冷冷的目光看向季悠然:“逸王妃,你可知罪?”

季悠然擡起下巴:“兒臣不知兒臣何罪之有?”

“你……你腹中的孩子,你說,是誰的?可是太子?”

嗯?他在胡說什麽?季悠然心疼蹭的竄起一叢怒火。“父皇,兒臣與太子清清白白。自從嫁給王爺後,兒臣更是與太子保持距離,日日和我家王爺在一起。不知父皇為何如此污蔑兒臣,如此污蔑兒臣腹中的孩子?”

皇帝依然老臉陰沉。“你是說,這個孩子是逸王的?”

季悠然一怔,心裏立即明白了:這位父皇大人,當時以己度人,把她和寧王妃相提并論了吧?寧王不能圓房,寧王妃的孩子是找他借種;因此他也認為鳳煜銘不能行夫妻之禮,她便只能找別的男人?

不禁冷笑起來:“兒臣行的端坐得直,一直謹守婦道,這輩子也就王爺一個男人。兒臣自是不知,兒臣腹中的孩子不是王爺的,那該是誰的!”

皇帝也被她的一臉正氣所震懾,出口的語氣柔弱了許多。“你的意思是說,你和逸王,你們圓房了?”

季悠然閉上眼。父皇啊父皇,上輩子你便一直忽視我們夫妻,直到最後出事了才正眼看看我們,卻也對太子他們的指責深信不疑,當即一杯毒酒賜了下來。而現在,你依然把我們忽視了個徹底,如今我懷有身孕,你第一反應不是為自家子嗣延續感到欣喜,卻是懷疑孩子的來源!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這樣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人嗎?

一顆心冰涼冰涼的,她睜開眼,擲地有聲的道:“早在四個月前,兒臣便和王爺圓房了。此事皇祖母知道,荻妃娘娘知道,兒臣破瓜的證明就放在王府裏,父皇若是不信,兒臣立馬叫人送來給父皇過目!”

夾帶着怒氣的話語連珠炮似的向他襲來,怒到極致,季悠然也顧不得上下尊卑,直接便大聲道。

皇帝最後的一點氣勢也被她給壓制下去。

“逸王妃,朕……”

聽她這麽一說,皇帝便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堂堂一國帝王,讓他如何拉得下臉面來向兒媳道歉?季悠然也不指望他能說什麽好聽的,便徑自道:“這件事,兒臣問心無愧,兒臣和太子之間一直清清白白。今天,太子殿下在此污蔑兒臣,兒臣無顏面對王爺,還請父皇給兒臣主持公道,還兒臣還有兒臣腹中的孩子一個清白!”

這邊是将他的錯誤也轉嫁到太子身上了。皇帝也在一瞬間回憶起了太子方才說過的話,不禁面色猛沉:“太子現在着實膽大包天,竟連朕都不放在眼裏,更不顧倫理綱常,這樣的人,立為儲君,實在是……來人!”

“皇上!”兩名太監走了進來。

“傳令下去,将太子送回東宮,請太醫為他把脈治病,什麽時候他的病治好了,什麽時候再放他出來!”

“是!”

就這樣,完了?季悠然很不滿。區區一個禁足,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季悠然冷冷擡頭,和皇帝的目光對上,皇帝心裏猛地一陣發虛,竟破天荒解釋道:“此等醜事,斷不能告知天下。朕現在将他禁足一段時間,等朕身體好了,自會對他進行發落。這兩年他行事實在大膽,這太子之位,朕需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當公公的都拿出他的身體條件來說事了,季悠然自然不能再說什麽,便低頭道:“是,兒臣知道了。”

皇帝這才頹廢的倒在床上:“可以了,你們下去吧!”

“是。”

夫妻倆雙雙起身,一起走出宮殿,便見荻妃站在那裏。見到他們,她沖他們微微一笑,柔夷握住季悠然的手:“真好。”

只是簡單兩個字,卻讓季悠然心中一暖,送給她一抹會心的笑。

不用說,皇帝這邊突然鬧出這麽大的事,太後那邊很快便知曉了。季悠然和鳳煜銘走出去沒多久,便被太後的人給叫了過去。

“我的兒,哀家聽人說,你懷有身孕了?”才一進門,便見太後竟然親自來到大門口相應。而一見到季悠然,她便連忙抓緊她的手道。

季悠然忽的臉一紅,輕輕點頭:“嗯。”

太後一愣,旋即笑開了花:“真好!真好!快點進來,坐!別累着了!”

一時間,從皇帝那邊的階下囚成了這邊的座上客,還被太後娘娘領頭将她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季悠然有點适應不能。鳳煜銘眼睜睜看着,都不禁嫉妒了:“皇祖母,您偏心!”

太後這才意識到鳳煜銘也跟着來了,忙不疊笑道:“你媳婦懷了哀家的小曾孫,哀家現在自然偏心她了。”

沒想到她老人家回答得這麽坦率,鳳煜銘怔愣之後,嘴巴一癟,哀怨了:“為什麽呀?愛妃她都被弄吐了,你們都不讨厭他,居然還喜歡得不行!”

呃……

太後聞言愣住,和季悠然交換一個眼神。看季悠然掩唇讪笑,太後也不禁搖頭低笑,連忙向他解釋這是懷孕的基本反應。鳳煜銘還是不爽,又将方才在皇帝那邊的話說了一遍,太後幾乎都傻了。好說歹說,鳳煜銘終于明白:在季悠然的肚子裏,現在多出來一個小家夥。而這個小家夥,他在幾個月後就會從她肚子裏出來,然後慢慢長大,管他們叫父王母後。

“對了!你懷了幾個月了?”直到這時,太後心頭的狂喜消退一點點,終于想起來問這件事。

季悠然一愣:“太醫沒說!”

“沒說?”

“沒有!太醫就說兒臣懷孕了,然後父皇他就大發雷霆……”

“嗯?”

季悠然抿唇,默默低下頭去。太後立即發現不對勁,趕緊牽起她的手:“發生什麽事了,你跟哀家說說。便是你父皇他欺負你,哀家也幫你做主!”

季悠然這才擡起頭,輕聲細語的将房産皇帝的質疑說了一遍。為了講明白前因後果,她不得已又将太子剛才的言行說了出來。太後聞言怔愣半晌,才逸出一聲輕笑:“原來如此。感情他們父子都以為你是嫁給逸王守活寡的,卻也歡歡喜喜的讓你嫁了!現如今,你懷上了,他們還懷疑你?”

連忙握緊她的手:“好孩子,你放心,這事有哀家給你做做主,你什麽都不用管,只要回去好生養胎,給哀家生個大胖曾孫便是!”

說着,趕緊又叫人去請太醫。

這一次,季悠然終于知道:她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因為日子淺,所以今天才發覺。而且因為她憂思過重,需要靜養,太醫又給她開了一堆藥,太後還賞了她許多東西。當辭別太後回王府的時候,兩個人身後竟然跟了滿滿兩輛馬車。

逸王妃懷孕的消息很快便傳遍皇宮上下,而後京城顯貴圈子裏也知道了。

對于此事,許多人都表示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人借着上門探望的機會想要打聽出點內幕消息。不過,季悠然聽了太後的話,每天安心靜養,把來客都交給平公公他們去搭理。加之皇帝很快賜給她許多物品,太後的賞賜也源源不斷,皇帝還派了四名太醫常駐逸王府,如此盛寵,叫那些人心頭的懷疑漸漸平息下去。

而且,與此同時,朝堂上又掀起了新一輪的風波。

繼宰相季叔因作風問題被罷免後,皇帝在一日早朝上昭告天下:太子身染惡疾,無法治愈,就算治愈的可能性也小之又小。加之前段時間太子所做的一連串錯事,很快,許多朝臣聯名上奏,請皇帝盡快選取新的太子。而緊接着,又有朝臣上奏,言明太子雖然身染惡疾,但依然是太子,不能因此便遺棄他。更何況,如今的皇子裏面,也沒有人能勝任太子之位。兩方人馬以此展開了拉鋸戰,最近每天早朝的最大争端便是此事。

打聽早朝上那些官員又想出了什麽新花樣,成了季悠然現在生活的一大樂趣之一。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一個月過去了。皇帝的身體再漸漸好轉,季悠然的孕吐也慢慢消失。

因為十分期待這個小曾孫,太後幾乎每隔幾天便要命人往逸王府上送大堆大堆的好東西。其中珍珠玉石,珍貴藥材,還有高僧念過經的檀木挂墜,等等等等,堆了滿滿兩個屋子。

而等她的胎兒穩定之後,太後更是每隔一天就要召她入宮一回,直到天黑了才放她出來。

這一天,她又進宮在太後處坐了坐,便過去面見荻妃。

因為夜以繼日的照料皇帝,還要打理後宮瑣事的緣故,荻妃瘦了不少,人卻依然十分精神。當見到季悠然的時候,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笑意,連忙便拉着她的手問了她好多問題,并将自己懷孕時候的事情一一講給她聽,季悠然全都記下了。

講完這些,荻妃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憂愁:“現在,朝臣關于廢太子與否,吵得十分激烈,就連後宮都波動起來。許多嫔妃更是不顧皇上大病初愈,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于他,皇上也仿佛下定決心似的,每晚都臨幸不同的嫔妃,本宮怎麽勸都沒用。長此以往,本宮真擔心皇上的身體……”

他是想早日再造出一個兒子來吧?季悠然心道。

忽的她心一沉:“太子現在怎麽樣了?”

“還是那樣。被關在東宮,被許多人看守起來,只對外宣稱他病情日漸加重。”說着,荻妃悄悄降低音量,“跟你說,皇上昨天晚上跟本宮說了,只等哪位嫔妃再生下一個小皇子,養到一歲,皇上便會廢了太子封小皇子為太子。而且,皇上也說了,小皇子他會親自帶在身邊撫養,再不通過深宮婦人之手。”

看樣子,皇帝是對皇後她們絕望了吧?

季悠然撇唇:“這麽說來,父皇最近和荻妃你的感情很好啊!”

荻妃俏臉立即通紅:“你說什麽呢?”自己卻忍不住柔柔的笑了起來。

季悠然一手撫上肚子,也微笑起來。

正笑着,七皇子進來了。

見到季悠然夫妻,他的眼睛閃亮閃亮的:“二皇嫂,你終于來了!現在身體可好?”

“好啊!”季悠然笑道,“最近小山一直在我跟前念叨你呢,說你怎麽不出去找他一起讀書了。”尤其有季悠琛那個反面角色一直在一旁作為陪襯,便更顯得七皇子彬彬有禮,舉止大度。

“他年紀不小了,皇上正在考慮為他封王并在宮外建府的事情,所以暫時出不去。”荻妃忙道,臉上的笑意輕柔而滿足,“等這段時日過了,你們可就方便來往了。”

“是啊!而且,七皇弟年紀不小了,也該定親了。”季悠然調笑道,果然看見七皇子的臉頰紅了起來。

荻妃淡笑:“明知道他臉皮薄,你還打趣他!”

季悠然含笑道:“親兄弟嘛,說說笑笑才顯得親熱不是?”

荻妃搖頭:“也罷。現在大家也難得一聚了。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出去走走吧!順便說說話。”

“好啊!”季悠然笑道,她求之不得!自從懷孕之後,太醫便天天為她請脈,一直說她底子不好,內虛什麽的,開了一大堆的補藥不說,還不許她亂動。太後那邊更是恨不能把她給供起來,每次過去都把她給安置得好好的,多幾步路都不讓她走。

現如今,她好不容易能找個機會松緩松緩筋骨。

地方自然也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禦花園去。

時間已經進到夏天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想必再過半個月不到,大部隊又要遷往骊山避暑。

禦花園裏綠蔭環繞,花木蔥茏。頭頂上有樹枝樹葉遮擋陽光,也不覺得怎麽熱。暢行其間,大家有說有笑,心情十分愉快。

走過梅林,大家來到荷花池邊。時間進了夏季,但因為帝都偏北,池子裏的荷葉已經舒展開來,荷花也露出了尖尖角。不過,只怕她們是等不到荷花開便已經到了骊山了。

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寧王妃還在。她們還約定過,等牡丹花謝,荷花盛放之時,她會請她去寧王府看荷花。一轉眼,一年過去,寧王府早名存實亡,那口荷塘只怕也枯敗了吧?

寧王妃……

眼前不禁浮現一個輕颦淺笑的女子,季悠然心口微繃:如果她早點認命了,每天好好的過日子不是也挺好麽?只可惜,她不是那樣的人。上輩子她便對自己的處境心存怨恨,這輩子更是兵行險招,更賠進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不過想想也是,她出身好,相貌好,才學好,從小又是被人衆心捧月般的長大的,自然以為全天下最好的都該歸她。可到頭來,她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女,卻被嫁給一個病得起不來床的人,自己仰望了多年的位置也被一個大不如她的人給搶占了。換做是她,她也不服。

哎!

一聲嘆息,還是不要多想了。

眸光回轉,看着眼前層層疊疊嫩綠的荷葉,季悠然突然眼睛一眯——是她看錯了嗎?為什她感覺有一道黑影在前方一閃而逝?

“參見皇上!”

心裏的想法還未得到證實,忽然她的衣袖被人往下一拉,荻妃的低呼在耳邊響起。季悠然連忙屈身行禮,眼角掃到一抹繡着精致龍紋的衣角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免禮,平身。”

皇帝低沉的嗓音傳來,大家紛紛謝禮起身。季悠然擡起頭,目光和前方的皇帝對上,人不禁怔愣一下:一月不見,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兩鬓斑白了不少,額頭上也出現不少皺紋。原本挺直健朗的身軀也微微佝偻了一些,當初合身的龍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寬大了點。

見到季悠然,皇帝也愣了一下,連忙轉開目光。

“沒想到,荻妃今日也有如此閑情,攜着老七來禦花園散步。”目光轉到荻妃身上,皇帝愉悅道。

不過,季悠然發現他的笑意有點僵硬,但看着荻妃的眼神卻是再真摯不過的。

荻妃含笑垂眸:“不過是突發奇想,不想皇上也在此。早知如此,臣妾不敢造次。”

“無妨,既然來了,一起逛逛也可。”皇帝笑道,示意荻妃朝他靠攏。

荻妃擡起頭來,臉色卻突然變得慘白——

“皇上小心!”

只聽嗖得一聲,是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目标不是別人,正是站在她們對立面的皇帝!

季悠然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她身旁竄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皇帝跟前,說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地上。此時此刻,箭到了,險險避開了要命的地方,卻正好紮在了救人的人肩膀上。而那個救人的人……

季悠然瞪圓了雙眼——

七皇子!

慢慢回頭,發現他的拐杖早扔到一邊,而他的人卻在遠方二十米處。而記憶中,方才那個矯健勇猛的身姿,根本和往常走路一瘸一拐的七皇子大不相同!

017荻妃出馬

“柯兒!”

耳邊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荻妃早撲将過去,一把将七皇子抱緊。

七皇子早疼得額頭滿是汗水,臉上血色褪盡,卻依然望向趴在地上的皇帝:“父皇,您沒事吧?”

“朕沒事。”皇帝讷讷道。當目光掃向他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鮮血,他猛地眸光一暗,“來人!快請太醫!把七皇子送回朕的寝宮!還有,抓住那個刺客!”

周圍的侍衛早在事情發生之初便朝那邊奔赴過去,更多的禦林軍聽說消息後從遠處趕來。很快,兩個太監打扮的人便被扭送到皇帝寝宮。

“是你?”見到其中一人,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

季悠然也眉頭緊皺,心裏覺察到一點異樣。

下跪的一人早癱軟在地,一個勁的磕頭大叫饒命。而另一個,他一臉陰森,深不見底的眸子死死盯着季悠然看了許久,然後又轉回到皇帝身上:“啓禀父皇,正是兒臣。”

“你!”皇帝拳頭緊握,咬牙切齒的低喝,“鳳煜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于朕!”

“反正兒臣就要被您廢掉了,若不拼死一搏,到頭來也只能淪落到一個慘淡收場的結局。”太子仰起頭,俊逸卻帶着陰森的臉上滿是不屑。

皇帝猛烈的喘息起來,重重在身旁的榻上捶了幾拳。“逆子!逆子!朕要廢你,是因你品行不端!你便是真殺了朕,你也做不了皇帝!”

“或許吧!”太子輕笑,目光又轉到季悠然身上。那雙過分深沉的眸光裏竟然破天荒的帶上一抹不舍,“兒臣早在行動之初便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只可惜,兒臣本來還打算若是此事不成,便再射一箭,好歹也要将她帶走。誰知道……”恨恨轉頭瞪向屏風後,“竟被那瘸子壞了好事!”

“大膽!”皇帝的臉都氣紅了,“他是你七弟,方才更是救了朕的性命,你便是這樣看待自家兄弟?”

“怎樣看待,現在又有什麽關系?兒臣敗了,兒臣認罪便是。”終于低下他高貴的頭顱,太子淡聲如是道。

“你……你……”

皇帝被他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氣得渾身直發抖。“好!既然你不顧骨肉親情,那朕成全你!來人!”

“皇上!”

“太子品行不端,調戲風歷國太子愛妾在先,妄圖行刺朕在後,實屬罪大惡極。現除去其皇族資格,貶為庶民,賜毒酒一杯!”

“不!皇上請三思!”話音剛落,一個纖弱的身影倉皇跑了進來,咚的一聲重重跪地。正是被關緊閉的皇後娘娘。

皇帝一臉鐵青:“事已至此,皇後還想為他求情?”

“太子妄圖行刺皇上,臣妾不敢為他多說好話。只是,還請皇上看在臣妾與您夫妻一場,臣妾精心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饒他一條生路吧!”皇後大聲道,低頭咚咚咚磕頭不停。

“母後,算了。”太子卻将她拉起來,“早在行事之初,兒臣便已料到會有今日的結局。說實話,父皇他沒有讓人将兒臣亂棍打死,兒臣已經很滿足了。”

“軒兒!”皇後淚流滿臉,卻依然再次磕頭,“皇上,求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太子這一次吧!臣妾……臣妾願讓出皇後之位,只求您放過太子!許他一個宅院,便是終生不得外出,臣妾也毫無異義!”

“皇後這是在和朕讨價還價?”皇帝冷聲道。

皇後一顫。“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那朕決定已出,再無更改!”

“皇上!”

“皇上!”此時,屏風後的荻妃突然跑了出來,也在皇後身邊跪下,“太子畢竟曾為一國儲君,也輔助您做過不少事情。如今雖然一時沖動做出錯事,卻也未曾釀下大錯。我皇室血脈本就稀少,皇後又只育有兩子,前面寧王爺和寧王小世子才剛去了,如今再去一個太子,還能有幾人在皇上膝下承歡?臣妾不才,也知柯兒自小心系兄弟姐妹,不忍心見到兄長遭遇此劫,還請皇上寬大為懷,至少留下太子一條性命,便是時常想想,知道世上還有一個兒子,心中也會寬慰許多。”

“哎!”聞言,皇帝的臉色舒緩了許多。他親自上前扶起荻妃,“愛妃,你們母子就是太善良了。這些年了,他們數次欺淩你們,你們現在居然還為他們說話,朕真是……”

“無妨。只要皇上後宮安穩,您能專心治理國家,臣妾忍一忍也是值得的。”荻妃垂眸道。

皇帝又忍不住一陣長籲短嘆。“果然還是愛妃心疼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