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總來了。”身旁有人匆匆走過。
周自若起身來到窗臺，低眉垂望。就看見季游一身盛裝，把那雙本就修長的腿被襯得更加長，整個人看上去氣度非凡。身邊還帶着一個女人，兩人舉手投足都十分親密。
在周自若印象中，季游很少會和女人一同出行，想必這個女人的身份非凡，才會被季游挑中。
“喲，季游又不忘秀恩愛。”趙餘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他身後，吐着陳年酸水，“聽說這女人是白家的女兒，一眼相中了我們季家公子。”
白家？最近經常和季家來往，周自若心裏帶點酸澀。
“看來好事将近。”趙餘沉看向周自若，一手攬住他的肩，繼續騷：“小結巴，你啥時候也給哥找個弟妹？”
“他們要結婚了，對嗎？”周自若晦澀的臉隐藏在昏暗的光線裏。
難得聽到周自若能把一句話捋順，趙餘沉激動的快瘋了：“那可不是嘛，你不看看，這兩個人多般配。”
周自若勾起嘴角，頗有自嘲意味。
下電梯時毫無意外地遇到了季游和那個女人，周自游想看看被季游挑中的女人是怎樣的。
這個女人很漂亮，也很有教養，來之前明顯是做了功課的，看到周自若就友好的打了聲招呼：“周先生”
而一旁的季游挽這女人細白的手，很是疏離地看着自己，周自若鼻頭發酸，但還是強撐，盡力維持一個笑容：“季游，白小姐。”
季游和女人紛紛點頭，路過周自若時，周自若自然地偏了身，然後走進電梯，從始至終，季游都沒看他。
周自若不禁心裏陣陣發疼。
周自若覺得無措，他知道季游作為季家未來的主人，娶妻生子是遲早的事，而自己和季游永遠也不可能，所以早就把這樣的場景放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只是沒想到，真正遇到時心會這麽疼。
周自若點了根煙，放在嘴邊，濃烈的煙味嗆得他直咳嗽，鼻頭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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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喜歡抽煙，但季游喜歡。
周自若有時候會試圖模仿季游的喜好，好像只有這樣，自己才能離季游更近一些。
但試了這麽久，他還是學不會。
他不是沒向季游表明心意，那還是他們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學着那些同樣暗戀季游的女生，把告白寫在情書裏，雖然俗不可耐，但周自若樂在其中，這封情書被偷偷夾在季游的包裏，後來畢業晚會結束，周自若在垃圾桶裏發現了自己那封情書。
周自若才知道，自己所謂的喜歡，在季游看來是多麽微不足道。
那些笨拙的委屈的被周自若哽咽在心中，可笑的愛慕也被嚼爛吞進肚子裏，腐爛發臭。
周自若安慰自己，就算季游不喜歡他也沒關系，只要季游不讨厭自己就行。
他會守護季游，看季游幸福安康，長命百歲。
周自若想再回憶些什麽，就被樓上的動靜打斷了思緒。
樓上傳來幾聲突兀的槍聲，季游不久前才上了樓，周自若臉色微變。
待周自若趕到現場，正好看到這樣的一幕。
殺手朝白小姐開槍，而季游替她擋下了這一槍。
周自若立馬紅了眼，近乎戾絕地掏出槍，将殺手擊斃。
若換做往常周自若一定會先将這人制服，然後再審問幕後真兇，絕不會像今天這般沖動，但這人既然已經觸及到周自若的底線，周自若自然只會給他一個選擇。
周自若收回槍，看向季游，他的手上挨了一槍，流着可怖的血，周自若想上前查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這一步。
而白家大小姐早已經哭紅了眼，依偎在季游懷裏，嬌滴滴的眼角懸挂幾滴淚珠，十分楚楚可憐，季游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這個舉動很溫柔。
周自若心涼了半截，在場的人蜂擁而上，關切詢問受傷的季游，只有周自若停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該在哪。
周自若默默地叫了救護車，轉頭就離開了。
幾天後，趙餘沉就打了通電話沖周自若咆哮：“這幾天死哪去了，季游受傷你不去照顧你是吃飽了撐着吧？！平時你不是最舍不得季游那金貴命嗎？”
“知道了。”周自若回話。
對頭的趙餘沉微愣：“你的聲音怎麽變成這樣了？真難聽。”
“沒事，這幾天一直在忙。”周自若揉了揉太陽穴，這些天他陸陸續續跑了很多地方，順着殺手身上的線索查找幕後真兇。
周自若也想過是否要去看季游，但一想到那天的事，又尋思着季游身邊應該也用不着自己，就不了了之了。
周自若不樂意看到季游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看了心裏難受，所以與其給自己添堵，還不如多找找線索。
“等我有空就去。”周自若補了句。
周自若總覺得殺手是自己人放進來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恐吓。
恐吓季游。
将這些林林總總的線索彙總，周自若能摸出個模棱兩可。他大概能想到個人，臉色微愠。
“我怎麽感覺你現在說話不結巴了？”趙餘沉狐疑。
周自若的聲線粗了許多，大抵是過度勞累的後果。
“喂，我說你別太拼，咋幹這行得惜命。”趙餘沉減慢語速。
“嗯，謝謝。”周自若的語氣很平淡。
趙餘沉還想再問問什麽，電話就被挂斷了，氣的趙餘沉差點把手機摔了。
說是有空再來，但周自若還是挂了電話就出發了，趙餘沉原本想讓他進病房，結果周自若破天荒地先走向江崎雲，一臉陰沉：“你跟我來。”
留下目瞪口呆的趙餘沉，周自若來到醫院第一件事不是看季游而是找江崎雲的事實讓趙餘沉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在他從小到大的認知裏，周自若的關心範圍上限是季游，下限也是季游，就好像他的眼裏只有季游，一整個世界都是。
趙餘沉進病房時，季游正在閉目養神，眉頭緊鎖，有些煩躁。
聽到腳步聲，季游就睜開了眼，如果趙餘沉沒看錯的話，季游先是眼裏帶點興奮，後面發現是趙餘沉，就變成了冷漠的冰刃。
“敢情我這麽招人嫌？”趙餘沉說話一向沒心沒肺。即使是面對季家未來正主也是這個吊兒郎當的态度，堅守不抽風不成人的待人處事。
“周自若呢？”季游問。
“剛剛來了。”
“什麽叫剛剛來了。他為什麽不進來？”
“想知道嘿嘿。”聽季游的語氣有些波動，趙餘沉一臉幸災樂禍，“那我就告訴你，我還以為他是來看你，結果他看到江崎雲就把人叫走了。”
一聽到江崎雲，季游的臉唰地就黑了。
“是你做的。”周自若開門見山，他想江崎雲不會聽不懂。
“是我做的，那又怎樣？”江崎雲挑釁地看着季游。
“為什麽…要背叛？”
“為什麽，你居然問我為什麽？”江崎雲面帶譏諷。
“你可以，告訴我。”周自若看着江崎雲，有點不明所以。
只見江崎雲眼中似乎有種兇惡的魂靈死而複蘇，燃燒着滾燙的恨意。“從前我不明白，直到阿昇死在我懷裏，我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有多可笑。”
“當時的…的事誰…誰也…沒料到。”周自若說。
“可是季家料到了！”江崎雲怒道。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說服阿昇和我一起來季家，他是不是就不會死？”江崎雲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聲音變得斷續，很悲傷。
周自若走上前，用手輕輕撫平江崎雲衣肩的褶皺，似是安慰。
“所以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不會再讓任何人掌控我的命運，所有阻礙我前路的人都要一一鏟除。”
“我恨季家的一切。”
“不是…季游的錯。”周自若揶揄，眼裏飽藏真誠：“我會保護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但是請你…不要…傷害季游。”
“如果有一天我和季游站在對立面，你會選擇救誰？”江崎雲看向周自若，帶有探究性的目光。
周自若面上看着很為難。
江崎雲在心底自嘲，不過一瞬譏諷便湧入眼底，“你會選季游，對吧？”
周自若先是愣住，然後很艱難地點頭。
“如果是這樣，我希望我們不是朋友。”江崎雲嘲諷。
周自若沒在回話，兩人陷入了沉默。
“小結巴！你們在這唧唧呱呱說什麽呢？”趙餘沉從後頭圈過周自若的肩。又看向江崎雲警告：“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惹小結巴不開心，我告訴你，小結巴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誰招惹他就是招惹我趙餘沉。”
“你不招惹他還差不多，哪輪的到我。”江崎雲那副陰暗的樣子已被收斂。換作副輕松明快的調侃樣，與剛才判若兩人。
“待會再找你算賬。”趙餘沉咬咬牙，對周自若說：“大少爺正找你呢，還不快去！”
周自若點頭，深深看了江崎雲一眼，随後便離開了。
周自若進來時，季游眉頭緊蹙，正對着電腦處理一些公司的事。
随後聽到開門聲，看到是周自若進來，他的眉頭才松動些。
“季游。”周自若站在病床旁，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有種莫名的疏離感。
季游心頭好似有某處被扭緊，強迫他不得不在意周自若的這個舉動。
“這幾天去哪了？”季游肅目，但神色卻很柔和。
“酒店。”
季游又道：“剛剛你去找江崎雲了？”
周自若點頭。
看着周自若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季游心裏有些不舒服，不自覺想到從前周自若在自己身邊時，雖然話也很少，但至少不會刻意保持距離，并且會盡力把每一句話說好，用那雙飽滿生命力的澄澈雙眼看自己，對自己極為依賴。
“江崎雲的事你後面不用再管。”季游知道江崎雲一向對自己不滿，興許這次的事和他脫不了幹系，這些事說來複雜，涉及到很多方面，也很危險，所以這是自己需要解決的，不希望周自若來冒險。
周自若愣住，低着頭，眼底有股淚意流轉。
季游原來用不上自己，他并不需要自己。
“若若，你過來。”季游緩和了聲音。
周自若這次來到了病床沿，一副乖馴的樣子。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說的？”季游問。
周自若咬咬牙，他不知道此時自己的演技是否達标，于是嘗試勾起嘴角，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問：“你…你要和…白小姐…結婚嗎？”
季游愣住，有點不忍心看周自若此刻的樣子，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不忍心的情緒從何而來，作為季家未來的主人，娶妻生子是他人生的重要一環，而白家是最佳的選擇，季游想到這心境平和許多：“為什麽問這個？”
周自若露出慌張的神色，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難道要告訴季游，他喜歡他，不想讓他結婚？
可是他憑什麽這樣說，他有什麽資格，站在什麽立場。
“會的”季游輕輕嘆了口氣，像是不耐煩周自若這副躊躇不展的樣子。
周自若聽到這，心髒狠狠抽痛，笑臉愈發難看，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繼續道：“那先恭喜你。”
“我還…還有…有事，就…先走了。”周自若艱難吐出這句話，沒等季游的回應，就匆匆忙忙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