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安,小心。」

她這麽說的時候我起了警戒,但如果她不提醒我,我想根本就與我無關才對。

卡蜜兒對辛西亞揮了一巴掌,而我在菲尼斯的提醒下,跳上前去擋,這一擋反而讓這巴掌落在我的頰上。

謝謝喔,菲尼斯。

「誰準妳一走了之的?」我被一把推到一邊,卡蜜兒無視我對着辛西亞吼。

「妳就沒有一走了之逃避問題過?」辛西亞吼了回去,「妳只是有比較漂亮的理由——工作、生活——這就讓妳比較合理、比較不傷人嗎?」

「我工作不是為了我們生活?我不是為了要給妳更好的未來?」她尖聲叫,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優雅冷靜,「妳又反過來拿這個譴責我,不覺得妳對我要求過多了嗎?」

「我寧願不要過得更好。」辛西亞伸手拉着行李箱,姿勢充滿着篤定,但聲音卻帶有哭腔,「我只想妳陪我,這樣要求太多?」

我被推到鞋櫃上,手足無措地看着她倆争吵,而菲尼斯就站在她倆旁邊,安靜地觀戰。這個畫面非常奇怪,我想是菲尼斯太習慣人們看不見她,所以一點也不在意距離——她離這兩個吵架的人實在是太近了點。

「說的都比做的容易,妳根本不明白我們擁有的這一切是怎麽構築的。」卡蜜兒哼了一聲,結論。

「妳又覺得妳自己說的都對了,妳又這樣随便忽略我說的話了!」辛西亞崩潰地尖叫,「我真的要走了,我感覺我很不重要,反正妳有工作、有成就便萬事足矣,留我多個負擔這是何必呢?」

辛西亞要走,但卡蜜兒伸手拉住她拖拉的行李箱,于是兩人僵持。

我看着菲尼斯低頭望卡在空中的行李箱,覺得要不是身歷其境這場争吵,我真的會笑出聲。

「不好意思…」

我開口,看到卡蜜兒狠瞪我。

「閉嘴,這不幹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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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安都比妳會傾聽,妳還真沒資格罵她。」辛西亞抓着這縫隙又冷嘲熱諷。

「嘿,等等,都閉嘴,好吧?」

我叫着,舉着手做投降的姿勢。

她倆轉頭看我。

「詫異與憤慨。」菲尼斯提示我。

「妳們到底知不知道在吵些什麽啊?」

「廢話,我們怎麽會不知道。」卡蜜兒翻了個白眼對我。

「憤慨多一點,她覺得妳是智障。」菲尼斯說。

哎,這就不用告訴我了。

「妳是聽到了,但知不知道、明不明白啊?」

她沉默下來,思考起我的話。

「她說她覺得孤單,想要妳陪,妳有聽到嗎?」

「有…有啊…」

「那陪陪她有這麽難嗎?為什麽聽了話不聽進去?」

「震驚。」菲尼斯說,從卡蜜兒身上移開視線,投向辛西亞,「她感到勝利。」

「妳也是。」我轉頭對辛西亞,後者的笑容迅速從臉上滑落,「妳有聽到她說的嗎?有聽進去聽明白了嗎?」

「我…我…安妳不是應該站在我這邊嗎…?」

「我在妳這邊妳也要講理啊!」我說着,歪頭,「妳聽到沒有,她這麽努力,為的都是妳。妳說卡蜜兒需要成就、需要爬得高看得遠,但妳聽到了嗎?到頭來是因為妳的緣故啊。」

辛西亞的表情像被我打了一巴掌。

我轉頭又對沉思的卡蜜兒,「如果是為了她就要讓她感覺到,讓愛人孤獨,這件事情很丢臉,知不知道?」

她張口要說話,但是語句卡在喉頭,最後只點了點頭。

「羞愧。」菲尼斯收回了視線,眼睛定在我身上,「兩個都是。」

「以後好好聽聽彼此說話,可以辦到嗎?」我柔聲問,覺得自己很像小學老師。

她們安靜地點頭,一臉做錯事的表情。

「好了,自己吵的架自己總結。」我指令。

「尴尬。」

菲尼斯說,于是我放下裝了辛西亞鞋子的提袋,轉頭就向着樓梯間走。

某部分的我很擔心一離開她們又争吵起來,但是我想兩個成年的女性,只是對這段感情有着盲點,被點明的以後不該是這樣子不明究理的。

我邊下樓邊聽見她們合力把行李箱擡回屋內的聲響。

「我想妳又救了一段關系。」

菲尼斯在我們踏上馬路時擡頭望着她倆的家的方向,轉頭告知我。憑着她的感覺我知悉了一個沒辦法目睹的故事結局。

「我想也是。」

「妳也太有自信了。」菲尼斯吐槽我,一臉平靜地走在我身邊,絲毫不像剛目睹完一場争吵的人。

「我不是自信,是對妳有信心。」

我說着,努力不想對她露出太多表情。

「我相信妳說的真愛。」

菲尼斯說她看得到箭,當初她交給這兩人的箭都還在。

辛西亞是真的被我說服離家的,今晚沒有弄好,或許我會真的拆散這對愛侶。但我太相信産生了交集的兩個人不該就這樣被分離,如果相愛那麽她們不會輕易的離開彼此。

不過我沒有意識到,我說出口的這兩句話若跳脫了愛神的劇情,有多麽古怪。

菲尼斯沒有看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在一個混沌的睡眠裏,我想到勞拉。

那是個漫畫的角色,一生都是悲劇。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想到這個角色,可能因為她必須要承受的痛苦跟她的外貌年齡都不符合、可能因為她冷淡卻仍然帶有溫度,也可能因為她讓我感到憐憫。

勞拉是X-23那部漫畫的主角,金剛狼的複制人,象是實驗品、象是畜生地被養大。她的生命裏頭沒有良心、沒有溫情,我記得我看她的故事,看得好憂郁、幾乎要哭出來了。誰看美漫會哭泣的?這件事情我從來沒跟別人提過。

只是我從來都認定漫畫的角色性格存在于真實,勞拉真正打動我的地方在于,我在現實生活中看不見這樣境遇的人、這樣的悲苦,于是這種超越我能夠負荷的寫實,使我深深的被震懾。

我想到那股激動…

…因為如今我的現實裏頭,有人的境遇與勞拉相似了。

菲尼斯。

「菲尼斯!」

我按着額頭坐起身,幾乎是帶有習慣性地轉頭望窗外。

當然了,深夜的時刻菲尼斯要工作,是不可能在我的窗口停留的。我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看着半掩着的窗,勾着孤獨的形狀。

「安。」

聽見這熟悉的腔調喚着我的名,僅僅一個音節仍把它發得好聽極了。

我轉頭,看見菲尼斯盤腿坐在床尾的地方,天藍的眼在黑暗中像星子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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