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年乃歸

沒去管賈王兩家出了什麽事，薛太太只是因着薛蟠的關系才會拜訪了刑部匡大人府上，希望能救薛蟠一命。其實從心裏面薛太太實在是不願意幫薛蟠這個纨绔侄子，本來就是薛蟠的罪，金陵的事又被翻出來，想想都知道這是來真的。要不是礙于親戚情面，薛太太真是不願意沾惹這些事，現在虬兒也還未回來，只能低聲下氣去求人家，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通融，會不會講情面。

匡太太聽了自家老爺的一些話，倒是很給薛太太面子，但對于薛蟠一事也不敢保證，只說道：“我們家老爺說，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怎麽判就真的不知道了。畢竟這件事是由大理寺受理，我們家老爺也不能太過幹涉大理寺的事。”

“大理寺？怎麽牽扯到大理寺了？”薛太太很是不解，這薛蟠就算是罪大惡極，也不用大理寺親自受理這案子。

匡太太搖搖頭，瞧着薛太太不解的樣子，低頭輕聲說道：“薛太太別太和賈府有牽扯。”

“怎麽？賈府難道出什麽事了？”薛太太眸子閃爍，心裏卻明白幾分。

匡太太點頭說道：“這王家敗了，只怕這賈府也要完了！”

薛太太臉色凝重，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只要我那侄子的性命無虞，我也就放心了。”

匡太太走到薛太太身旁，拍了拍薛太太的手，“放心，這點情面肖大人還是會給的，就算是不給我們家老爺的面子，也會給鎮南将軍的面子。聽我們老爺說，你們家可能會封侯。”

“封侯，這——這不大可能吧？”薛太太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立了功，但也不至于封侯。

匡太太笑了笑，“兩廣的事本來就是一個大難題，皇上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現在鎮南将軍出兵平了粵海一帶的海寇，是大功一件，封侯本就是應該的。只是——這眼紅的人怕也不少。”

薛太太沒說話，心裏有了幾分想法，難怪梅家那麽急切地想定下琴兒的婚事，怕的就是遲則生變。

提到薛虬，匡太太又不禁感到奇怪，這薛虬也快十九了，怎麽就還沒有定親了，問道：“薛太太，你家薛虬怎麽就還未定親？難不成是想着公主郡主？”

薛太太知道匡太太是心直口快之人，也沒在意後面的話，嘆了一口氣道：“他啊，說是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只是這一心錯付了，這話薛太太是不會說的。

“什麽？他竟這樣說？”匡太太很難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男兒。旁邊伺候的丫環也都不禁癡了，細細想着那句白頭不相離，眼含秋水，情思初出。

薛太太瞧着衆人動容的臉色，心裏不知道是該自豪，還是該難過，虬兒很好，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匡太太問道：“難不成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通房丫頭？”看見薛太太搖頭，匡太太都忍不住說道：“要是我有女兒一定要她做你的兒媳婦。”

薛太太含笑望着庭院裏面的名蘭花葉，喃喃道：“這些誰又能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要是虬兒喜歡的人不是她那該有多好！”

······

坐在馬車上的薛太太，心裏一直想着三年過去了，他會放下嗎？薛太太很懷疑，真的很懷疑，那一句話一直在薛太太心裏，一想起就會害怕，如果不曾放下他們倆又該怎麽辦？

“太太，太太，大爺回來了！”王福一早就候在門口，看見馬車過來停下了，還不等薛太太下馬車，就趕緊跑過去說道。

薛太太似乎沒有聽清王福的話，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望着身旁的李嬷嬷，問道：“王管家剛才說什麽來着？”

李嬷嬷眉開眼笑，高興地回道：“太太，是大爺回來了！大爺回來了！”

“大爺回來了。”薛太太輕輕念着這句話，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抓住李嬷嬷的衣袖，急問道“你說是虬兒回來了？”望着李嬷嬷的眼神是那樣激動，那樣高興。

眼淚一下子就從薛太太眼眶中流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是的！是大爺回來了！”李嬷嬷也很激動地說道，眼睛裏也有了淚花。

薛太太确定真的是薛虬回來了，不是在做夢，不是聽差了，立馬起身準備下馬車，但一起身就頭暈，險些摔倒，還好李嬷嬷扶了一把。

薛太太定神，雙手緊緊抓着李嬷嬷的衣袖，下了馬車，依舊沒有松手。薛太太望着王福，聲音有些哽咽地問道：“大爺——回來了？”

“是！是！大爺回來了，大爺去了皇宮一趟，就立馬回來了。現在就在正堂和大小姐等太太。”王福興奮地說道。

薛太太三步并兩步走，進了大門，趕往正堂，嘴裏念着：“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李嬷嬷看着薛太太失态的樣子，心裏也不禁感到心酸，大爺這一去就是三年，太太整天整夜都擔心，睡不安穩。李嬷嬷安撫道：“太太不要太激動，大爺這已經回來了。”

薛太太根本就沒聽見李嬷嬷的話，她現在心裏就一個想法，虬兒回來了，就在正堂。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後面簡直是跑着去正堂。

正堂裏面薛寶琴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看着薛虬站在門邊，勸說道：“哥哥，還是在這裏坐着吧！母親，去了匡府，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薛虬擺擺手，沒說話，面色肅穆，一雙眸子盯着垂角門。

薛寶琴也就沒再說話，看着薛虬的背影，哥哥長高了許多，也黑了，在那裏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想着薛寶琴心裏就酸酸的，當初如果不是自己把那件事告訴母親說不定哥哥就不用去那裏了，也不會遭那份罪。

薛虬眸子陡然一亮，擡腿便往目光所在處飛奔去。薛寶琴一看就知道是母親回來了，也趕緊起身，往門口走去。

薛太太一眼就瞧見薛虬，眼淚就那樣嘩嘩地流了下來，什麽都不說，一下子撲到薛虬身前，雙手上上下下仔細摸着薛虬身上，想知道有沒有薛虬受什麽傷。

薛虬就站着任憑薛太太檢查，看着母親頭上的白發，眼睛紅紅的，抿着嘴唇，不發一言。

“還疼嗎？”薛太太輕聲一問。

薛虬的眼淚也就一剎那流了下來，自己在戰場上沒有感覺到痛，以為見過了生死之後不會再有淚水，但這一句話就讓薛虬心痛無比。

薛太太撩起薛虬額前的幾縷發絲，右手顫顫巍巍地輕輕撫摸着額頭上的那道很深的傷口，傷口蜿蜒幾近薛虬的右眼。

薛太太望着薛虬的眼睛，細聲問道：“肯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