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去的路上，唐欣茹琢磨着祖母的用意，對季盈道：“四妹在府中收祖母疼愛，但她行舉規整，行止有度，是個柔弱的性子。這次随祖母入京得了婚事，回來只是備嫁。她回府後你可與她相交，于你有益處。”

季盈點頭，“謝謝二姐指點。”她和唐月茹說的相反啊。但有一個共同點是他們倆都對這個四姑娘唐啓茹很忌憚。

“對了，下月初母親帶我們去淩雲峰上香小住，你恐怕要向夫子請假，那幾天的學業就由我來教你好了。這次母親上香，兩位姨娘和弟弟也會跟着一起去。你若無事可幫着母親多照顧一下弟弟們。你三姐心高氣傲，眼裏除了母親沒別人，你可不能學她。我們唐府在葉城也是名門，萬不可小家氣度。”唐欣茹又開始給唐月茹上眼藥，季盈麻木地敷衍着，然後趁機問起了祖母平日的行為處事和性情來。

唐欣茹說祖母是個強硬的老夫人，在唐家說一不二，唐進孝順她，唐夫人也不敢與她争鋒。唐老夫人雖然強硬但并不糊塗，處事公道。平日裏內務仍舊由唐夫人打理，她并不過問。但她要決定的事情沒人能管得了，挺固執的。

季盈聽完心裏有譜了——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要順着她的心意來。她又轉移到下個月初的上香活動，期期艾艾的表示是不是這項活動除了唐進，其他人都要參加，如果到時候有人病了會怎樣。

唐欣茹說會推遲，每年七月上香是唐府固定活動，就是唐老夫人在，她這樣強硬的人生了病也會強撐着去。這個原因要追溯到曾祖母那個時候，曾祖父曾經生過一次重病，幾乎撒手人寰。曾祖母得遇高人在淩雲峰借住，高人救下了曾祖母。曾祖母在佛輝寺為高人塑金身，發願她唐家兒女後代只要有一人在，必須誠心侍奉那佛輝寺廟的真身。

哦，祖傳活動。季盈點頭稱是。然後偷偷地和唐欣茹說唐月茹從劉知府那回來臉色不愉的事情。唐欣茹聽了有喜色，“那劉淑英恐怕這陣子都不會出來應酬了。你對定國候世子怎麽看？”

季盈心中一跳，“定國候世子？”

“我都沒見過他，能有什麽看法，聽說人很優秀。姐姐你喜歡他？”她問的一本正經，語氣也是随意的很，唐欣茹卻似乎被攥住了尾巴似的跳起來，“你胡說什麽呢，他和劉淑英都快定親了！別沒來的胡說。”

“哦。”季盈老老實實地聽她訓斥，暗地裏卻撇着嘴，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而且也不留一絲話柄。

唐欣茹訓完季盈也發現自己反應太大了，又匆匆說了兩句便返回了自己院子。

竹青湊過來，“小姐，奴婢發現廚房有炒辣子，偷偷要了一份。”季盈眼睛一亮，也不管別的了，快步飛回去吃零食去。

晚飯光顧着争寵，吃倒是沒吃多少的。

唐府夥食不錯，要是能讓她在自己院子裏弄個小廚房，在把大廚房的趙娘子弄過專門給她做小吃，她這穿書生活就完美了。

第二天竹青就一臉八卦的來報道她收集到的消息：唐月茹被唐進狠狠誇獎，還說她比唐業成強；而唐業成則被唐進罰抄三遍大學，并責令了他的小厮，把自己的長随拍給他，每日監督他在學堂，出了學堂就是把他按在書房，不準出去亂跑。

這可就苦了唐業成。唐夫人心裏也不暢氣，月茹是個女兒家，就算才學再厲害也不能封侯拜相，唐業成可是要繼承家業的，被她襯托的如此不堪。唐夫人對唐月茹有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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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茹知道後，心裏更擰巴。大哥不學無術，難道就逼着姐妹也不能出頭？她是在皖南，要是在京城，非要考個女官做做。但奶娘勸她，不要和夫人置氣，唐月茹還是收拾收拾去讨好唐夫人。她拿出專業精準的蜀繡挑了一副畫扇，呈給了唐夫人，并且說這個可以獻給父親，改良織造局那一批畫扇。

唐夫人大喜，按照她說的在夜裏和唐進細細思量了。唐進摟着唐夫人，誇她賢內助，還破天荒地和她說起了織造局的內務。如今那劉妃受寵，內務府為了讨好她，進獻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珍物，織造局也呈現了許多花樣，這蜀繡古樸神秘，做成的畫扇也精致，倒是可以一并獻上去。

唐夫人得了唐進的誇獎，心情好了，對唐月茹的芥蒂消了，道：“這是月茹的主意，這孩子聰慧，總能為父母解憂。”

唐進對她也很滿意：“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養了這麽多年，仍舊是我們唐家人。母親即将回來，你多勸勸母親。”

唐夫人聽到這話，立即起身，“老爺，你還沒有告訴母親，盈兒的事情嗎？”

唐進苦笑：“母親那個性子，你是知曉的。我想當面和她說，她最重視血緣，季盈流落在外，月茹卻在唐家嬌養，她知曉後肯定會立即讓我把月茹嫁出去或者送走。且不說月茹養在我們身邊十年年乖巧懂事。就說她如今在外名聲極好，能得一個好歸宿。也不能就此送走她。那劉家有女兒在宮中，你且瞧他多得意。就憑月茹的相貌才情，下一屆選秀……”

唐進沒說完，唐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想讓女兒入宮？”她急忙打斷，“這可使不得，那深宮是什麽地方，月茹進去後可就見不着了。”

“婦人之仁。”唐進面色不虞，“如今謝皇後把持內宮，但她無子，皇帝有些年歲了，入宮咱女兒入宮能得寵，再生下一個皇子抱養給皇後，那對于我們唐家可是天大的機遇。”他摸着唐夫人的長發，“你就是心軟。我們唐家養了她十幾年，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養着，绫羅綢緞的讓她穿着，就是送她入宮也是為了她好。她入宮也是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

在唐進心裏，這個女兒他疼愛，但到底不是親生骨肉，送她入宮是她的福分，養女兒不就是為了給家族聯姻做梯子嗎？他親骨肉可是養在那貧寒人家十幾年受盡折磨。唐月茹既然姓唐，唐家培養她多年，就該給唐家盡忠盡孝。入宮又不是什麽苦差事，且大哥要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大嫂死活不願，大哥早就把玉茹送入宮了。

唐夫人心寒了一下，男人就是心狠。只見榮華富貴，但讓女兒去侍奉那年過半百的皇帝，唐夫人不願意。她見唐進的面色也不再奪勸，心底打着主意要盡快給女兒尋一門好的親事。

皇帝今年初才選秀，三年後在選秀，這段時間夠她尋一門好親了。

唐月茹可不知道父親打她這個主意。她正琢磨着上香的事宜，這幾日進進出出的，把自己多年積攢的月例都花了個幹淨，但只要能除去季盈，得到江信之的愛，一切都是值得的。

“把抱琴叫來。”唐月茹吩咐：“五小姐院裏有什麽情況？”

抱琴搖頭，悶聲道：“奴婢打探不到。”

唐月茹臉色難看起來，這季盈還真有兩把刷子，她回來發現她院內煥然一新，這幾天正想找個法子再安排一些人進去，就算做個掃地丫頭也行。但死活就安插不進去，季盈那邊滑不溜秋的。

奶娘見小姐如此，擺擺手讓抱琴下去，“夫人往常去淩雲峰小住的時候，王夫人和趙夫人都會一同去。她們家的小公子年歲和小姐相當，小姐覺得嫁入這王家和趙家如何？”

這兩位夫人是唐夫人的手帕交，一個嫁給了都指揮府，一個嫁入了鎮國将軍府。家室和唐家相差不多，都是皖南有名有姓的人家。

先前幾位夫人都笑稱，要成兒女親家。但這幾兩年兒女大了，反而不提這話了。原因奶娘猜測是這幾家聯姻沒多大必要。姻親關系最為牢固，大家都想給自己找合适的親家。夫人和兩位夫人要好，有事相互幫忙，如果再親上加親也不是不好，只是會浪費，何不如各自散開，把別家納入這三家來，更妙。

唐月茹面對自己的乳母不掩飾心底想法，“我才不要嫁給那兩個草包。”她冷哼：“他們和大哥一樣沒個正行，要我嫁給他們，我寧願去廟裏做尼姑。”

奶娘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姐唉，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奶娘呸呸吐兩聲，“做什麽姑子，這話不能亂說。那王家小哥十四歲已經是秀才功名，又是家中幼子，你嫁過去王夫人疼你，有何不可？”

“嬷嬷，你再說我可就惱了。”唐月茹板起臉，“總之我不喜歡他們，如果母親有那意思，我定然不同意。”

奶娘惆悵，捏着心思道：“那小姐可有意中人，小姐馬上要及笄，這親事可耽擱不得。”

說道意中人，唐月茹臉上有了一絲紅暈，但到底沒有和奶娘說，而是低着頭推着奶娘出去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她救了江信之，除去了季盈後再告訴奶娘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