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禦審

半月後,張簡芝一行人順利回京。張簡芝先行入宮述職,李也辰便交于大理寺。

趙珩已事先知會衆人要前來聽審,次日下朝後駕臨大理寺,進了大堂坐定,便道:“衆位盡管審案,朕就在一旁聽聽就是。”

衆官員起身應答,各自坐下,各各對望了一眼。

李也辰上堂來,先叩見了趙珩。他此時雖是戴罪之身,卻還身有官職,自然不必下跪。

堂上主審之人乃是大理寺卿,名喚周置。這周置也是識得李也辰的,二人雖沒有什麽交集,他卻也多少知道些李也辰的事。早就聽說趙珩對李也辰似有些另眼相看,今日見趙珩來聽審,他也越發慎重了起來。

“李也辰,張簡芝巡案奏你私放人犯一事,你有何說法?”

李也辰道:“确有此事。”

放走莫為之事無可隐瞞,畢竟是他親自把莫為從牢中帶了出來,況且他若矢口否認,此事必然要累及徐大哥,當日在橋溪縣衙中他對張簡芝也是承認了的,此時想改口也是不行。

周置眉頭暗皺,心道若果真如此,自己自然是不能徇私的,只是他認得也未免太痛快了些。

“既如此,你還有什麽分辯嗎?”

李也辰道:“下官放人,是因那人罪不至死。”

“哦?”周置道:“此案不是你審結的麽?既然他罪不至死,你又為何判他死罪?何況既便定刑過重,此時離秋後行刑之期還早,翻案重審也未為不可,又為何私放犯人,知法犯法?”

李也辰道:“大人所言不錯,然而當時張大人甚是堅決,下官勸阻不得,只好出此下策。”

張簡芝此時也在旁陪審,周置聞言望向他道:“張大人,可确有此事?”

張簡芝道:“當時确是下官同審此案。人犯誘拐良家婦人,藏匿他處,致使官府以為那婦人已死,誤判了案子,那人犯當時已招供畫押,此二罪并罰判為死罪,并無失當之處。”

周置向李也辰道:“你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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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也辰道:“此事下官無話可說,甘願伏罪。”

話音未落,只聽堂上“啪”地一聲拍桌聲,衆官員聞聲紛紛望去,只見趙珩臉帶怒容,道:“李也辰,你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眼中可還有天子、還有律法?”

衆官員默不作聲。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私放人犯若說小,至多算個玩忽職守;若說大,便可定個目無王法、藐視天子尊威之罪。依趙珩對李也辰的态度,此事本不是什麽大事,然而李也辰今日未免太過坦然,實在有傷天子威嚴。

李也辰道:“臣知罪。然而臣決不敢藐視律法,臣身犯律條,理應依律處置。臣亦有一樁事情訴于禦前,懇請皇上亦能依律處理,以正律法威嚴。”

趙珩冷笑道:“好!周置,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私放重犯,依律該如何定罪?”

周置見趙珩雖是動怒,神色卻是莫測,不知他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只好道:“依律,當革職出京,三年不得敘用。”

趙珩向李也辰道:“那朕就先治你個目無律法之罪。治完了你的罪,再聽你告禦狀。”當即喝道:“來人,将李也辰重責三十廷杖!”

衆官員皆不敢出聲,李也辰似乎并不意外,向趙珩行了一禮,便轉身向大堂外而去。

堂內一片寂靜,趙珩臉色莫測,衆官員皆不語,堂外杖責聲清晰地傳入,有人下意識地數了起來,數到二十九的時候忽然聲音停了,很快一位差役進來道:“禀皇上,李大人昏過去了。”

趙珩眉頭一皺,李也辰是習武之人,三十廷杖不過略施懲戒,決不至于受不住昏厥。趙珩一言未發出了大堂,院中李也辰伏在刑凳上果然已經昏厥,背上血跡斑斑幾乎浸紅半身衣裳。

趙珩頓時明白了些,對身邊太監道:“宣王太醫過來。”說罷大步向衙外而去。

執事太監忙高聲道:“起駕回宮!”

儀仗隊浩蕩而去。一幹官員面面相觑,周置已被小太監關照過,當即令人将李也辰暫安置後衙,叫衆人且都散了。

見人都散了,張簡芝一時不解何意,悄悄問周置道:“周大人,你看……皇上是什麽意思?”

周置搖了搖頭道:“張大人,不要妄測聖意,請回吧。”

張簡芝聞言不好再問,只得拱手道:“那麽下官告辭了。”

太醫來過不久,李也辰便醒過來了。他身上箭傷甚多,胸口的傷又頗重,沒能好好調治,受了杖刑傷口裂開,內腑也有震傷,這一條入京面聖之路走得實在是傷痕累累。

第二日李也辰入宮,小太監引他到禦書房門口,推門進去,趙珩正伏案看奏折,聽見他進來,并不擡頭。

李也辰行過禮,也不再說話,靜靜站了片刻,趙珩方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坐吧。”

李也辰亦沒有推辭,“謝皇上。”

“怎麽回事?”趙珩揚了一下手裏的奏折,那是張簡芝入京前派人呈上的,“說吧。”

李也辰道:“皇上要聽什麽?”

“私放人犯,是不是真的?”

李也辰道:“自然是真的。”

趙珩道:“那朕也沒打錯你。”說罷,似是覺得這般饒過李也辰太過便宜了他,道,“用這種方法見朕,你膽子倒是不小。”

李也辰苦笑道:“情非得已。”

趙珩放下奏折,“說說吧,太醫說你胸口的傷幾乎致命,身上箭傷二十幾處,難道你強闖軍隊了不成?”

李也辰淡淡一笑道:“差不多了。”

趙珩聞言一怔,臉色微變,道:“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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