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不配

“回公子,明昭之昭。”

紅昭生了雙鳳眼,本該張揚淩厲的眼型,卻因他的風塵氣染了俗,乖順擡眸時邀寵的眼神更讓陸雲川索然無味。

他見過更漂亮的一雙鳳眸,又乖又美,連無神時都像是浸着光。

螢火之光,如何同驕陽争輝?

見陸雲川不說話,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陸臨羨小聲說:“這可是咱們邑京唯一的男花魁,聽說眉眼同那位——”他向上指了指,用嘴型說了個“陛下”,随即語調暧昧道:“有幾分相似,正是因此得了這個花名,你昨日進宮面聖,同我說說,像是不像?”

陸雲川瞟了眼地上跪着的男花魁。

不像。

小皇帝懵懂可愛,有他珠玉在前,紅昭眉眼間與他的那幾分相似也只會落了下等。

陸雲川懶散收回了眼神,似笑非笑:“差遠了。”

陸臨羨瞪大眼,旋即和顏悅色地對紅昭說:“可聽着?都尉大人說了,就是皇上也要遜色咱們紅昭幾分!紅昭啊,今夜可得好好伺候着——”

陸雲川:“……”

陸雲川嘆了口氣:“我說,他差遠了。”

紅昭面上的紅暈刷地褪了個幹幹淨淨。

陸臨羨一頓,匪夷所思地吸了口氣,他年紀不大,卻已在風月場混了個透徹,頗為神秘地湊了過去,壓低聲音問:“堂兄,聽說你在陛下殿內留了整夜?”

他特意咬重了整夜二字,微微揚高尾音,說出無限旖旎。

眼睜睜瞧着自己武器被小皇帝搶去抱了一晚的陸都尉面不改色,點了點頭,“消息傳得到快。”

可見本該固若金湯的皇宮現在到處都是漏洞,任何風吹草動頃刻便傳得滿城皆知。

他沒反駁陸臨羨的暗示,擺出了默認的姿态,陸臨羨自然聽得出來,神情也變了變,最終瞄了眼若柳扶風的紅昭,嘆道:“難怪瞧不上你呢,只可惜啊,我都未曾見過呢。”

陸雲川笑了笑,壓低聲問:“你進過宮,怎會未曾面聖。”

“還不是我爹!”陸臨羨咬牙握拳,最終氣餒道:“倘若他真那般貌美,我至今未嘗一見,實在可惜。”

陸臨羨年紀尚小,眉眼都還沒長開,怎麽都帶着股子稚氣,其中又夾雜了太多貪色.欲念,耽于酒色,半點不見少年郎的意氣風發。

陸雲川沒接這話,給自己倒了杯酒,對紅昭說:“公子身子嬌弱,這地上冷,可別跪着了。”

紅昭柔弱萬分地起身,輕輕咬着唇,鳳眼一垂,我見猶憐。

陸雲川瞧都不瞧一眼,說:“昭字太重,你經不住,換了吧。”

紅昭臉色驀地慘白。

這和直接對他說“你不配”有什麽區別?

然而天子名中帶昭,他一介風塵男倌,以此為花名俨然是大不敬,若是往前百年,如此冒犯天子,是要游街斬首的。

陸雲川垂下的眼中盡是漠然,陵西地勢不好,夏時酷熱,炎炎烈日要将人都曬熟,入冬風寒,邊塞鎮守的将士們飲冰喝雪,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他們為刀為盾擋在山河前,倒成全了玩權弄術的小人與醉生夢死的廢物。

陸雲川從席面下來時已過子時,游謹在外等着接人,瞧見主子滿身酒氣地過來,當即迎上去蹙眉道:“公子,怎麽喝了這麽多?屬下套個車帶您回去?”

陸雲川揉了揉額角,倒是沒醉,擺了擺手道:“千裏雪呢?”

千裏雪是陸雲川的馬,毛色烏黑,四蹄踏雪,跑起來疾風驟雨般,白蹄子如同踩了雪。性子烈了些,陸雲川卻很是喜歡,來邑京都是騎着千裏雪跑的。

“拴着呢。”游謹性冷,不茍言笑,還是忍不住問:“公子,邑京陸家向來視咱們為眼中釘,您為何還要同他們家公子走的這麽近?”

陸雲川同他去牽馬,聞聲笑了,反問:“陸臨羨難道不知我們兩家勢如水火?那他又為何非要往我眼前湊?”

游謹想了想,道:“江舟早先便查過,陸家小公子性劣,貪玩好色,無論他緣何接近公子您,都不安好心。”

“你們家公子還沒到人人都能算計的地步,陸臨羨便是藏拙,公子我便怕了他了?”陸雲川摸了摸千裏雪烏黑的鬃毛,又說:“若他是真蠢,那背後不是還有個老謀深算的爹和精明能幹的大哥麽?”

游謹靜默不語。

陸雲川翻身上了馬,眉梢又染桀骜,揚眉笑說:“左右不過個你死我活,縱使他一窩的狐貍精,公子也給他連毛帶窩地燒幹淨!”

早已過了宵禁時間,街上空無一人,夜幕漆黑,白日裏喧嚣繁華的城池,無光且寂然。

陸雲川一揚馬鞭,策馬疾馳過夜幕下的街巷,像籠中展翅欲飛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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