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戴維這種妳看不上眼,我就覺得妳是标準異常高的女生。」
傑佛瑞坐在球場邊的長凳上,眼睛死盯在籃球隊員的身影上頭,突然打破沉默對我說。
「戴維是幾百年前的故事了。」我死沉着語調回應,不想提起戴維的原因是因為莉莎,想起來都還是讓我心痛,不過傑佛瑞這人的價值觀實在很值得人吐槽,「又話說你這句話裏頭充滿着『人不帥我不愛』的味道,可不可以不要以貌取人呀?」
「『人不帥我不愛』基本上還沒有道盡一切。」傑佛瑞邪笑着轉頭看我,「『人帥我就愛』,了吧?妹子。」
我幹笑,拉遠了視線看菲尼斯,她在離我兩公尺外的草皮上安靜獨坐。我發現到自己第一次這樣望着她的背影,從來她無論什麽表情——或輕蔑、或冷淡——至少都有個明确的面龐。
我第一次看她背向我,好像會離去那般。
「你啊,不覺得這樣像在揮霍青春?遇上不可能厮守的人…遇上一個又一個…」
我心猿意馬的開口,壓了壓胸口,希望情緒起伏不要大到引起菲尼斯注意。
「就是不知道誰可以厮守,才要一個試過一個。」傑佛瑞說,語調異常地柔和。
「要是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我想到菲尼斯說,真愛或許在另一片大洋外、另一個大陸上、在地球的另一端,遙遙相望一輩子不可及。
「一輩子都找不到的話,怎麽辦才好?」
「至少,至少我努力過……」
他說,語音卻淡出了。
我替傑佛瑞擔心。要不是菲尼斯的關系,我一輩子不會跟傑佛瑞有交集,平常人見到他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我看到的是不止歇的苦苦搜尋。
他跟這個廣大校園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關聯,還好這是我不能說、說不出口的,否則要是傑佛瑞知道了這件事情有多麽打擊?我只希望他在未來,離開這個城市時能夠遇到屬于他的關聯,讓菲尼斯親手把一支箭交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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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各懷着心事望着球場跑動的人影時,我看見遠處一個女孩從長凳上向後栽,直接落在草地上。
這麽突兀的瞬間是有點好笑的,不過她身邊的女性朋友随即尖叫起來。
「噢,天哪…天哪…」
我跟傑佛瑞跳了起來,向着遠處的長凳沖刺,我們是最先到達的人,而球場與球場周邊的人聽到了呼救聲,也慢慢彙集過來。
我在那昏倒的女生身邊跪了下來,伸手探她的呼吸。我低頭時聽聞的鼻息好比真空那般虛無,胸腔靜止着毫無起伏,她的皮膚是這麽死白的,好像在一個瞬間生命就從她的體內被抽去。
「沒有脈搏…」我低聲尖叫着,擡頭時看到菲尼斯就站在我的對頭、女子的身側低頭看着,平靜的神情,但眼裏有着震驚。
「怎麽會!怎麽會?」女性友人崩潰似地大喊,「剛剛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傑佛瑞在我身後不安的來回踱步,我聽見他掏出手機講話的聲音,語調有點結巴、有點過度地緊張,相較平時油嘴滑舌的他,這個傑佛瑞幾乎有這麽點脆弱。
沒有弄好,我們今天或許都要看着這個不知名的女孩從我們眼前離去。
我試着擡起女子的下巴,餘光感覺到菲尼斯跪坐了下來。
「安,讓開。」
菲尼斯低沉的對我說,語氣有點恐怖。
我困惑的停滞,這分秒必争的時刻,女子的生命象是抓在掌心的流沙那般易逝。
「快讓開!」
她這一聲接近低吼,我聽出了不容質疑的威吓,于是快速地擡起身子挪移開來。
我的視線才擡起不過半秒,就見到跪坐在女子身邊的菲尼斯,一手高舉着一支箭,毫不遲疑地劃過空中,讓那箭頭插入女子的胸口。
我差點就尖叫出聲。
但是沒有見血、沒有傷害。
那箭柄變得半透明。
那一剎那,在我的距離可以明确地聽見低沉猶如低音大鼓的振動,在空間強而有力地擊打象是空谷的回音,健康地幾乎震耳欲聾的聲響,那該屬于我身邊女子的心跳聲。
我被一只強而有力的臂膀推開,直跌到草地上,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個籃球隊員低着頭,刻不容緩地幫女子做心肺複甦術。
「沒事了。」
我擡頭看菲尼斯,她淡淡地說,轉頭就遠離圍觀的人群。
「剛剛…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推開人潮,追着菲尼斯的背影大聲地問,不顧旁人看我只是對無物大喊。
「那女生要死了,妳拿箭插她就複活,難道愛神的箭有什麽神奇療效?」
我氣急敗壞壓着聲音問,總覺得這一切有種悖德的不可思議,菲尼斯傷人的動作反而将人救活?我遭遇的沖擊大得不可言喻。
「到底是為什麽?箭不是就只與愛情相關?妳給我解釋清楚啊!」
她一直背向我,一直走。但我想她不是要逃避,若要逃,她振翅飛就好。
「安。」
菲尼斯保持着沉默一直走到建築裏頭,才象是意識到我的存在般回頭。
我煞住腳步,看她平靜地近乎冷淡的神情,就連剛開始認識我都不是這般毫無溫度的。
「給妳目睹了,要是有了『感覺』而沒有射箭的後果。」
「什…什麽?」
我吓傻地看她,而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望我。
我想起第一次相遇她就告訴過我,要是妄想撮合不該的「他們」、或是見到應該的「他們」而沒有行動,會有人死。
當初的我還幹笑着,打哈哈說這也未免太嚴重了點…
…真的很嚴重,我想着女子在我掌下冰冷的軀體,那是真的會死。
「所以那女生…跟那個籃球隊員…那個幫她做CPR的籃球員…」
我結結巴巴問,菲尼斯聳了肩,點頭。
「可是菲尼斯…」
我不懂的是,為什麽不能好好射箭就好,為什麽非要到人瀕臨死亡了才要這麽去做?而我确信在那一刻菲尼斯低頭望着瀕死女子時,她眼裏的震驚與害怕是這麽鮮明而寫實的。
菲尼斯差點漏聽了一個感覺,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麽?
「…菲尼斯,妳…」
「安!」
我的問句被打斷,傑佛瑞從建築一端的入口跑了進來。
「安,妳還好嗎?」他大喊着問我,語調帶有解脫的欣喜,「她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我看着菲尼斯把視線從我臉上移向傑佛瑞,好像這當中沒有什麽不對。我把我所有的疑問都往肚裏吞,轉頭時還能笑對傑佛瑞。
「沒事!天啊,太好了…還好沒事…」
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