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迷霧亂
戶部的案子遲遲定不下罪,沈霖和刑烨都盯緊了戶部,可葛同骞是條老狐貍,周旋至今已拖了将近 三個月,金燕樓刺客将矛頭對準的是陸氏,沈霖便更不上心,陸臨羨大搖大擺在刑獄給了銀子要去見妗 如時,下面便已通報給了沈霖。
刑烨恰好也在刑部衙門,臉色微妙地說:“陸老狐貍精明一輩子,陸非池也不是個心機淺的,怎麽養 出了這麽個小兒子,就這般大搖大擺地去刑獄。”
沈霖翻查着戶部去年的賬目,頭也不擡地說:“安喜好歹比他聰明些,還知道使喚人偷着下手,他若 有腦子,怎會被陸沉松耍得團團轉?”
“陸指揮使? ”刑烨挑眉,“你的意思是,這事兒是陸指揮使辦的?”
“不然? ”沈霖看了他一眼,“怎就那麽巧,陸沉松叫人算計得手無縛雞之力,那日趕到的還是盛 延,當年陸廣岚還在邑京做左骁衛時,盛延便是他手底下的人,陸廣岚遠在陵西,若無防備,怎能放心 叫親兒子入京來。”
刑烨不敢茍同,輕搖首道:“我倒是覺着,此事與他無關。”
“為何? ”沈霖手下一頓。
刑烨稍稍眯眸,說:“刺客失敗當即自盡,這是常理,她本就是奔着陸臨羨去的,若非禦林軍趕到, 刑尺必然攔不住,如你所言,盛延何必攪和了陸雲川的事?此為刑某一疑。”
“再有,以陸雲川的本事,趁亂了結了陸臨羨後再服藥不遲,甚至将在場幾個公子少爺滅口也不難, 此為刑某二疑。”
“還有......”刑烨忽而沉昤。
沈霖也頓覺出不對來,問道:“還有?”
刑烨蹙眉,嘆道:“還有便是,不值得,陸指揮使好端端的,殺陸臨羨做什麽?”
沈霖精神不濟,頂着泛青的眼眶終于是回過了神,于是神情便驀地肅然,沉聲道:“是陸雲川便罷, 若不是他,才是大事!”
是陸雲川總比是個不知名姓的人要好,若不是陸雲川,那究竟是誰培養出了這樣一個殺手,甚至還 早早地埋入了邑京?
刑烨猶豫須臾,低聲與他講,“邑京中能與陸黨一搏者,唯有蘇氏。”
沈霖剛欲開口反駁,卻想起蘇景詞那日審訊羅鴻豐時的場景來,到口的話倏爾頓住。他斂下眸想了 想,模棱兩可道:“無論是誰,眼下是友非敵便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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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刑烨也出身世家,他父親與長兄是明明白白的陸黨,他一個次子,受了蘇晉淮的恩惠,方能 推翻父兄而得今日,兩人同處法司,沈霖自然也知刑烨雖與陸氏不和,卻也會賣個面子,在朝中不偏不 倚的,才能維系內閣陸佐賢與蘇晉淮之間的平靜。
刑烨只笑:“肅川言之有理。”随即又問,“那金燕樓一案你打算怎麽辦?”
“戶部要緊。”沈霖言簡意赅,“金燕樓的人已放的差不多,妗如眼下也不在獄中。”
言下之意,這案子便走個過場就是了。
“難怪你放心陸臨羨去瞧。”刑烨了然,又問,“她人先在何處?”
“我如何知道? ”沈霖又埋頭去核對賬目,無暇搭理刑烨,心裏盤算了會兒金燕樓殺手一事。
自安喜昨夜下手後,今晨陸雲川便派人将妗如接走,他便一心以為那是陸雲川的人,轉念一想,即 便是蘇家的人也無妨,左右都是自己人,于是便也不再上心。
陸臨羨叫人請進了審訊室去等,而他要等的妗如早被游謹暗中接走,交予了驚鴻坊。
江舟伏在案上累得半死不活,比起屍首也就多了口氣,瞧見游謹送人來,便竄起來與他勾肩搭背狼 哭鬼嚎道:“不是,你說公子這兩日是吃錯了什麽藥啊游晖?您老在他跟前走動,來來,跟我說說。”
游謹也不知珍珠鳥惹出的禍端,茫然須臾,道:“什麽?”
“我恨你是塊木頭! ”江舟的哭嚎聲直震房梁。
游謹将他推幵,揉了揉被震得嗡嗡的耳朵,吩咐人将妗如帶下去後才說,“人看好了,好好查一查, 待風頭過了送回金燕樓去。”
江舟打了個哈欠,這才說:“這女人早就查着了,安乾年間從江東那邊被賣過來的,伺候過陸佐賢, 也伺候過安喜那老太監,就是陸家捧上去的,金燕樓人來人往消息靈通,又方便吹枕邊風,美人臂比玉 枕都好枕,這回鬧出這事兒,不是起了異心那就是無能,陸家怕是不會再留她了。”
他說到這兒,又揉了揉眼眶,困得吐字不清:“還有安喜一一聽說身家都讓陸佐賢給掏空了。”
游謹略一點頭,很是冷漠。
江舟嘴碎話多,也不知是因平日暗探做得多了,還偏愛搜羅這些消息,也不管有的沒的說起來就沒 完沒了,所幸他今日困了,估摸着也說不了幾句。
游謹剛想走,又被江舟給叫住:“欸!你等會兒!”
游謹頓住,回頭瞧他。
江舟極其頑強地打起精神,問道:“都是自家兄弟,你同我說說,咱們公子和那小皇帝傳得有鼻子有 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游謹老實搖首,“不知。”
江舟鄙夷道:“你行不行啊這都不知?”
游謹當即忽略前半句,後半句也不準備答,轉身就走了。
江舟跌回桌面上爬着,十分惋惜未能問到有關自家主子與陛下的秘聞來。
陸雲川夜間在宮中當值,本是下半夜巡查的活,他卻早早入宮來,輕車熟路地進了麒華殿,推開殿 門便喚:“陛下一一”
于是便有一道明黃身影自內室腳步輕快地走出,歡快應道:“陸哥哥!”
暑熱難消,殿裏擺了冰,加之地龍飲水入室,清涼得很。
陸雲川将手中拎着酒壸般大小的草籠遞給明挽昭,見天子捧着去桌上便要打開,解釋道:“下面兄弟 這兩日捉的,拿來給陛下瞧個樂子,瞧得清麽?”
明挽昭新奇打開,便見草籠內窩着只赤色黑紋的蝶,見蓋子打幵,蝶翼稍展便驀地自籠中飛出。
“這是...? ”明挽昭喃喃問道。
陸雲川拿帕子擦着汗,笑說,“蝴蝶,宮中也有,捉來給你瞧瞧,放它去吧。”
明挽昭緘默須臾,沒讓陸雲川将蝴蝶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