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青葵整理完照片和一些瑣碎的小事,時間已經臨近八點。她簡單收拾了東西,隐約聽見樓道外面有輕輕淺淺的腳步聲在小心靠近。

陸青葵的心猛地揪起來,她拿着手機蹑手蹑腳走到門後,輕輕靠了上去,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看出去,樓道盡頭有個黑色人影在靠近。

陸青葵迅速撥通電話,簡潔明了的交代了情況便挂斷電話,跟着拿上包,後背貼着牆逃到另一頭的樓梯。

樓道盡頭那抹黑影一眼捕捉到她閃現而過的慌張背影,一如靈巧的猴兒一樣,大步一跨就蹿到了陸青葵背後,一把死拽住陸青葵的背包,控制住她。

陸青葵回過頭。

那張猙獰到發狂的臉無限放大,混着驚魂未定的夜色,毫無預兆地闖入她眼前。

說不害怕是假的。

當空無一人的黑夜下,危險再一次逼近她時,她終于深刻地明白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強大,能抱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心态面對赤(。)裸裸的危險。

陸青葵不可避免地慌了神,動手扯了扯包袋,發怒道:“蔡守成!你放手!”

蔡守成冷笑一聲,兇橫道:“放手?你都想讓我二進宮了,我還怎麽放過你?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有點能耐,怎麽我回回都能栽在你手裏?”

“收拾垃圾而已,都是我應該做的。”她雖然很害怕,但卻不想在蔡守成面前露怯。

蔡守成氣到笑不出來,雙眼因怒極而暴突,整張臉也憋得通紅,青筋暴起:“看來今天是真不能放過你了。你想讓我坐牢?那好啊,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好顧忌了,反正最多關十年而已,我不虧。可你就不一樣了……”

說着,蔡守成發了瘋一樣的撲向陸青葵,活像未開智的畜生。

這一下陸青葵徹底慌了,急急忙忙從包裏翻出來一把美工刀就近劃破蔡守成的手背:“禽獸,畜生!”

蔡守成的手背滲出血,龇牙咧嘴地甩開陸青葵的包,連帶着陸青葵也一個踉跄險險地跌坐在樓梯口,而她手上那把美工刀也因為沒抓穩,順勢飛了出去。

蔡守成的目光一路追随美工刀停下,陸青葵注意到他眼底漸漸升起的暴戾,深深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她緊繃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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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葵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撿起美工刀對準蔡守成。

蔡守成顯然沒把陸青葵這個柔弱小姑娘不值一提的戰鬥力放在眼裏。蔡守成搶步過來搶陸青葵手裏的美工刀,争搶中,陸青葵的手腕被劃了一道,一陣又快又急的刺痛過後,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鮮血濺到蔡守成臉上,他像是被垃圾沾了身一樣有些嫌棄地看了陸青葵一眼,露出鄙夷目光,憤憤地擡起腳,不假思索,一腳把陸青葵踹下樓。

陸青葵滾了三圈摔下樓梯,渾身都撞得火辣辣的疼。

蔡守成似乎有意折磨陸青葵脆弱的神經,故意放慢了腳步,一步又一步走得慢悠悠的。

蔡守成咧着嘴,笑得冤鬼還慎人:“錄音?陸青葵,我真的是小瞧你了。”

陸青葵艱難而又緩慢地挪動身體,不知不覺,後背已經貼到了牆上。

蔡守成享受陸青葵害怕他的樣子,更享受把陸青葵逼到無路可退的快感,他停下來:“現在知道怕了?”

陸青葵蜷縮在角落裏,渾身疼得發抖,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皮随時都有可能沉下來。

她努力了這麽長時間,所有她能做的,她本來做不到的,她都已經做了。

算了,她累了,想認了。

未來會怎麽樣,她不想再去考慮了。

就這樣短暫地跟随命運的河流往前走吧,被淹沒也沒關系,她總還會站起來的。

過去她不就好好地站起來了嗎?

眼看陸青葵一點一點的萎靡下去,像是喪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蔡守成終于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怎麽?你不是挺能鬧騰?怎麽不繼續了?”

蔡守成惡心又粘膩的譏諷徹底刺痛了陸青葵,激發了她搖搖欲墜的求生欲。

哪怕她要跌倒,要萬劫不複,也絕不能在這種惡臭的泥潭裏跌下去。

她只要再撐一會兒,就一會兒。

蔡守成只當她是腳下的螞蟻,垂死掙紮,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慢慢逼近她。

當蔡守成的臉靠向陸青葵,雙手又一次不安分地扒拉她時,她飛快摸出包裏的防狼噴霧對準蔡守成的眼睛猛按。

雖然因為手疼,她沒有對準蔡守成,但噴霧多少還是飛了一些進到蔡守成的眼睛。

“啊!”蔡守成捂着眼睛後退了幾步,全身縮成一團,痛苦地抽搐着。

蔡守成倒地的瞬間,陸青葵也因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子又軟下去幾分。

蔡守成瘋狂地眨了眨眼睛,死命撐開發紅的眼睛,發瘋一般地揮舞着美工刀朝陸青葵沖過來。

“青葵!”

是衛覺遲的聲音!

令她心安的聲音落下來之後,她看見像箭一般沖過來的衛覺遲。

他像從天而降的铠甲,出現得恰到好處。

衛覺遲挺身擋在陸青葵前面,掄起拳頭打在蔡守成臉上,蔡守成疼得五官亂飛,倒地不起,嘴角也迅速湧出血跡。

衛覺遲握緊拳頭,牙咬切齒:“人渣!畜生!”

衛覺遲像被惹毛的鬥士,發瘋一般地沖過去揪住蔡守成的衣領,拎起蔡守成甩向牆壁:“你怎麽敢!怎麽敢動她!”

蔡守成這樣見不得光的蛆,竟然敢妄想染指和他雲泥之別的光。

他憑什麽!

“咚”地一聲巨響,蔡守成像被折斷翅膀的小雞仔,軟弱無骨地順着牆壁滑下去,癱在地上。

衛覺遲卻還不解氣,只要一想到那個黑夜,這個人渣竟想爬上陸青葵的床,他就氣得血脈贲張。

蔡守成冷笑一聲,故意刺激衛覺遲:“你是她相好的?你都不知道她大學的時候有多騷,否則我又怎麽會看上她。”

衛覺遲大步跨過去,在蔡守成掙紮着要站起來的時候,一腳踢中他的側臉:“你這種肮髒的蛆根本不配活着。”

蔡守成吃痛,又一次重重倒地。

衛覺遲一腳踩住蔡守成的前胸,居高臨下:“這是你踢她的一腳。”

話音才落,衛覺遲精準地踹開蔡守成。

蔡守成猶如笨重的油桶一般骨碌碌滾下樓梯。

衛覺遲迅速轉身沖到陸青葵身邊抱住渾身是傷的她。

蔡守成在樓梯底下掙紮了兩下,拖着渾身的傷痛,原想反沖回來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但卻動彈不得,如果不是聽見外面的警齡聲由遠及近,一下子就停在了大樓門口,他壓根沒有力氣再起來。

蔡守成惡狠狠地瞪了陸青葵一眼,終于反應過來他又被陸青葵算計了,他顧不上陸青葵,艱難地扒着牆起身就逃。

陸青葵虛弱地躺在衛覺遲懷裏,衛覺遲看到她手腕上的深到翻出皮肉的刀傷和血跡,人早慌了,忙脫下外套包住她的手腕,打橫抱起她就往樓下沖。

迷迷糊糊中,陸青葵看見衛覺遲擰着眉,面色沉重地抱着她往樓下沖。這一刻她看見了他和以往全然不同的一面,他不再是那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而是渾身帶帶着兇狠冷意的猛獸。

他似乎在擔心她。

陸青葵嗫嚅着安慰他:“別擔心,我沒事。”

聽見她的聲音,衛覺遲背脊一僵,低頭看着懷裏虛弱無力,臉色蒼白的她,心像是狠狠地被人撞了一下。

是害怕,還是顫動,他已經分不清了,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清清楚楚地聽見在她暈過去的前一秒,她說了幾個字:“對不起,謝謝。”

他再也冷靜不下來,抱着她一路狂奔坐上警車直奔醫院。

陸青葵手腕上的傷比較嚴重,差點傷到動脈,所以醫生讓她留院觀察兩天。

因為事情鬧到了警察局,所以單位也知道了陸青葵晚上加班被人襲擊的事情,只不過出于保護個人隐私的原因,警方并沒有把具體情況告訴陸青葵單位主任,僅僅是大概提了一下當晚陸青葵被襲擊的事情。

陸青葵住院期間,單位領導給她打過電話問她身體情況,袁姐,趙琳還有林俊也各自給她發了消息又打電話關心她的身體情況。

衛覺遲更是幾乎一整天都在病房守着她,照顧她。

這讓她有點過意不去,總覺得她給衛覺遲添了很大的麻煩,也耽誤了他工作。

陸青葵:“衛覺遲,你今天不上班嗎?”

今天一大早衛覺遲就買了早飯來病房守着她。

衛覺遲低頭削蘋果,理直氣壯地說:“不上班。”

“你去上班吧。”

衛覺遲這樣守着她讓她很有負罪感,總覺得她耽誤了衛覺遲很多事。

衛覺遲削蘋果的動作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好像有些不滿一樣:“就這麽煩我?不喜歡我在你身邊待着?”

衛覺遲碾壓人的氣場不免讓陸青葵心虛起來,畢竟她現在能好好地坐在這兒,多虧了衛覺遲救她。

陸青葵搖了搖頭說:“不是。”

衛覺遲目光一瞟,看見她手腕處的繃帶,莫名心煩起來,但卻竭盡所能克制了自己的情緒,語氣溫柔:“我不來,誰照顧你?”

顯然,陸青葵并不打算讓夏媛媛知道這件事。如果那天不是他趕到那兒,估計她也不會讓他知道這件事。

陸青葵一怔,半晌也說不上話,直到衛覺遲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她才勉強回過神。

陸青葵接下蘋果,呆呆地盯着黃澄澄的果肉:“謝謝。”

兩相沉默之後,陸青葵忽然又問他:“你都知道了吧?”

他一直在醫院陪着,警方那邊聯系她,他也都是知道的。

衛覺遲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只用沉默代替回答。

陸青葵悶悶的:“沒什麽想問的嗎?”

“想問,但你并沒有準備好告訴我。”

他還是那句話。

只有當她想說的時候他才會問,如果她不想說,他可以當成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會主動問她。

只是一想到那天夜裏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她,還有那把曾經藏在她枕頭底下卻在那夜沾上她的鮮血的美工刀,他就膽寒。

他不敢細想如果那天晚上他但凡遲一秒沖過去,現在的她還會不會像這樣好好的坐在他面前。

“那個人是我大學老師,名叫蔡守成。大三的時候……”陸青葵擡頭看了衛覺遲一眼,想了想,這件事其實沒有說出來的必要,所以話鋒一轉只提大四的那件事:“大四畢業前的某天夜裏他偷偷從浴室溜進我的宿舍……”

陸青葵努力了很久,但“猥亵”這兩個字她真的說不出口,她單單是在腦海裏想到這兩個字,想到那天夜裏的事情,刻進骨頭的恐懼都會像潮水一樣淹沒她,讓她渾身發抖,發顫。

“當時我睡着了,夢裏模模糊糊覺得有一雙手停在我身上……後來我就被吓醒了。結果一睜開眼就看見床下站着一個陌生男人,接着我給輔導員打了電話,再往後輔導員帶着我報警,蔡守成入獄,被學校開除。本來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但是前陣子突然聽說他出獄來了南陵。接下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蔡守成又一次纏上了她。

她又一次被噩夢掐住了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衛覺遲:“我放在心上的人,人渣想都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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