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當時出了那件事情之後,輔導員說要帶她去報警,但校領導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下半年招生,并不是很認可輔導員的處理方式。而另一方面,校方也擔心這件事會掀起輿論,影響畢業生就業率。
所以校方的意思是低調處理這件事,校內解決。
但是陸青葵的輔導員并不同意,并且還說了一句陸青葵至今都忘不了的話:“作為學校如果不能保護學生,怎麽對得起學生,對得起學生父母?如果我們現在保護不了學生,招再多的學生又怎樣?難道要再讓學生被傷害一次?”
陸青葵低着頭,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上完完整整的蘋果:“其實那時候校領導并不支持我報警,如果當時不是輔導員堅持,或許我真的就那麽放過他了。”
那天從劉一鳴那兒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氣得渾身血液翻湧,恨不得把那個人踩在地上,狠狠踩碎,而今天青兒聽見陸青葵說起那時候的事情,他心裏氣憤蕩然無存,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心疼那個無助而弱小的她,心疼那個在寂靜無人的夜裏被吓得手足無措的她,心疼那個在惶恐不安的夜裏獨自面對一切的她,心疼那個在冷漠無聲的夜裏克服一切障礙去報警的她。
最後所有的心疼都變成了自責。
如果那個時候陪在陸青葵身邊的人是他多好。
衛覺遲擡起手,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猶豫再三又輕輕地把手放在陸青葵頭頂上拍了拍:“陸青葵,你很優秀,也很勇敢。”
陸青葵渾身一僵,這一刻,她仿佛聽見世界崩塌的聲音。
長時間以來,她一直很清楚在這件事上錯的不是她,她也沒做錯什麽,可她身邊似乎也從來沒有人肯定她的選擇,以至于她都忘了她其實是需要被肯定,被鼓勵。
陸青葵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眼底有熱淚翻滾。
她微微顫抖着,頭依然低着:“恩,我知道。”
衛覺遲輕撫她的發頂,像是在肯定她的話。
午後袁姐帶着營養品代表單位來探望她。
那會兒衛覺遲正好出去洗水果,當他捧着一果盤的水果返回來的時候迎面遇上了來看望陸青葵的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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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姐本來坐在床邊和陸青葵聊得好好的,猛地一擡眼看見一個帥小夥洗好了水果出現,很難不吃驚。
袁姐短暫的愣了一秒,但又很快恢複過來,笑盈盈地盯着陸青葵問衛覺遲是誰:“青葵,這是?”
陸青葵和衛覺遲對視了一眼,她答:“一個朋友。”
明明她和衛覺遲之間什麽都沒有,可不知為什麽,她卻在回答袁姐問題的這一刻心虛了。
衛覺遲笑了笑,捧着水果盤走過來:“袁姐,吃水果。”
袁姐沒想到這麽帥的帥小夥還認識自己,既疑惑又納悶,她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帥小夥?怎麽她不記得了?
袁姐:“你看我,年紀大了,記性真的是越來越差了。小夥子,你叫什麽?我記得我們見過,但我不記得是在哪裏了。”
袁姐這一問,順利戳到了陸青葵尴尬區。
之前袁姐還問過她和衛覺遲的相親進程來着,這會兒要是被袁姐想起來“小夥子”就是那天那個人,以後她回了單位就別想好過了。
別說袁姐,就是林俊和趙琳也會輪番拿她開玩笑。
衛覺遲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出了她的擔憂,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幾秒的沉默過後,袁姐一拍大腿說:“我想起來了,你是林園長的侄子,衛覺遲對不對?”
陸青葵閉了閉眼,認清形勢,準備接受接下來的“腥風血雨”。
衛覺遲笑了笑,既然被認出來了,他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是。”
果不其然,袁姐意味深長地看向陸青葵,挑了挑眉,渾身上下都在釋放一個信息:“青葵,可以啊,加把勁兒,明年袁姐要吃喜酒。”
陸青葵笑得極為無奈,少不得解釋一下:“袁姐,他是我高中學長。”
這下袁姐笑得更高興了,同時也有些埋怨陸青葵不早點告訴她。袁姐輕聲問陸青葵:“那你之前不早說?都這樣了,還說沒什麽?真沒什麽,上次還會裝作不認識?”
陸青葵笑了笑:“袁姐,以前認識也不代表現在還認識。如果真認識,我們會沒有彼此微信?”
袁姐才不信她胡扯:“省省吧你,袁姐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你們那點小心思,袁姐能不知道?”
陸青葵明明沒有那個意思,但經袁姐這麽一說,不免還是紅了臉。
袁姐只當她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害羞,輕聲笑了笑,無意故意讓陸青葵窘迫:“你這次住院都是小衛在照顧你?”
衛覺遲耳朵一抖,不吭聲,低頭削水果,心裏忐忑得不行,活像個初戀的少年一樣,既緊張又不安。
只聽陸青葵輕聲“恩”了一句。
衛覺遲抿着嘴,偷偷笑起來。
來之前袁姐還擔心陸青葵自己一個人在醫院沒人照顧,現在好了。袁姐看了看衛覺遲,又看了看陸青葵,感覺自己該走了。
臨走之前袁姐安慰陸青葵:“單位的事你別擔心,有我和趙琳他們呢,你好好休息。今天我來之前主任也讓我轉告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比什麽都重要。”
袁姐輕輕握了握陸青葵的手,壓低音量道:“還有啊,聽袁姐一句話,好好把握,別錯過。小衛人不錯,這樣的條件打着燈籠都難找。袁姐是真心為你好,才和你說這些。”
陸青葵耳根飛快紅起來:“袁姐,我們不是……”
袁姐輕輕搖了搖頭:“別說了,袁姐都懂。”
陸青葵欲哭無淚,袁姐明明什麽都不知道。
袁姐順便和衛覺遲打了個招呼:“小衛,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吧?”
衛覺遲點了點頭:“袁姐您随意。”
袁姐:“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得回單位去了。青葵就拜托你多費心了。”
衛覺遲笑:“這是我應該的,我送送您。”
陸青葵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衛覺遲送袁姐出去,心裏陡然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看着衛覺遲送袁姐出去,就好像她和衛覺遲真的是男女朋友,而他也只是在做身為男朋友的分內事。
衛覺遲送袁姐出去之後就接到了江淮的電話。
江淮在電話那頭問他:“衛太太,你怎麽回事?兩天都沒出現了。你家陸青葵到底咋了?要不我下午找時間過來看看?怎麽說也是未來的弟媳,我不出現說不過去。”
衛覺遲淡淡的:“沒事,青葵明天就出院了。”
江淮:“行吧,改天約你們吃飯。那下午公司的會你還來不來?”
衛覺遲透過病房門上那塊小小的玻璃窗看到正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發呆的陸青葵,突然想起那天夜裏一個人坐在輸液廳打盹的她,也是這樣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就連自己血都快被倒抽回輸液瓶都不曉得。
衛覺遲:“不去了,你主持,晚上再和我說說情況。”
江淮爽快應下:“成。”
挂了電話,衛覺遲推門進去,随手拿了個橙子用水果刀劃開皮,直接動手剝橙子皮。
陸青葵問他:“怎麽不用水果刀切?”
衛覺遲遞給了一瓣橙子肉給陸青葵:“手剝的橙子比水果刀切出來的香。”
陸青葵笑着道了聲謝,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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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青葵住院期間,單位已經着手加強安保系統,也因為陸青葵受傷的事情,主任發了話,往後單位女職工盡量避免晚上單獨留在單位加班,最好科室內可以有人陪同。
陸青葵休息了一個禮拜才回單位上班。
陸青葵回去上班的第一天,袁姐他們仨輪番關心她。
林俊:“姐,你身體怎麽樣?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說,我幫你。”
陸青葵:“恩,謝謝。”
趙琳也湊了過來,既是好奇也是關心:“早勸你那天別加班了。那人是誰啊?流浪漢嗎?怎麽會來我們單位?”
陸青葵搖了搖頭,含糊帶過:“不知道。”
一直埋頭寫材料的袁姐突然擡起頭說:“趙琳,一會兒你和司機去機場接傳媒公司的人。”
上個月底文旅局牽頭南陵各大旅游景區和博物館,準備拍一個旅游宣傳片,所以聯系了一家業內評價比較好的傳媒公司。
今天那個攝影師坐飛機過來,按主任的意思辦公室需要派一個人去接。
趙琳哀嚎一聲:“袁姐,早上下班前我要報一份人事表格,時間來不及,可不可以讓司機自己去接?”
袁姐為難道:“不行,主任說咱們辦公室得去一個接一下,意思意思,畢竟人家大老遠飛過來。”
袁姐看向林俊,林俊立馬明白袁姐的意思,火速搖了搖頭:“袁姐,我十點前要報安全生産的材料,也挺着急的。”
一個兩個都沒空,這下袁姐更為難了。
陸青葵看了大家一眼說:“要不我去吧,我的材料是下午交,我回來趕一趕應該沒問題。”
袁姐想了一會兒說:“行,也只能這樣了。你把你的材料發給我,我來做,你去接他。一會兒我把他名字還有聯系方式發你微信。司機已經在門口等了,你收拾一下現在就下樓。”
“好。”
陸青葵和司機吳哥到的時候時間還早,而方以恒還沒下飛機,所以陸青葵和吳哥就在出站口那兒等了一會兒。
期間陸青葵嫌車裏悶就下車去外面逛了一圈。
今天正好趕上降溫,加上風也大,陸青葵在外面站了沒一會兒長發就被吹得到處亂飛,身上也有些涼,好在今兒太陽大,她身上始終是暖的。
過了一會兒,陸青葵看了下手機,算了算時間方以恒差不多該到了,她撥通袁姐給的電話,幾秒過後,方以恒接起電話。
陸青葵客客氣氣:“方先生你好,我是文旅局辦公室工作人員陸青葵,請問你出來了嗎?”
“恩,你等等我,我在拿行李了。”
手機另一頭是溫柔又好聽的男聲。
陸青葵輕聲應他:“好,不着急,你慢慢來。”
她一邊和方以恒說話,一邊擡頭看着藍天白雲,思緒不受控的飄遠。
後來當方以恒拖着行李箱從出站口出來時看到就是陸青葵微微擡起頭盯着晴空出神。
她身上穿着米色針織衫,安安靜靜地站在人潮之中,有風吹過,揚起她的長發,她的長發便像蒹葭一樣随着風散開,柔軟得像綢緞。
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是很溫柔并且還很溫暖的笑,像是要暖到別人心裏。
方以恒不知不覺就看呆了,忘了繼續前進,也忘了提醒陸青葵他的存在。
等到陸青葵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是來接人的,她忙扭頭去看出站口,結果一眼對上了方以恒呆怔的目光。
陸青葵走向他,笑着問他:“請問你是方以恒嗎?”
她的臉很白,像陶瓷,眼神澄澈像孩童,不摻雜任何一點雜質,她的笑則像迎春而開的花朵,鮮豔又迷人。
方以恒收回神游的思緒,他笑了笑,伸出手:“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方以恒:叮,醬油人2號上線。
PS:大概率後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