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上，祝飛鸾給兜兜喂完飯，兜兜就趕緊從他的小荷包裏把那個紙包拿出來，兩只胖爪爪熟練地扒拉兩下，就把裏面的蜜餞扒拉了出來。
上午吃了一塊，現在還剩一塊。
兜兜抱着美滋滋地啃，他沒吃過甜，所以一碰到有甜味的東西就高興的不得了。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兩塊蜜餞實在小的可憐，大人來吃怕是牙縫都塞不滿，所以祝飛鸾也沒給他拿走。
“好吃嗎？”
兜兜忙裏偷閑，點點小腦袋，然後努力舉着胖爪爪把蜜餞遞到祝飛鸾嘴邊，學着爸爸以前喂他吃飯的模樣。
“啊……”
祝飛鸾看他大眼睛滿滿的不舍，眉眼彎彎道：“兜兜自己吃吧。”
大約過了一刻鐘，兜兜終于吃完了，他伸着兩只爪爪，示意爸爸給他擦擦，擦完後又仰着白嫩嫩的小胖臉，小嘴巴撅撅。
他們在行宮的時候，這些都做慣了，所以即便回了宮，兜兜也還是習慣讓爸爸給他擦。
祝飛鸾又不是真正的小皇帝，并不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尤其在照顧兜兜這方面，他一般都是親自動手。
兜兜擦完後就自己伸着小短腿從椅子上下來，然後噠噠噠跑到寝殿門口，探着小腦袋朝殿外看。
祝飛鸾奇怪道：“兜兜在看什麽？”
兜兜急切地指指殿外，“啊……”
祝飛鸾沒明白，試探道：“想出去玩嗎？”
天都快黑了，皇宮裏也沒什麽地方可玩的，祝飛鸾一邊看着兜兜一邊盤算着要不要帶兜兜出去走走，結果兜兜下一秒就舉着一個東西給他看。
祝飛鸾：“……”
居然是攝政王給的那個紙包。
一旁的李公公也看明白了，愁眉苦臉道：“小殿下這是在問攝政王什麽時候來吧？”
祝飛鸾沒好氣地拍拍兜兜的圓腦袋，“兩塊蜜餞就把你收買了嗎？”
小胖兜咧着小嘴巴哈哈笑，但兩只大眼睛依舊期盼地看着殿外的方向。
剛巧有個小太監進來，兜兜眼睛蹭的一亮，緊緊盯着不放。
小太監跪倒，恭敬道：“陛下，攝政王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這話兜兜聽懂了，他以為是給他的蜜餞，立刻興奮地舉起一只胖爪爪。
給兜兜噠！
祝飛鸾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畢竟他剛剛才讓人給攝政王府送過去一大鍋加了料的酸梅汁，攝政王可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人。
他下意識捂了捂兜兜的小耳朵，拿出皇帝的派頭，淡淡道：“是何物？”
小太監朝後招了招手，馬上就有幾個小太監擡着一筐東西走上前來，把筐放下後，幾人迅速跪了一地。
祝飛鸾朝筐裏看了一眼，下一刻就驚住了。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那筐裏居然全是奏本，堆得滿滿的，都快溢出來了，粗略估量大約有上百斤。
祝飛鸾都顧不上捂兜兜的耳朵了，他定了定神，嚴肅道：“攝政王這是何意？”
最前面的那個小太監低着頭，抖着聲音道：“攝政王感念陛下的酸梅汁，特地把這些奏本送進來，請陛下親自過目。”
好家夥，攝政王這是想累死朕。
祝飛鸾又不好罵人，只能揮揮手，“下去吧。”
等人都走光後，兜兜終于掙脫了祝飛鸾的手，興奮地跑上去扒拉着筐筐邊緣往裏看。
祝飛鸾又是一驚，這筐居然比兜兜高了那麽一大截。
小胖兜踮着腳，拼命夠着小脖子往裏看，小胖臉上還挂着期待的笑容，他一定覺得這麽大的筐筐裏裝的全部都是甜甜的蜜餞。
但夠了半天卻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看見筐筐頂上冒出來的一點奏本。
祝飛鸾步伐沉重地走過去，艱難地抱起兜兜，給他看裏面滿滿的奏本。
兜兜愣了一下，還不死心，一個倒栽蔥紮進去努力扒拉。
逐漸失望.jpg
祝飛鸾把他□□，摸摸他的圓腦袋，難過道：“兜兜別找了，真的沒有蜜餞。”
這麽多奏本，他看到爆肝也看不完吧？
而且，他根本就不會批奏本啊，誰來教教他！
半刻鐘後，這一大筐奏本已經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內殿的桌案上，旁邊地上也全都是。
兜兜蹲在那裏，撅着小屁股不死心地看，嘴角委屈巴巴地耷拉下來。
李公公倒是很高興，“陛下，以前攝政王把持朝政，太後明示暗示了很多次都不見松動，現在攝政王把奏本送過來，正是您奪權的好時機啊。”
“奪權”兩個字李公公壓得很低，大概也知道附近有攝政王的眼線。
祝飛鸾癱坐在桌案後，宛若一條瀕死的鹹魚，他氣若游絲道：“攝政王一定是想累死朕。”
李公公還在苦勸，“陛下，您才剛過二十，如何會累死呢？”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陛下這次回宮後好像就全然喪失了奪權的鬥志，明明以前每天都在琢磨，不過他把這歸為陛下生了兜兜，身子還未徹底恢複。
旁邊地上突然傳來一陣嗚嗚的哭聲，小奶音似乎是委屈到了極點。
祝飛鸾悚然一驚，立刻爬起來，“兜兜怎麽了，怎麽哭了？”
兜兜小嘴巴扁扁，委屈道：“不喜翻惹。”
不喜歡攝政王叔叔惹！
祝飛鸾在他身邊坐下，盯着他兩只爪爪裏那個奏本上的幾只小牙印陷入了沉思。
兜兜進入了夢想幻滅的傷心時刻，辣麽大一筐蜜餞通通沒了，他傷心的宛如一只二十五斤的胖團子。
祝飛鸾抱着他，一邊拍他的背一邊恨恨道：“攝政王簡直沒有心。”
虧的朕還千辛萬苦地給他解毒，他居然反手給朕送這麽多奏本。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奏本都沒什麽要緊事，純粹是來報複他的。
他聲音很小，李公公都沒聽清，但窗外的暗一聽清了，從來都沒什麽表情的木然臉上也難得地怔愣了片刻。
但他迅速就回了神，幾個輕松的縱躍悄無聲息地翻入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就在宮城邊上，天子腳下第一黃金地段。
攝政王就坐在書房裏等他。
不知道為什麽，暗一一進去就覺得攝政王此刻似乎心情不錯。
“說。”
暗一立刻收了多餘的心思，用平到極點的聲線道：“王爺，奏本已經送到了，陛下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司祺淵眼皮擡了一下，饒有興致道：“哦？”
小皇帝不應該高興到忘形麽？
暗一把祝飛鸾的表現說了一遍，聽到“累死朕”和“沒有心”時，司祺淵勾了勾唇，要笑不笑的。
“出去吧。”
暗一站起身，想了想還是道：“小公子傷心地哭了。”
司祺淵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小孩子哭有什麽奇怪的。
但暗一接下來的話還是讓他頓了頓，“小公子吃完蜜餞後就在殿門口盼着您過去，剛開始看到筐還以為裏面都是您送的蜜餞，然後就失望地哭了。”
暗一說話向來平鋪直敘，絲毫不會渲染，但司祺淵聽完卻在腦子裏勾勒出了一只胖團子挂着兩行小淚珠的畫面。
啧。
“還說什麽了？”
暗一想了想，一板一眼道：“小公子說，以後不喜歡您了。”
司祺淵：“……”
片刻後，司祺淵輕輕一揮手，“去看看他是怎麽批奏本的？”
“是。”
暗一離開後，書房裏又恢複了寂靜，司祺淵想了想，站起身朝書房外走去。
老管家立刻上前來，“王爺，有事要出去？”
司祺淵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管家，蜜餞在哪裏買的？”
老管家愣了一下，而後高興道：“就是隔壁街區的杏滿樓啊，別家的蜜餞都甜得膩人，唯獨他家清淡，就是每日買的人太多，要排好久……”
老管家以為司祺淵喜歡，高興地絮絮叨叨，而且當即就要出門去買。
司祺淵擡手阻止他，“不用，本王正好有事出門，順路去買點。”
老管家樂呵呵地點頭，看着司祺淵出門的背影眼睛慢慢地紅了。
他年輕時候就在王府裏做事，幾乎是看着司祺淵長大的，原來多活潑開朗的孩子，一夕之間就成了如今的模樣，他每每想起，都心疼地睡不着覺。
可老王爺對皇位的渴望已成疾，連父子情都能抛諸腦後，誰勸殺誰。
老管家也勸過，老王爺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沒追究，但若是再說就不準他伺候司祺淵，他自然也就不敢再說話了。
後來司祺淵權力越來越大，把老王爺送到了別院，父子倆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次。
老管家借着探親的名義偷偷去過幾次，向老王爺要解藥，但老王爺心腸如鐵石一般，任憑老管家淚流幹了都不肯松動一分。
後來司祺淵就明确跟老管家說讓他別去了。
雖然老管家是自己去的，但要是沒有司祺淵的默許，他也不可能走的進別院。
那時候司祺淵才二十二歲，或許之前他還對自己的父親存着一點期望，到這裏是一點都沒有了。
老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邁着老邁的步子緩慢地進屋去了。
他年紀大了，等他離開了，還有誰會陪着王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胖兜：攝政王蘇蘇，以後兜兜不和你好惹！
攝政王：……
祝飛鸾：朕也不跟他好了！
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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