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盈氣結，還想再說兩句。

馬球場上爆發出一陣歡呼。于韓琦策馬而來，神采飛揚，“我贏了！大哥，快來！”

“再打一局！”

于達起身，上了馬，加入了戰局。

季盈剛腦補完王都督家宅鬥大戲，心思早已經不再馬球上。

牽了自己的馬在欄杆處遛彎，一邊思索着原著劇情。原著中沒有王家這部分劇情，只是關于侯府和譽王府有劇情。她也摸不準于達的結局，但此刻她是為于達擔心。于達幫了她不少忙，她不想于達出事。

季盈拍拍馬尾巴，看着場上飛揚的少年們，要是能一直這樣多好。

最後所有人都玩得愉快，精疲力盡的，蔣思敏被她家下人擡着回去了。

于達和于韓琦臉上都是汗，紅撲撲的，把冷峻的戾氣沖淡許多。季盈還是覺得這不滿十歲的少年這樣順眼一點，之前那個小狼崽子樣不爽。

于達對季盈道：“我走之前給你找了個教練。好好練，別偷懶。”

“知道了，啰嗦。”

這人她是勸不動了，所以她囑咐着：“你別一不吭聲就跑了，你的生日禮物我提前給你。”

于達嗯了一聲，學着她的話道：“知道了，啰嗦。”

季盈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練習一會兒。”

于達和于韓琦一起策馬離開。

季盈又在曹園馬場騎着自己的小馬練習了幾圈，突然覺得有些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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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這裏熟悉的也就于韓琦兄弟，蔣思敏姐妹及唐業成，能玩在一起的。至于唐欣茹唐月茹姐妹倆，那真是不合拍。

她回府後就開始給于達準備禮物，摸索半天畫了圖紙又找到之前制作弓箭的那個弓箭，給他打了一頂适合他的弓箭。

接下來三人放了學都在曹園消磨時間。于達一改之前的陰陽怪氣，開始對季盈好聲好氣起來，教她騎馬的時候也不對她冷嘲熱諷了。有一次甚至贊美了她說她性子不錯，就是腦子笨了點。

季盈懶得理他，甩了他一馬鞭，他也沒生氣，就是笑着。大概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這孩子真的把她當姐姐了，還把那一千兩銀子還給了季盈。“你替我保管。”

季盈當然不要。于達推給她：“拿着吧，我回王家後用不着這些。萬一王家被抄家了，我說不得還需要你這筆錢呢。”說到這裏，他突然眼睛明亮起來，“要不然，我多給你一些，你替我存着。”

“別，可別。”季盈連忙阻攔，“我擔不起。”她可不願意當保險箱。于達決心要去蹚渾水，季盈無可奈何。朋友一場，也不能不提點他，于是小聲透露着：“你以後別和譽王府的人摻和。”

于達目光銳利起來，凝視季盈，雙眸烏黑深邃，季盈被看的不自在，讪讪的“反正你聽我的沒錯。”

“真是奇怪。”于達嘀咕一聲，不再追問她原因了。又讓季盈上馬，帶着她跑了一圈，最後問她禮物什麽時候能收到。

又過了一天，季盈下了學，季盈剛學會了在馬背上翻身，炫耀給于韓琦看。

突然聽到于達說：“明天我就不去學堂了。”

于韓琦喜色消失，低着頭，去了一邊，把場地留給他倆說話。

季盈問：“明個走？”

于達點頭。

“那你等會随我去我家，我把禮物拿給你。”

弓箭還沒到手，于達就要離開了。

季盈也不糾結，悶頭上馬，“跟着我。”

這是她第一次騎馬出了曹園。

于達與她并排，于韓琦跟在後面，季盈帶着他去了那個工匠那裏等着。

“這弓箭可比我那支厲害。”

于達笑了笑，竟然沒有絲毫陰霾，“總算用點心了。”

“說話別這麽陰陽怪氣的。我對你一直很用心。”季盈瞥他一眼，嘆息道：“你可是自讨苦吃。”搞不懂，非要回去做什麽，這幾天她又打聽了王都督的事情，還旁敲側擊問過唐進。得到的消息都是這次王都督恐怕要栽了。

于達擡眸，遠處的高山淺淡深沉，秋意漸濃，傍晚雲霞布滿天，那工匠師傅還在慢慢打磨。他面色冷肅，神色幽深，突然道：“今個天氣不錯。”

這話沒頭沒尾的，于韓琦很不高興，一個勁兒跺腳，“哪裏不錯，我覺得一點都不好。”他瞪着季盈，“你去催催，弓箭好了沒有？這裏好冷。”

“你這胖還怕冷？”季盈人身攻擊了，他們倆互損慣了，可是于韓琦今日一點都不嚣張，也不接招，悶悶不樂的模樣，“我就是冷。”

季盈突然也覺得沒意思。于達要離開，最舍不得應該就是于韓琦了。

她不吭聲了又跑到內院催了催弓箭。

出來見到天邊雲霞又浮上了一層濃重的黑。她惆悵湧上心頭，俗套的想起一句天下無不散筵席。

于韓琦道：“天黑了。”

于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對于韓琦說了什麽，接着擡頭看着季盈，目光柔和下來，此時的他猶如一個大人，少了少年的稚氣多了一絲深沉，“季盈，拜托你一件事。”

他這麽鄭重其事的，季盈也正色道：“你說。”

“吃胖點。”

“什麽？”

于達一雙黑眸瞅着她，“你吃胖點，太瘦了容易生病。”

這一副大人模樣說着這麽不着調的話，季盈懷疑他又在開大嘲諷，自己哪裏瘦了，明明她吃的比誰都多。

想揍他，但最終在那雙眸子下沉默地片刻，回了一句：“知道了。”

三人等了約一個時辰，天都黑了，才拿到了弓箭，于達和于韓琦把她送回了唐府門口。

季盈沖着他們揮揮手，“明個我就不送你了。後會有期。”

于達沉默半響，這一刻他年少的臉上現出不同于往日的沉重，見季盈的背影遁入唐府大門後，消失不見。他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季盈回到唐府，彈了一會兒古琴，終究還是有些傷心。小夥伴要走了，以後該怎麽辦啊。自己都把他當弟弟疼了，卻跑了。壞事要找誰去幫她做呢？

季盈連晚飯也不想吃了，蒙頭睡了。

一覺睡醒去了學堂後，發現于韓琦也沒來，一連三天，于韓琦都沒來上課，季盈也提不起勁兒來，去曹園騎馬。于達給她找的教練到了，教的的确比于達好，可是季盈還是不得勁。

泱泱地在馬場跑了幾圈，回了唐府，開始抄書。

唐夫人又帶唐欣茹赴宴去了。

下人來報說外面有人來了，說是譽王府的人。

唐夫人還沒回府，季盈派人去找了管家，要她去通知唐夫人，就沒管這事了。待唐夫人回來才知道是譽王府的人來接唐月茹去給小郡主做伴讀的。

唐月茹歡天喜地地去收拾東西。唐夫人面色不虞，心裏覺得譽王府勢大，那次只是玩笑般的，也沒正式商量，就貿貿然派人來，這是多看不起她們唐家。這也太飛揚跋扈了，但她又不能不讓唐月茹去。

她招呼着來人，說是譽王妃身邊的貼身嬷嬷，話裏話外都是王妃體恤她們家，唐家小姐能入譽王府那是天大的福分，對于唐夫人提議說要再商議商議，嬷嬷立刻露出了不快之色，揚言道她們想抗旨，對王妃不敬。

唐夫人忍住了氣，陪着不是，泱泱地将唐月茹送上了開往譽王府的馬車。

唐月茹坐在馬車上，想到自己做的夢，江信之也會來譽王府，譽王妃和定國候夫人交情頗深，兩家經常來往。

他打聽到譽王給小世子和小郡主分別找了老師，小世子的老師則是大儒，且也是江信之的啓蒙恩師。江信之定然會來拜謝求見啓蒙恩師，到時候她鼓動小郡主，讓江信之多住一會兒，未嘗不可。

她要在譽王府裏多多制造和江信之的相處機會。自從季盈說唐欣茹對江信之也有意之後，她便把前後幾次碰見江信之的畫面一一回憶，突然發覺季盈說的也許是真的。夢裏是季盈奪去了她的一切，害了她的性命，但最後上了花轎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唐月茹突然就懷疑起來了，不管如何，唐欣茹上次的确是故意針對她，那次落水也是。到了譽王府，她會一一鏟除觊觎江信之的人，就算千難萬難，要做的事情卻不會就此放棄。

在王府第三天，她陪着小郡主背誦課文。這個時候王妃讓他們過去，去了之後小郡主歡呼着表姐。

“月茹，我嘉敏表姐是個很好認的。”

唐月茹勾起唇角，來了。

嘉敏表姐出現，表示她做的夢就是真的。

她打起精神走了內室。

……

唐月茹被接到譽王府，唐欣茹發了一次瘋，唐夫人把她叫進去好好安慰了一番，最後她還是覺得委屈。惹得唐夫人無奈告訴了她唐進打算送唐月茹入宮選秀的事情。

聽到這兒，唐欣茹簡直驚呆了，之後就是狂喜。她不知道爹娘竟然打着這個主意，難怪父親對唐月茹百般寵幸，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興高采烈地出了唐夫人的院子。唐月茹終究是棄子——入了宮的人能有幾個得善終風光一場呢？又有幾個人像劉淑英姑姑那樣命好呢？再說那皇帝年近五十，比她爹唐進年紀還大，哪裏能是如意郎君。

唐欣茹想到這裏，竟然還有一點兒覺得唐月茹可憐。她轉到了季盈的院子裏，想試探她知否這件事不，想到唐夫人讓她保守秘密，恐怕季盈不知道。

她高高興興地跟着唐夫人去應酬。唐夫人出來應酬的時候發現唐月茹去了王府的好處了。

沒人搶季盈和唐欣茹的風頭了。她能更好地為姐妹倆選擇合适的夫婿。先前在譽王府來人的那一點不快煙消雲散了。唐夫人如今是每隔兩天就出門交際。她還要求季盈和唐欣茹更嚴格，每日行程排得很滿。

季盈煩躁極了，她躲了幾次說這樣會影響她學業，有時候還小小的對唐夫人發了脾氣。最後唐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也不勉強她，三次帶季盈出去一次。

季盈才松了一口氣。她覺得宴會是最無聊的事情，有同齡人還好，沒有就是笑着，臉都僵了。時時刻刻提着心，還不如在學堂聽夫子講課呢。下了學她去曹園騎一會兒馬發呆，也比在宴會上有趣。

唐欣茹甘之如饴地去赴各種宴會，她發現了沒了唐月茹，自己更是在宴會上如魚得水，博得了不少美名。不能總參加別人的宴會，唐夫人也琢磨着回請。

唐府也用唐欣茹名義舉辦了一次秋月賞花會，唐欣茹大出風頭，引來了許多人愛慕。

就連那謝舒石和謝景溫兩兄弟也誇了唐欣茹。唐欣茹自得無比，氣焰高漲起來，話裏話外的就看不上季盈了。覺得季盈沒出息，越發不把她放在眼裏。

季盈只是在心底無語，覺得唐欣茹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哪來的這種事事要争第一的優越感。唐月茹不在了，就把鬥争之心轉移到了她身上，真是無聊又可怕。

就這樣一直到了十月中旬，到了姐妹三的十四歲生日，唐月茹仍在譽王府沒有回家。唐夫人去派人接她回來過生日。

唐月茹滿面春風地回來，譽王妃送了她一定玉如意，一盆水仙花，大搖大擺地送她回了唐府。唐月茹一回來就壓了唐欣茹一頭。唐欣茹卻沒有發作，幫着唐夫人準備生日會。

唐夫人隆重地給姐妹倆辦了生日會，讓她們邀請朋友來。季盈請了蔣思敏姐妹和冉汀姐姐還有于韓琦。冉汀姐姐來了後把唐業成樂得，當即把給她的生辰禮物裏又偷偷塞了兩張銀票。

而唐欣茹則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比不上唐月茹，所以加緊邀請了近來在宴會上認識的各種人，來了比唐月茹的朋友還多了一倍。更讓她揚眉吐氣的是謝氏兄弟也接了她的請帖表示會出席。這讓她明裏暗裏炫耀了好多次。不過唐月茹和季盈都沒有接招。

唐月茹的好友劉淑英遠嫁後，之前和劉淑英玩得好的人都遠離了唐月茹。而她也不屑于和這些人交往。

所以她對唐夫人說，她年年都過生辰，但這一次季盈是第一次在唐府過生辰，不能忽略她，她不想出風頭而且也不願意興師動衆勞累大家，所以她就不邀請朋友過來，幫着姐妹招呼客人。

這樣從容大方思慮周全，讓唐進知道後都誇她識大體。

唐月茹一回家就是衆人的焦點，唐進把她叫進了書房，問她在譽王府裏的情況。唐月茹略帶自得說譽王妃和小郡主對她很好，都很喜歡她。她還暗示着定國候府的世子也去了王府，并且和她有過交往。

但唐進聽了這暗示，臉色晦暗不明，并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岔開了話題告訴她，要好生督促小郡主讀書，別的事最好不要參與。要在王府裏謹慎言行，有些事拿不準主意可以寫信回家和父母商量。而且祖母不日即歸來，讓她向王府告罪，在家多留一些時日。

唐月茹一顆滾燙的心冷落下來，心底覺得唐進沒有聽懂她的暗示，不過她不着急。等她真正的把江信之拿下，江信之上門提親的時候她就不信唐進還能拒絕不成？

老夫人要回來了，唐月茹心底更是有了一番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