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 主線開啓(四) 三更
馬球賽再度有人落馬, 出事之人居然又和淮南王府有關系。
上次是準淮南王世子妃,這次又是淮南王世子,衆人心裏都有些嘀咕。
“怕不是這淮南王府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接連出事吧?”
“是啊, 前段時間淮南王說是感染風寒, 就一直卧病在府未愈,這王府怕不是當真撞了邪吧!”
衆人議論紛紛, 安陽郡主雖然聽到卻也無法分心, 只狠狠瞪了說話人一眼便匆匆吩咐人擡着昏迷的諸葛鴻離去:“快去傳禦醫!”
又是一場喧鬧, 馬球賽也不歡而散。
遲柔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走到沈乾身邊納悶道:“這淮南王世子好好的怎麽馬就發狂了呢?我當時就在他邊上,也沒見有什麽異常啊。”
沈乾聽到這話眉梢微動,不動聲色道:“說不定就是老天開眼了。”
應當是原著設定的必要條件觸發, 所以諸葛鴻是必定要受這一遭的。
遲柔聽到這話眉頭輕挑:“你同淮南王世子有仇啊?也對, 九千歲明擺着同淮南王府不對付。”
沈乾倒也不回答,起身稍稍松了松肩骨:“走吧,今日這比賽也開不下去了。難得出府,咱們去街上逛逛吧。”
遲柔一聽上街玩, 立刻來了精神:“我聽說醉心樓近日出了新菜品, 咱們正好去嘗嘗!”
沈乾也笑道:“好啊, 如意今早還饞着醉心樓的菜呢。”
女人逛起街來很是可怕, 離開馬場, 二人掃蕩了整個東市。
沈乾花起千歲府的錢毫不心疼,九千歲的奢華她可是見識過的,她這點開銷不過是九牛一毛, 說不定九千歲瞧見了還要嘲諷她小家子氣,她自然得薅點羊毛享受着。
臨近中午,兩人又去醉心樓一邊聽曲一邊用膳下棋, 閑聊許久,直到傍晚才回府中。
九千歲平日裏公務繁忙,這時候還未回來,沈乾因着下午吃了些酒有些困意,便簡單用了晚膳,沐浴更衣之後便先睡了。
因為睡得早,待第二日清晨一睜眼,她便覺得神清氣爽。
沈乾揉了揉眼睛,見身旁的被窩已經涼透了,想來九千歲早就起床。
她起床洗漱之後出了門,就瞧見一個挺立的身影正在院中逗鳥。
如今天邊才堪堪露出魚肚白,她伸了個懶腰打哈欠道:“都督今日怎麽起得這般早。”
九千歲聽着話,擡了擡眼淡淡道:“半夜被人裹了被子,可不得起早些,不然命都險些沒了半條。對了,公主昨兒睡得可還舒适?”
這裹被子的人,想來自然是她了。
沈乾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都督嚴重了,都督正值壯年,陽火極盛,怎麽會擔心夜間那點寒涼呢。”
她睡覺向來不老實,但平日裏也沒那麽大動靜。
許是昨日親眼見着諸葛鴻從馬上摔下不省人事的狼狽模樣,晚上做夢便夢到了大結局的叛變被鎮壓,諸葛鴻成了地下囚徒。
她便新仇舊恨一道算,将這個殺千刀的吊起來一頓暴揍,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捅了九九八十一道才罷手。
所以夜裏動靜就大些,将被子都裹了去。
九千歲瞧着她一臉清爽無辜,緩緩翻了個白眼。
昨夜若只是裹了被子倒也沒什麽,他溫香軟玉在懷,也不擔心這點寒氣入體。可剛睡着這丫頭一腳猝不及防的踹到他命根子上,活生生将他踹醒翻身跌下了床,半晌才捂住腰窩起得來。
他當時殺了她的心都有了,活這麽多年也沒如昨夜一般狼狽過,好在沒人知曉這事。
九千歲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丫頭的,自從認識她以來,被扒過褲子受過傷,還差點踹廢了自個守了二十八年的命根子。
心中一口氣堵在心裏,他将長勺一丢,朝沈乾道。
“過來。”
沈乾瞧他面色陰郁,卻也有些莫名其妙,想着不至于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大動肝火,便徑自走了過去。
就見九千歲忽然一把将她抱起,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丢在了一旁的水池裏。
“啊————”
她尖叫一聲,瞬間被水淹沒。
水花浸透了剛穿上的新衣裳,沈乾嗆了一口水,好在泅水之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趴着池邊咳嗽着,就見眼前出現一雙黑色皂靴。
九千歲撩起衣袍蹲在她面前,戳了戳她的臉:“下次還敢不敢?”
沈乾一愣,随即眼裏噴火,不就裹個被子嗎至于這般小肚雞腸睚眦必報,居然将她扔到水裏!
好在這是溫泉水,不然這清晨寒涼,她非得生一場大病不可。
沈乾心裏一頓咒罵,面上卻虛弱得又咳了幾聲,掐住大腿擠出幾滴淚水嗚嗚哭了起來。
她此刻本就渾身是水,狼狽又嬌弱。如今哭得梨花帶雨,更是讓人心生憐憫。
沈乾抽噎着道:“都督若是嫌棄人家,便一早分床睡好了,何必這樣對待人家一個弱女子。我算是看透了,男人都是一個樣子,得吊着勾着,不然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床上叫人家小心肝,下了床就棄如敝履,我這還沒人老珠黃呢就讓都督心生厭倦了,以後可怎麽辦啊嘤嘤嘤……”
“……”
九千歲呵笑一聲:“咱家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郡主這撒嬌的功夫倒是不賴。”
沈乾揚起臉望向他,睜着濕漉漉的眼睛:“人家是真情流露。”
說罷,她委屈的伸手攀上九千歲的脖子,貼到他的面前嬌柔道:“都督不喜歡人家這幅模樣嗎?”
沈乾身前的衣裳因着方才的掙紮稍稍滑落,從九千歲此時的視角垂眼便能瞧見裏面的若隐若現,在剛剛破曉的清白天色下,顯得更是朦胧白皙。
他喉嚨不由自主的微動,這時柔軟的唇瓣已經貼上他微涼的薄唇。
周圍的空氣似乎漸漸升溫,一吻愈加纏綿。
還待深入,九千歲感到身子一輕,神色旖旎未散,就被人一把拉到了水中,炸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待水花消散,沈乾早已經爬上岸,裹着他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風,縮着脖子踮起腳歪歪扭扭的跑回了屋,岸邊還留着一只倉促間落下的鞋子。
哦,還留下了水池裏的自己。
他此時整個人泡在水中,溫熱的水流浸泡着全身,将原本束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打濕,略顯狼狽。
九千歲望着早已看不見人影的房門,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言喻的情愫。
他居然,被一個小丫頭迷惑了。
迷惑得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即使只是一瞬,但若方才沈乾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他便當真栽在了這裏。
有點麻煩啊。
……
“阿嚏——阿嚏——”
床榻上,沈乾裹着厚厚的棉被,拿起面紙又醒了次鼻子。
如意瞧着她紅通通的鼻頭心疼得遞上姜湯:“這千歲爺也真是的,大清早的玩什麽鴛鴦戲水,公主又不比男兒家身強體壯,把身子凍壞了可怎麽辦?”
沈乾悶鼻一口喝完了姜湯,皺着眉又嚼了塊蜜糖,胃裏火辣辣的暖和,才感到自己活了過來。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寒氣,感嘆道:“男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裹個被子都能受這麽一遭罪,這祖宗真是難伺候。
“對了如意,你去多拿一床被子出來吧。”
這時,如煙走進屋裏行了禮後道:“公主,胭脂姑娘傳了消息來,淮南王世子醒了。”
沈乾吸了吸鼻子:“禦醫怎麽說?”
“禦醫只說已無大礙,但胭脂姑娘說,淮南王世子昏迷期間一直喚着一個名字,說是‘媚兒‘。安陽郡主為着這事大發雷霆,鞭笞了不少下人。”
沈乾微微颔首:“我知曉了,下去吧。”
“是。”
屏退衆人後,沈乾裹着被子靠在床上靜思着,看來諸葛鴻的确是重生了。
劇情并沒有偏離太多,若是依着書中,諸葛鴻醒來後會拼盡全力要将蘇媚兒從千歲府中救出。
不過此時的蘇媚兒,怕是已經快到邊境了,諸葛鴻便是快馬加鞭也不可能追得上她。
找不到蘇媚兒的諸葛鴻會有什麽舉動,她倒當真有些好奇。
看看這個浪子回頭的“癡情種子”,能為了蘇媚兒做到哪一步。
……
淮南王府的府院中已經跪滿了小厮和丫鬟。
一旁正在受刑的一個小厮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其他人垂首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動作。
安陽郡主因着世子爺的病已經發了一晚上的火,打死了三個小厮。
如今世子爺醒了,沒想到安陽郡主的怒火卻愈加的大了。
衆人只聽到主屋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表哥,她已經死了!是你親自送她去的,你忘了嗎!”
屋內,諸葛鴻頭痛欲裂,他按着腦袋強忍着痛楚道:“你不必多說,媚兒不會死的,我現在就去将她接回來。”
見他此時就要下床,安陽郡主抱住他哭道:“表哥,你的身體還沒好,禦醫說了你得好生休養才行。”
“放開我。”
“表哥,她真的死了,是永昌親口告訴我的。她入千歲府當晚就被惡狗撲食,屍骨無存。”
“不,不可能。”諸葛鴻死死按着腦袋,喃喃自語,“她不可能死的,她現在明明好好的活着!”
他不能接受也無法相信安陽的話。
他明明重生到了一切還未發生之前,他明明還有機會挽回,媚兒怎麽會死呢?
一定是聽錯了,他還有機會挽回的!
諸葛鴻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卻沒想到頭上的傷口再次裂開,眼前一片暈眩,他只感到腳下一輕便再次昏了過去。
“表哥!”
安陽連忙将他扶上床蓋好被子:“快,快去傳禦醫啊!”
待諸葛鴻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日之後。
他睜開朦胧的雙眼,就看到床前趴着的嬌俏身影。
他情不自禁的張口喚道:“媚兒……”
嗓音卻猶如老妪一般嘶啞難鳴。
床前的人眉頭微皺,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見到諸葛鴻清明的神色頓時欣喜若狂。
“表哥,你醒了!”
安陽瞧着他幹裂蒼白的嘴唇,連忙端起床頭桌上的茶水:“這茶水是溫熱的,表哥你一定渴了,先喝些水潤潤吧。”
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諸葛鴻神色頓時黯淡。
他起身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安陽連忙攔住他:“表哥你去哪?”
諸葛鴻望向她:“安陽,我知道你不喜媚兒,但媚兒不是争權奪勢的女人,日後你依舊是主母,無人可撼動你的地位。”
見他依舊心心念念着那人,安陽淚珠如斷線一般落下:“表哥,蘇媚兒真的已經死了!你為什麽不相信呢?”
“她不會死的。”諸葛鴻搖頭,“我可以救她,我可以救她的。”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鎏金,鎏金從小跟在你身邊,總不會騙你。”
安陽見他不願相信,命人喚了鎏金進房:“鎏金,你将你知道的都告訴世子,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他!”
“是。”
鎏金雙膝跪下抱拳道,“世子爺,千歲府的人已經傳來了話,蘇貴嫔的确,在入府當夜便逝世了,屍骨無存。”
諸葛鴻聽到這話,面色頓時蒼白如紙,呼吸急促,額頭上豆大的冷汗落下。
忽然,他吐出一口污血,床被上頓時一片鮮紅。
“表哥!”
安陽捂着嘴尖叫,候命的禦醫此時已聞訊趕進屋中,為諸葛鴻把脈之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郡主放心,世子方才将郁結污血盡數吐出,如今身子無礙了。”
安陽聽到這話,又見諸葛鴻面色有了些紅意,才終于松了口氣。
而諸葛鴻卻靠着床榻,心如死灰。
他原以為老天憐憫讓他重活一世,給了他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卻沒想到他奮力抓住的一線希冀卻是給他最大的懲罰。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媚兒會逝世?
為什麽一切同上一世都不一樣了!
這時,一瞬間,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
長平郡主。
上一世明明她早就在及笈之日死了,可這一世她不僅沒死,還勾結閹黨,幾次三番的與他作對。
所有軌跡的改變,都是在那次南巡之後。
這個女人外表純淨,卻心機極深,甚至能攀上九千歲那個閹人做靠山。
諸葛鴻微眯起雙眼,媚兒的事也一定有她在其中攪局,才會出了差錯!
他攥緊雙拳,眼中陰桀愈重。
長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