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風送爽,小楓嶺上的楓樹未經霜打還沒紅透,半坡野菊卻已開得熱熱鬧鬧,在風吹下如錦緞一般搖曳。
一家人登到半山腰時,姚氏有些氣喘籲籲,說話都不利索了,穆子訓便挑了個平整的地方,搬來幾塊石頭,扶着姚氏坐下。
穆子訓和槿婳也挨着姚氏坐下。
槿婳示意小梅坐下,小梅卻不敢坐,取下了背在肩上的包袱,拿出了出門前準備的桂花糕和菊花糕,對姚氏幾個道:“老夫人,少爺,少奶奶,吃些糕點吧。”
姚氏伸手拿了塊桂花糕後,穆子訓和槿婳這才動了手。
“這糕點的桂花味真濃,倒讓我想起了桂花頭油。”姚氏道。
槿婳笑着拿了塊桂花糕遞給了小梅,小梅一只手托着裝糕點的小盒子,一只手接過糕點,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姚氏看了看小梅道:“小梅這頭辮子又黑又亮的,是不是也用了桂花油?”
“老夫人別取笑小的了,小的頭發是天生的。”小梅被姚氏一說,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女孩子頭發黑好生養,”姚氏道:“小梅今年多少歲了?”
“回老夫人,我十五歲了。”
“哎呦!都十五了,一下子成大姑娘了,過個一兩年都可以當娘了。”姚氏說着呵呵地笑了起來。
小梅聽到她這麽說,臉更紅了。
槿婳聽到姚氏說“當娘”,想起自己和穆子訓成婚都七年了,還一無所出,微微有些失了神。
不怪她敏感多心,穆家三代單傳,她遲遲不能為穆家延續香火,這事不但是姚氏的心病,也是她的心病。
穆子訓卻是絲毫沒有察覺到槿婳的心事,瞥了小梅一眼道:“小梅,你少奶奶才剛把你贖回來,可不舍得那麽快就把你嫁掉,你可不準在心裏偷偷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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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說的什麽話,我是要一輩子伺候少奶奶的。”小梅嘴裏還含着糕點,聽到穆子訓這麽說,十分窘迫地解釋道。
“你別聽他的,哪有不讓你嫁人的道理。”槿婳瞪了穆子訓一眼,站起來拉過小梅的手道:“那裏的野菊長得好,我們摘些回去曬幹做花茶。”
“是,少奶奶。”小梅順從地應着,跟着槿婳往山坡的另一邊走去。
穆子訓見她們走了,伸了伸懶腰,就着山坡躺下了。
“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孩子一樣。”姚氏唠叨道。
“這叫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穆子訓惬意地閉上眼道,“ 不管我多大,我都是娘的孩子。”
姚氏拍了下他的手臂道:“訓兒,我說你跟槿婳都多少年了,槿婳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們都不着急的嗎?”
“娘,這事看的是緣分,我們不急,娘你也別急。”
“你以前也這麽說,可一晃眼都好幾年過去了。”
“現在不挺好的嗎?要是有個孩子在身邊絆着,兒子怎麽能安心讀書考秀才,槿婳怎麽能安心開店做買賣,可見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娘你就別操心了,也別在槿婳面前提這個。”穆子訓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心疼你媳婦,不許別人給她一點不痛快。”
“槿婳是我娘子我不疼她還疼誰。”穆子訓說着坐了起來,拉住姚氏的手道:“當然我也疼娘啦!娘把我生得這般英俊,在孩兒還只會尿床時,就英明神武地給兒子訂下了個又漂亮又勤快又孝順又會掙錢的媳婦,沒有爹和娘,哪有兒子的今日。等兒子哪天當了官,一定求皇上給娘封個诰命夫人。”
姚氏被穆子訓說得合不攏嘴:“你這張嘴呀!跟你爹一樣會哄人。”
不久後,槿婳帶着小梅回來了,她們各采了一大捧菊花。
姚氏見了她們懷裏的菊花道:“這菊花遠遠地都有一股清香,沒準能熬粥呢!”
“媳婦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沒煮過,還得問問人。”
“問張夫人,她在鄉下住的久,許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姚氏道。
槿婳點了點頭。
穆子訓已坐了起來,自顧自地在一旁撓着脖子。
姚氏見狀,擔心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剛才躺地上睡覺,身上進蟲子了?”
“沒有,這不許久沒下雨了嘛!天氣一燥,身上就容易發癢。”穆子訓道。
“娘怎麽不會,你是平日裏水喝得太少了。”姚氏道。
槿婳一下子想起了什麽,瞪大眼睛道:“啊……相公不說,我倒把這點給忘了。一到秋冬季節,西北風一吹,很多人的皮膚都會幹裂發癢,到時潤膚類的香膏水粉一定會成為緊俏品,我得趕緊去進一批潤膚膏才行。”
“這樣呀!那娘子要記得多進一些潤膚膏,順便弄瓶給我擦擦。”穆子訓撓着脖子道。
“好。”槿婳笑道。
第二日槿婳便命小梅看店,獨自到西坊去了。
她之前進貨的那兩家沒有賣專供秋冬季節使用的潤膚香膏。
槿婳只得到別家去尋,尋了好幾家,才找到了一家有這樣的産品。
槿婳跑了老半天,身子有些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貨,也未多想,便向作坊的老板進購了三百多盒潤膚香膏。
作坊的老板似是第一回 見到她這樣的大主顧,高興得直接減了她兩成價,又喚了兩個夥計把貨包好,送到槿婳店裏去。
槿婳當時覺得怪怪的,但也沒去多想。
收到貨後,她和小梅一道把潤膚香膏擺在了櫃臺處最顯眼的地方。
她想着潤膚香膏是眼下的緊俏品,她擺得顯眼,顧客一進門就能瞧見,那也容易賣出去呀!
誰知賣了好幾天,才賣出了一盒盒。
槿婳:……
明明潤膚香膏是應季商品,為什麽卻這般難賣出去?
這一日,天氣冷,刮着北風,出門的人少了,店裏就比較冷清。
臨近中午,一位女客走了進來。
小梅立即迎上去道:“這位姑娘要點什麽?”
“聽說你這有款檀色口脂很不錯,我想看看。”
“好的。”小梅轉身去取檀色口脂。
槿婳打量了下那位女客,見她不僅唇上的皮膚有些幹燥,手上的皮膚也挺幹燥的。
小梅取了口脂來,那女客打開蓋子看了看,又聞了聞,直接道:“好,給我來兩盒。”
趁小梅去打包口脂的空隙,槿婳走過來道:“天幹氣躁,姑娘是否需要潤膚香膏呢?”
“可以看看。”女客人道。
槿婳喜出望外,取了盒潤膚香膏,對那女客人道:“姑娘可以先試試。”
女客人拿起香膏看了看,又聞了聞,伸出小指挑了一點,往手背上抹了抹。
槿婳見她手上的皮膚幹得都快起皮了,沒理由不買她店裏的潤膚香膏,結果那姑娘卻是皺眉道:“不必了。”
槿婳更加納悶了,忍不住道:“這款潤膚膏不合姑娘心意嗎?”
那姑娘瞥了槿婳一眼,緩緩道:“這香膏太過油膩,香味也不好,還是寶記的比較适合我。”
寶記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妝粉店。
槿婳在這之前倒從來沒聽過寶記有什麽特別好用的潤膚膏。
那姑娘付錢離開後,槿婳似有些明白了,她拿出了一串銅板對小梅道:“小梅,你到寶記去一趟。”
“做什麽呢?”小梅好奇道。
“去寶記買幾盒潤膚香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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