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盈陰差陽錯得到譽王妃的宴會帖子，這事引得唐月茹和唐欣茹又羨又妒。

她們倆還因為受到定國侯夫人邀請去侯府小住而心生歡喜得意洋洋。特別是唐欣茹還想利用這事引得季盈嫉妒，然後挑撥季盈和唐月茹争鬥。然而得知譽王妃的帖子，一下子就顯得侯夫人的邀請無足輕重了。

唐欣茹趕緊去唐夫人那旁敲側擊，得知于夫人給了季盈兩張帖子，心中一下子激動起來。這樣她也能夠去參加月宴了。譽王妃的帖子只邀請12歲以上的姑娘，去年給了唐家一張卻是唐月茹去的。她憤恨不平，她娘卻說自己不如月茹聰慧得體，果然唐月茹得到了譽王妃的贊譽。

唐欣茹去了季盈的院子，見季盈擺弄着一匹破布，她随意掃了一下道：“你從哪買來的破布，賞人？你要是想賞你身邊的丫鬟，可不能給這些布。這太硬了，我那有幾匹軟的，待會命人給你。”這個丫頭總是免不了一股窮酸氣，一塊破布還不舍得扔。

季盈好笑地看着唐欣茹的嫌棄，沒作聲，只是讓丫鬟們把這布料收起來。

唐欣茹問起了她的傷勢，然後又說起了簪花會上唐月茹帶回來的那盆牡丹。“你可沒瞧見，她把牡丹送到了父親的書房，父親誇她懂事還給她特地送了她兩本詩集。”她說到這聲音低下了，“我可聽說那兩本詩集中有一本可是謝康樂手書的影印版，謝家遍求不得的古籍。”

季盈眼冒問號。

唐欣茹恨鐵不成鋼，“你到學堂這麽久了，還不知道謝氏兄弟一直再收集這些嗎？那謝靈運乃謝家祖上有名人物。謝景溫曾經說過誰能幫他找到流落在外的詩集，便以知己相待。”

季盈張大嘴巴。謝靈運不是南北朝時期的人嗎？這本書不是架空嗎？合着一切瞎編雜糅到如此了，于是她多嘴問了句：“謝景溫是謝靈運的多少代？”

唐欣茹冷不丁的聽季盈這樣問，一時間也傻了眼，過了片刻她回過神來，看着季盈：“你問這個幹嗎？他們謝家族譜我怎會知道？”

季盈讪讪地擺擺手，“随便問問。”她腦子犯抽抽，想書裏的邏輯問題呢。

唐欣茹見季盈露出這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就來氣，轉念一想季盈越傻越好，于是心平氣和下來又說起那侯夫人對唐月茹多麽喜愛。

接下來就是唐欣茹在耳邊說那唐月茹鸠占鵲巢搶了她的位子，不然她肯定會被侯夫人邀請的。就是因為換錯孩子，她失去了這麽多，唐月茹卻像沒事人似的依舊高高在上。要是她處在唐月茹的位子上，肯定會拿出自己的一切來補償。

季盈邊聽邊嗯着，聽到動情處還淚眼汪汪地抱住了唐欣茹，“二姐，你對我真好。三姐說把她的首飾都給我，二姐你說我能不能要？”不等唐欣茹回答，她又說：“可是那首飾真的很好看，我從來沒見過，我戴着一定很好看。三姐對我還不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故意害我，還準備搶走我所有的東西嗎？”

這個眼皮子淺的。唐欣茹道：“那點首飾能值多少，你想想她替代了你的位置，以後能高嫁，你可以嗎？”唐欣茹說完這句話觀察到季盈臉上有了陰霾，眉目一挑，繼續道：“婚姻嫁娶講究門當戶對。她奪了你的身份也會搶了你的婚事。你要喜歡首飾，我把我的給你，以後可別被她一些小恩小惠給籠絡住了。”

“真的？”季盈眼睛一亮，“二姐，我從今往後只聽你的，在這個家裏我知道的你和我才是親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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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茹點頭，“你要不信，現在就随我去我的院子，我院裏的一切随你挑。”

季盈立刻起身，清脆地回答“好啊。”拉着唐欣茹的手，“走啊。”去了唐欣茹房間裏，唐欣茹還真的拿出了她的八寶盒首飾盒，季盈毫不客氣地拿。

唐欣茹看着這個妹妹這個要那個也要，一溜煙地摟了一大堆金銀珠寶，心中從鄙夷到了不舍。這個死丫頭怎麽就不知道客氣啊，讓她拿她還真的拿……

見季盈拿走了她最長戴着的翡翠白玉簪子和珍馐瑪瑙玉流珠項圈，唐欣茹漸漸笑不出來了，不得不出聲道：“盈兒，你拿這麽多能戴的過來嗎？”

季盈裝傻充愣，“能啊。”然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唐欣茹，問：“二姐是舍不得了嗎？沒關系的，我還給二姐。”

“不是的。”唐欣茹笑得勉強，“你我乃同胞雙生，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看得上就好。”

季盈再次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從今往後我只認你一個姐姐。二姐你在我心中是天下第一的好姐姐。”然後她又叫竹青幫忙再拿一些，最後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季盈讓竹青把這麽多首飾都收拾好，心裏美滋滋的。這回發財了，她哼着小曲對着竹青說：“去，把這請帖送給二小姐。就說我拿了姐姐這麽多東西，無以為報，這帖子母親說很重要，把她送給姐姐。”

唐欣茹等季盈一走就埋怨貼身丫鬟怎麽把什麽東西都拿出來，她這妹子如蝗蟲過境一樣不識擡舉，摟着什麽要什麽，沒見過世面也聽不出話音，要不是想用她對付唐月茹，她都不帶眼瞧她的。

然而當她接過了季盈送過來的帖子，心情一下子就晴朗起來，對竹青道：“回去告訴五妹，以後姐姐這只要有她喜歡的，盡管拿去。”還命人賞了竹青一荷包。

她拿了帖子仔細瞧着，臉上流露出真正的笑意來。

而環秀院裏的唐月茹聽到丫鬟打聽出來的消息，扯了扯唇角，一聲嗤笑從口中溢出，“還算她有自知之明。”

母親果然偏心，竟然提前把帖子給了季盈，然而季盈根本不知道那帖子有多重要，竟然為了一些首飾就給了二姐。

傻透了！但就是這個傻子害了自己，在夢中自從她出現後，唐府衆人都變了，她們說她不是唐家人，要剝奪她的一切要趕走她，這個人搶了母親的疼愛還搶走了她的身份。

要不是簪花會上的應驗了，她都懷疑自己夢到的一切都是幻想的了——但事實勝于雄辯。肯定是上天憐憫，她唐月茹定會安然無恙。等她去了定國侯府就能徹底驗證她夢中的一切到底會不會發生。

她找來自己的奶娘，眉頭深深皺着，可憐兮兮地對奶娘說：“乳母，我頭疼。”陳氏從小把唐月茹帶大，是了解自家小姐的，拿過木梳給她梳着頭發，“小姐可是擔憂夫人不讓您去侯府小住？”

唐月茹沉默。

奶娘陳氏繼續道：“小姐，我說句不當聽的話，你別生氣。自打你上次落水醒來後這行事就不大妥當。當時夫人和二小姐五小姐都來看你，你卻對夫人很是敷衍，對五小姐更是神色厭煩。當時夫人身邊的張嬷嬷就皺了眉頭，她是夫人身邊最細致的人，哄着夫人離開才沒讓夫人發現你的不對勁；之後你在簪花會上大放異彩，這自然是讓夫人高興地，可是你只顧着自己卻忽視了二小姐，把二小姐襯的面上無光；接下來又和五小姐拌嘴弄壞了她的作業。那五小姐一個農家來的潑皮，只不過剛回來趁着老爺夫人愧疚一時得意罷了，你何苦和她置氣？”

“你想想夫人之前待你如何，你們十幾年的母女情分不是作假。那五小姐剛回來，您應該像二小姐一般籠絡她，這樣夫人也能看到你的大度寬容和得體懂事。左右她只有一個養女的名分，越不過你去。至于二小姐，雖是唐家血脈，卻沒有你的才氣和能耐，你只管顧着老爺和夫人，在唐府你仍舊是第一人。”

“小姐你今年十三歲了，還有兩年及笄，夫人和老爺肯定心裏對你的婚事有打算。”奶娘說的苦口婆心，唐月茹卻聽得不那麽舒服。奶娘根本不知道內情，她是唐府第一人？母親的心越來越偏，季盈步步緊逼，而唐欣茹則是一直在那看笑話，隐隐有偏幫季盈的姿态。

就比如這次去侯府小住，明明是她努力争取謀劃來的機會，而唐夫人非但不給她加碼，反而還開口把唐欣茹也給弄去，還囑咐她看顧着二姐一些。要不是侯夫人實在看不上季盈，估計母親也會讓她帶着季盈一起去。

這就算了，更讓唐月茹難以忍受的是——唐夫人敲打她，不要做出一些有辱身份的事情，比如說對江世子的癡心妄想。這是一個母親能對女兒說的話？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那暗示的明明白白的。她還和張嬷嬷說她不如唐玉茹，是的。她說的沒錯，她是不如大堂姐，可是她這個做母親和唐進這個做父親也比不上大伯父和大伯母啊！

唐月茹不甘心——她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家世也不差，劉淑英那個蠢貨就能和江信之議親。她未來的相公不是江信之，也一并不能比江信之差。到時候她看誰還敢看不起她，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從身世小範圍曝光，季盈回來之後有些人就開始暗地裏說閑話，說她鸠占鵲巢，是不知羞恥，說她不回農家，是貪慕虛榮，說她的才氣和詩情，是沽名釣譽。

“奶娘，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我做事自有分寸。我今日讓你來是有件事要交給你辦。你知道我過兩日要去侯府小住，你且幫我弄一些花粉和藥粉來。我準備做一些香囊，去了侯府也好送人。”她貼近奶娘耳邊，小聲說了起來，奶娘皺着眉頭，“小姐的花粉可得，這幾味藥粉也不難，但連錢草和苦杏仁粉府裏卻是沒有的。”

“那就去外面藥房買。”唐月茹道：“哦對了，再給我弄三錢芨樸葉。”

奶娘聽到芨樸葉臉色登時變了，“小姐，這可是有毒的，你要它幹什麽？”

唐月茹笑了笑：“奶娘，你別大驚小怪，芨樸葉香味濃郁，一小片便可入味讓人神清氣爽。我不過是嘗試着配用一下。再說這有什麽毒，醫書上說了大量服用才有毒。我只要三錢，估計也只能毒死一只耗子。”她起身對奶娘撒嬌，“難道乳娘你還擔心我做傻事？”

奶娘聽她這樣說，一笑也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最近小姐變化較大，她一時間杯弓蛇影了些。細想一下小姐落水九死一生有些變化也應該。

但小姐不針對害她落水的二小姐，反而和五小姐過不去，這讓奶娘十分不解。府裏新來的五小姐地位尴尬，雖說老爺和夫人都說她是正經的唐家小姐，可都沒有上族譜。她們這些下人都估摸着應該是夫人為了曾經沒了的那個孩子找回來的念想。

小姐在生下二小姐和三小姐這對雙生子後的第三年曾經有過一個小女兒，但生下來沒多久一場風寒就去了。她端看着這位五小姐的容貌依稀和那新生兒相似，移情之下做了決定也未可知。

奶娘這樣想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