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唐月茹是個聰明人,警惕起來。她覺察到徐嬷嬷的做法有問題。但仔細觀看幾個姐妹表情,大部分都似乎不知道內情,只有唐欣茹笑的意味深長。時而看向她的表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幸災樂禍。
她留心起來,處處小心。去正院時候留心觀察丫鬟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張嬷嬷對她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和藹;而唐夫人對她态度卻微妙起來,似乎帶着小心?
這是為何?這府裏面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細細思量着,卻一無所獲。前世夢中也沒有什麽提示。
這一夜她又從噩夢中醒過來,大汗淋漓,悲痛欲絕。
她夢見被季盈哄着喝下了毒/藥,很快就毒發生亡香消玉損。她記得死前那一刻的痛苦,還有季盈扭曲的面孔,她狠毒的臉色和刺耳的笑容。說她很快就會頂替自己嫁給江信之,替她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唐月茹捂着臉笑了起來。這一世她不會重蹈覆轍了,會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一一償還。她不管唐夫人有何打算,但她的計劃不容有失。所以第二天她便對唐夫人請安的時候說馬上就是四妹的生辰了。她想去上香給四妹祈福。
唐夫人同意。唐啓茹明年出嫁,這是在家最後的一個生辰,是該隆重一點。便停了一天的課程,讓幾位姑娘們都松快松快。
唐月茹和姐妹們去了城郊寺廟後很快就找借口說見到了熟人,帶着小丫鬟脫離了季盈和唐啓茹的視線。唐欣茹留了個心眼,找了個人跟着她,發現她是見了江信之。
唐月茹記憶中的這天江信之會陪着他母親一起來這裏,果然碰上了。她裝作偶遇的模樣,對江信之點頭問好,眼神中含着情誼和驚喜。
兩人之間并沒有越軌行為,一派光明正大。
唐月茹當然看到身後跟着她的那個丫鬟。她眼珠一轉兒對江信之說想去拜見侯夫人。自己上次在侯府撞破謝家事情,讓侯府為難很抱歉。
侯夫人本來對她有微詞,但是唐月茹告訴她一種治療腳底凍瘡的偏方,說很有用處。而且她還把凍傷膏送給了她。這讓侯夫人表示滿意。而且唐月茹很會奉承,說話好聽的讓侯夫人氣不起來。
特別是那偏方和藥膏都很有用,她讓人試了試很有用處,這些可以讓她拿給老侯爺做人情。
她知道唐月茹是個可人兒,心底也喜歡她的,但是要娶她回來做兒媳婦,這家世還是差了一些,她隐隐有些可惜的。
唐月茹不知道侯夫人心底所想,又和江信之對弈了一局,讓江信之看到了她的才藝。之後起身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江信之果然扶着她了。
她趁機倒在了他懷裏,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唐月茹回來的時候面色紅潤,不知道和江信之說了什麽,她心情好了很多。随後跟着衆人一起回到府裏。季盈沒關注這兩人明争暗鬥,倒是注意到街市上流民越來越多了。
天氣越發冷了,流民衣衫單薄,時不時地有亂子出現。
街市上也沒有之前繁華了。白屏兩縣來了新的縣令,號召大戶救災,但看來成效不大。于達已經很久沒有來信了,也不知道他那裏情況如何。眼看着離她及笄禮還有一年時間,而這個時候大家都還相安無事。
季盈也不知道唐月茹心底有沒有放棄報複她?這些日子更多的是唐欣茹和她鬥,兩人關系也不如從前了。特別是徐嬷嬷來授課之後,這兩人似乎杠上了,什麽都要比,寫個字都要比誰寫得好看寫得多。當然總是唐欣茹輸得多,可是也奇怪,唐欣茹輸得多氣的很,但沒過幾天又開始比,而且她輸了之後還要陰陽怪氣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似乎在可憐唐月茹。
她的表現明顯讓所有人都覺得違和。可是唐月茹就是無動于衷,這人心機又深沉多了,而且唐月茹還明顯的對唐啓茹示好,想要拉攏她。唐欣茹和唐月茹倆的争鬥擺在了表面上了。
季盈這,她似乎無視她。時間轉眼到了臘月,年光将近。
唐月茹知道事情有了某種她不知道的變化,但她能沉住氣。接下來的日子她認真學習。那徐嬷嬷也對她更加看重,多次在祖母面前誇獎她。唐老夫人點頭稱贊,最為開心的是唐進,誇她為唐府第一人,将來也會給唐家帶來榮耀。
這話聽得唐月茹心動的同時又有些膽戰心驚。
臘月初九,勤思學堂放假。季盈也結束了半日的學堂生活,整日被困在府裏,不得閑。幾位姐姐又不是省油燈,挖坑埋人都是一把好手,她煩的要命,又躲不開,有空沒空就往唐啓茹院子裏鑽,看着她秀嫁妝躲清閑。
可是躲也躲不過去。這日兩人為了摘花吵了幾句嘴,但唐欣茹突然爆發,對着唐月茹呵斥:“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野種,也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告訴你,要不了多久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唐月茹登時面色雪白。
“你胡說什麽?!”她提高了聲音,“你敢在父親面前再說一次嗎?”
“父親,你也配叫他父親?”唐欣茹冷笑“我實話告訴你,父親只不過看在你還有價值的份上,不然早就把你……你!”她話沒說完,被喝斷了,接着唐進一巴掌甩到了唐欣茹,“多嘴!”
唐欣茹不可置信,“父親,你為何打我?”
“孽障!”唐進呵斥她,“誰讓你這樣說你妹妹的,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滾回去反省。”唐欣茹還想說什麽,但被唐進叫人拉下去了。
季盈覺得不同尋常,唐進也太維護唐月茹了。唐月茹也不傻,但她不會當面問,而是立刻向唐進求情,“父親,二姐只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請父親不要太過責備她。”
“你就是性子太善良。”唐進一句雙關,“讓她回去反省,你別管,我自由主張。”他拍了拍糖越多肩膀,“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唐家的千金。”
唐月茹并沒有受寵若驚,反而心底沉重。唐欣茹未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唐進想拿她換什麽?她猜測着,接下來倒是沉默下來。
唐欣茹被罰抄《女戒》,在唐夫人院子裏哭。唐夫人看着寶貝女兒這番委屈模樣,心底又急又氣,“你明知道你父親的意思,去招惹她做什麽。現在不要去管她,娘不是和你說過,她是要入宮的,只是這個時候不能讓她知道。你非要去碰觸你父親眉頭,這是何苦?”
唐欣茹就是哭,說看不慣徐嬷嬷偏心,“每日授課總是緊着她,難道我們姐妹不學,偏生她也攔着,炫耀她那點才學,将我們都踩在泥裏,母親難道忍心看我們姐妹這樣受苦。父親為何一直要瞞着她?”
她想不通。
唐夫人道:“你父親自有打算。”她從不質疑唐進的任何主意,“你且注意點,別說溜了嘴。等明年唐啓茹出嫁了,你麽倆及笄禮過了,她的名字就會報上內務府,一旦選秀入宮後,我們唐家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你想想劉知府家那盛況。”她寬慰着女兒,細細說給她聽。
唐欣茹勉強聽了進去,想到江信之。既然唐月茹要入宮,那麽她和江信之就毫無可能。到時候自己身價上漲,說不定江信之就是她的了。她回到房間開始抄書,而之後面對唐月茹的追問,她絲毫沒有吐露,只說自己一時情急說岔了。
唐月茹不信,卻拿她沒辦法。唐月茹心裏的陰影重了起來,買通了夫人身邊的丫鬟打探消息,可是什麽也打探不出來。她明白是自己之前的行為惹到了唐夫人,唐夫人對她有了防備,現在消息探不出來。
她心底有些惶恐,把主意打到了唐業成身上,可是唐業成對她沒了好感,而且确實是什麽也不知道。她廢了好大勁卻也一無所獲。
臘月十九,唐府決定設粥棚施粥。唐月茹主動攬下了這個活動,季盈幾個也幫忙。就這樣還差點出事了,一些災民因為排隊問題鬧了事。季盈差點被打倒,被宴方元救了。
唐業成好不容易被放出來,被災民堵住了路,見妹妹又被揍,心情惡劣。要不是宴方元攔着,估計他也要加入戰局了。
“這幾個流氓不是流民,你找人去告知縣令,讓他帶兵來查查這幾個人底細。”宴方元安排的很好,經過他說的那些細節一看,季盈也覺得這幾個鬧市的流民穿得不錯,臉色還紅潤的很,恐怕內有玄機。
果然縣太爺派的人抓走他們,一查是專門搗亂的流民,想趁機鬧事弄點油水花。
“你厲害。”季盈對宴方元很是佩服。
唐業成在旁邊念了一句:“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大哥,你也開竅了。”季盈對唐業成吹起彩虹屁,惹得唐業成面有得色,“多虧了岳倫兄指點。”
宴方元對這兄妹倆的吹捧,倒是羞澀起來,幫着施粥。旁邊唐月茹見了這一幕,若有所思起來。
父親招了一批人來陪大哥讀書,這宴方元最被父親所看重,她又看了看季盈。季盈的婚事也不知道他們如何打算,不會是想找這個窮秀才吧?
她心裏冷笑起來。也就是季盈這半路回來的千金能允許這樣的婚事,她是一百個不願意。想到這裏,她倒是有些憐憫季盈了,可是一想到夢裏的情景,心底又恨起來。她太心軟了,既然父親有這打算,她就要讓季盈和這人趁早定下來,也免得夜長夢多,再次發生前世的事情。
從現在為止,季盈和那江信之沒有任何聯系,但她不能掉以輕心。她打量着那三人,心底有了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