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槿婳聽到那流氓說要一千兩,瞥了一眼他身邊的女人,笑道:“這位爺就算想訛錢,也該有個限度,一千兩,按現今的行情,就算是把這姑娘剝光賣掉,也不超過六十兩吧。”

那流氓頗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操。你。娘的奸商,爺怎麽訛你了?爺這些年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不用錢嗎?如今臉成這樣了,叫人怎下得了嘴,一千兩是便宜你了。”

槿婳又是一陣冷笑,毫不退卻道:“我棠槿婳向來不惹事,但也不是個怕事的。玉容膏自上架後賣出沒有幾萬份,也有萬份,要是這香膏真有問題,我這店早關了,哪輪得到你上門讨要說法。”

她厲眼掃在了那流氓還有适才說話的那兩個女人臉上,一字一字道:“你以為找幾個人演這麽一出戲,又煽風又點火的,我就怕了,就會把錢掏出來!趁早死了這份心,我棠槿婳不吃這一套。”

“好個不見棺材不落淚,老子管你是[糖]還是[鹽]。今天你要不把錢拿出來,老子就砸了你的美人妝……”

那流氓說着,卷起了袖子,作勢就要砸貨架上的貨品。

“好,有種你就砸,我就坐在這看着你砸,” 槿婳說着撿着一張椅子甩手坐了下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只要敢動手,我就立馬叫人去報官,我倒要看看進了衙門,在王法面前,你這個[老子]有多[老子]……”

槿婳說完給站在一旁的阿福使了個眼色。

那流氓聽到槿婳說要報官,眼一眯,心一橫,還是抓起了木架上的白瓷盒往地上砸去。

“千。人。操的奸商,老子砸了你這爛臉的藥是給百姓除害,縣太爺見了只會誇我。”

那流氓叫嚷着,表情愈發猙獰,伸手又砸掉了好幾盒胭脂。

不一會地上便是一堆破碎的瓷片和散落的紅色脂粉。

阿福已偷偷地溜出去報官。

槿婳往地上看了看,又是氣憤又是心疼,這些都是她的心血,是她一點一點置起來的。

她示意另外兩個男夥計上前去制止那流氓的行動。

但那兩個細胳膊細腿的夥計哪是這個流氓的對手,非但制不住流氓,反而被那流氓推到了牆上,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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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木做的長架子受了重擊,大幅度地晃蕩了一下,大有要倒的趨勢。

架子若倒了,滿架的貨保不住是一回事,傷到人可就太罪過了。

槿婳下意識地沖過去扶。

流氓見她過來扶,更用力地一腳踹在架子上。

放在架子邊緣的貨因為傾斜,“哐當”地墜在了地上,摔個個粉碎。

槿婳在這一瞬間已顧不得心疼,她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架子倒了。

她甚至沒來得及想到,架子若這般倒下來,第一個砸中的人一定就是她。

就在這危急緊要的關頭,得到消息的穆子訓和宋承先趕來了。

他們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把架子扶正了。

那個流氓見來了兩個男人,心裏有些虛。這心一虛,說話聲音便更大更嚣張。

“爺的女人用了這家店的東西臉都爛了,這個賤女人,十八裏街最大的奸商還敢反咬爺一口,爺今天就要替□□道,為民除害。”

“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東西?”

宋承先轉身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流氓,忽發出一聲冷笑:“啧啧!這不是陸爺嗎?”

“你認識他?”槿婳扶着腰道。

剛才那一扶,她的腰似是閃到了,很不舒服。

“陸爺可是老江湖了,能請陸爺親自出馬,看來是個大主顧。”宋承先似笑非笑地說着。

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出宋承先是在暗示這位“陸爺”是被人收買了,特意跑到美人妝來鬧事的。

那流氓也認出了宋承先,只是沒料到宋承先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料到宋承先會把他的老底抖出來。

眼睛一轉,他幹脆死咬宋承先是在胡說八道,還故意挑撥道:“堂堂知安堂的少東家原來是這女奸商的姘頭,人家親老公都還沒急,你倒比他急。”

“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我家娘子的義兄,我的義舅,容得你在這滿嘴噴糞。”穆子訓破口大罵。

他今天到宋承先店裏去小坐,二人還沒說上幾句話,有個夥計跑進來道:說是美人妝門口圍了好多人,似是出了什麽事。

穆子訓一聽,這還得了,趕緊和宋承先趕了過來。

那流氓怎會想到宋承先和槿婳之間還有這麽一層關系,一下子不知如何還嘴了,便又開始嚷嚷美人妝店大欺客,出了事只會仗着人多欺負人。

他嚷嚷着嚷嚷着,衙門接到報案,派人來了。

那流氓見官差遠遠地往這邊走來,前一刻還理直氣壯地說要和槿婳對簿公堂,在縣太爺面前評出個理來,後一刻卻拉了那爛臉的女人,逃也似地跳窗走了。

離開前他惡意地推了槿婳一把,害得槿婳為了躲他那一推,向後一閃,跌到了地上。

然後他和那爛臉的女人跳窗逃走時,也把槿婳擺在窗下茶桌上上好的紫砂茶壺和茶杯踏碎了。

美人妝今日損失慘重,槿婳的心都在滴血……

“娘子……”穆子訓扶起了槿婳,恨自己剛才走了神,沒及時阻止那流氓推向槿婳。

槿婳站了起來,見流氓一下子跑得沒了影子,顧不上身子疼,指着窗口的方向大罵:“狗娘養的,有種別跑呀!”

她平日裏甚少罵“娘”,這會子吐了一句髒,心裏倒痛快——有些人就是活該被人問候“娘”的。

槿婳出了一口惡氣,扭過頭來,見圍觀的人還未散去,正指指點點地說些什麽。

她拍了下身上的灰塵,正色凜聲道:“各位街坊鄰居,各位貴客可都看見了,這流氓就是想訛錢的,見官差來了便一溜煙跑了,明擺着的做賊心虛。我棠槿婳在這向大家保證,我們美人妝的貨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大家盡可放心購買使用。要是誰動什麽歪心思,美人妝也不怕事,縣衙府內自有公道。”

适才那幾個替流氓幫腔的,似是被槿婳的氣勢震到了,都畏畏縮縮地從人群裏匿出去了。

官差來了,圍觀的人漸漸散了。

店裏被流氓弄得一團糟,這一日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穆子訓去招待官差。

宋承先則替槿婳招呼夥計們清理店鋪。

槿婳走到了那兩個被流氓打傷的夥計面前道:“你們兩位傷在哪了?我尋個大夫給你們瞧瞧。”

“不勞煩夫人了,只是些皮外傷……”一個夥計道。

“是……不打緊的,塗些藥酒就好了。”另一個夥計也道。

“這怎麽行呢!這臉還在流血呢……”槿婳皺了皺眉,堅持要小菊去請大夫。

這附近便有位姓吳的大夫,不消多時,吳大夫便提着診箱來了。

吳大夫先給兩位夥計看了傷,說好在只傷到了皮肉,沒傷到內裏,堅持塗上半個月的藥,傷口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時,穆子訓送走了官差進來了,見槿婳把手伸到腹部揉了兩下,神色有些不自在,攔住了正要回去的吳大夫道:“大夫,我家娘子剛才跌了好大一跤,你也給她看看。”

“我沒事,就是氣得有些胃疼,剛才又閃了下腰,明兒就都好了。”槿婳道。

她素日裏若氣極了,或者緊張起來,胃就容易不舒服,想來也是小事,自認是不必看大夫的。

穆子訓卻堅決地道:“都把吳大夫請來了,就順道看看吧!我瞧娘子的臉色也不大好。”

“是嗎?都是那潑皮流氓氣的,害得我到現在氣都還順不過來。”槿婳一想起讓那流氓逃了,不止氣得胃疼,呼吸不暢,連頭都痛了起來。

“夫人請坐吧!我先給你把把脈。”吳大夫道。

槿婳只好在穆子訓的攙扶下坐了下來,伸出左手給大夫搭脈。

大夫搭了左手,又搭了右手,沉着地道:“倒也無甚大礙,就是有些動了胎氣,我給夫人開幾貼養胎安神的藥,吃下去便好了。”

“有勞大夫了……”槿婳下意識地應着,見穆子訓站在一旁激動得目瞪口呆,瞬間醒悟了過來,按住了大夫的手道:“你說,你剛才說我動了什麽來着?”

“胎氣。”吳大夫被她吓了一跳。

“啊……你是說……我……我有孕了……”槿婳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吳大夫拿開了槿婳的手道:“夫人已有孕三個月。”

“三個月……”她居然已經懷孕三個月了……槿婳簡直不敢相信,然後又覺得自己太過糊塗。

她曾經小産過,後來月事便不太準,春節時姚氏無意間和她提起孩子的事,她還尋思着等年過了找大夫開些藥調理身子,只是事情一多,她又把這事擱下了。

“吳大夫,你确定我……我真的懷上了……”

“這麽明顯的喜脈,夫人莫不是懷疑我吳某人的醫術!”吳大夫向來不喜別人質疑他的醫術。

“沒沒……”槿婳連忙道。

穆子訓握住了槿婳的手,眉開眼笑道:“娘子,你聽到了嗎?我們又有孩子了……”

盼了這麽久,終于有了,她之前還一直懷疑自己是“下不了蛋的母雞”,在這一刻……歡喜着歡喜着……她怎麽突然有了種想哭的沖動。

穆子訓見她眼睛一下子紅了,把她擁入了懷裏道:“娘子,不哭……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們應該歡歡喜喜的。”

宋承先在外邊聽到裏邊一驚一乍地,走進屋裏,站了一會,才知道槿婳有喜了。

他也知道槿婳和穆子訓成婚多年來,二人還沒正式當上爹娘,這孩子是他們期盼已久的。

見吳大夫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宋承先十分善解人意地把吳大夫請了出去,留下他們夫妻二人互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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