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概是巧合,衛覺遲買回來的小蛋糕正好是陸青葵最喜歡的栗子蛋糕。
二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影一邊吃小蛋糕。
屏幕上忽明忽暗的光影鋪滿整個客廳,在這忽閃忽閃的光線之中,陸青葵的心情也猶如風中燭火一般搖擺不定。
陸青葵輕聲細語道:“謝謝你的蛋糕。”
雖然她已經把蛋糕錢轉給衛覺遲,但他遲遲沒有收。
衛覺遲扭頭看陸青葵,而她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屏幕上,可她眼底深處是看不到盡頭的暗夜。
陸青葵輕輕咬着小勺子,目不斜視,話卻是對衛覺遲說的:“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突然想我媽媽?”
大概是夜已深,她不知不覺卸下了防備,忽然也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
衛覺遲還在看她:“為什麽?”
陸青葵目光低垂,若有所思:“我爸媽在我高二的時候離婚了。高三的時候,他們各自再婚,後來我一直沒見過她。今天我媽給我打電話了,但我卻不敢認她,怕打擾她的新生活。”
她父母感情并不好,那麽多年,王貞一直拖着不再提離婚的事全是為了她,為了好好照顧她,為了不讓她獨自面對那些荊棘滿布的未來。
但……
繃緊的弦終有一天會斷,而那一天的到來并不遙遠,就在她高二那年。
陸青葵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裏:“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改變不了。
為什麽她的力量會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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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葵自嘲似的笑起來:“還膽小。”
聽她這麽說,衛覺遲覺得他的心像是被揪起來了一樣疼。
衛覺遲放下蛋糕:“陸青葵。”
突然被連名帶姓叫了一聲,陸青葵有點晃神,她下意識抖擻一下,轉頭對上衛覺遲的目光。
衛覺遲一本正經地看着她:“請你對自己有點正确的認知。”
陸青葵:“?”
面對曾經傷害過她,讓她無比痛苦的蔡守成,她從沒想過逃,就算明知對方是豺狼,是虎豹,她還是選擇迎難而上,從錄音到報警,最後終于親手把蔡守成繩之以法。
他不知道如果這樣的她還不算勇敢,不算優秀,那麽還有誰才能算得上勇敢。
衛覺遲起身走向陸青葵,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她面前。他擡起手,輕撫她發頂:“你覺得自己是超人,對嗎?為什麽給自己定那麽高的标準?”
陸青葵沒說話。
在蔡守成那件事上,她不會懷疑自己,可在王貞的事情上,她恨透了自己沒用。
衛覺遲:“去見見她吧,她一定也很想你,想見到你。”
陸青葵腦子一空,心底也有個聲音附和着,不斷地催促她:“去看看媽媽,她一定很想你。”
衛覺遲的聲音溫柔而又堅定:“我陪你去。”
陸青葵低着頭,思緒已經開始亂飛:“那天我去臨市,其實是去見我阿姨還有弟弟,我阿姨要和我爸離婚,但我爸不同意。”
衛覺遲:“長輩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理,這不是你能控制的,別為難自己。我們現在要想的事只有一件。”
陸青葵擡頭:“?”
衛覺遲:“好好想想什麽時候去見你媽媽。”
陸青葵怔了一怔。
仔細想想,上一次他們一起在客廳看電影不歡而散才過去沒多久,而如今他們卻已經可以好好地坐在一起看電影,聊心事。
時間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目光一偏,衛覺遲下意識注意到陸青葵右手臂內側的那一道疤。
衛覺遲狀似随意:“你手上那道疤是怎麽回事?以前我好像從沒見過。”
衛覺遲所說的“以前”,自然是指高中他們還沒有斷聯那會兒。
經他提醒,陸青葵才想起來手臂內側的那一道疤痕:“高二暑假摔的,縫了兩針。”
衛覺遲眉心一擰。
高二暑假?
偏偏是那個對他們而言都很敏感的暑假。
重逢以來,高二那年暑假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秘而不宣的禁區,誰也不敢提,誰也不敢仔仔細細複盤那一年暑假。
生怕又一次被那個暑假把本就脆弱的神經傷個粉碎。
陸青葵有意識地留心衛覺遲的反應,深深懊悔自己說錯了話,提起不該說的話,一不小心又讓殘留在那年暑假的尴尬又一次順藤摸瓜,穿透時光來到了此時此刻,此地此景,盤旋不下。
但陸青葵不知道衛覺遲關注的其實不是當年的尴尬,而是她手上的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衛覺遲問她:“怎麽摔的?”
陸青葵斟酌着:“不小心打翻花瓶,被玻璃碎片割的。”
衛覺遲低着頭,沒再說什麽,可目光卻不自覺地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搜尋任何可能破碎的玻璃制品。
—
周五晚上夏媛媛給陸青葵打電話,說是周六有畫展,邀她一塊去看看,陸青葵答應了。後來說着說着,夏媛媛突然提起問起衛覺遲。
夏媛媛在電話那頭笑嘻嘻地盤問陸青葵:“老實說你和衛覺遲到底怎麽回事?我覺得你們之間很不正常!”
從上次衛覺遲來接陸青葵,她就看出來了,衛覺遲和陸青葵之間絕對有事。
陸青葵答:“沒什麽事,至少目前還沒事。”
夏媛媛嗅到一絲絲八卦的意味:“什麽叫目前?也就是說你們真有什麽事對不對?”
陸青葵笑了笑:“以後再和你說。”
夏媛媛也不勉強,只說:“好,到時候你一定要一五一十都告訴我。”
“好。”
夏媛媛笑起來:“上回衛覺遲來接你,我看劉啓星表情都不太好……他還問我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陸青葵納悶道:“劉啓星?”
夏媛媛那頭傳來她媽媽使喚她幹活的聲音:“不和你說了,我媽又喊我了。周六早上十點,你別忘了啊。”
陸青葵點頭說:“恩,好,我記着了,一定準時出現。”
挂了電話,陸青葵從陽光回到客廳,正好撞上出來倒水的衛覺遲。
衛覺遲目光深沉:“周六你要出去?”
陸青葵點了點頭:“恩,媛媛約我看畫展。”
衛覺遲沉默着。
夏媛媛麽?
那為什麽他還聽見了劉啓星的名字。
她和劉啓星的那一段過往真的就那麽難忘?
這麽多年了,糾糾纏纏,始終斷不了。
臨睡前衛覺遲思來想去,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撥通了方以恒的電話。
方以恒顯然是熟睡中被衛覺遲的電話吵醒的,他沒好氣地說:“衛覺遲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淩晨一點打什麽電話?你不睡,別人也不能睡?我警告你,你要是沒正事找我,明天我就去把你家拆了。”
衛覺遲單刀直入:“她明天要去見前男友,我該怎麽辦?”
方以恒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我看你真是有病,你大半夜不睡覺就關心這?”
下一秒,方以恒的理智慢慢回籠,他驚呼:“她?該不會是你追的那個女生?”
衛覺遲:“……”
方以恒這回是徹底精神了,他驚訝道:“前男友?你怎麽就知道是前男友?”
衛覺遲:“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聽你說廢話?”
方以恒嘟囔道:“你确定是前男友,不是現男友?說不準人倆現在還談着呢。衛覺遲,兄弟一場,我可告訴你啊,破壞別人感情這事咱不能幹,做人得有底線,別讓我瞧不起你。”
衛覺遲滿臉黑線,不滿道:“方以恒你是不是有病?”
方以恒聽他反應這麽大,放心了不少:“我說你也不是那樣的人。既然這樣,你抓緊點,趕緊表白,別讓他們舊情人有死灰複燃的機會。明兒你也出門,假裝偶遇,看看他們處的怎樣,估量一下自己有多少勝算,要勝算大呢,你就拼一拼,要不大呢,你還是躺平了吧,別最後朋友都沒得做,怪慘的。”
衛覺遲輕吐一個字:“滾。”
又是一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貨色。
方以恒揉了揉眼睛,笑了一下:“你呢,趕緊加把勁,等你追到那姑娘,我這邊差不多也可以準備表白了,到時候咱們來個情侶局。”
衛覺遲:“不知道是誰這麽倒黴被你看上了。”
方以恒不服氣:“做人要厚道,兄弟我可以算是不遺餘力幫你了吧?你不能反咬一口啊,不厚道。”
—
周六早上陸青葵去赴約,衛覺遲緊随其後也出了門,但他不是跟着陸青葵去的,而是到了傍晚的時候才旁敲側擊打聽了陸青葵的位置,悄悄開車去了附近,裝作和她們偶遇。
夏媛媛和陸青葵不知道衛覺遲的小九九,還以為他們真是偶遇,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南陵真小。
衛覺遲要送夏媛媛回去,但夏媛媛早已經看穿衛覺遲的小心思,并不想做電燈泡,所以婉拒衛覺遲的好意,并且還反手把陸青葵塞進副駕,轉身攔了一輛車就走了。
夏媛媛一通操作幹淨利落,倒讓陸青葵措手不及,甚至是有點發窘。
夏媛媛的表現屬實刻意了些,像是恨不得他們原地宣布交往。
衛覺遲的反應卻很平靜,不像陸青葵擔心的那樣,反而像是已經習慣了夏媛媛有眼色的“紅娘”行為。
衛覺遲似有意似無意地提了一句:“今天你是和夏媛媛去看畫展?”
陸青葵點了點頭:“是。”
衛覺遲追問道:“就你們兩個?”
陸青葵有些疑惑,不知道衛覺遲為什麽這麽問,但她也沒多想,老實回答衛覺遲:“對。你怎麽來這附近了?”
衛覺遲随口扯了個理由:“來辦點事情。”
陸青葵也不懷疑,點了點頭。
衛覺遲話鋒一轉說:“時間還早,我們去附近轉轉怎麽樣?”
陸青葵輕聲答應:“好。”
車子一路向前來到公園。
衛覺遲停好車說:“我們去公園逛逛,這兒的音樂噴泉還不錯。”
陸青葵沒有拒絕,跟着衛覺遲下車就要往公園的湖中心走去。
衛覺遲卻突然拉住她手腕:“跟我來,我們到後面的亭子去。”
那兒雖然離音樂噴泉遠,但視野還算不錯,他們不必跟別人擠地方。
最重要的是亭子那兒的視野方便他實施計劃,給陸青葵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月老溫馨提示:方以恒你會後悔,你真的會後悔。
猜猜衛太太能不能牽手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