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簪花會
季盈找好位置後,很快最後一場鑒賞比賽就開始了。鑒賞是一門學問,今日簪花會就是賞花,選出今日的百花之王。
她很快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三面亭君子蘭處走來。
季盈站在窗戶側邊,感謝原主劉翠花的好視力,她能夠看清楚每個人的動作。小姑娘們隐隐的攀比之色,定國候夫人對君子蘭的欣賞,包括唐欣茹暗自瞥向定國候夫人的眼神,還有定國候夫人身邊的那個劉淑英親昵又帶着優越感的神色。
她似乎将定國候夫人看做自己的長輩了,姿态非常的親近,而定國候夫人也允許她的親近,甚至帶着些特意的感覺。
唐月茹呢?季盈眯起眼睛看了一圈沒有見到她。
咦?這人哪去了?
與此同時,唐月茹也在找季盈,她身邊的丫鬟惜春找了一圈,來報:“小姐,沒有看到五小姐,夫人那邊也不在。”
“你在去花廳和園林外找找,找到了就說夫人要她去三面亭。去吧。”唐月茹眸中閃爍着什麽,帶着抱琴去了三面亭,惜春領命而去。
唐月茹出現在三面亭的時候,劉淑英嗔道:“怎麽這個時候才來,我們都鑒賞過了,我覺得這盆君子蘭可稱得上今日花魁,你覺得呢?”
唐月茹悄悄看定國候夫人,發現她聽完劉淑英的話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拉着劉淑英前進一步,指着這盆君子蘭道:“千古幽貞是此花,不求聞達只煙霞。姿态蹁跹,風骨卓然。”
她随口品尚,定國候夫人眼睛一亮,對唐月茹招手,“你可是唐布政使家的姑娘,果然才情斐然。”
唐月茹微微抿唇,姿态端莊,笑容清麗“夫人謬贊了。”然後她瞳孔微微一縮,驚叫道:“夫人小心!”
“啊啊啊啊!”有人尖叫出聲,“蟾蜍!快來人!”
巨大的花盆中跳出兩只漆黑活物來,直奔定國候夫人而去,已經攀上了她的衣裙,定國候夫人瑟瑟發抖,還有一只到處亂竄,所到之處尖叫聲連連。
唐月茹更加驚訝的不能呼吸,同時她的眼底也染上了一絲瘋狂和喜悅。真的,沒想到她夢中的景象成真了!
自從落水醒來後她就開始做夢,夢中景象淩亂,面容模糊不清,但這個場景卻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夢中的一切在她眼前上演了。
“抱琴!”她抓住抱琴的手,身子顫抖着,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戰栗,幾乎壓制住了害怕,“去,救,救夫人,踩死它們。”
抱琴領命而去,很快抓住了定國候夫人身上亂竄的蟾蜍,将它踩在腳下踩死了。定國候夫人面色蒼白,唐月茹去扶住了她,感覺到她的手臂僵硬着。
她安慰道:“夫人,夫人,沒事的,我的丫鬟已經将它弄走了。我扶您去——”話音未落,另一只蟾蜍也被抱琴踩住,慌亂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這個時候劉淑英的發髻亂了,被小丫鬟護在身後躲得遠遠的,而她的裙子被人扯破了,很是狼狽。
還有一位丫鬟驚慌間落水了——這個時候長廊那邊的人才沖過來将那丫鬟救上來,并且仔仔細細地又檢查了一遍君子蘭。
定國候夫人驚魂未定,還拉着唐月茹的手。唐月茹很乖巧又可靠的護着她,且抱琴已經将那蟾蜍屍體處理掉了,唐月茹道:“夫人,您還好嗎?”
定國候夫人拍拍她的手,對她很贊賞,“多虧了你和你的丫鬟,是個靈巧孩子。”唐月茹羞澀的低下了頭,“我這丫鬟自小農家長大,今個也是湊巧帶她來,都是夫人洪福齊天,夫人沒事就好。我先去看看我姐姐,她吓得不輕呢。”
“去吧。”定國候夫人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神色,溫柔大方地說,叫了丫鬟回了偏廳廂房休息。其他幾位夫人和小姐們都跟着走了。
而唐欣茹卻是怔怔的,她被劉淑英的丫鬟踩住了裙邊,有了髒污。更讓她難受的是劉淑英發現是她故意扯壞了她的裙子,臨走時那恨恨的一眼讓她的心惴惴不安。
唐月茹和她一起最後走的,唐欣茹已經緩過神來,神色莫名地說了一句:“今日你可是出足了風頭。”
唐月茹只是笑笑,說了句:“可惜五妹沒來。”季盈為什麽沒來?難道她也能預知到這一點?
在偏出二樓窗戶邊的季盈看完了全程,心中直突突:唐月茹果然不是原裝貨了?也不知道她有了什麽奇遇?不會和她一樣穿書吧?但不管怎樣,有一條是可以确定的,這個唐月茹對她很戒備而且看剛才她扶着定國候夫人那殷切的模樣,就知道她對江信之仍然有意。
她見人都要離開,便也準備關窗下樓。這個時候一個小石頭砸到她的背後,季盈一痛轉頭,又一個小石頭飛過來,砸到了她的額頭,她捂着額頭怒了。
“誰?”她往前走幾步,“出來!”
“哈哈,我說我會報仇的!”于韓琦從一架木架後跳出來,“我找了你許久,躲在這裏以為能逃脫報複?”
這個熊孩子!季盈額頭直跳,一把抓住于韓琦的衣領,“你怎麽混進來的?小心我告訴你娘,你偷偷逃學!”于韓琦真是睚眦必報。昨日在學堂季盈被他煩的怒了,把他揍了一頓。他當時哇唧唧的喊着要報仇,季盈沒當回事。結果這孩子還真的追過來了,估計于夫人還不知道呢。
于家是葉城本地有名的望族,于韓琦的兩個叔叔都是有能耐的人,在京師做京官,他的曾祖父更是曾經的內閣首輔,門下弟子極多。而于韓琦更是于老夫人的掌中寶,寵得不行。季盈也不能真的把他打傷,拎着這個熊孩子要去找于夫人治他。
于韓琦腳蹬着,七手八腳的掙紮亂踢,嘴裏喊着:“大哥,大哥你快出來!”
季盈眼皮一跳,感覺身後又有一個小石頭扔過來,緊接着一個人影忽然閃現到跟前。
“于達。”季盈頭疼極了,“你怎麽也跟着胡鬧?!”這人怎麽爬到橫梁上了,要是摔下來半死半殘何如。
于韓琦哈哈大笑:“季盈,這回你要是不給小爺道歉并且把你那糕點再給小爺五盒,我和我大哥聯手非打死你不可。”
于達臉色很臭,少年輪廓分明的五官都閃爍着不悅和怒氣,冷哼道:“你失約在先。今個明明說是和我比賽,卻跑這裏來?”
這兄弟倆脾氣一個比一個倔,一個比一個難纏。于韓琦還能忽悠,于達則是忽悠也不成的。小小年紀傲嬌又性格詭谲,做事随心所欲的很。季盈見到他就發愁,而這兩個小屁孩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和她杠上了。
季盈吸一口氣,忍住憤怒:“好。”然後她啪的一下扔掉了于韓琦,于韓琦摔了一下飛快爬起來躲到于達背後,做鬼臉:“你躲在這裏好久了,肯定是做了壞事。如果你告訴我娘,我們逃課我就把你在這裏躲着的事情也說出去。”
“說呗。”季盈不在乎,活動活動手腕,她要給這兩個熊孩子狠狠一頓教訓。于是伸出手朝于達抓過去,沒想到于達挺靈活的躲過了,反而是于韓琦又落到了她手裏。
“你躲一邊去。”季盈手指點點于韓琦的額頭,卻被這孩子一口咬住。
“疼!”她痛得臉都扭曲了,于韓琦還不松口。于達趕緊上前掰開于韓琦的嘴,臉色難看起來,捏住于韓琦的小臉,“我們堂堂正正打架,你下去。”
季盈氣笑了。
她把被咬的腫的通紅的手指伸到于達面前,“堂堂正正?”
于達一張臉微微泛紅,伸出了手,“要不你咬我一口,我們再打?”
季盈一把抓住他的手,右手去握他的肩膀,腰部暴發力,準備給他來個過肩摔,然而一動又被于達躲過去,反而将季盈按在下面。
季盈深感穿書前自己學的跆拳道果然是花拳繡腿,連一個十歲的小屁孩都撂不倒。
“服不服?”于達笑了,他冷冽的眼神透着鋒芒外露的光,“你這母老虎真沒用,下次還失約嗎?”
季盈只覺得要氣炸了,這熊孩子比她那老是闖禍還要她背鍋的堂弟每年過年都要來搶她手機的堂弟還要煩。
她不服輸,眼睛一亮,突然拽住了于達的頭發,手指用力,于達神色扭曲起來,于韓琦見狀喊道:“你不講武德,扯頭拉花是女子潑婦行為!”
季盈才不管呢,她死死地拽緊于達的頭發,于達終于放手了,季盈起身冷笑:“我本來就是女子。倒是你們,也好意思欺負我弱女子。”
于達的頭發被她拽掉一把,這個少年臉色鐵青又難看,忽的搶過季盈手裏的頭發轉身就走了,于韓琦放狠話:“你給我等着。”接着喊着大哥等等我跑了。
莫名其妙。
季盈整理好了衣服,額頭和手指還是疼得,她深吸一口氣也下樓去了。
三人都回到了唐夫人身邊,唐夫人見三個女兒神色都有異,問了句:“你們賞花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我見定國候夫人身邊的嬷嬷面色匆匆?”
唐月茹笑着回答:“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兩只蟾蜍從花盆中跳了出來,一些小姐們受到了驚吓。”
唐欣茹聞言對唐夫人道:“母親,你剛才沒看到那有多可怕,吓壞我了。”她轉頭問季盈:“五妹,你去哪裏了,怎麽沒見你,哎,你這額頭是怎麽回事?”
“不小心碰到柱子上了。”季盈道:“我就在亭子裏讓丫鬟給拿藥膏塗了在那休息。”她悄默默地看了唐月茹一眼,只見她的眼神充滿探究。
季盈捂着額頭,“母親,我們早些回去吧,我的額頭好疼。”她們說話間季盈看到于夫人帶着嬷嬷從那邊長廊走過去了,估計是聽到什麽風聲了。還是趕快溜走為妙,于達應該不會拿着那頭發告狀吧。
她又沒把人薅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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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千古幽貞是此花,不求聞達只煙霞。——清鄭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