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洞房花燭(三) 你怎麽是個男的……

紅绡帳滾, 喜燭長明。

天邊破曉之時,沈乾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正靠在九千歲的懷裏,身上只歪歪扭扭套了件紅肚兜。

微微仰頭瞧向還未清醒的枕邊人, 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的荒唐無度, 沈乾忍不住低罵出聲。

“靠!”

這個老狐貍精的,磨人的手段不少, 叫(床叫得倒是比她還起勁。

動了動酸痛的身子, 沈乾還是覺着昨夜跟在夢裏一般。

她有些恍惚, 怎麽好端端一個太監就變成了男人。

目光從沉浸的睡眼下滑過精致的鎖骨,望着他光滑的胸膛,沒有絲毫傷痕。

看來當初敬寶說的九千歲身上遍體鱗傷不讓他人近身伺候, 怕也是為了隐藏男身的借口。

見身旁的人睡得正安穩, 沈乾琢磨片刻,還是決定悄咪咪的鑽進被窩裏想看個究竟。

小心翼翼的拱了半天,等拱到被子中央,當真瞧見了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正琢磨着要不要上手試試真假, 這時, 就聽到被子外傳來一道慵懶又帶着一絲沙啞的聲音。

“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弄得跟誰不讓你看似的。若是有疑, 你便含住它, 不是更确信些嗎?”

聽着他逐漸變态又頗感興趣的話音,沈乾一頓,想起昨晚上的待遇, 抽了抽嘴角默默從被子裏爬出,露出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你怎麽是個男的。”

九千歲瞧着她難得呆頭呆腦的模樣,有絲好笑, 輕勾起嘴角,摩挲着她柔軟的腰肢卻有些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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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手感真好。

“不然呢,咱家還能是女人不成?”

這話倒是讓沈乾一噎,什麽叫不然呢?

你特麽是個太監啊!

不過……

沈乾又微微垂下眼簾,抿嘴輕聲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讓她知曉?

倘若他想隐瞞,随便一個理由便能遮掩過去,可他卻毫無避諱的告訴了她。

九千歲昨日那句話說的沒錯,現下,她的确是掌握了他最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可以毀掉他十幾年積攢的一切權勢,財富,地位,将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人人得而誅之。

小皇帝之所以信任九千歲,幾乎将整個朝堂交付于他手中,是因為小皇帝心裏明了,只有無法孕育子嗣的宦官才能一心一意輔佐于他,皇位才會堅若磐石。

一旦九千歲的秘密暴露,那第一個要他死的就是之前一直被蒙在鼓中的小皇帝。

皇權至上,小皇帝絕不會容得下一個随時可能背主的僞太監。

而那些王公大臣,明面上順服于他,卻只是迫于他的淫威。一旦九千歲失勢,他們便有了清君側的名頭,只會如惡鬼一般迫不及待的将他拉下高位,扒皮抽筋,生痰骨肉。

“到嘴的肉不吃可不是咱家的做派。”

沈乾聽着他輕渺淡然的話語,微微眯起雙眼:“都督就這麽自信我不會告密嗎?”

“聰明人做聰明事。”

九千歲揉捏着她的腰肢懶懶道,“公主是聰明人,該怎麽做無需咱家提點。”

是啊,他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九千歲的秘密就是她的秘密,也是定北王府的秘密。

在外人眼中,定北王府與九千歲早就是一脈相連,倘若九千歲失勢,首當其沖遭清算的便是定北王府。

就算能憑着老王爺和二公子的赫赫戰功保下一府上下性命,但也只是茍延殘喘,不得翻身。

更何況還有淮南王府和諸葛鴻死盯着她,沒了九千歲的庇護,到時候沈乾也是在劫難逃。

他如今告訴自己的秘密,看似是對于她的信任和愛戀,卻恰恰是将她徹底束縛在身邊的枷鎖。

不可破,也不能破。

“這天下,也只有咱家護得住你。”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想通其中的關節,沈乾忍不住心裏唾罵。

媽的,老千層餅了。

見她面色不好,九千歲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蛋:“感動不?”

沈乾磨了磨牙張嘴就要朝他手咬去,卻咬了個空。

九千歲的手此時已經滑到了她的胸口,靈巧的鑽進肚兜裏捏了捏。

沈乾卻立刻一邊高聲喊道“如意!如煙!”一邊朝一旁躲閃,抓起衣裳套在身上翻身下床,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早已在門口守着的如意如煙兩人聽到呼喊便端着洗漱用具推門而入。

沈乾已經穿好了中衣,這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九千歲幽幽的低嘆聲。

“這人吶就是如此,得吊着勾着,不然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沈乾一個趔趄堪堪穩住身子,回頭朝床上瞪眼望去,就瞧見九千歲已經放下了床簾,只透過層層紅紗能瞧見裏面半掩着被子的模糊身影。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瞧着地上散落的淩亂衣裳,還有空無一物的圓桌,就可見昨夜戰況激烈。

如煙沉穩利落的将屋裏的東西都收拾好,如意則紅着臉幫沈乾梳洗打扮。

待她梳順長發,九千歲也已經穿好衣裳洗漱了一番,朝如煙如意兩人淡淡道:“下去吧。”

“是。”

待關門聲響起,沈乾透過西洋鏡子就瞧見身後靠近的身影。

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梳妝臺上的眉筆。

沈乾見狀調笑道:“怎麽,都督還打算效仿張敞畫眉嗎?”

“有何不可?”

九千歲挑起她的下巴,一邊細細為她描眉一邊輕飄道,“咱家伺候人的功夫多得是,公主昨兒不是才領教過嗎?”

沈乾沒想到這也能開車,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昨晚的場景,面色頓時緋紅,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都督的确棋高一籌。”

九千歲聽着她的誇贊嘴角微勾,倒很是受用:“那是當然。”

沈乾默默翻了個白眼,待九千歲為她描眉畫眼,點唇染胭,又挑了些發簪寶釵絹花佩戴之後,她朝鏡中一瞧,眼前也不由一亮。

今日這梳妝配上她的一身碎金鑲珠緋紅長襖,奢靡又不豔俗,這手藝的确讓人贊嘆。

“只是怎麽不是婦人髻?”

“那般老氣橫秋的做什麽?”九千歲往手上擦着香膏,“公主梳流月垂星髻最是好看。”

點點鎏金垂珠順着流月發髻垂下,在光線下折射出七彩流光,配着她嘴角的小梨渦,和初經人世後眉目間若隐若現的一絲嬌媚,便是無酒也自醉。

真的很美。

安陽在皇宮中見到沈乾時,腦海中第一瞬也是這個想法,頓時心中郁結更甚。

她自認為對沈乾不錯,原本知曉沈乾居然被賜婚給了一個太監,對她也是有些憐憫。

畢竟在安陽看來,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可九千歲即不溫柔體貼,又不是個男人,且性情殘暴,手段狠辣,在她看來,沈乾嫁過去就是去送死的。

淪落為閹人的玩物,遲早香消玉損。

卻沒想到她可憐的人卻同她一日成親,還搶走了她所有的風頭。

九千歲以極盡奢華的迎親隊伍迎娶新娘子的事跡已經傳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朝中重臣紛紛拜賀,就怕比旁人落下一步,差點踩爛了千歲府的門檻。

鋪天蓋地的祝福喜慶背後,有誰記得昨日同樣也是她安陽郡主的大喜之日!

她期待了十幾年的日子卻被一個閹人給毀了。

雖然知道此事同沈乾并無太大幹系,但心中的憤恨還是忍不住轉嫁到她身上。

尤其是在看到沈乾新婚之後不僅沒有被那閹人折磨得暗淡無光,反而愈加美豔嬌羞,像是一朵已然盛開的海棠花一般讓人挪不開眼,她心中就愈加不平衡,甚至恨得牙癢癢。

我素日待你不薄,可你卻奪走了我全部的光彩。

沈乾今日是進宮來請安的。

九千歲沒有雙親,但因着是被聖上親自封為異姓王,因此按例以王妃相待,需要入宮向太後和皇後請安。

然而太後殒命江底,小皇帝又尚未娶後,論資排輩她只需同後宮皇貴妃和貴妃聊聊天,所以沈乾原是不用來的。

但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進宮一趟。

一方面她自然知曉旁人暗地裏是如何看待嫁給太監的女人,表面說得好聽是嫁娶,實際上卻是對食,女子通常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她便是要堵住這些人的牙口,她要讓所有人知曉,自己不僅沒有任何不堪,反而活的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畢竟自家男人伺候人的手段很是高明……

另一方面,她也要讓人知曉九千歲對她的看重。

如今她是九千歲明媒正娶的妻子,誰敢動她和定北王府便是明晃晃打九千歲的臉,打東廠和錦衣衛的臉面。

所以這趟後宮她必須要來。

原本這趟走得順利,卻沒想到離宮時遇到了一樣入宮請安的安陽郡主。

瞧着她眼中的憤恨嫉妒,沈乾這才記起昨日也是她大婚的日子。

大婚之日無人慶賀,門可羅雀,想來安陽心裏是恨毒了她和九千歲。

這樣也好,本就是塑料姐妹情,兩家又注定是宿敵,如今倒也不需要再僞裝。

沈乾朝她微微颔首便上了馬車,安陽冷哼一聲,将車簾狠狠摔下。

嫁給個太監便目中無人了,權勢再高又如何?诰命加身又如何?還不是無兒無女空白首。

她便看着,這賤人能笑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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