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界動蕩

兩人坐到煉器室中安置的睡榻上, 閻攸寧将曾經屬于巫祺然的法寶一一從玉冠拿出,仔仔細細地看過。

碰上一些攻擊或防禦強大的法寶,閻攸寧對此興趣并不大, 有的品級不高,外型卻甚是精致,閻攸寧便直接收下。

池醉喜歡看閻攸寧碰上感興趣法寶時的神情,深透的眼神猶如盛開的罂粟花, 勾引的池醉目不轉睛,恨不得把世間所有美好都送到對方眼前。

“地階中品及以上的都被巫祺然用廢了, 這些能夠提升品級的,有的正巧有材料可以煉制, 有的找機會搜尋一下, 提升後再給你。”閻攸寧将探查過可提升品級的都收到儲物器裏, 忽然見原先源源不斷拿出法寶的池醉停了動作,有些愣怔,便問道:“怎麽了?”

池醉回過神,将一套只有出家人才會穿的納衣和布滿經文的高僧袈裟拿出來, 擺到睡塌上, 看向神情并不意外的閻攸寧:“師父, 巫祺然和十二年前的人有關?”

十二年前,發生過一個神秘修士扮作魔僧殺死了席安康的師父,并且将仙域白林中的金冠琉璃鳥全部殺死的惡事。

這件事後來被正道知曉, 正道卻只知魔僧行苦做了惡事,好一番謾罵都被壓在閻攸寧身上。

即便閻攸寧不在乎, 池醉卻一直都在尋找那個假扮之人。

池醉在重生前并不記得修界有發生過這件事, 直覺這是沖着閻攸寧去的, 故而就算後來閻攸寧不告而別, 他也在暗中關注此事,未曾想到,那人竟是巫祺然。

可是,為什麽?

閻攸寧解釋道:“我其實也很意外,但因為先前探查過巫祺然的殘魂,所以提前知曉了一些事。”

随後,他慢慢說與池醉聽。

閻攸寧一直以來都沒想過給明顯嫁禍給他的人背鍋,自從他離開逆塵教後,修界亦有各種傳言說魔僧行苦又犯下了諸如此類的惡事,而能找到源頭的,無一例外都命喪閻攸寧之手,除了這個十二年前的始作俑者。

只不過讓閻攸寧意外的是,巫祺然并非是穿越或知曉故事之人,他更像冥冥中産生“不弄死魔僧,自己就會被殺死”的強烈危機感,就算是閉關中,也經常被這種想法萦繞,導致修為總是難以精進,以至于後來産生了利用各種邪法的心思。

當年,因為有閻摩在,巫祺然沒有動手。

後來,閻攸寧殺死閻摩後,巫祺然的危機感越發強烈,此後一直計劃着該如何斷絕閻攸寧的性命,沒想到閻攸寧後來将逆塵教珍寶閣洗劫一空,自此行蹤成謎。

Advertisement

接下來,巫祺然名義上是閉關,實則暗中派人尋找閻攸寧的蹤跡,逐漸的,他開始猜測那些懸賞令上榜首的男子是閻攸寧假扮。

當巫祺然聽說上官恒在仙域白林出現過後,思量再三,結合聽聞的玄微派是需要金冠琉璃鳥羽尾真正的背後者,有了行動。

然而,因為殘魂并非完整的魂魄,一些記憶顯得細碎且模糊,巫祺然後來去找了一個人,關于那人的模樣并不清晰,但閻攸寧心裏已經有了猜想。

總之,巫祺然與其達成了合作,他幫對方取得所有金冠琉璃鳥羽尾,宿承宣之後與他一起合力殺死閻攸寧。

而席師父是在阻止巫祺然的過程中丢了性命。

巫祺然之所以易容成閻攸寧,一是為了引起閻攸寧的憤怒将其引出,二是想更順理成章的讓正道誅殺魔僧。

如果是原著中入魔後瘋魔的魔僧行苦,早就大開殺戒到處尋找嫁禍之人,那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方百一個的人,絕不會像現在的閻攸寧這樣,我行我素的易容成他人混跡人群,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冷靜得很。

也正是因為閻攸寧之前一直蹤跡全無,巫祺然他們就算想做什麽,也是無能為力。

直到閻攸寧為了冰魄銀草出現……

巫祺然早有預料合作者會違背約定,而他也自認做足了準備,卻沒想到敗在池醉以及閻攸寧真正的境界上。

原著中有兩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和魔僧交過手,一個巫祺然死在魔僧手中,另一個宿承宣後來将魔僧殺死。

如果巫祺然有了這樣的危機感,不知宿承宣會得到什麽啓示?

閻攸寧之前除了時常為在意的法寶、材料花費過多的心思之外,自覺穿越後的生活還算波瀾不驚,沒想到由于他的穿越,這世界不知不覺給了他這麽個驚喜……

他反倒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關于穿越之事閻攸寧對池醉只字未提,他只着重說了巫祺然的危機感和後續的一些事,池醉安安靜靜地聽着,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麽。

閻攸寧看得忍不住捏了捏對方的臉蛋,最近池醉臉上多了點肉,手感好了不少:“想什麽呢?”

池醉雙手攬着閻攸寧的脖子,将腦袋靠在他肩上,聲音悶悶道:“我想快點變強,這次我會按照你說的方式去修行的,這樣我就能和你一起面對往後的事了。”

只有變強,才能除掉一切可能的危害,才可以去保護想保護的人。這次池醉不想再拿自己的去賭,他要的是和閻攸寧一生一世。

雖然,現在還未真正贏得男人的心……

但至少,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池醉的後頸處,些微的麻癢好像癢到了骨子裏,池醉不禁微微地瑟縮了一下,陷在閻攸寧的懷裏,腰被有力的雙臂環抱,只覺得身體仿佛都被對方輕易地掌控,稍稍轉頭便對上一雙含着笑意的醉人眼眸,他情不自禁看癡了。

閻攸寧輕笑一聲,如流水擊石,水潤沁心。

頃身間,閻攸寧在池醉眼下的淚痣上落下一吻,輕如羽毛騷動內心,連帶着心髒都失去了平穩的律動,明亮清澈的眼睑輕顫,眼尾緩緩染上胭脂色。

閻攸寧這般撩撥池醉,池醉又如何忍耐,忍耐不了只能繼續像只緊緊扒在閻攸寧身上的貓,貓咪是拱頭蹭蹭蹭,池醉是擡頭不停親親親。

直到又吻得雙方嘴唇紅腫,即将停下來之際,雙方嘴角一不小心突然磕碰出了血。

池醉驚得離開,手指摩挲閻攸寧的嘴臉,無意識地微微蹙眉:“師父,疼不疼?”

閻攸寧啼笑皆非。

池醉是當他随便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嗎?不過池醉說完也反應過來,擡頭盯着他,臉上如染上胭脂般,氣色別提有多好,仿若山花爛漫。

“自己也傷了。”閻攸寧在池醉羞赧之際,輕柔地吻了吻池醉破損的嘴臉,随後含糊着問道:“好點沒?”

池醉緊緊環抱閻攸寧,身體顫了顫,不知餍足道:“還沒。”

于是二人又深吻了一番。

池醉知道閉關修行迫在眉睫,但剛和閻攸寧在一起,他又如何能舍得,所以只能通過這般的親密來發洩心中不舍。

修行無歲月,等他出關,閻攸寧又是否……

“瞎想什麽呢。”閻攸寧一看池醉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輕輕彈了一下池醉的額頭,待對方回神笑着道:“我豈會拿感情當兒戲,阿醉,等你出關,我會在外面等你。”

而池醉閉關的時間,或許亦能讓閻攸寧明白情愛是什麽。

池醉在他身上投注的感情深重,閻攸寧不知不覺也想去回報同等的愛意。

雖然很難一樣……

閻攸寧看着池醉眼眸裏似乎快要溢出來的情意,與平時看着他人的冰冷判若兩人,心裏好像發酵出什麽,他不禁吻在池醉的眼睑上。

不一會兒便又親吻起唇畔,片刻後,池醉氣喘籲籲地靠着閻攸寧的肩膀,輕聲說了一句話:“師父,我可以留個記號嗎?”

閻攸寧沒想到池醉還有這種愛好,無所謂笑道:“請便。”

随後,便感覺到脖子邊傳來一陣吸啄的麻癢感,持續了好一會兒。

等唇分之後,池醉又緊摟閻攸寧許久,待他紅着臉靠在閻攸寧懷裏,手指卻在摩挲自己留下的深深牙印時,略有些無辜地擡眼看閻攸寧:“雖然不能留很久,但師父願意我留下。”

“只願意你留下。”閻攸寧對情話信手拈來。

而面前琥珀色的眼裏是深切的依戀,似乎就算閻攸寧之後怎麽欺負他也心甘情願。

懷裏的人有別于在外的陰鸷冰冷,仿佛陷入愛戀的毛頭小子。霎時間,閻攸寧産生了也想着去深愛這個人的想法。

……

“妾身覺得尊上至今還沒把先生拿下。”魅護教拿起酒壺,仰起纖長優美的脖子,當頭灌下,喝了一大口酒,“這酒不好,還是魍護教你剛才拿出來的酒壇裏的好喝。”

如今池醉成為魔尊,被大家成為尊上,而閻攸寧即便不是魔尊了,依舊受不少魔修敬仰,便以先生做尊稱。

“沒了。”魍護教言簡意赅道。

沒有灌進嘴裏的酒水滴落,沿着魅護教精致的下巴濕透胸口的衣襟,她抹了下嘴巴,一舉一動皆是媚态。

然而,周圍的人卻沒一個人在意她這姿态。

今日難得的有點閑情,曾經流落婆海剎的五人集聚一堂。如今,他們身邊俊男美女陪伴,皆是妖嬈或是聽話的弱小魔修,倒酒錘肩捏腿,一應俱全,頗有享樂之感,與二十多年的落魄截然不同。

太微、天市仍舊是護法,魅、魍兩護衛如今已經升為護教法王,北落師雖然身為長老但要處理的事情也頗多,畢竟他是公認的逆塵教最受閻攸寧和池醉信任的人。

平日裏很少情緒激動的天市喝多了酒,揮開男魔修要替他倒酒的手,直接拿起酒壇灌下,随後道:“那是尊上不想拿下先生嗎?分明是尊上想被先生拿下,卻一直不得法門。”

太微哈哈大笑,這一個月裏他太過忙碌身上還是沒長肉,他此刻擁着旁邊的女魔修的肩膀,女魔修柔弱無骨地靠在他懷裏,滿面春色。

太微道:“天市,看來你也并非那麽榆木疙瘩。”

魅護教舔了舔紅唇又道:“說來也好笑,你們知道嗎?前幾日妾身把幾本坊間畫本送給尊上,他收下時看着冷冰冰,耳根卻紅透了,那樣子還怪挺可愛的,怪不得先生總喜歡調戲尊上。”

“你們能不能學學魍護教,少說幾句,尊上和先生的事豈是我等能議論的。”北落師最近因為分配法寶這事愁得頭大,他早就知道和四人聚在一起會不得安寧,但還是抱着一點落難情來了,結果這些人議論其他事也就罷了,又議論起新尊主池醉和閻攸寧的事了,也不怕被閻攸寧聽了去。

“魍護教那叫少說嗎?根本是屁都不放一個。”魅護教瞪了自顧自喝酒的魍護教一眼,然後肩膀靠到天市肩上,修長漂亮的手指滑過天市的肌肉,“天市護法,妾身今日才發現你還挺懂情愛嘛,要不要……”

天市護教肩膀一震,震開魅護教的肩膀:“我對女人沒興趣。”

魅護教翻個白眼道:“男人女人你都沒興趣,我看你就是不行。”

對于魅護教的人身攻擊,天市護法置若未聞。

這時,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忽然自庭院裏響起,猶如敲擊在每人的心頭,讓人心神一凜。

這周圍可是布下了防禦結界的,一旦有人進來他們都會察覺到,除非是修為已經強大到能輕易瓦解結界的人。

在逆塵教除了閻攸寧還有誰?

皓月當空,一道紅衣黑袍的身影明晃晃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似笑非笑的眼角微彎,嘴角含笑,溫柔的面目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的那種。

天市直接酒醒。

這次四人反應極快,和北落師齊聲高喊“先生”,其後乖巧地站好,低着頭,分外恭敬。

剩下伺候五人的魔修們皆是臉色慘敗,瑟瑟發抖地跪趴在地,來人的氣勢太過淩厲可怖,一身不屑于收斂的氣勢已經讓他們背上冷汗直冒,不敢擡頭看一眼。

閻攸寧閑适地坐到空位上,也不管這幾個總是在背後肆意議論他和池醉的下屬,從儲物器拿出一盞琉璃杯,正要拿起酒壺,另一個酒壺便落到石桌上。

魍護教道:“先生,這酒壺是滿的。”

方才那一眼魍護教看到閻攸寧的嘴唇居然紅潤且有破口,以及立領都掩蓋不了脖子上的紅痕。

他趕忙又低下頭,當什麽都沒看到。

閻攸寧挑了挑眉,倒了杯酒,醇厚的酒香沁入鼻尖,喝了一口後,入口絲滑,酒香在口腔裏久久不散。

閻攸寧出現的始料未及,一聲不吭的行為壓迫着他們的心髒,仿若四周不斷響徹的蟲鳴吵得頭疼。

如今池醉上位成為逆塵教尊主,這一個月處理事務有條不紊之餘更是給他們定下了今後目标,讓他們有了比閻攸寧在位時更多的安心。

然而,即使閻攸寧退居池醉身後,已經不管事,在教衆心中,笑面虎還是比冷面佛更令他們忌憚。

閻攸寧倒酒喝酒,只剩下器皿碰撞的聲音,頗為考驗心神。

不知過去了多久,閻攸寧終于舍得給五人一個眼神,擡眼看向他們,最終掃向魅護教:“魅護教,你說的坊間畫本是什麽?”

魅護教一時語塞,微擡頭看到閻攸寧看似溫和的表情,咽了一下口水,老實道:“回禀先生,是修士神識雙修以及床笫之事的畫本。”

閻攸寧手指輕輕敲擊在石桌上,語調悠揚地問道:“尊上收下你書的時候很好笑嗎?”

不過就是被閻攸寧盯上,魅護教的靈與肉便有種正被淩遲的錯覺,她哭出來的心都有了,面上亦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道:“怎麽可能好笑呢,那樣子正義凜然極了,根本不是妾身可直視的。”

她又委委屈屈道:“先生,尊上是您的人,妾身從不敢觊觎,說起那事不過是為了在北落長老等人面前掙點臉面,好讓他們覺得妾身不是個好欺負的女流。妾身知錯了,以後不會自作主張更不會再逞口舌之快,如有違背,就讓我渡劫失敗,神魂俱滅。這次呢,您就饒了妾身吧。”

太微瞪向魅護教,心裏已經把這甩鍋的女人千刀萬剮,剛要開口争辯,一陣無形的指風彈在他手背上。

北落師出手讓他消停定是察覺到了閻攸寧用意,太微只能無奈絕了說話的念頭。

“誰人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閻攸寧淡淡道,即便續了發,卻仍有幾分講禪的高僧氣質,“魅護教,池醉面皮薄,下次把書交給我,由我交給他便好。”

魅護教愣了下,心想原來閻攸寧打的是親自看看池醉可愛的樣子,真是壞透了,但她可不就喜歡這種男人嘛,可惜不是她的。魅護教心裏九曲十八彎,面上立即應道:“是,先生。”松口氣地同時想着接下來怎麽看好戲。

卻不想,閻攸寧沒有再繼續掰扯這件事,而是先問起北落師法寶分配的如何了。

再建逆塵教之前答應過會給予第一批加入的魔修應有的賞賜,逆塵教的珍寶閣是指望不上了,但婆海剎的藏寶樓卻有無數的好東西可以賞賜。頂好的已經被閻攸寧拿去,北落師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這賬算平。

北落師嚴謹又有條理地回答完,心中納悶不再管事的閻攸寧怎麽突然問起這事,又見閻攸寧啓唇,不明就裏道:“退了吧。”

“還不走?”北落師瞥了眼那群廢物魔修,一陣氣勁激得幾個魔修衣袍翻飛。

廢物魔修們吓得魂飛魄散,爬了好幾下才站起來,慌不擇路地離開小院。

等人離開後,閻攸寧緩緩倒滿一杯酒,伴随着咕嚕嚕的酒水聲,低沉的嗓音道:“最近,派了不少人前往各個正道門派潛伏,尊上交代了你們何事?”

當初,閻攸寧把尊主讓給池醉繼承,他自然相信池醉做的會比他好,先前也說過不會再幹涉和過問教內事務,但觀察着最近教內的發展,他好奇起了池醉的目的,與其因為擔心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找人打聽。

反正閻攸寧只說過不幹涉不過問,卻沒保證不打聽。

五人左看右看,看出了彼此眼裏的意思。

【尊上并未說不能告訴先生。】天市還有些微醺。

【我們也實在打不過他,這事就算被尊上知道,又能奈我們如何?】魅護教的手指摩挲着新做的染甲。

【真被池醉知道了,我們就說被迫于閻攸寧的實力被迫告知的,他還能殺了我們不成。】太微瞪着眼,完全不懼。

【……】魍護教低垂腦袋,沒人在意。

【說吧。】北落師一個眼神示意。

太微開口道:“尊上想徹底瓦解正道門派勢力,目前先從一些小門派開始,解決那些在外歷練的弟子,接下來還會涉及到熾巍派和玄微派兩大門派,這件事我們還在從長計議,只因兩大門派的潛伏教衆最需要心性穩定之人,不能輕易被正道發現從而控制或利用……”

雖然知道池醉已經不是原著的男二,也猜想過池醉的真實身份,但當太微說清楚池醉的目标後,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這是其一,其二是讓一些人變成衆矢之的……”

太微講到這裏,閻攸寧笑了一聲,太微頓了頓,接着繼續說,其實五人全都心神緊繃,背上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就怕性情陰晴不定的閻攸寧又不滿什麽。

然而等太微說完,閻攸寧只是放下酒杯,掃視了一圈地上的空壇子,再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這酒不錯,哪裏來的?”

“屬下自己釀造的。”魍護教這次終于出了聲,直接又拿出五壇酒,絕無僅有的說了最多一次話,“這酒名為落霞酒,一口酒有祛病延年、疏通經脈,讓法力運轉更順暢的功效,對先生可能收效甚微,但勝在口感頗佳,屬下還剩下五壇,皆送先生。”

“那我就收下了。”閻攸寧一點都不客氣,轉身之際忽然停下來,回頭看向依舊恭恭敬敬站着的五人,“尊上從今日起閉關,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有要事向我禀告。當然,你們自行處理得好也無礙,省得我再操心。”

池醉決定閉關後,閻攸寧難得空閑,便找這群家夥打聽池醉要做的事後,如今不免有了點其他的心思。

“是,先生。”

魅護教眼睜睜地看着閻攸寧帶着五壇酒離開,暗暗咬牙切齒,以前她要從魍護教那裏要一壇都好說歹說,擱在閻攸寧身上卻如此簡單的要了最後五壇。

看來還是得抓緊修煉,什麽時候她修為超過池醉和閻攸寧,她也做個教主當當,到時候就讓魍護教專門給她釀酒。

逆塵教的後山有一座滄洺宮,洞府建造在一個微型靈脈上,外頭有數道護關結界,非常适合個人修煉,這裏也一直都是教主用來修行閉關的地方,閻摩也曾在這裏修行多年。

如今滄洺宮成了池醉的修行之地。

閻攸寧席地而坐,靠坐在洞府外,望着前方的怪石嶙峋的山川,擡頭便見布滿星光的夜空,夜風輕浮,衣衫和發絲微微浮動,他一條腿屈膝,一手拿出酒壇,仰頭喝起來。

猶記宿承宣在原著後期登場是煉虛中期,那時的魔僧實力與之相當,鏽骨釘便成了宿承宣獲勝的最大因素……

當知道發生在巫祺然身上的事後,就算知道原著情節,閻攸寧莫名覺得宿承宣的修為怕是會有變故,許是會成為之後發展的阻礙。

殺手的直覺有時候是很準的。

閻攸寧品着落霞酒,滿口皆是醇厚的酒香,不由想到麒麟焚境中的神獸。

原著中,麒麟神獸最初不過是一顆還未孵化的蛋,顧瀾瀾後來遭遇很多事,麒麟也不見孵化,等到最後池醉犧牲,顧瀾瀾才開始崛起,之後陰差陽錯在傷懷喝酒時把酒倒在麒麟蛋上,麒麟終于破殼而出——

閻攸寧所知的故事到這裏便沒有了後續。

作者要寫的就是一篇女主爽文,最後必定是顧瀾瀾成為修界他人無法企及的存在,至于垂涎顧瀾瀾體質的宿承宣,估計會落得個凄慘的結局。

說起來,池醉在原著中酒量很差,幾乎是喝幾杯就會醉的體質……閻攸寧的思緒九曲十八彎,很快便轉到想看看池醉醉酒的模樣。

池醉,池醉……

兩個字含在唇舌間,連吐露都仿佛包裹着一份令人心醉的滋味。

閻攸寧很意外自己原來也會鐘情他人,即便這份感情如今并不深厚,但光是動情已難得,而對方也在一步步學會珍視自己的同時表達自身想法。

思及此,閻攸寧不自覺彎了眉眼。

數天後,魍護教肩負彙報打探到的消息的重任,他來到洞府外,便見到那道紅衣黑衫的身影。

男子微微仰着下巴,凝視遠方,細長瑞鳳眼中淩厲的氣勢消減,猶如春光下長出的嫩芽,擁着一抹柔暖的春風,展露着無法言說的魅力。

不知不覺天便亮了,東方升起魚肚白,霞光映入對方眼簾,男子雙手枕在腦後靠着岩壁,無邊舒适惬意,風流自在。

魔僧行苦真的變了很多,過去殺死閻摩的閻攸寧同樣總是笑着,但其實并沒有多少笑意,更多是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現在的閻攸寧依舊笑着,卻真的會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是的,魍護教知道這就是錯覺,你以為對方可輕易接近,但其實骨子裏根本絲毫未變,所有的柔情蜜意全是對池醉一人展現的,他人依舊是閻攸寧眼中的蝼蟻。

魍護教收起眼中所有情緒,垂首,恭敬道:“先生,尊上特地叮囑我們一定要詳細彙報玄微派和熾巍派的動向,尤其是玄微派首徒和聖女的事,這塊玉牌中有這段時日的所有情況。”

閻攸寧眉毛一挑,手指動了動,魍護教手中的玉牌即刻飛入他手中。

玉牌大概書寫了五日前一些事。

玄微派掌門孟鹿以讓年輕弟子比武切磋為名,帶着一批弟子到達熾巍派,首徒柳浩琨與聖女顧瀾瀾切磋後獲勝。

切磋交流後,柳浩琨對顧瀾瀾頗有好感,兩人交談甚歡,稱得上交淺言深,孟鹿得知後欲與熾巍派聯姻,卻被熾巍派掌門斷然拒絕。

據說熾巍派掌門拒絕的直截了當,毫無迂回的餘地。而柳浩琨身為至陽之體一事在整個修界幾乎無人不知,當初柳浩琨降生時,天現異象,亦是這種異象奠定了玄微派的地位,而這種體質天生适合雙修,能更快的提升修為,可以說道侶雙方的修為都會有所提升。

柳浩琨年少時,就有無數門派攜帶貌美弟子前去玄微派,但都無功而返。漸漸的,修界也有了一個傳聞——柳浩琨決定反其道而行,不找道侶雙修,他決定修“無漏之身”,也就是童子身。

當然柳浩琨那般喜歡流連花叢的一個人,無人相信他真的在修什麽童子身。而如今,玄微派離去之前,柳浩琨似乎猶不甘心,直接當着兩派人的面對顧瀾瀾表達心意,更直接宣告正道,他願意為了顧瀾瀾放棄無漏之身,如果他說的是謊言,那便遭遇天打雷劈。

這相當于變相承認多年來他确實一朵花都沒采過。

顧瀾瀾驚訝不已,而後表示她如今意在修煉,無意兒女之情。

最終,柳浩琨黯然離去。

這個消息震驚世人的同時,不少人也覺得顧瀾瀾确實有讓人舍棄一切的資本,畢竟光是那容貌就不是修界常見的。

此事如今在修界已經傳開,不久後應該就會傳得沸沸揚揚。

修長的五指緩緩緊握,玉牌在閻攸寧手掌間化作粉末,張開手時,粉末随着風飄散在空中。

閻攸寧擡眼看向魍護教:“尊上出關,我會告知他,你且退下吧。”

魍護教總覺得閻攸寧有些不快,照理說玉牌直接留給池醉不就行了……他不敢多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躬身告退。

“尤其是玄微派首徒和聖女的事……”閻攸寧輕聲低語後輕笑着重複道。

怎麽說呢,如果池醉的來歷是真,聽到他那麽在意顧瀾瀾的事,閻攸寧比想象的還要不悅幾分。

他不想多做猜想,畢竟想得多了心情不美實在得不償失,且等池醉出關後聽對方親自解釋一番。

而等待池醉出關的日子裏,閻攸寧也不虛度,打算打坐消磨時間。

到閻攸寧這種境界,單純的修行需要的是百年千年才能有所變化,他守在洞府外并非只為護法,光是護法在洞府內也同樣可以,主要是為了感受四季輪回,晨昏變化,這對修行的益處難以言喻。

與此同時,閻攸寧還決定找點事做,第二次用出分神化形,分出一抹元神凝練的實體化身前往外界。

所謂化身,化神期便可創造,但這時需借助其他□□或者道具,将分出的元神融入其中制作。等進入合體期後如要創造化身,便不再依靠□□或者道具,分出的元神趨近實體化,如同再造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雖說洞府有護關結界,但就怕萬一,閻攸寧的真身還是守在洞府外。

猶記當初首次分神化形是為自身突破殺死閻魔,如今回想,仿佛已過百年。

化身經歷的一切真身也能夠感受到,如同親身經歷。不過閻攸寧以前甚少用身外化身,畢竟此種感受和真正的親身經歷還是有些微差別的,他對此并不熱衷。

……

“最近修界不太平,還是不要随便歷練了!不少門派在外歷練的隊伍都出了事,前不久,萬鶴派帶隊供奉容殷,元嬰大圓滿啊,直接死無全屍!”

“一些弟子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師父凄慘死去,差點都瘋了。”

“恐怖如斯!化神以上?”

“修界化神以上的修士屈指可數,何人如此歹毒?!”

“怕不是逆塵教。自從卷土重來,池醉登上教主之位後,看似平靜無波,但以前也沒發生過這些事,肯定是他們做的。”

“怎麽就不是死有餘辜呢?”忽然有一青年的聲音反問道。

客棧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全都朝着說話的人看去,戴着帷帽,看不清真容,身着一身青衫,身姿颀長。

連面都不敢露。

有人直接指桑罵槐道:“這位道友,你連面都不敢露,還想為魔教開脫?”

“非也,我只是在想容殷之前強搶良家婦女的事各位道友沒聽過?”青年接過小二打好酒水,其他人面面相觑,啞口無言之際,他接着道:“說不定這次死的都是背違正道的惡人。”

此人話音落下,身形一閃,已從衆人眼前消失。在他人議論紛紛中,一個原先靜坐在角落的黑衣身影悄無聲息地跟着離開。

“衡兄,久違了,哪裏去?”一道人影驀然擋住了帷帽青年的去路。

兩人禦空飛行,停在半空中,被稱為衡兄的青年笑了一聲,然後拿下帷帽,露出一張顯得有些正氣的臉,不是衡敘又是誰。

衡敘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聽着熟悉的聲音,便知道這是又換了張臉孔的閻攸寧,颔首道:“閻兄,久違了。”

“萬鶴派供奉容殷、奇門洞長老褚奇思、赤虹苑掌門親傳弟子窦景勝……”閻攸寧報出的名字都是最近修仙門派遭遇不測的修士,不用多說雙方都心知肚明,他笑着問道:“你也幫忙了?”

衡敘嘆息一聲,不慌不忙道:“我就說就算不說,閻兄也會知曉的。”見閻攸寧只笑不語,衡敘繼而道:“池醉不久前與我聯絡,和我做了個交易,給了我些我想要的東西,我幫他殺了幾個人,只是這樣罷了。”

“知道原因嗎?”閻攸寧問道。

“池醉只說他和你的事豈是他們能評說的,這些人滿嘴腌臜話,有違正道作風,死有餘辜。”衡敘說道。

另一個原因,衡敘不知情,閻攸寧卻知道。

這裏個別人物,都曾在原著中認為池醉加入魔道後肆意辱罵或出手的人。

不過,池醉告訴衡敘的這句話倒是成功将閻攸寧先前不悅的心情撫平了些許。

作者有話要說:

有寶之前說閻哥堅持不了五章,還真是,下章閻哥動心成度100%,doi近在眼前!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