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送走了姚氏,槿婳和穆子訓便回到了屋裏。

槿婳瞧出了穆子訓的憂心忡忡,知道他并不是很贊成自己經商。

穆子訓不說,她本也可以當做不知道。

但她也明白,若不早些把話說明了,以後心裏難免會因此起疙瘩。

她溫柔地拉住了穆子訓的手,帶着幾分玩笑的口吻道:“相公适才也不說話,是懷疑為妻的經商能力嗎?”

槿婳問起,穆子訓便也實話實說了:“商場險惡,我确實擔心,但我更怕娘子太辛苦。”

即使他只有幾年從商的經歷,還把生意打理得一塌糊塗,但他對于從商的辛苦也是深有體會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槿婳捧着他的臉輕聲道:“我們以前在父母的庇佑下過了那麽多年潇灑快活的日子,眼下才開始吃苦,算不得什麽!相公決意參加科考後,日夜苦讀,為妻很是震動,正所謂夫唱婦随,相公都有如此決心和魄力,為妻哪能因為怕吃苦就畏畏縮縮的。”

穆子訓知道她這麽說,是怕他心裏愧疚,換做是別的一些女人,自家的男人落到了這樣的地步,少不得要譏諷嘲笑,可槿婳甚少這樣,都是默默地支持他,用言語鼓勵他。

“能娶到娘子真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

穆子訓說着,緊緊地把槿婳擁進了懷裏。

槿婳輕拍着他的背道: “相公也是我的福分,我相信相公一定能金榜題名,出人頭地的,到時相公成了威風凜凜的官老爺,為妻便是個官夫人了。”

“嗯,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絕不辜負娘子的期望。”

穆子訓溫柔地親了下槿婳的額頭。然後回到了書桌,打開書本,準備夜讀。

槿婳欣慰地笑了笑,也從櫃子裏拿出了宋承先送她的書,攤在桌面上仔細地讀了起來。

兩天後,槿婳在知會了姚氏和穆子訓的情況下,使了十八兩銀子到薛員外家把小梅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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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離了薛宅後,直跪在槿婳面前磕頭道:“少奶奶,你就是小梅的再生父母,小梅這輩子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少奶奶。”

槿婳急忙扶起她:“說什麽做牛做馬。你如今又回到我身邊來了,是我們的緣分,從今往後我們又是一家人了。”

小梅見槿婳救她出了狼窩,對她又和善,到了穆家後,做事比以往更加賣力。

洗衣做飯打掃,樣樣都弄得十分妥貼。

這些瑣事原本主要都是槿婳在做的,小梅來了後,她省下了很多力氣和時間,便把這些精力拿來看書,學習如何做生意。

一個月後,她把宋承先送她的幾本書都看得滾瓜爛熟了,對于如何開店做買賣的事也有了思路。

這一天夜裏穆子訓回家後,槿婳把心裏的打算跟穆子訓說了。

“相公,我決定了,我先租間半大不小的鋪面賣些胭脂水粉和首飾。”

這些是女人家喜歡的玩意,顧客也以女人為主,穆子訓覺得倒可省掉不少麻煩,連連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我記得西坊有好多家弄胭脂水粉做首飾的手藝人,娘子可到西坊去進貨。”

槿婳直笑:“這幾天我已去了好幾趟西坊,貨比三家,終于找到了合心意的兩家貨,價格也談攏了。”

“娘子的速度倒是驚人。”

“不過這店該取個什麽名字呢?”槿婳今天想了一整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攬住了穆子訓的脖子,可憐兮兮道:“相公,你書讀得多,快幫我想個名字。”

穆子訓看着槿婳嬌嗔的模樣,笑道:“唐朝王昌齡有詩雲: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娘子這麽美,不如店名就叫美人妝。”

“美人妝。”槿婳念着這個名字,轉憂為喜,“好聽又好記,還很形象,真是再好不過了,那就叫美人妝。”

“有了名字,若能請個名家寫塊匾額挂在店門前,那就更妙了。”穆子訓道。

之前穆家有十八間店鋪,每一店門楣上都挂着名家題字的匾額,在商界也是一樁美談。

“相公的字就寫得好,在為妻心裏相公就是名家,所以這塊匾額就由相公來寫。”槿婳撒嬌道。

穆子訓搖了搖頭:“承娘子如此看得起我。但你先聽我說,爹生前有個好友姓張字三千,是個宿儒,在鄉裏間頗有些聲望,只是性情耿直,生活清貧,爹向來敬重他,在世時常接濟相扶。”

“你說的是張三千張老先生?”槿婳之所以記住張三千,倒不是因為他才學出衆,而是因為張三千有一把長到腹部的長須,性子還十分古怪。

“正是他,我們請他來題字,一來可以借他的聲望提高新店的名氣,二來也可幫扶一下這位老前輩。”

槿婳點了點頭道:“相公這想法很好,不過你怎會突然想到他?”

“因為張老先生日子更困難了,我今日在學館門口,見張老先生的孫子在偷偷賣他的《論語注疏》,”穆子訓說着,有些心虛地笑道,“我便把娘子給我的二兩銀拿了出來,把張老先生的《論語注疏》買下來了。”

那二兩銀是槿婳讓他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的。

穆子訓說完,讪讪地看着槿婳道:“娘子不會生氣吧。”

畢竟花二兩銀買一本書,不算低價。

槿婳開明地道:“我怎麽會生氣,那二兩銀本原也是要給相公花的,相公沒拿去吃吃喝喝,卻拿來買書,如此上進好學,又熱心助人,為妻高興都來不及。”

穆子訓聽到槿婳這麽說,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揚唇笑了起來。

“張老先生既是宿儒,他寫的注疏我看遠不止二兩。而且聽你适才所言,倒像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注疏被人賣了。”

槿婳進行了一番分析,善解人意道:“你去張家請他時,把注疏帶去,再多帶些銀兩,把這事跟他明說了。若先生他不願意賣掉自己親手寫下的注疏,便把書還給人家,若他不好收回,你便多補些銀子。”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但娘子不心疼錢嗎?”穆子訓道。

他和槿婳都不是小氣的人,但一文錢足以逼倒英雄漢,穆家現在日子過得也有些緊巴巴的呀!

槿婳精明地笑道:“錢可以再賺回來,人情的事不抓住機會,往後再做就事倍功半了。”

見穆子訓不解,槿婳繼續解釋:“你想呀!張老先生雖然清貧,但好歹是個宿儒,一定認識不少有才學的人。若相公能得他的親睐,他為相公做些引薦,或給相公一些指導,那相公這科考之路不是會更順利嗎?”

穆子訓沒想到槿婳連這一層都想到了,恍然笑道:“言之有理,娘子真是通情達理,想得又周到。”

“你們不是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自從相公肚子裏的墨水越來越多後,為妻沾了相公身上的靈光,也覺自己聰明了不少。”

槿婳知道讀書是件苦悶的事,怕穆子訓會半途而廢,也怕穆子訓因覺得讀書耽誤了家裏的事,心裏虧欠負疚,所以只要逮到機會,她就好好地誇他,鼓勵他。

穆子訓如何不懂她的心思,她每誇他一次,他在學習上就更加勤勉。

明日,李雲淨先生外出辦事,他剛好有一整天的假。

穆子訓想着,無論如何,他都得替槿婳把題匾的事給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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