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向小湘一聽到五十盒,眼睛都瞪圓了。

要知道自玉容膏上架後,這大半個月不過也只賣出了七盒,不然他也不必下定決心砸鍋賣鐵。

槿婳一下子笑了,對那兩名女顧客道:“有,這架上不夠,庫房裏也有。”

青衣女子道:“你們打包好後,送到東街教坊去,我們還要去別處看看。”

“沒問題。”槿婳連連點頭道。

青衣姑娘付了錢就和粉衣姑娘一塊走了。

槿婳立即喊小梅出來打包玉容膏——五十盒可不少,這是玉容膏上架以來,一次性賣出的最大的數目。

小梅走了出來,聽到槿婳說教坊那邊一次性買了五十盒玉容膏,又驚又喜:“少奶奶真的是太厲害了,看來送試用品真的十分有效。可是,之前都沒有什麽人買,教坊那怎麽一下子買了這麽多盒?”

“因為試用品差不多用完了。”槿婳笑道。照這情形來看,接下去應該還會有人上門買玉容膏。

“那真是太好了……”小梅邊說着邊笑嘻嘻地對玉容膏進行打包。

槿婳這才發現向小湘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笑道:“向師傅這麽早來,是想和我說些什麽嗎?”

教坊一次性買了五十盒玉容膏,又給了向小湘希望,向小湘搖了搖頭道:“沒有。”

“少奶奶,這架上只有四十五盒,還差呢!”小梅清點後道。

“作坊裏有,我叫人送過來。”向小湘心裏高興,說這句話時,一向緊繃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那就有勞向師傅了。”槿婳同樣也十分高興。

過了許久,作坊那邊的工人便送了一百盒玉容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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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忙活了許久,總算把教坊要的五十盒玉容膏都妥善打包好了。

槿婳正想讓小梅順便把貨送到教坊。

這時,又有顧客上門,這顧客跟那兩位姑娘一樣,指名要買玉容膏,買的數量雖沒有教坊多,但也有整整二十盒。

槿婳這可樂壞了,讓小梅先別去教坊,先招呼客人,又讓工人再送些貨到店裏來。

自上架後無人問津的玉容膏,一早上一下子賣出了七十盒。

槿婳都有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感覺。

她只當她今日運氣好。

卻不知是向小湘用心做出來的香膏太過實用。

此時,天氣忽冷忽熱,有人皮膚容易幹燥,有人皮膚又容易出油,市面上大部分脂粉無法同時照顧到這兩類人,只有玉容膏,不管是臉上愛出油的,還是愛起皮的,都可以兼用。

而且玉容膏質地細膩輕薄,擦後不油不膩,能祛斑,又能讓肌膚看起來更水嫩白皙。那些試用過玉容膏的姑娘,幾乎是一用就停不下來。

試用品用完了,就只能找上門來買。

用玉容膏的人多了,再加上有口皆碑。一個月後,玉容膏再不愁賣不出去,反要愁供應不足的事。

不少商家見有機可圖,開始找槿婳談“進貨”的事。

就連外地也有人前來求購。

姚氏和穆子訓這時都明白了:槿婳說明年就要再建一座教坊的事不是吹牛,而是她真的可以。

美人妝的買賣如火如荼,槿婳意氣風發,走路都開始帶風。

向小湘憋屈了這麽多年,也終于揚眉吐氣了。

随着玉容膏的大賣,不僅美人妝名聲大噪,他的名聲也傳開了。

西坊裏那些瞧不起他,還有等着看美人妝倒閉的人,此時都成了“悶葫蘆”,不想再說話。

其中有幾個沒臉沒皮的,竟還上門去求向小湘教他制作“玉容膏”。

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向小湘煩着這些人,索性每天都躲在作坊中,監督工人做工。

玉容膏的大賣,直接沖擊到了這年寶記潤膚香膏的銷量。

某一天,有個每年都到寶記買潤膚香膏的顧客,甚至特意跑到寶記去,對寶記夥計道:寶記的潤膚香膏沒有美人妝玉容膏好用,還敢賣那麽貴,遲早倒閉。

寶記的夥計聽了這話,嘴都氣歪了。

聽聞了這事後,槿婳淡淡笑道:“寶記的夥計其實不必生氣,如今在妝粉行,寶記的地位還是無可撼動的。不過,以後就很難說了。”

這話後來傳了出去,傳到了寶記那邊。不僅寶記的夥計嘴氣歪了,寶記的大東家,郭友長的嘴也氣歪了。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賺到了些銀子,就敢跟寶記叫板。”郭友長氣得直拍桌子。

“郭東家,你消消氣,那美人妝小家子氣,哪能跟咱寶記比,郭東家你伸個手指頭,都能把她摁死。”郭友長身邊的管事瞪着兩只綠豆眼睛道。

“哼。”郭友長悶哼一聲,不再說話。

他之前仿了槿婳的外包盒子,讓美人妝受了一發損失,是想給槿婳一個下馬威。

後來聽說槿婳在西坊找了個叫向小湘的鼓搗新品,他也沒當一回事。

早在槿婳找到向小湘的前兩年,向小湘就曾托人向寶記推薦他研制出來的脂粉。

郭友長也知道這事,他當時以為城裏最好的妝粉工藝師都在寶記,向小湘不過只是個小工匠,能有什麽本事。

因此向小湘送過來的脂粉,被丢在了角落裏,直至堆滿了灰塵,也沒被開封過。

就是這一念之差,他錯過了向小湘這麽一棵活脫脫的“搖錢樹”!

真是悔不當初。

他以前被穆裏侯氣得要死,如今還要被穆裏侯的兒媳氣得要死。

棠槿婳跟穆裏侯一樣,是個狠人。

一個新開的妝粉店,不到兩年間就做得風生水起,還能建起規模完整的作坊。換成別人,怕是十年也做不到這一步。

他沒在她是只毛毛蟲時,把她摁死,如今她變成蝴蝶了,會飛的,就沒那麽容易摁死了。

郭友長氣哼哼地想了一會,決意先去找向小湘。

美人妝能起來,主要靠的就是向小湘,他若把向小湘這棵搖錢樹挖到他的寶記,美人妝就會像被砍斷了翅膀的鳥,他看棠槿婳還怎麽得意得起來!

十二月的一天,風有些大,吹得滿城黃葉飛舞。

郭友長帶了個仆人,捎上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往向小湘的新居去了。

憑借着向小湘制作出來的玉容膏,槿婳在大半年內,賺了大把的銀子。

賺到銀子後的槿婳,除了付給向小湘應得的報酬外,還十分闊氣地出錢給他置了座有前庭有後院的寬敞宅子。

而此時,作為東家的槿婳,不過也只是和相公婆婆還有丫鬟住在帶有天井的老宅子裏。

向小湘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他這麽多年了,又是光棍一條,住在西坊那間小屋子裏,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但槿婳既熱心地給他買了帶小院後庭的宅子,又幫他修膳好了,他總不能不住吧!

況且……

短短的冬陽下。

向小湘站在院子裏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擡眼往小梅那看去。

小梅穿了件中紅色的衣裳,一條烏黑的長辯垂在後背,正站在竹竿下晾衣服。

她把一件濕噠噠的衣服晾到了竹竿上,發現向小湘在看她,紅了下臉道:“向大哥,真是對不住,把你衣服弄髒了,不過我現在也洗幹淨了。”

“嗯。”向小湘木木地點了點頭。

第一眼看見小梅時,向小湘就眼前一亮。經過這大半年的接觸,向小湘愈發覺得小梅是個勤快善良,蕙質蘭心的姑娘。

他喜歡小梅這樣的姑娘,可……又覺自己配不上她。

別的不說,單是年齡這一塊,他大了她整整一輪,和她一比,他覺得自己可真是太老了。

況且小梅是槿婳身邊的人,槿婳對他已經非常地道了,他若還跟她要小梅,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但小梅每次見了他都喊他“向大哥”,還會給他送吃的,這能不能說明小梅對他也有那個意思呢?

向小湘也想問問小梅的心意,又怕自己笨嘴拙舌的,萬一說錯了什麽,讓小梅誤會他“下三濫”,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那真會要了他的命!

他心裏藏着這樣的心事,因此,每次見到小梅時,他就七上八下,手足無措的。

适才,小梅之所以會把湯汁灑在他身上,主要原因也是他一看見她就心慌,像個傻子一樣撞了上去的。

向小湘平日裏就比較嚴肅沉悶,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更嚴肅。

小梅以為向小湘還在怪她弄髒了他的衣服,把手往裙上抹了兩下道:“向大哥,衣服都洗好了,也晾上了,我回美人妝去了。”

“唉……”向小湘見小梅要走,着急地出聲喊道。

小梅回過頭來。

向小湘被她一看,心又亂成了一團。

他搓了搓手,掩飾着內心的不安:“屋裏有兩罐蜜餞,你帶回去吃!”

他知道小梅喜歡吃甜蜜餞,特意買了兩罐,一直沒找到機會送給她呢!

聽到向小湘說要送她蜜餞,小梅心裏一陣暖。

她也感覺得出向小湘對她有意思。

向小湘年紀是比她大了一輪,但他有手藝人又踏實,如今還是美人妝第一工藝師,前途無量,連她家少爺和少奶奶都十分敬重他。

她只是個丫鬟,尋常情況下,年紀到了,便是找個差不多的小厮配了,一輩子都改變不了為奴為仆的命。

可她若嫁給向小湘就不一樣了!

——向小湘連她喜歡吃蜜餞的事都放在心裏。之前,哪有人這樣關注她,關心她的喜好。

小梅不僅心暖,還很感動。

但女孩子嘛!需要矜持。

她腼腆地笑了笑,揮着手道:“不用,不用了。”

一般人都能聽出這是姑娘們慣用的客套話,可向小湘以他二十七年的光棍經驗愣是沒聽出小梅的“口是心非”,以為小梅說的不用便是真的不用。

一時間很是沮喪——莫不是小梅真瞧不上他,所以連他送的蜜餞都不肯接受。

如此一想,向小湘更是有些無地自容,低首道:“哦!那我帶到作坊去給別的工人吃。”

小梅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但聽到他這麽說,還是覺得受到了戲弄,氣得肺都快炸了。

向小湘發現小梅一聲不吭,臉色都變了,心裏更加郁悶:女人心海底針呀!她說不要,他就沒逼她要了,他這麽順她的意了,她居然還一臉不高興。

“得,那你就給別人吃吧。”小梅輕哼一聲,甩着辮子往大門走去。

因為生着氣,她拉開門闩的力度比平時大了許多。

“唰”地一聲門開了。

迎頭便見一個富商打扮的人領了個仆人站在了門口。

那仆人舉起手正要敲門,見門開了,趕緊放下手來,退在了富商身後。

這富商不是別人,正是郭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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