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思念慘遭離間計
一夜三更後,路呈骞來找趙驿孟。
“這一次太過,若太子妃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面對三哥(太子)!”趙驿孟不顧路呈骞感受,道。
“當時情急,若不如此,你以為你還能和蘇美人亭中觀雨麽?”
“為何偷看本王?”
“錯錯錯,誰要看你 * ,我是看美人。”
“她是我妻,亦不準你偷看。”
“是麽?”路呈骞面露譏諷,他現已知曉,他師兄和蘇靈咚根本不像外界傳說的那般恩愛無比、和美異常。
“你又聽到了什麽?”趙驿孟就知道,找他辦事果真有風險。
“我聽到了可多了去了。”路呈骞對他那的愠色視若無睹。
“以後,注意不要傷到太子妃。”
“你到底要我保護誰?”涉及原則性的問題,路呈骞怒了,“我只會保護一個,保護惡人那種事,恕難從命。”
“本王只是叫你別傷她。”
“厭倦了。”路呈骞道,“自己的妻子,自己保護罷。”說完,亦不等趙驿孟再開口,他便倏忽離去。
趙驿孟亦明白,此前球場上意料之外的那一出,确實情非得已,若非路呈骞喬裝成內侍立于球場邊,及時出手相救,只怕蘇靈咚已兇多吉少。
自換黎妃做了隊首,女子馬球隊風平浪靜了好長一陣。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一日,黎妃告知大家,“四月二十日,聖上與皇後娘娘将法駕盛月宮觀看賽事,姐妹們定要勤加苦練,屆時進球者,自是重重有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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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令大家振奮無比。
而此時,李鳳娘的手還夾着木板,打球不能,打人亦不能。
她無法再上場,亦不讓李鹛辛再上場,總要拉個人陪着。
逗留此地已無她的事情,然她又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宮。
黎妃和蘇靈咚,榮耀成為李鳳娘的眼中釘。她那愛找事情的毛病一犯,連自己亦無法自控。
每一日,閑極無事,她總琢磨着怎麽收拾耀武揚威的黎妃;早已贏得每個人的喜愛的蘇靈咚,更是令她恨得牙癢,如今,她讨厭她與趙驿孟已毫無關系,對趙驿孟的憤怒已暫時翻篇。
“黎妃那個老妖媚,不知她使的是何妖術,”李鳳娘坐在觀賽臺,死盯着那年紀與她一般的新隊首,“看你還能威風幾天,等我的手一好,你以為這裏還有你的什麽事?”
“娘娘,我們回宮罷。”李鹛辛勸道,“休養身子要緊。”
“都是你不争氣,要是那一晚你沒摔破酒瓶,她怎會有今日?”
李鹛辛欲哭無淚,想丢下她回家,奈何她一直拖着不讓走。
“我不準你半途而廢!”李鳳娘仿佛看透了她無心戀戰,便狠狠地警告她。
“妹妹自當與娘娘共進退。”
于是她們便一日日如此在盛月宮幹耗着,等待五月賽事的到來,那才是太子妃終極計劃實施的日子。
蘇靈咚從始至終都不知路呈骞的存在,加之球場上少了太子妃,近來可謂風平浪靜,新來的隊首與她很投緣,這一段日子裏,她亦交到了不少朋友,算是打球開心,日子快活。
若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差點忘了太子妃還與她同住在一個院子裏。
那一日因雷雨,訓練不得不暫停。
直到午後雨才停歇,太陽的長腳從烏雲背後探下來,照亮了 * 濕漉漉的盛月宮。
在屋裏悶了将近半日,蘇靈咚準備出門透氣,便對正與侍女讨論帕子上繡蓮花還是荷花好的趙驿槿道:“妹妹,要不要一塊出去散散?”
“嫂嫂去罷,妹妹今日要将這帕子的樣兒打好。”
蘇靈咚不喜針線,回道:“那妹妹忙。”
“嫂嫂仔細雨後路滑。”趙驿槿連頭亦未擡。
蘇靈咚帶着梅桃二人,朝前些日子趙驿孟來北院時帶她去的地方行去。
二人成親之後,向來總是聚少離多。
她嫁入王府已有月餘,然他二人在一起的日子連一個巴掌的手指頭都不到。
每一次見,似乎都是聚散匆匆。
便是如此,蘇靈咚的腦海仍常常會浮出趙驿孟的身影,以及那日他由衷的笑,只要一想起他的笑,思念便會泛濫。
像這樣的下雨天氣,曾在雨中牽過他的大手、并肩而立于亭中看雨、一同聽雨打屋脊……這一切明明已經過去許久,卻依舊歷歷在目,清晰無比;那無比地短暫的一幕幕,是她度過這一日日兩地相隔之苦的支撐。
下雨天。想念濃。
他可會這般想起那一日?
蘇靈咚望着那些盛滿亮閃閃水珠的荷葉,不由自主望向南邊。
雨後斜陽照在她主仆三人身上,被清洗過的世界如此潔淨,草木如此清新,空氣如此甜美,天空的雲朵疏散開來,從灰色的表面上綻出無比柔軟的潔白。
“姑娘快看,那邊有虹。”
蘇靈咚順着青桃手指的方向擡頭,果真的,東邊的天空跨出一道豔麗非常的彩虹。
青梅亦擡起頭,她們看了一會兒,便沿着池旁小路,走進了那一日她和趙驿孟避雨的亭子。
亭子還是那一日的亭子,只身邊的已非當時人。
蘇靈咚懶懶的,很少開口。
梅桃二人見蘇靈咚話少,已猜出她惦記心上人,故亦很安靜。
忽此時,嚣鬧的笑聲伴着嘈雜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她三人一回頭,只見李鳳娘和李鹛辛在五六個宮女的跟随下正朝她們所在的亭子行來,蘇靈咚注意到,夕陽實在非常、非常地耀眼。
“有人捷足先登了,我道是誰!”一進入亭子,李鳳娘便說道,即便手纏着繃帶,可依舊打扮得豔麗無比,她從來不是那種會在穿着上馬虎的女人。
“臣妾拜見太子妃娘娘。”三人行了禮,梅桃二人緩緩退到亭外。
“免禮罷。”李鳳娘擺擺左手,“不知孟郡王妃在這兒做什麽?”
“不過是雨後出來透透氣。娘娘傷勢如何,可好了些?”
“我只當你在這兒思念孟郡王,”李鳳娘笑,“可惜,真是可惜了。”
蘇靈咚不知道她要耍什麽花招,便只靜觀其變。
這時,李鹛辛道:“娘娘,不要說,妹妹不想的。”
她言語之做作,神情之不自然令蘇靈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倘若她們是在演戲,那李鹛辛的演技也未免太拙劣。
“若本宮不說,郡王妃豈不一直被蒙騙其中?”李 * 鳳娘裝模作樣地甩開李鹛辛,“總不能讓她傻子似的可憐巴巴地盼着。”
她們果是有備而來。蘇靈咚成全了她們。“臣妾願聞其詳。”
“既然郡王妃識時務,那本宮今日便做一回好人,免得你繼續錯付。”李鳳娘詭詐一下,微微垂首,左手輕輕地摩挲着右手臂的繃帶,後又擡起頭來,“你可知孟郡王為何對你如此冷淡?你又可知,為何他總不與你相近?”
蘇靈咚納罕,這隐秘私事,她如何得知?
王府上下,乃至連太王妃、趙驿檸和趙驿槿,他們無不以為他夫妻二人恩愛有加、琴瑟和諧,外頭更有甚者将他們共簪姚黃之事寫到小報,一時傳成美談。
“臣妾不知娘娘言下之意。”雖內心受到重重一擊,蘇靈咚只淡然如是說。
“這人活着,最怕自欺。”李鳳娘面露惋惜,“你以為這種事情我們如何得知?還不是孟郡王親口與我妹妹所言,在他心裏的那個女人——”她朝她身旁的李鹛辛揚了揚下巴,“這人啊,并非長得美就能為所欲為,關鍵還是得看對眼、能交心。郡王妃是個聰明人,一個男人,若是得不到他的心,在一起亦不過是虛擲人生,不是?!”
“娘娘,別再說了!”李鹛辛低着頭,聲若蚊蠅。
“行啦、行啦,你就知道害羞,難怪孟郡王被旁的搶了去。”
“太子妃娘娘,臣妾與孟郡王乃是禦賜婚姻,何來搶這一說法?!至于我與孟郡王婚後如何,是我與他之事,不勞娘娘費心。”蘇靈咚義正辭嚴。
她一時不确定太子妃所言是真是假,然而,趙驿孟不親近她是不争的事實。
“既如此冥頑不靈,你且自便。妹妹,我們走!”
李鳳娘輕哼一聲,攜着李鹛辛轉身施施然離去。
她們七八個人一走,這亭子頓時又靜下來。
外面的梅桃二人忙進來,青梅問:“姑娘,太子妃娘娘可有為難于你?”
蘇靈咚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盡管不願相信,但空穴不來風,且此前她曾問過趙驿孟心中是不是有別的女人,當時,他并未否定。
太子妃說得有鼻子有眼,且,若不是他自己對李鹛辛所言,旁的人還有誰知道他們有名無實的婚姻?
梅桃?不不不,絕不可能是她二人。頓時,蘇靈咚心痛如刀絞。若果真如此,又該何去何從?
“姑娘,我們回去罷。”青桃道,她擔心,卻沒多問。
“娘娘,你說郡王妃會信麽?”李鹛辛想起方才那一場戲,只覺反胃,她不擅長做那種虛假之事。孟郡王心中的那個人——想來真是諷刺,怎可能是我?
“她信不信又何妨?若是她信了,那最好不過;若她不信,你我亦無任何損失。”李鳳娘得意地笑着。
原來,她眼線回報,孟郡王婚後與蘇靈咚聚少離多,像是并非傳言那般恩愛。李鳳娘便據此肆意揣測一番,同時将李鹛辛拉進來, * 添油加醋地編了一個故事,再套用離間計,藉此打擊蘇靈咚。
她亦不确定有用沒用。
“我看他二人郎才女貌、音律和諧——”
“你就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李鳳娘不高興地打斷她,“他二人若是音律和諧,新婚燕爾又怎會聚少離多,況且整個三月,孟郡王都在休假,哪個愚蠢的男人會在燕爾之時丢下自己的新婚妻子!”
便是如此,孟郡王心中的那個人亦不是我!
光想到此事若被蘇靈咚轉達到趙驿孟耳中,李鹛辛便要窒息。她越來越确定,太子妃姐姐根本不是真正在幫她,如此這般,只會令孟郡王輕看了自己。
見李鹛辛悶悶不樂,李鳳娘道:“你別太在意經過,想要得到孟郡王,唯有先解決蘇靈咚不是?”
李鹛辛未答,只怔怔想着——
我是如何被姐姐蠱惑至此的?
是了,是從自己将對孟郡王的心意告訴她的那一刻起。
原本傾訴、想尋幫助,未料終被利用,自己反成了她報複孟郡王的棋子!
李鳳娘讨厭孟郡王由來已久,自他大婚之後,更是毫不避諱,時常将孟郡王輕慢于她的種種挂在嘴上。
李鹛辛想要退出,卻發現,李鳳娘根本不想讓她松手:不由分說地将她的加入賜婚人選;再自作主張地決定對趙驿孟夫婦下藥;爾後又帶她進入官家馬球隊;及至今日,又将她編成孟郡王的心上人;爾後更有……
一步錯,步步錯。
李鹛辛絕望,皆因那情不知所起的歡喜,才這般難以清醒。
醜陋!如此,便是他日孟郡王垂青于自己,還有何意義?
“娘娘,妹妹想回家。”隐忍了多時,李鹛辛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
“你若是想半途而廢,本宮亦不攔你。”李鳳娘覺得妹妹的仁慈終會壞事。
李鹛辛不知所措,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