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子悔娶河東獅

從江州返回, 趙驿孟騎馬走官道,路直,且因心中記挂師弟密函相告之事, 故日夜兼程,竟比太子趙惇更早五六日回到臨安。

行水路的太子,因赈災順利, 煩惱消除,心中暢快,一路悠哉, 邊玩邊回,他抵達臨安之時已至五月底。

然他的好心情在踏進東宮見到李鳳娘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這一次, 被罰曬的人是姜兒和錢錢, 倒是令他覺得意外。

這姜兒和錢錢, 向來都是李鳳娘的一把手,如今居然亦無法 * 幸免。

李鳳娘坐在殿前, 親自監督着他二人,正午的太陽是火辣辣的, 姜兒和錢錢筆直地、一動不動地站在耀眼的陽光裏,面上全是汗水。

一見趙惇回來,李鳳娘忽怒氣沖天地站起, 因起身太猛,晃得她頭上的步搖打了好幾個結。

猜都不用猜便知,她一定又鬧了事被禁足。這種時候, 趙惇通常是敬而遠之。

“趙惇!”李鳳娘直呼太子名諱時,表明她的怒氣值已達到巅峰。

“你能不能消停一下?一天天鬧騰,我大老遠回來,你不笑臉相迎便罷, 還對我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趙惇偶爾也會耍耍威風,“你們下去罷。”他對着頭頂水碗的姜兒和錢錢道。

二人聽到被太子赦罰,只一同看向在太子妃,見她沒反對,方道:“謝殿下赦罪。”

趙惇擺擺手,姜兒和錢錢才告退。

“你說,孟郡王都回來五六天了,為何你今日才到?”

“你看你,氣得臉都變醜了,書有言:嗔怒面目自鄙。何苦?”趙惇是個好脾氣的,他亦不惱,只哄着,“讓我猜猜,這次是誰惹了我愛妃?”

“你不會猜到的!”李鳳娘本想發洩一番,結果趙惇那水一般的性格,令她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發作。

“那讓我猜看看,這次是被禁足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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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我現在沒有心情聽你說有的沒的,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這幾天是不是跑去做那些令我讨厭的事情了?”

“我寵你、愛你還忙不過來,哪有功夫去做令你讨厭的事情?便是有功夫,我亦只會用來寵你、愛你。我不是早就答應過你的?”太子嘻哈說着,他送給李鳳娘的金銀珠寶已經被擡到她跟前。

內侍打開那寶箱,只見裏面珠閃金燦、玉白翡綠石紅,各式各樣的華貴飾物應有盡有,李鳳娘高傲地瞥了一眼,“每次都是這些!”

“你要什麽,只管告訴我,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拿來!”

“當真?!”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答應你的事情,我什麽時候沒做到。”

“既如此,你便去把那個害我被皇後娘娘無限期禁足的狐媚娘子綁到東宮,讓我親自懲處她!”

“無限期禁足?”趙惇尴尬笑着,“莫非你觸了父皇逆鱗——雲妃?”

“我去惹皇帝的妃子做什麽?”

“你又不是沒惹過父皇的妃子,不說太遠,上次黎妃不是?”

“趙惇!”

“我告訴你,我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你第二次,面對父皇和他的女人,你給我收斂一點,免得再引火燒身!”

“蘇靈咚!!!”

李鳳娘這一聲吼,恰似這大熱天裏無端的一道驚雷,不 * 只震得東宮內外人人從昏沉中猛醒,便是後宮其他各殿各院,亦無能幸免,好事者甚至豎起耳朵,希望她能将更關鍵的事情吼出來。

最淡定的是趙惇,他對動不動便熊熊燃燒的李鳳娘早習以為常。

“從馬上摔下來那事早查明了,與孟郡王妃無關,怎麽你還是耿耿于懷?”

“我跟你說是那件事了麽?”

“那又是何事?”

“你可知你去了江州之後,宮裏在風傳何事?”

趙惇搖頭,拉住她往殿內,“殿內有冰,我們且進去消消火氣。”

“風聞,皇後娘娘很喜歡蘇靈咚,說什麽她長得像嘉國公主,你是嘉國公主親哥,你自己說說看,這皇後娘娘可是胡說八道,那蘇靈咚怎麽可能會像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李鳳娘說得飛快,“皇後娘娘還每教導我不可信口雌黃,如今看她自己說出什麽好的來?不止如此,她居然帶蘇靈咚去見太上皇後,起初我還不信她想收她做養女,你等着看罷,只怕那诰命文書不日即将下來——”

“等等!”趙惇打斷李鳳娘,“這事和你被禁足到底有和關系?”

“這個不是重點!”

“這怎麽不是重點?難不成你嫉妒蘇靈咚,所以她進宮見皇祖母之時你帶人找她麻煩?!”

見李鳳娘低頭不語,趙惇料想已被自己言中,“你這蠢貨,我看母後教訓你教訓得實在太少,你就該一直被禁足!”

“趙惇!!我恨你!!!”

短短功夫,第二道河東獅子吼又波及整個後宮。

“你恨我,我更恨你!”趙惇亦是被她氣到不行,“我且問你,你到底對那蘇靈咚做了什麽事情?”

李鳳娘從沒見趙惇發這麽大的火,他的聲音、面色全變了。

“還不快說?!”

李鳳娘又被吓了一跳。

這時候她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便不再撒潑叫吼,改走小可憐路線,“你自己想想看,那狐媚娘子,在盛月宮中的馬球場出盡風頭便罷了,如今——哼!如今居然把她的小爪爪探進這皇宮了,我怎麽忍得了?我不容許她搶了我的風頭,要是讓皇後娘娘收了她做養女,封個公主什麽的,日後她豈不更是要對我耀武揚威麽?我受不了,我不允許,我就——”

“就如何?”

“就訓了她一頓?”

“如何訓的?!”

李鳳娘一直以為趙惇不會發威,未料,怒起來,竟是條真龍。

她是那種一旦風頭被壓便會立馬示弱保命的類型,這時她低下頭,聲音已經小了很多,“我輕輕地扇了她兩巴掌。”

“輕輕地?!”趙惇拍了木桌,“我可真要被你蠢哭,你也不想想看,這蘇靈咚若是能被封為公主,受益的人會是誰?你上次得罪她,驚了他父親,你還是不知問題的 * 嚴重性。這次,若是再讓她父親知道,若鬧起來,你可知要如何收場?”

“自然是她自己!她得了名頭,難不成還會是我受益麽?”李鳳娘杏眼圓睜,“這麽說,上次我被禁足,是被蘇靈咚父親打了小報告?”

“蠢婦,真是蠢婦!你就只看得到這些表面的、無關緊要的!”趙惇仰天長嘆,“我與六弟向來同進共退,從來都是一條線上的。那蘇靈咚是他的結發之妻,在盛月宮你也見了的,他二人如膠似漆,和諧無比。若是她被母後收做養女,豈非是你我之幸?!你如今這一鬧,且不說那蘇靈咚和她父親,六弟會與我生分亦說不定!”

“這——”趙惇如此一說,李鳳娘忽覺得問題好像真的很嚴重,亦顧不得去細究過往,但她又不想輕易承認自己無知,便低聲繼續撒嬌,“你就只會想到你自己的前途,你可曾為我想過?我在這後宮,若是風頭被蘇靈咚搶了去,這人生還有什麽盼頭和意思?我不管,我恨她,就要欺負她。”

“你可給我安分些,別再給我添亂了,好好待在東宮反省罷!”趙惇是真沒辦法、亦不想再哄她。

“趙惇,你是什麽意思,你要去哪裏?”

“六弟府上。”

在這宮裏,對李鳳娘好的人只趙惇一個,成親十幾年,趙惇從不曾對她發過這麽大脾氣,若為此真被他冷落,吃虧的還不是自己,于是,她又計上心來。

“太子殿下,我也要去。”

“什麽?”趙惇一時搞不懂她又要搗鼓什麽,“還在禁足期,你別再四處招搖,惹母後不高興。再說了,只怕六弟他們避你還來不及。”

“倘若母後聽聞我今日到孟郡王府負荊請罪,指不定她老人家便高興了。”

這不是真的!趙惇覺得李鳳娘一定另有算盤。

“姜兒、姜兒!”亦不等趙惇同意,李鳳娘忙叫喚着,“快将上次我娘親送進宮來的《天降祥瑞之遍地開花》取來。”

“你到底要做什麽?”

“禮多人不怪,既要請罪,自然是好禮先行。”

“你可不要給我耍什麽花樣,請罪?那是你會做的事情麽?!”

“方才太子一番訓誡令我醍醐灌頂,現今我已知錯在哪裏,趁還能夠挽回,我且随太子前去,親自向那蘇妹妹請罪,如此方顯你我夫妻的誠意。”

“早前為何不清醒一些,真是——”

“太子殿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可知本王最不喜歡說一套做一套的,你若是有心致歉,便帶上父皇贈的佛嶺茶,還有書房中先帝徽宗所作的那一幅字畫,你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六弟他們不愛的。”

“花裏胡哨?”李鳳娘非常不 * 高興,“你可知那一幅《天降祥瑞之遍地開花》繡了多久,三年,一針一線地繡了三年好麽?便是你有金山銀山,亦未必能夠求得那杜繡娘的一幅作品!”

“就你們喜好奢華的愛這一種。”

“今日便全聽太子殿下的,誰讓我惹了你最珍的貴的六弟——的娘子。”

說着,李鳳娘又命姜兒去取茶與畫,并囑咐她要包裝得華麗一些。

姜兒應了是,領命去了。

見李鳳娘服了軟,趙惇的氣便消了些。

“太子方才回來,這會子天熱日曬,不若我們先喝點薄荷烏梅雪茶,待日頭偏一些再去不遲。”

“所言甚是。”趙惇亦覺得有些乏了,回程行船雖平穩,然耗了太多時日;再者致歉亦不急于一時,遂又坐下來。

李鳳娘見穩住了太子,心中暗喜,只覺計謀已成了一半。

不一會兒,雪茶來了,他夫妻二人便又說說笑笑起來,茶畢,又相攜推拉進了寝室。

及至日頭偏了,他們方帶着備好的禮物出宮。

李鳳娘自是一如往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出一趟宮,她向來是一定要麗壓臨安萬豔的,從來都要擺出一副仙姬下凡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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