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周自若醒來不過半會，就有人敲他的門。
打開門後，季游正站在門外。
周自若覺得驚訝：“你來做什麽？”下一秒腦海裏就浮現昨晚的種種，不由得臉紅。
“吃早餐。”季游說，面上稍顯不自然。
從前他們常常一起吃早餐，但自季游接手公司的事後，季游就經常忙得不可開交，餐飲一般都會在公司草草解決。
而周自若像個悶油瓶從來不會主動，自然就很少有機會能在一起吃早餐。
其實昨晚他們倆一同經歷過那樣的事，季游并不反感，反而有點興奮，但後來周自若的先行離開卻又讓他的心情低落谷底，整個晚上都被一種奇怪的情緒所影響。老實說他不喜歡不受自己掌控的事，但這次周自若卻讓他無可奈何。
這不，他一大早醒來，心裏有個強烈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見到周自若。
“你等等。”周自若不知道季游來找他的理由，也許是警告自己今後不要再擅自做出越矩的行為。
季游點點頭，走進房門，坐在客廳裏，細細打量周自若的屋子。
這裏的陳設簡潔大方，所有物品的擺放都很有秩序，這倒是很符合周自若的性格。
也許是見過太多華麗虛浮的陳設，看到這留白的布局，有種莫名的心安，季游不由得勾起嘴角，眼角流溢不自覺的溫柔。
心裏蹦出個奇怪的想法，以後自己家裏也要是這樣的最好。
周自若收拾好後，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他像往常一樣帶把槍，這多是用來保護季游。
“可以走了。”周自若與季游對視，愈發覺得今天的季游有些奇怪，特別是看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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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多想，随季游一同出去了。
車內的溫度調試得恰當，周自若原本并不想多說什麽，自己一個人在發呆，這倒顯得季游有些局促尴尬，周自若的沉默令季游無法定下心來。
“最近你都在做什麽，若若。”季游冷不防問了這麽一句。
季游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叫他若若，周自若暗想。
“先生交給我一些事做。”周自若說。
“什麽事？”季游問，皺眉，老實說，他不喜歡周自若和自己的父親有什麽關聯，因為父親一直像一位高高在上的掌權者，能夠随意泯滅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只有家族的利益能讓他動搖。
而周自若在父親眼裏不過是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
但季游從來沒有把周自若當作棋子，因此不願意周自若被父親當槍使。
周自若沉默，前不久曾季游吩咐自己不要插手江崎雲的事，他怕說出來，季游就不高興了。
季游見周自若不說話，就知道這人不願意告訴自己。
頓時臉色陰沉：“你是不是不想說。”
原來周自若也會有事情瞞着自己，這是季游所料不到的。
周自若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季游生氣了，他支支吾吾道：“對不起，我…不是…”此刻周自若已經漲紅了臉。
“不能說。”周自若低頭。
“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若若。”
“不想說，你…會生氣。”
看到周自若緊張，季游煩躁的心這才被撫平，繼而無奈嘆了口氣：“待會想吃什麽？”
季游不願意看周自若為難，他不想一早就壞了兩人的心情。
“都行。”周自若，看到季游終于不在逼問，暫時松了口氣。
“流沙包？”季游記得周自若喜歡吃。
周自若愣了愣，乖巧地點點頭。
食物在他們來時就已經擺好了，周自若看到一桌的食物，發覺季游應該是早早差人備好了，才會這麽豐盛。
“多吃點，你需要好好補補。”季游昨晚壓着周自若的時候就發現這人太瘦了，骨頭硬邦邦的直硌自己。
“嗯。”周自若的興奮已經全部表露在臉上。
吃的差不多時，周自若打了個飽嗝，剛剛他一直在很認真地吃飯，沒發現身邊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季游喜歡看周自若吃飯，這樣他們兩個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飽了？”季游問。
“嗯，我們走吧。”周自若舔了舔自己嘴邊的油漬。
“等等。”季游抽出張紙，很溫柔并耐心地幫他擦嘴。
“謝…謝謝。”周自若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的周自若很高興，他喜歡和季游待在一起，只不過近些年季游忙于工作，很少有機會同自己單獨相處。
季游看到周自若眼中的喜悅，心不由得漏了一節拍，繼而看向周自若的眼神諱莫如深。
回去的路上季游一直保持沉默，周自若不明白季游沉默的緣由，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麽惹這人不高興，于是也不敢說話。
“若若，我把你接來我身邊好不好？”季游這句話說的很輕，輕到周自若都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啊？”
“沒什麽。”季游一笑而過，神色微悵。
季游覺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奇怪，特別是在吃飯之後，某種壓抑于心頭的信念發強烈。
原來已經這麽久沒有和周自若一起吃飯了。
後面的日子季游常常會找周自若吃飯，他想看看這幹擾自己的信念到底是什麽。
有天季游在吃完飯後帶周自若去了個地方。
周自若開門後直接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
裏面有幾個書架，上面堆滿了琳琅滿目的拼圖模板，各式各樣。
周自若從小就對拼圖有着某種近乎癡迷的熱愛，越複雜的他越喜歡。
數了數日子，他才發現明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往年季游也會送自己禮物，只不過不會親自帶給他，而會差人送給自己。
“若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明天我要出趟國。”季游說。
季游想起自己有幾年沒有陪在周自若身邊度過生日。
在周自若剛來季家那一年，季游曾經問過周自若的生日。
但當時周自若支支吾吾了許久，才不好意思回答：“我沒有”
季游愣住，“沒有人給你過過生日？”
“沒有，爸爸說…我是垃圾，不配…配…過生日。”周自若撓撓頭，“但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人”
季游不知該說什麽，心裏悶疼，像是把一團火桎梏在牢中，烈焰焚燒。
“那就把今天當成你的生日，好不好？”季游拉起周自若的手，“我們現在就去買蛋糕。”
“好…季游…你真是…是個好人。”周自若笑了，在日光下顯得愈發耀眼。
“我可…不可以…叫你…哥哥？”
“為什麽？”
“因為…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對…對我這麽…好。”周自若一口氣說了很多字，臉都憋紅了。
“可以。”季游點頭。
“那…那我…就是…弟弟，對嗎？”
“對。”季游點頭。
“所以…我也會…對你好的，非常非常…好的…那種好。”
季游愣住，男孩的眼裏仿佛是一片夜闌，彌有星光點點，拂過世間，也親吻了自己寂寥的內心。
“謝謝你，若若。”季游一笑，仿佛暖陽扶照綠蕤。
周自若不由得看呆，也許是因為曾經在黑暗躲避太久，忘記了陽光的美好。
從來不會有人向自己道謝。
“那以後每年的生日我們都要一起過。”季游說。
“嗯！”周自若點頭。
折返回現實，季游看着周自若。
突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和周自若待在一起。
“謝謝。”周自若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他的确沒想到季游會送給自己這麽貴重的禮物。
季游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看着周自若頭頂翹起的幾撮絨毛，感嘆他已經長這麽大了。
周自若面對這樣的季游，有些不知所措，正當他想問問季游怎麽了的時候，就被季游抱進懷裏，兩人的呼吸彼此交錯，灼熱無比，周自若有些心慌，不知道該把手放哪。
他好像能聽見季游的心跳聲，和自己的一樣快。
“季游…”
“等我回來。”季游說。
周自若點頭，頭上那幾撮細膩的容貌一點一點地掠過季游的下巴，蹭的季游心晃了。
周自若說：“我會的。”随後便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觸感落在自己額間，如浮毛般輕柔，好像是季游在吻他。
随後季游又把頭靠在自己肩上，貌似很累的樣子。
周自若不敢多做呼吸，怕把兩人寧靜的氣息打破。
也許是錯覺，周自若總覺得今天的季游很累。
不過季游的确很累，很忙，忙到自己都不能時常見到他，即使他們同在一家公司。
季游需要處理公司的事，需要對付霍家，需要提防任何位置潛藏的危險，甚至包括自己的父親，因為太多不穩定因素會桎梏季游的路，所以季游才會選擇與白家聯姻，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這都是周自若理解的。
但同時周自若也很自責，自責自己的無能，不能幫助自己喜歡的人達成心願。
所以他只能日複一日地謹小慎微地關注季游的一舉一動，保護季游的安全。
他希望季游永遠也不要痛苦。
即使他知道自己對季游所具有感情是不對的，那他也要學會努力克制，決不能拖累季游。
那些摩挲着自己醜陋的內心，甚至生出綁架季游的邪念的日子，都應該丢掉了。
他的感情只會讓季游多一份煩心事，他不該不懂事。
季游，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周自若想，就當最後一次回抱了季游。
周自若收到趙餘沉的禮物下了一跳，裏面是一整盒的保險套，各種口味都有。
趙餘沉打來電話：“哈哈，小結巴，收到禮物了嗎，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為什麽？”周自若不知道趙餘沉搭錯哪根筋，居然會送給自己這些，驚喜未達成，驚吓倒是超标。
“哈哈，我不是看你整天清湯寡水的，給你增添點生活樂趣。”
“好吧。”周自若答。“謝謝。”
“欸，最近你知道江崎雲在幹什麽嗎？好一陣子沒見他了。”
“沒。”周自若微愣，最近和季游待在一塊，都快忘了江崎雲的事。不過他有派人盯梢。
“算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瞎搗鼓啥，說點正事。”
“老爺子最近那批貨，你知道不？”
“嗯。”這是季霆欽定的貨，命令手下無論如何也一定要保護好，但他卻交給了最不信任的江崎雲。
“聽說那批貨是從南邊來的。”趙餘沉說了這話，周自若就察覺事情發展的不太對了，心裏生出不安。
南邊一向是違法違禁品的通路。
“盯好…江崎雲。”周自若說完就挂了電話。
季霆隐瞞了這批貨的貨源，偏偏交給了江崎雲。
周自若面色愈發昏沉，随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照片就發來了，上面的江崎雲正和霍家的人在一起。
江崎雲究竟想做什麽？
周自若查了查這批貨的交易地點，就決定要去找江崎雲。
路上他也打了電話給江崎雲，但電話并沒有被接通。
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嗎？
周自若突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他不确定江崎雲是否要那麽做，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犧牲自己報複別人。
因為損人不利己，這條捷徑往往都會禍害到自己頭上。
如果江崎雲想利用這批貨反擊季家，那真是異想天開，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進來季霆布下的陷阱裏。
趕到倉庫時，周自若還在擔心江崎雲是否已經報了警。
江崎雲原本在商談這批貨的安置，一轉頭就看到向自己走來的周自若，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你怎麽來了？”
“終止，交易，現在，走。”周自若盡力隔着兩個字說，避免不必要的浪費時間。
“你都知道了？”江崎雲顯得有些局促。
“走。別廢話。你不許，這樣做。”周自若抓住江崎雲的手。
“憑什麽？”江崎雲嗤笑“周自若，你別忘了阿昇是怎麽死的！”他掙開周自若的手。
“那也不許，你這樣！”周自若激動道。
“來不及了。”江崎雲冷着臉。“我已經報了警。”
“那就，現在走。”周自若沒有任何松動。
“我已經聯系了霍家，到時候他們會保護我。”江崎雲依舊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周自若。“我要看着季家親手毀在我手上。”
周自若并不覺得投靠霍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到頭來可能只是黑吃黑的結局，警方發現這批貨，江崎雲被殺。“這是…陷阱，你…會死。“
可是季霆怎麽會讓季家這麽輕易折損？他無非是想找個借口要江崎雲的命而已。
“我現在已經沒什麽可怕了，包括死。”江崎雲說。
“愚蠢。”周自若已經掏出了槍，既然不能阻止江崎雲，那就只剩下一條路，把這批貨毀了。
“你想殺了我？”江崎雲訝異地看着周自若。
周自若想說不是，可下一刻他就聽到了槍聲，溫熱的血從自己的胸膛流出。
周自若扯了扯嘴角，整個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臨前他聽到江崎雲的道歉：“對不起，阿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