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算難比老天算

端午清晨,因手上的繃帶已經拆下,李鳳娘久違地心情大好,懷着去送蘇靈咚上路的愉悅心情,她命小丫鬟去催李鹛辛動作快一些。

“娘娘,李姑娘說昨夜受了些涼風,現今頭重腳輕,無法陪娘娘前去觀賽。”不一會兒,小丫鬟便返回複命。

“是受了冷風,還是那慈悲的毛病又犯?本宮現懶得去管她,我們去罷。”

妹妹體弱,且心腸又軟,是怕看到球場上的血腥場面亦未嘗沒有可能。如此一想,李鳳娘便自己帶人出發了,并無他疑,一路懷着就要有好戲看的興奮和愉悅到了觀賽臺上。

相較上次只有帝後和妃嫔駕臨,這一次更有文武百官及其親眷,臺上已 * 幾近座無虛席,甚至臺下亦安排了許多的座位。

彼時,馬球場上空前熱鬧,四周彩帶飄飄,藝人賣力擊鼓,其聲隆隆,如若雷響,連綿不斷。

見衆女眷都效仿皇後娘娘,穿着不知早幾百年前的衣裳,連頭釵亦都是黯淡無光的款式,再觀自己身上的金碧輝煌、閃耀異常,李鳳娘心情更是爽快。

她張揚地上臺,又大咧咧地走到太子身旁坐下。

再加上,見到蘇靈咚騎得正是往常的那一匹黑馬,李鳳娘心情更是加倍地爽快,想到那顆眼中釘就要跌落草場被馬踏,甚或者孟郡王亦可預見地将為此肝腸寸斷 ,這一箭雙雕的快樂事,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因而忍不住笑出聲。

太子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她反而更得意了。

這一次,皇後娘娘想要裝作見不到她都難,然亦拿她毫無辦法,此時并非與她計較的時候。

開賽前,皇帝站起來講了幾句話,便是那司空見慣的祝詞與祥願;爾後主負責人太子趙惇亦講了幾句。話畢,皇家隊與王侯将相隊騎馬入場。

皇家的球服主白,有紅相間;王侯将相隊的球服淡綠色。

指揮官舉起紅旗,敲鐘員得令,一聲鐘響,比賽開始了。

黎妃率領的皇家隊如同巨浪前沖;王侯将相隊仿若大鵬展翅。隊員追逐着飛球,賽事如火如荼。

目光緊緊地盯着蘇靈咚的,李鳳娘當數第一,場上的馬兒跑得越快,她心中那聲“倒下去”響起的頻率便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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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驿孟上次與蘇靈咚一同上場,并未能完全看出她有多出彩,今日看臺上一坐,方覺這女人馳騁球場、來去如風;揮杆勢如劍影,擊球所向披靡。那飒爽英姿,竟令他漸漸地挪不開在她身上的目光。

随着蘇靈咚率先進球,馬球場的歡呼聲頓時沸騰起來,吵得李鳳娘聽不到心中的呼喊,一旁的趙惇邊鼓掌邊大聲問:“皇家隊進球了,鳳娘你沒看到麽?是孟郡王妃擊進去的。”

“沒有,我什麽都沒看到!”

太子那一問,李鳳娘暗覺似乎哪裏不太對,眼看着賽時将要過半,為何那黑馬依舊活靈活現。

“娘娘,事情已經辦妥。”

她沒記錯,昨夜三更時分,李鹛辛是這麽跟她複命的。

“如何妥法?”

“我親見那馬兒将藥丸吃了下去,保準明日萬無一失。”

……她會不會臨陣退縮?!這個念頭令李鳳娘如同被水澆到燭火,嗞的一聲,她心頭的快樂和期待全沒了,只留下一陣刺鼻的黑煙。

果不其然,直至比賽結束後,蘇靈咚依舊活靈活現。

皇家隊毫無懸念地贏了比賽。

衆人簇擁着下馬的巾帼英雄,黎妃帶着蘇靈咚上了臺,此時,不光帝後走向她們,孟郡王走向她們,連太子亦朝她們道賀去了。

李鳳娘氣得臉色發黑。

衆人興高采烈之時,她氣匆匆地下了臺,要回去收拾她的蠢妹妹去了。

蘇靈咚想要觀看趙 * 驿孟打馬球的願望終是實現了。

午後,大家移步南院觀看男子馬球。

初到盛月宮那一日,蘇靈咚曾浮想過,若趙驿孟上場時能在一旁觀看對好,未曾想最終竟能實現。

四月二十日,他二人曾一同上場,蘇靈咚也曾忙中幾次短暫地向他看去,然同在賽場,究竟是不夠盡興。

“嫂嫂!”前去南院之前,趙驿槿見到蘇靈咚的那一身裝束,忽一聲驚嘆,站定不住地打量着她,“你打扮得這麽美,還要不要我六哥他們擊球?”

“郡主,我們姑娘每天都是這麽美!”蘇靈咚的流蘇髻是青桃費了一番心思梳的,聽到趙驿槿的贊嘆,她心中得意。

“我知道,我知道。”趙驿槿圍着蘇靈咚轉了一圈,把她一處不落地看個遍,“我六哥可真幸運,娶了個仙女。”

“妹妹,我們走罷,遲了臺上好座位便沒了。”蘇靈咚是個喜歡看馬球賽的,自然知道好座位的重要性。

“跟嫂嫂在一起,誰還會看我!”反觀自己,趙驿槿很失望,不禁嘟起嘴唇,高得能挂瓶子了。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多少雙眼睛盯着看,妹妹不用急,阿婆自然會張羅,到時妹妹別挑花眼才好。”蘇靈咚笑。

“嫂嫂,人家又不是那個意思。”

“那妹妹是何意?”

“妹妹的意思是,嫂嫂面前,臨安粉黛無顏色!”

聽得衆人皆笑了,大家施施然走出,一群俏麗的姑娘前後相随一同朝南院的方向緩緩去了。

及至到了東馬球場,蘇靈咚才發現,那邊的球場要比西馬球場大許多,看臺亦更高更大。

蘇靈咚她們到臺上時,距賽時尚有一段時間,遠遠地,她見到趙驿孟牽着一匹白馬,果然,便是在人海之中,她依舊能夠輕易地找出他。

從座位起身,她朝趙驿孟的方向去了。

所過之處,帶動一片目光,直至茶白色衣裳的她在趙驿孟身旁停下,衆人的目光才定了下來。

“不在臺上好好坐着,下來做什麽?”趙驿孟的語氣如他的面色一般冷然,“這兒人多馬亂,回去。”

猶豫再三,蘇靈咚還是将手中的香囊遞了過去,即便她只繡了十幾針,“今日端午佳節,這個給你。”

“你繡的?”趙驿孟看着她手中針腳外漏的小香囊,冷然的面龐上浮出嫌棄的神色,“這麽醜,與本王不搭。”

“這是我第一次做香囊。”蘇靈咚自然知道不好看,便有些難為情,“我的手,戳了好幾針。”

“笨手笨腳。試問,哪個女人拿針會去戳自己的手?”

“你真是個——”果然如他妹妹說的那般被□□.裸地嫌棄了,蘇靈咚忍不住反唇相譏,“不要便罷。我倒要瞧瞧你球場上的本事是不是和嘴巴一樣厲害!”

“那何消說!”

蘇靈咚欲言又止,終轉身離去。

望着她的背影,趙驿孟實在不懂這女人,日前約她出走,她道心累;現今又送一個醜不拉 * 幾的香囊過來,又是為何?

賽時已近,他沒工夫再想下去。

趙驿孟不負衆望,比賽才開始不久便漂亮地擊進一球,皇家隊士氣大振。

那球場上全是王孫貴胄,舉國之內的棟梁之才齊聚于此,出色的人比比皆是。

那比賽不可謂不激烈,那場面不可謂不熱鬧,幾十匹駿馬共馳騁,一衆好男兒共揮杆,擊得那赤球東奔西飛……

李鳳娘早晨帶着姜兒先行離場,回去後把李鹛辛大罵一頓,想起昨夜李鹛辛堅稱親看着馬兒将藥吃下,氣得揚手要打她,幸而被姜兒勸住。

“大好的機會失去了,廢了那麽多心血,反而讓那個臭女人大出風頭,我真是賠了右手又折兵。”她氣得癱坐下去,“這一次,本宮再幫不了你。”

“娘娘不必再為妹妹費心!”李鹛辛因對她撒了謊,故沒擡頭,“孟郡王與蘇姑娘郎才女貌,妹妹不會再癡心妄想。”

原本李鳳娘對她昨夜的話并未起疑,畢竟,關于趙驿孟之事,李鹛辛向來對她言聽計從,可現今這一說聽來實屬反常,“你告訴我,究竟是那找來的藥不管用,還是你半途而廢了?”

“娘娘若是不信妹妹,妹妹亦無可自證。”

“你為何忽然放棄,這一日不成,難道你我姐妹便再無機會了麽?”

“種種辦法你我已将試遍,然他二人依舊情比金堅,且那孟郡王他從未正眼看我,妹妹自知無緣,故而——”

“那個臭男人,他正眼看過誰?!”一提到趙驿孟,李鳳娘忽然又來了火氣,“別說你,他連我又何曾正眼看過?!傲慢的孟郡王,不征服他的心,絕對不會得到他的眼,你可明白?”

“妹妹心意已決。”李鹛辛很少這般堅持己見,“謝謝娘娘對妹妹一片熱心,妹妹不才,辜負了娘娘。”

“嘶——”李鳳娘撫着太陽穴,“頭疼!”

李鹛辛離去之後,李鳳娘獨自惱着,坐立不安,午後,聽到西廂房那一群姑娘吵吵鬧鬧地出門,她整個人都頹唐下來,失去了觀賽的興致,歪倒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到午後。

她集中火力想要對付的蘇靈咚,在路呈骞的暗中保護下屢屢化險為夷。

而賽前對蘇靈咚說了大話的趙驿孟,在第二場比賽中由于兩馬相撞,不幸從馬背上摔下,所幸他會武功,摔倒之前棄馬跳開,才免于被亂馬所踏。

臺上的蘇靈咚和趙驿槿大驚,忙離座,及至她們到了臺下,趙驿孟已被人護着走出球場,另一個人與他一般,都只是受了輕傷。

指揮官令兩隊各選替補上場,比賽繼續。

趙驿孟見蘇靈咚走到他跟前,他避開她的目光,繞過禦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想起上場之前對她說過的話,趙驿孟只覺得臉上燒得比傷口更辣。

“孟郡王!”那禦醫跟上去,“請随小的去處理傷口。”

“無礙,本王自會處理。”趙驿孟頭亦未回,蘇靈咚 * 見他在硬撐,左腳顯然摔痛了,猶豫了下,她跟了上去。

“嫂嫂,你——”趙驿槿空喊一聲,她九哥趙驿檸還在球場上,故而沒跟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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