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此生之幸

時至今日, 除了嚴泊之外,修界再無他人知曉鏽塵七聖劍已碎,如今柳浩琨所持的是與鏽塵七聖劍極為相似, 但品級只有地階上品,與天階上品的七聖劍完全不能比。

而玄微派對外給出的理由是,鏽塵七聖劍被收了起來。

畢竟現如今玄微派有如此的分量,除了仙尊宿承宣之外, 還與柳浩琨和鏽塵七聖劍有關。

不論正道魔道都知道玄微派有一個天賦異禀的修士名叫柳浩琨,過去說到玄微派會提到現做, 如今提起玄微派便會提到柳浩琨。

如果被他人知曉七聖劍被一個散修輕易破壞,整個玄微派都将受到挑戰。

柳浩琨與上官恒一戰後被挫了銳氣, 一直潛心修煉, 過去的他或許是世人所說的風流浪子, 即便是從不采花,但他依然欣賞花,然而這二十多年來,他漸漸摒棄了這個愛好, 專心修行。

事實證明, 他依舊是天之驕子, 連跨數階,千年難得。

然而,宿承宣當初步入煉虛後期時, 場面太過震撼已然蓋過了柳浩琨的渡劫光景,其後宿承宣順利出關一事傳遍修界, 柳浩琨緊接着出關, 這才傳出柳浩琨年紀輕輕便踏入了元嬰大圓滿的消息, 玄微派也以此成為修界正道的中流砥柱, 甚至有了被奉為正道第一的趨勢。

今日,柳浩琨見到上官恒,意識到雙方修為旗鼓相同,沖動一次後逼自己冷靜下來,緊握得手心疼痛無比滲出些許血,頭腦終于清醒再無魯莽。

就算兩人修為一樣,上官恒也不會任他揉扁搓圓。

而多年的夢魇化作實體,柳浩琨要的不過是與上官恒再比一次。

這時聽聞嚴泊竟然搶奪冰魄銀草時,柳浩琨詫異地瞪大眼。

或許是那個閻飾随口胡說的,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玄微派必會蒙羞,柳浩琨并不敢保證嚴泊的人品。他向前一步,站于人前,皺着劍眉求證道:“為何知道那人便是嚴泊?”

閻飾淡漠地望着柳浩琨說道:“旁人如此叫他,被我殺了。他正是趁此機會帶着冰魄銀草溜之大吉。”話音落下,閻飾咬着後槽牙,眼神陰鸷,“否則,即便我傷重,單憑一人他的命豈能留至現在?”

未等柳浩琨說話,閻飾目光複又回到上官恒身上,與看着他人時全然不同,眼裏滿是缱绻愛意,繼而道:“反正我們已經拿到了玄乳晶石,那東西沾了別人手的東西,髒得很,拿不回也無妨。”

荀厲的眼神閃爍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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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瀾瀾眼有亦有波瀾。

柳浩琨暗暗睨了荀歷一眼,接着看向顧瀾瀾,眼裏閃過一抹思緒,随後又看向前方,看着那兩人毫無顧忌的舉止親昵,再看上官恒一手摟着閻飾的腰,一手下意識挑起閻飾垂在胸前的長發,輕輕地摩挲的樣子,怎麽都覺得心裏有股憤懑無法消解。

總歸是要和對方比試一次才能解了心頭憤懑。

閻飾歪頭靠在上官恒肩上,擡起眼皮,掃了神情各異的三人一眼,淡淡道:“都說熾巍派聖女需要冰魄銀草。”

上官恒聞言笑起來,似乎已經看穿了三人的心思:“你們若真有本事拿回來,想怎麽處置都行。若那賊人已經用了,用這真言符便可讓他說出真話。”他拿出符紙。

柳浩琨輕呼一口氣,盯着上官恒問道:“所以,在我求證前,兩位能否留下同行?”

顧瀾瀾聽到柳浩琨一問,臉上露出一抹驚異,轉瞬即逝。

上官恒和閻飾相視一眼,思忖了片刻,上官恒聳了聳肩道:“行吧,反正已經找到玄乳晶石,其他的随緣罷了。”

荀歷聽聞嚴泊可能會用了冰魄銀草,心神都緊張起來,随後他還輕聲安慰顧瀾瀾說嚴泊說不定并不會用掉,畢竟要提煉冰魄銀草還需藤骨,想拿到手又豈是那麽容易。只因多年前,生長在某地的藤骨全數被玄微派掌門帶回門派,而嚴泊又是個不受器重的弟子,除非有什麽特殊關系,否則只有幹瞪眼的份。

“嗯,我知道,謝謝荀師兄。”顧瀾瀾嘆息一聲。

她當然知道嚴泊不可能自己煉化了用,原著裏就沒有那種劇情,有的只有嚴泊一切都是為了原主。

二十年前,玄微派掌門孟鹿以讓年輕弟子比武切磋為由,帶着一批弟子到達熾巍派,嚴泊當時替代了某個身體不适的弟子前來,然後就在顧瀾瀾登場之時,對其一見鐘情。按照原著發展,嚴泊之後會在秘境中找到她,最後親手把冰魄銀草獻給她。

然而,原著中并未描寫嚴泊到底怎麽找到的冰魄銀草,更沒有上官恒和閻飾二人,這二人的出現讓顧瀾瀾莫名心神不寧,這正是她嘆息的原因。

在荀歷眼中,顧瀾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很是我見猶憐,讓他想立馬揪出嚴泊搶走冰魄銀草雙手捧到顧瀾瀾面前。

他其實隐隐有了猜測。

畢竟當初比武切磋的場合,顧瀾瀾登場之際,玄微派許多男弟子都露出了一見傾心的表情,嚴泊便是其中一個。後來,機緣巧合兩人有了交流,嚴泊自以為喝酒之後交淺言深,坦白了對顧瀾瀾的鐘情,只不過他知道配不上顧瀾瀾,言語頗有自知之明,卻掩蓋不了他眼裏垂涎。

此次秘境開啓,所有人都知道顧瀾瀾會進入尋找機緣,嚴泊自然也知曉,而在這個僅有的能到見到對方的地方,嚴泊或許會主動找上門。

——荀大哥,你我都是喜歡聖女而無法之人,明日我将離開熾巍派,将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聖女一面,如果還有機會再見,我一定不會讓其成為遺憾。

一旦想到顧瀾瀾得到冰魄銀草後,就是欠下嚴泊人情,最終說不定還會對其展露微笑……

單單只是一個對嚴泊的笑容……

荀歷想到此便會心頭忌恨難當,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顧瀾瀾和荀歷皆是心事重重,柳浩琨則是單刀直入,提出希望能和上官恒比試一場。

上官恒并沒有爽快答應,而是道:“我知你不甘心,等離開麒麟焚境後,你我再找個機會比試一場,如何?”

柳浩琨也知道秘境并非是個很好的切磋之地,遲疑半晌後應道:“好。”

當然,柳浩琨不會知道裝作上官恒的閻攸寧其實根本沒想和他比試,閻攸寧只想着和池醉一起完成最初的計劃便離開,自此逍遙修行。

對于柳浩琨要求他們留下一事,閻池二人當初都有考慮進去,之後的一切也都有了安排,當然無需他們留下的計劃也有考慮好。而池醉注意到荀歷別有用意的眼神後,便明白這個計劃是行得通的。

池醉重生前被荀歷污蔑是魔教走狗,指着他說他殺了好幾個正道,還一一說出了那些人的名字,然而那些人其實是死在魔僧手裏,荀歷振振有辭是池醉為表忠心才狠下殺手。

當年,池醉腹背受敵,那段時間過得格外狼狽,所到之處皆是各大門派為标榜為民除害,又是唾罵又是派人追殺他。而這一切的起因,是荀歷發現池醉加入魔教,竟然真的得到顧瀾瀾所求的禪蓮心燈,即便後來是柳浩琨交到池醉手裏,荀歷也對顧瀾瀾說起池醉加入魔教一事,沒想到顧瀾瀾卻為池醉辯白,從而成了荀歷嫉妒池醉的原因。

那段池醉渾身滿是污泥的黑暗日子裏,荀歷曾當着他的面無比鄙夷且自得的說過,若當年知道是誰找到了冰魄銀草,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手最後獻給顧瀾瀾。

那時的顧瀾瀾其實已經接受柳浩琨的示好,也有過肌膚之親,荀歷卻認為顧瀾瀾只是被柳浩琨迷惑,依舊覺得自己有機搶奪顧瀾瀾的心。

閻攸寧與池醉走在柳浩琨身前,而柳浩琨走在顧瀾瀾右邊,荀歷走在顧瀾瀾左邊。

說到比試,顧荀二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結合柳浩琨方才的反應又似乎明白了原因。

“柳道友,你之前和上官前輩比試輸過?”荀歷佯裝好奇問道。

柳浩琨不置可否。

顧瀾瀾并不知道兩人間發生過什麽,但從柳浩琨慌忙喊出上官恒名字時的狼狽就可窺見一二,兩人間絕對發生過不小的沖突,她沒有多說什麽,忍不住觀察起上官恒和閻飾二人,發現兩人雙手交握,極為親密地說着悄悄話。

修士的聽力極好,那兩人也并未用傳音交流,說着什麽等離開秘境後要去往何處游玩。

“我聽說江南風景極好,但多年來一直都在修行,從未想過游覽世間風景,如今,我想與你同去那些地方。”閻飾看着上官恒,似乎已經知道對方會如何回答,唇角略帶笑意,頗有種春風襲來的溫暖。

上官恒撥了撥額角邊的頭發,笑着道:“阿飾所想亦是我所想,可惜你不喜吃酒,否則我們可以去凡俗界的天下第一酒莊……”

閻飾另一只手握住了在自己發絲上作亂的手,輕聲道:“你想去我便陪你去,與你一起吃酒,我亦覺得歡喜。”

青年的眼角眉梢皆是情誼,沒什麽特別的雙眸猶如漾着水波,一眼望去,竟有種讓人深陷其中的感覺。

顧瀾瀾看着兩人無比自然的互動,不知為何,心中忽然生出豔羨。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修界的道侶是如何相處的。

仔細想想,修士擁有比凡人更漫長的時光,這些時光若是只用在修行上,那修士的一生該有多枯燥乏味。

而正是因為有了靈魂契合的道侶,漫長的修行路自此有了伴侶,再不會覺得寂寞。

顧瀾瀾之前并未想過要找什麽道侶,當初柳浩琨突然向她示好,比原著在秘境有所進展發展更快,實在是吓了她一大跳,而除了驚吓外,她想得更多的确實是心無旁骛的修行,但總是因為心魔遲遲無法突破元嬰……

不過,上官恒無法念頭通達順利跨境的原因又是為何?

如此想着,顧瀾瀾不禁問出了口,等意識到問了什麽後趕緊道:“是我冒昧了,這是前輩的私密之事,如何能說與我聽。”

上官恒轉頭看過來。

顧瀾瀾顯然被看得很是緊張,咽了咽口水。

上官恒笑了下道:“無妨。大概是在下的修行之路一直都無比順遂,但在進入元嬰大圓滿後卻一直無法突破,久而久之便成了心魔。說來,聖女似乎也正被心魔困擾着?”

顧瀾瀾苦澀地笑着點了點頭。

當初不知是誰傳出了熾巍派為她尋找冰魄銀草的消息,以致聖女被心魔所擾一事在修界幾乎人人皆知。

“說起來,這極品玄乳晶石适合在下去除心魔,但不一定适合聖女。但冰魄銀草并無那麽多限制,聖女如果能夠獲得,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元嬰期。”上官恒說道。

顧瀾瀾笑了笑,随後道:“以前我只覺得生在世間獨一人便可,可看到兩位如此恩愛,忽然覺得這輩子若能找尋到一人結成道侶,亦是一件美事。”

按照原著,她必定可以獲得冰魄銀草,但原著這一行裏并無上官和閻飾二人,他們又是否會成為變數……

“我與阿飾的相遇是因緣巧合。”上官恒的指腹摩挲着閻飾的拇指,輕輕笑道:“如若沒有遇到他,我不會知道,原來我也能去愛一個人。”

上官恒望着閻飾的眼神是不能作僞的,而閻飾專注地凝視着他,否則世間再無他人能夠入他眼。

似乎在這世間,就算在旁人在身側,這二人的眼裏也只容納的了對方。

“當年跟在前輩身邊的少年是池醉?”柳浩琨忽然問道,打破了因上官恒的話顯得有些旖旎的氣氛,也因為他提到了池醉二字,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滞起來。

“哦,你說那小友。”上官恒笑起來,笑意裏并無半分負疚,悠悠然道:“沒想到我曾經的好善樂施,竟然鑄就了一個魔頭。在下确實沒想到他會走上那樣一條路,但也知道,若是他沒有走上這條路,活着或許比死了還要痛苦。”

柳浩琨劍眉緊皺:“這是何意?”

未等上官恒開口,顧瀾瀾緊接着道:“我曾經的師父宋如鶴當年打算收他為徒的,若他入了極烮門,說不定還能入熾巍派。如今他走上魔修的道路,你又怎知他是快活的?說不定他是遭遇了不可言說的痛苦才會選擇……”

說到這裏顧瀾瀾漸漸止了口,她意識到再說下去會顯得她和池醉不止有曾經同村之情。

上官恒則是打趣地看着顧瀾瀾,當顧瀾瀾不再言語後還頗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顧瀾瀾有些心虛地移了移眼眸,忽然對上了一旁看過來的閻飾的目光。

閻飾的目光一日既往的冷,驀然問道:“聖女很了解魔頭池醉嗎?”

兩相對視,顧瀾瀾不知為何沒有矢口否認,而是在荀歷詫異的神色中道:“我與池醉曾用在一個村子住過,那時我經常找他玩,後來宋師父想收他為徒,卻被他拒絕,最後便拜了獨孤絕為師。”

至于獨孤絕是誰,現在于修界無人不知。

“我不知他當時為何要拜獨孤絕為師,或許是被威脅……”

上官恒打斷道:“沒想到聖女和魔頭池醉如此有緣,不過你非他,又怎知他是被迫呢?而他後來與魔僧成了道侶,說不定當年他便對那人有情了?”

不說他人,閻飾卻在一旁倏然瞪大眼,很是詫異,顯然也沒想到上官恒會如此說。

“怎麽可能……池醉他……”顧瀾瀾看過原著,這原著就是本妥妥的瑪麗蘇言情小說,池醉從頭到尾都是異性戀!在原著裏對那些向他示好的男修更是不假辭色,怎麽就偏偏對魔僧行苦有情了?!

顧瀾瀾想反駁,但支吾了半晌才想到如今她的立場根本無權置評池醉。

最終,在上官恒的目光中,她敗下陣來,嘆了口氣道:“或許,便是前輩說的如此吧。”

“你為何如此猜測?”倒是閻飾似是好奇地問上官恒。

上官恒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道:“阿飾你當年不就是沒選擇跟他人走,而選擇與我一路同行嗎?難道不是對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對他人不同?”

柳浩琨側目望着上官恒,神情看似漠然,忽然察覺到儲物器中的玉簡有了異動,拿出後看了一眼,記住了其上提及的位置。

閻飾眨了眨眼睛:“我……确實覺得你與他人不同,但并非如此……”

“那是如何?”上官恒追根究底地問道。

“就是,覺得在你身邊更好。”閻飾似乎不知該如何說,而說到此,與上官恒四目相對間,忽然笑起來,有些平淡的五官在這一抹笑意裏猶如染上春色,意外地奪人眼球,他擡起與上官恒交握的手,在其手背上親了親,随即擡眼道:“當年我選擇了與你一同,真好。”

顧瀾瀾覺得自己又被喂了一嘴狗糧,柳浩琨則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随後撇開眼,看向別處。

氣氛有些詭異時,顧瀾瀾突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扭頭時發現荀歷不見了蹤影。

“荀師兄他不見了!”顧瀾瀾驚呼道。

“他早走了。”上官恒優哉游哉道,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些剝好的花生,喂閻飾一顆,自己吃一顆,邊咀嚼着邊對顧瀾瀾的袖口擡了擡下巴,“他走前似乎在你袖中留了東西。”

此時的荀歷終究比顧瀾瀾稍微厲害了那麽一點,才能走的神不知鬼不覺。

顧瀾瀾驚疑不定,從袖中拿出一枚符箓,符箓之上漂浮幾個字,映入眼簾:師妹,我幫你去尋冰魄銀草,等我。

映現字跡半晌後,符箓瞬間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上官恒同樣看到文字,笑着問道:“你師兄難道以為他能比柳道友更快找到嚴泊嗎?柳道友,你覺得呢?”

柳浩琨對上上官恒仿佛天然帶着笑意的眸子,不知為何,心裏一緊。當年他被對方折斷鏽塵七聖劍的那一幕又悄然浮現腦海,仿佛是被鄙夷一般,憤怒與羞恥交雜,其中混合着另一種不明所以的情緒,柳浩琨莫名不願挪開視線。

就這麽對視片刻,直到上官恒眼中不再含笑,移開了視線與旁邊的道侶說話,柳浩琨才猛然回過神。

“柳大哥。”顧瀾瀾還在一旁喚着他。

柳浩琨自覺上官恒長得算英俊,卻并不紮眼,然而潇灑淡然與讓人覺得危險的矛盾氣質結合在一起,一時居然讓他走了神,柳浩琨臉色一白,回頭看向顧瀾瀾,女子絕美的容貌又讓他沉下心來,他下意識地攥緊拳頭道:“方才我已用同門玉簡詢問了嚴泊所在之地,嚴泊似乎也在往我們這裏趕來,這般的話,約莫半日後便能與他會面。”

顧瀾瀾聞言,試着用玉符聯絡荀厲,卻石沉大海。

其實早在他們來到秘境,荀厲聯系顧瀾瀾之前,嚴泊就通過熾巍派其他弟子的玉符聯絡過顧瀾瀾,只不過嚴泊離顧瀾瀾實在太遠,就算是禦器飛行都需要頗久,她也并未把這件事告訴荀歷……

“聖女莫憂心,找到嚴泊說不定也能找到你師兄,相信你師兄是個理智之人,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上官恒對顧瀾瀾道。

顧瀾瀾思忖了一番後,強迫自己忽視了心裏那份糾結,而是寬解自身,反正嚴泊和荀歷想的都是将冰魄銀草送給他,最終都是對她有益。就算荀厲再目空一切,也不會為了樣東西做不可饒恕之事吧?

想至此,顧瀾瀾點了點頭。

這片密林枝繁葉茂,又都是百丈高的樹,還被設下了禁止禦風飛行以及使用飛行法器的陣法,于是衆人直接躍上枝丫,腳尖輕點快速地行進,一個時辰後出了密林,而後柳浩琨拿出一艘飛舟,四人站上飛舟,剛站穩,飛舟便飛快地前行。

上官恒吃完了剝好的花生,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剛要自己剝殼,就見閻飾一掌蓋在上官恒滿是花生的手上,翻了下手掌,花生盡數落到閻飾手裏。

“我來吧。”閻飾道。

閻飾把剝好的花生擡手喂給上官恒吃,上官恒側着頭目不轉睛看着閻飾。

直到閻飾覺得不對勁停下手問道:“怎麽了?”

“我以前怎麽說過。”上官恒說道。

柳浩琨剛好收到了關于嚴泊最新的方位,顧瀾瀾連忙看過去,剛看完擡頭之際,恰好看到船頭的兩人又剝起了花生,随後便看到上官恒臉上看到近乎嚴肅的表情。

這是遇到上官恒,她首次在這個好像永遠眉眼含笑的人臉上看到認真。

閻飾愣了下,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低頭看了看手裏帶殼的花生,分了一半後放到上官恒的手掌上,他微微擡頭與上官恒四目相對,長長的眼睫顫了顫,眼眸裏仿佛有着一種易碎的脆弱,但因為有人呵護着變成了柔軟。

閻飾有些淺色的唇勾了勾,道:“那你的剝給我吃。”

上官恒這才又展顏笑起來,一面剝着花生,一面擡眼看着閻飾問了一個讓顧瀾瀾不明所以的問題:“還可以嗎?”

閻飾又輕輕地笑了笑,瞧着上官恒,鄭重道:“有你在身旁,是我過去從未想過的,過去我一人可以,如今更覺得自己所向披靡。”聲音漸輕,舒緩道:“如果不是有他人在一旁,我想……”欲言又止,卻又好像都在眼裏。

上官恒了然于目,寬闊的大袖倏然展開,直接遮擋了顧瀾瀾和柳浩琨的視界。

而在大袖的另一邊,兩道身影靠得極近,片刻後,黑色大袖垂落,露出上官恒和之前毫無二致的側臉,再看閻飾,則有豔色爬上白皙的耳尖和面頰,但因為閻飾快速轉了頭,只剩下一個後腦勺可看。

上官恒眉目含情地凝視閻飾,即便他眼前人的面容普通至極,在他眼中仿佛都帶着極致的春色。

顧瀾瀾竟一時看呆了。

柳浩琨負手而立,當看到兩人毫無顧忌的親密姿态,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然冒出了些微的不悅,這莫名其妙的情緒讓他愣怔半晌,随後馬上意識到不對,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移開視線,看向一望無際的天。

顧瀾瀾感嘆道:“他們的感情可真好。”

女子悅耳的聲音在柳浩琨耳邊響起,他聞聲轉頭顧瀾瀾,看到女子眼裏帶着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豔羨,還偷偷地瞧着他。

柳浩琨忽而憶起當年急切向顧瀾瀾表明心意的自己,再思及此刻對自身莫名的厭棄,似有滔天大浪掀起打在心上,他深吸一口氣,卻仍有窒息之感。

剎那間,飛舟晃了一晃,顧瀾瀾驚疑不定道:“柳大哥,你沒事吧?”

柳浩琨瞬間回神,臉色恢複正常,握拳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些人是否太旁若無人了點?”暗指旁若無人的上官恒二人。

上官恒微微側身看過來,面對他人時神色興味索然,有些低垂的眼睑帶着種居高臨下,但又似乎只是他們的錯覺,仔細看眼裏明明是看似溫柔卻無情的淺淡笑意。

男子呵呵笑起來,眼神在柳浩琨和顧瀾瀾身上打轉,暧昧道:“聽說玄微派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向熾巍派聖女示愛被拒,但在下看你們倒挺相配的。阿飾,你覺得呢?”

閻飾目光猶如冰冷的錐子鑿過二人,微微點頭道:“是極為相配的。”

“前輩你們說笑了。”顧瀾瀾大方地回應道。

柳浩琨則是皺眉,反駁道:“我既已被聖女拒絕,便是聖女對我無意,我與聖女清清白白,還望二位莫要開此種玩笑,毀聖女清譽。”

顧瀾瀾不禁詫異地看向柳浩琨,柳浩琨也恰好看了她一眼,一剎那,她似乎沒在對方的眼裏看到絲毫的情誼。

這一瞬,仿佛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不過是恍然一夢。

顧瀾瀾無比震驚,又與原著不同了?!難道自己穿越的真的是一本同人?!

這天的太陽很好,顧瀾瀾覺得自己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暈腦脹,不禁踉跄了一下,靠在舟沿上,用手撐了一下額頭。

柳浩琨目光坦然,竟有種放下了對顧瀾瀾情誼的感覺。

閻攸寧也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暗道了聲有點意思,嘴角的笑意都帶着點興味盎然,手忽然被池醉緊緊握住,注意力被拉回。

池醉看向他,眼裏萦繞着複雜。

“怎麽了?”閻攸寧疑惑地問道。

池醉卻是沉默不語,随即一把抱住閻攸寧,閻攸寧被懷裏的人撞得向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舟沿上,他單手攬住池醉的後背,另一只手擡起池醉的下巴,微微低頭看向望着他的青年,嘴角帶笑,耐心的重複問了一遍。

池醉眼裏的複雜不明轉變成純粹的愛意,湊到閻攸寧耳邊,清朗的聲音裏仿佛帶着柔軟,耳語道:“只是覺得,曾經的我真是個傻的。”頓了頓,又道:“仙師,能遇到你,是我此生之幸。”

又不知是哪一點戳中了池醉的不安,但很快又轉變成安定,還甚是甜蜜地喚了一聲初識之際對閻攸寧的稱呼。

過去種種快速閃過。

閻攸寧沒有多問,眉眼彎彎,緊緊擁抱住青年,前方碧空如洗,卻不及懷裏人明淨的雙眸。

不知哪裏看到過一句話,極為符合閻攸寧此刻的心意,他眼裏根本容不下他人,一手覆在池醉的後腦上,輕輕摩挲笑着道:“我亦是,餘鐘意于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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