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其人之道還之
一走了之這種事情對蘇靈咚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她從小時候起就充分掌握了開心自己求的技能, 受了委屈,就換一個環境,這是甩開負面情緒最快的方法。
既然, 趙驿孟總是動不動就消失,傻傻地盼着他回來的那個人總是她;
那麽,是時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來一場消失了。
當然,她不會像在揚州的時候那麽任性說走就走。
畢竟,她明白, 盡管趙驿孟對她很差,可在外人面前, 他一直致力于與她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這個, 從成親後他回來帶她去給他母親及其族親敬茶的那一天清晨她便發現了。
只有在人前,他才會對她表現出十足的耐性, 甚至還允許她靠得很近。
不愧是要給她母親沖喜,蘇靈咚姑且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兩個人心照不宣,十分有默契地在人前營造恩愛夫妻的形象。
“青梅!”蘇靈咚喚了一聲。
青梅應聲而來,“姑娘有何吩咐?”
“把這信交給府上跑腿的小厮, 令他送到我五哥那邊。”
“姑娘,你是不是——”
“是,已将三個月沒見五哥, 我想過去住幾天。”
“姑娘,這似有不妥,”青梅是個思慮周全的,這幾天她見蘇靈咚有些煩躁, 想是還在生趙驿孟的氣,“一來,若郡王回來見不到姑娘,自然要急;二來,雖五郎君是姑娘兄長,然并非父母,自然沒有過去久住之理。”
“聽你的語氣,我是該回揚州麽?”
“不敢,青梅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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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需要今日将行囊打點好麽?”青桃比較随性,她見蘇靈咚笑得越來越少,早就希望她出去散幾天。
青梅出去前瞪了青桃一眼,道:“想是把夫人交代我們的話忘了。”
“夫人交代那些,還不是希望我們姑娘順遂。”
蘇靈咚見她二人意見不合,亦不管,她心意已決,“不急,等五哥回函,确定了日子再收拾不遲。”
很 * 快,蘇澤域便回了消息,說初十、便是後天午初來接她。
蘇靈咚去禀告太王妃,“阿婆,因我哥嫂不甚想念,說初十要來接我回去住幾日,不知可否?”
太王妃對蘇靈咚向來視如己出,對她便如對趙驿槿一般的寵溺,“那何不等六哥兒回來,二人同去豈不更好?”言意之下已是允了。
“六郎公務纏身,想來沒有功夫。”
“诓你的,近來他并無公務,日前說去六和寺,還沒回來麽?”太王妃連自己兒子的臺都拆。
若是他诓我亦還好,只惜他連诓都懶得诓,去了哪裏亦不讓我知道。蘇靈咚更氣了,“還沒,若他回來,豈有不一同過來看望阿婆之理呢!”
“息婦說的是,六哥兒這孩子孝順,他外出歸來,必定先來我跟前問安。”
蘇靈咚剛想接話,結果被打斷了——
“母親、母親!”趙驿槿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人未到,聲先聞,“九哥欺負我。”
須臾間,只見她氣匆匆地跑進來,見到蘇靈咚亦在,她愣了下,“嫂嫂!”她聲音才落下,只見趙驿檸也跟着進來了,他亦沒料到會遇到嫂嫂,忙将手中的紙張藏到身後去。
“看你們這麽大了,還一天打打鬧鬧,也不學着懂事一些。”太王妃語氣糯糯的,對她的每一個孩子,都是這般寵溺。
“你快還我!”趙驿槿只把手伸向趙驿檸。
“還你亦可以,”趙驿檸的五官與太王妃很像,尤其是下巴,“只要你告訴我他是誰?”
每一次見趙驿檸,他都是這般神采飛揚。蘇靈咚同太王妃一起,笑看着打鬧的兄妹二人。
“你管得也真夠寬的,他是誰與你何幹?!”趙驿槿的急紅了臉。“還不快還給我!”
方才他二人已在趙驿槿院中扯了一會兒皮,因趙驿槿死活不說,趙驿檸便向他母親這邊跑來,及至屋外,他再問她:“最後一次機會,你說是不說?”
趙驿槿不想說,情急之下便先跑過來,來一個先下手為強。
“你拿了你妹妹什麽東西?”太王妃斥責道,“還不快些還給她。”
“母親——”趙驿檸見蘇靈咚在旁,怕說出來失了妹妹顏面,猶豫了下,到底是将手中的紙張還給了趙驿槿,打算他日再做計較。
“哼!”拿回畫,趙驿槿松了一口氣,她非常沒有底氣,畢竟方才她九哥一直威脅她,若是不将畫中人說出來,他便要告知母親。
“看樣子是幅畫,”太王妃向女兒招招手,“讓我們瞧瞧罷。”
“母親,還沒畫好的,”趙驿槿急忙将畫藏到身後,臉又刷地更紅了,“待我畫好,再看不遲。”說完,不言告退,便轉身跑了出去。
“母親、嫂嫂,你們聊。”趙驿檸亦跟着轉身,追了出去。
兄妹二人來去如電。
“阿婆,息婦亦告退了。”
“是了。既你五哥說了要來接你,你便回去收拾收拾。”
蘇靈咚起身,福身行禮,別了太王妃。
因想起此前小姑子說趙驿孟總愛往六和寺跑,到底是沒壓住好奇心,且很擔心他會不會生了出離心,故而從太王妃屋裏出來,她沒急着回去,而是朝趙驿槿院子的方向去了。
才拐進那院子,蘇靈咚便遠遠地望見趙驿槿站在秋千旁的樹蔭下,日光閃閃,蟬聲陣陣,天氣怪熱的。
趙驿槿的侍女見蘇靈咚來了,忙告知她。
她從樹蔭下走出,穿過小花園,向蘇靈咚迎過來。
“槿妹妹!”蘇靈咚見她還拿着方才的那幅畫,不過并沒問。
“嫂嫂怎麽來了?”
“自然是過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手。”
“嫂嫂又能拿九哥怎麽樣呢?”
“我既是長嫂,你六哥又不在,家裏的事,我自然要問明白的。”
“六哥又去了哪裏?”
“六和寺。”
趙驿槿帶着她嫂嫂一同朝屋裏走,梅桃等人跟在後面。
“亦不說帶我們去?”入座後,趙驿槿氣嘟嘟地說,“六哥同九哥一般讨厭。”
“欸!”蘇靈咚裝怒,“我不準你罵我夫君。”
趙驿槿噗嗤笑了,她最喜歡蘇靈咚坦蕩的性格,“嫂嫂總慣着六哥,他才那般動不動出走的。”
“腳長在他身上,難不成我要将他綁起來?”蘇靈咚露出委屈的表情,“再說了,給我十個人,亦未必是你六哥的對手,我哪裏敢管他?”
趙驿槿又一笑,“是,男人們就像風, * 來去無影蹤。”
“除了你六哥,還有哪個男人像風?”
“路大哥——”趙驿槿一時嘴快,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蘇靈咚想起方她才為此與趙驿檸惱了,故而亦未追問,只雲淡風輕地說道,“你我真是同病相憐。”
“我哪裏與嫂嫂同病相憐了?”趙驿槿只以為被嫂嫂看透,羞得低下頭。
“你方才自己說的,為何反問我?”
“那路大哥愛怎麽樣,又與我何幹?”
“我似乎什麽都沒說。” 蘇靈咚裝無辜。
“嫂嫂你還說來幫我,你和九哥一樣,壞得很。”
“妹妹可別冤枉我,你若是不想說,我是不會逼你的,哪個姑娘還沒有一點小心思藏心底呢?”
“唉!”趙驿槿紅撲撲的臉蛋上加了一層悵然,“我若說出來,嫂嫂別聲張好麽?”
蘇靈咚點點頭。
趙驿槿便把那幅一直拽在手中的話遞給了她。
看起來是一個年紀似乎比趙驿孟還年長的男人的畫像。“這便是你口中的路大哥?”
“正是他。”趙驿槿又慌忙收起。
畫才畫了一半,且她的畫技不佳,畫的路呈骞只有五六分像,便是連見過路呈骞的趙驿檸亦沒能認出來。
“既如此,妹妹為何不向阿婆禀明?讓她為你做主。”
“嫂嫂,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麽,那是怎樣的?”蘇靈咚發現趙驿槿和趙驿孟一樣,經常心是口非。
趙驿槿不答,想起路呈骞,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亦不知這路大哥是何方神聖,惹得我們妹妹——”
“嫂嫂,不要說出來!”
“你不和我說,也不和你九哥、你母親說,難不成你要留着去和你六哥說麽?”
“嫂嫂你這嘴——”
“會憋壞的,”蘇靈咚笑着,“你不說的話,我便回去了,免得擾你畫畫。”她欲擒故縱。
“我幾時說過要畫畫?”
“方才在阿婆跟前,你不是說你還沒畫好,仔細阿婆回頭問你。”
“那亦簡單,我便說不想再畫,母親向來不會追根究底。”
“那你自己呢?”蘇靈咚看得出來,她其實是想說的。
“還能如何?”趙驿槿又添一層惆悵,“我又不似嫂嫂和六哥這般,有皇帝為你們賜婚 * 。”
“阿婆是最疼你的,若有意,還等什麽?”
“我方才不是說了,路大哥是風一般的麽?我哪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只不知你這路大哥是哪一家的郎君,這臨安的媒婆,難道都是閑着不做事情的?”
“不是的,”趙驿槿決心吐露心底的秘密,“路大哥是六哥的師弟,我知道的便只有這麽多。”
“師弟?”
“對啊,他同六哥一樣,是六和寺裏的俗家弟子,以前來府上時,近距離的不過見了一次而已。”
“那你們亦比我和你六哥強,成親前,我們只見過彼此的畫像。”
“是如此,只不過那路大哥——”趙驿槿又嘆了一口氣,“我怎知道他心裏有沒有我。”
“既如此,若你點頭,我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嫂嫂!——”趙驿槿又期待,又疑惑。
“這個簡單,他既是你六哥的師弟,等你六哥回來,我說與他,讓他一問,不就成了?”
“嫂嫂真好。”趙驿槿笑起來,那嬌羞又憨然的模樣怪可愛的。“不過——不過如此一來,六哥豈不知道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知道了又如何?妹妹等我消息便可。” 蘇靈咚起身,別了她。
才回到院中,便有太王妃遣派侍女春晨帶人送來明日歸省的禮物。
蘇靈咚命春梅接下,并賞了她們。
隔日午時,蘇澤域果如約而來。
蘇靈咚拜別太王妃,便帶着梅桃二人高高興興地随她五哥去了。
到了六和寺多日的趙驿孟,想着亦差不多該回府,便去辭別和空大師。
“師兄,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送趙驿孟出寺時,路呈骞問。
“若不知,便是不當講。”趙驿孟知道他開口沒好話,很不耐煩。
“你這樣,動不動就到寺裏來,還總待得這麽久,是不是身子有毛病?若真如此,我看你不該找師父,找郎中比較好。”
“滾!”趙驿孟漲紅了臉。
惹得路呈骞哈哈大笑,逗一本正經的小師兄實在太好玩了,知道他打不過自己,他就是這麽肆無忌憚。
趙驿孟到家,見他母親時,太王妃道:“若你再早回來半日,便可同你娘子一同歸省了。”
回家路上,他還滿心以為蘇靈咚又會對他去了哪裏刨根問底,為此還暗自煩躁了一回,結果他們的院子空空的,只剩下當值的丫鬟,沒了蘇靈咚的身影,那院子仿佛失去了靈魂。
“明日,你便去接她罷。”太王妃方才吩咐道。
他不想去,但又不願違逆母親,便答應了。
蘇靈咚這一去,是鐵了心要學他消失個十天半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