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去的路上于韓琦突然道:“我二月底參加縣試,四月府試,接下來院試,然後取得秀才資格。說不定九月份就能參加秋闱。明年參加會試。過了會試參加殿試的話我就能見到皇帝了,我向他求情,讓我大哥回來。”
季盈:……
你還不如去坐火箭。
好家夥。這人對自己這麽自信,別人寒窗苦讀幾十年都不一定能走到殿試,他這短短時間內就想去殿試的考場上。季盈一時間無話可說。她仔細回憶着在這裏學得的歷史,發現好像沒有一個神童做到了。
但看着于韓琦信誓旦旦,一臉鄭重的表情,她也沒出言打擊。萬一真的成了呢?反正這是小說中的一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她做鼓勵姿态:“加油,你一定行的。”
于韓琦信心滿滿地回府學習去了。
季盈回到府中去祖母那請安的時候,破天荒的發現唐月茹竟然和唐欣茹同處一室,且言笑晏晏的。
季盈覺得這個世界瘋狂不已。這兩人塑料姐妹情誼的表演能得奧斯卡了。
徐嬷嬷也在,徐嬷嬷現在的學生少了季盈和唐啓茹,她教的更如魚得水。見到季盈進來問了聲好便繼續誇獎唐月茹。
季盈過去和唐啓茹站在一旁,眼含疑問。唐啓茹和她咬耳朵,“定國候夫人下了帖子,給她們老太君祝壽。”
江信之。
她餘光悄悄瞥見唐月茹,唐月茹面無表情,唐欣茹卻帶着喜色。果然最後離開的時候,唐老夫人說這次就帶唐欣茹和季盈,月茹和啓茹就不去了。
唐月茹沒有分辨什麽,行個禮就恭恭敬敬的退出了。
季盈和啓茹一起出來,啓茹笑道:“我繡嫁妝繡的眼睛都疼了,等你回來可是要好好給我說說那侯府的江世子是不是如傳言那般潘郎在世。”
季盈搖頭,見她這麽活潑可愛,有心思和她開玩笑,“放心,再貌美也不如我四姐夫好。”唐啓茹笑紅了臉,小拳拳錘她,最後道:“其實,我不想嫁人。”她神色由暢快轉為輕輕愁緒,“嫁人後就沒這麽自在了。”
這倒是。花季少女嫁什麽人?真是煩人。
她和唐啓茹在岔道分開,回自己的院子,卻在長廊小道上碰到了唐月茹。看那樣子,唐月茹是故意在等她。
這倒是奇了?
季盈挪過去,“三姐有事?”
唐月茹盯着她,眼底有青黑,眉目有愁緒,神情卻是凄楚的,語氣也是楚楚可憐的。季盈不知道她擺出出這幅姿态想做什麽,她稍微退後半步,又問了一遍。
“我不想入宮。”
?這和她說有用?
季盈裝出一副疑惑的模樣,“三姐你說什麽入宮?”
“呵呵,我們姐妹一場,我都這副田地了,你依舊不肯和我說一句心裏話。自從你來唐府後,我把你當成親姐妹,事事以你最準。如今我只求你對我說一句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被父親送去選秀?”
她想過了,她的夢境裏全然沒有這一幕。而夢境裏的季盈也不是如今這個模樣。要是按照夢境裏的情況來說,季盈現在絕對會被她壓制住怯弱的在府裏活着,甚至還差點被送到城外農莊裏。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聰明伶俐,靈巧生動。如今她的容貌和個子也和剛來的黑土俗氣不同了。
她獲得了唐家人的認可。唐夫人抛棄了自己,選擇了季盈。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季盈也和她同樣有了某種機遇,才能讓她躲過幾次她的謀劃。而且肯定利用這種機遇搶奪了她的氣運,做出讓唐進要她入宮的事情來打壓她。
季盈聽到她的話簡直氣笑了,還當成親姐妹,你陷害我,毀我馬車的事情還不到一年就全忘光了?她簡直懶得和她掰扯了,“父親的決定我怎麽會知道?三姐你要懷疑我,你還不如去懷疑二姐。”
說罷便要離開,唐月茹這個時候又攔住她,“既然你不知道,三姐想求你幫個忙。”她楚楚可憐,“我知道你要去侯府赴宴,請你幫我給江世子帶個話。就說我們有緣無分。”她帶着祈求,似乎真的很希望季盈能答應。
季盈:……
季盈一臉卧槽。左右看看,又盯着唐月茹,這人沒發瘋吧。竟然直白地承認了她愛慕江信之,一開始不是極力否認嗎?這回鬼上身了?還求她去傳話,她像是腦子有問題幫她做這事的人?
一瞬間季盈都淩亂了,最後冷靜下來細想,這肯定是唐月茹的詭計。她才不會上當也懶得管這些事。直接拒絕:“我不知道三姐你在說什麽,這話我聽不懂。你要想去找誰,自己說去。”
接着唐月茹突然變了臉色冷笑起來,“左說又勸,你就是不願意幫助我。”
“是啊。三姐你說得對。”季盈點頭。
她除非昏了頭才會摻和這件事裏,說不定她還沒走到江信之面前,這邊唐月茹就會給她挖坑向唐欣茹造謠,她已經勾搭上江信之要搶她心上人了。好不容易唐欣茹不折騰她了,自己親身上陣對付唐月茹,她還等着看戲呢。
這樣一想,簡直連侯府都不想去了。
季盈離開長廊,卻沒有回到自己院子,而是去了唐夫人院子裏,把剛才她和唐月茹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唐夫人。她面帶困惑不解的問:“娘,三姐為何這樣誤會我?而且她到底想做什麽?我能不能不去侯府,我有點怕。”
她神色怯怯的,明顯是被唐月茹的話吓到了。唐夫人聽完她的話審視的目光質問她,“你說的都是真的?”
季盈委屈的點頭,“三姐莫名其妙地在長廊拉着我說這段話,當時只有我的丫鬟竹青在,她還讓我把竹青支開。”
唐夫人若有所思,安慰了季盈,“娘不是不信你,你別怕。這事和你沒關系,你且安心去赴宴,一切有娘。”
季盈乖巧地嗯了一聲,又撒嬌似的,“娘對我最好了。”等她出來,卻在心底發寒,唐夫人對她的信任真的是一戳就爛。
唉。所以她去了侯府後,哪也不去,就跟在唐老夫人身後。絕對不落單,目不斜視,做一個乖巧的布娃娃,就算唐老夫人讓她去玩,她也就是在門外許多人待着地方坐着。上廁所還要帶上三個丫鬟叫上別家小姐一同去。
所以宴會上她只在唐老夫人周圍,只聽得一群老太太再聊一些往事,聽了咿咿呀呀的戲曲,別的是一概不知。
等她回來從唐欣茹難看的臉色,又聽她和丫鬟吐槽才知道。侯府老祖宗的誕辰上,那新來的孫都督夫人帶着幾個女兒也來拜壽了。
孫二小姐是個潑辣的,直奔江信之而去。她那架勢仿佛江信之已經是她囊中之物了,在一群公子小姐們流觞曲水吟詩作賦的時候,要求江信之給她寫詩,還說寫成了詩她們就定親。言之灼灼,信誓旦旦,惹得江信之冷面訓斥後離開。
根本不在露面了。
孫二小姐也不害臊,照樣在侯府過了一天,高高興興地離開,還說之後常來拜訪,揚言江信之果然和她天生一對。
季盈啧啧感慨:這又是遇到了一個愛好強取豪奪的姑娘。這姑娘和蔣思琪有的一拼,甚至比蔣思琪更猖狂。唐欣茹說着說着咒罵起那孫二小姐來,說她們一家子都是強盜。
季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後來找個借口躲了出去。也不知道那江信之是個什麽香饽饽,怎麽這些人都要搶啊。
她出去時候碰到了在外的唐月茹,她神色怔怔的。季盈也沒出聲,走了。
唐月茹進去後,唐欣茹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又把聚會上那孫二小姐和江信之的事從頭到尾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她看到唐月茹複雜難過的神色,心裏大呼痛快,嘴上卻說着:“真是可惜了江世子,惹得了那樣一個混世魔王。絲毫沒有女兒樣,也不知道都督府是怎樣的教養。”
唐月茹神色恍惚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安安靜靜的聽徐嬷嬷的課,努力按照徐嬷嬷的要求做,在唐夫人問她情況時候,她說一切聽父母安排。
唐月茹徹底安靜下來。
唐欣茹聽到了外面都在傳江信之和孫二小姐的婚事,特地來告知她,唐月茹也沒有絲毫反應。仿佛她已經認命了,心甘情願地随着唐進安排入宮選秀。
唐進對她這樣的表現很滿意,又恢複了之前對她的态度。
季盈卻覺得這是表面的平靜。
唐月茹肯定在醞釀大招,等着時機爆發呢。
果然時間到了四月底,唐月茹又開始搞事了。因為要過端午,所以唐府就大掃除。而這唐月茹不知道從哪犄角旮旯裏拿出了一封信,說是有人寫給唐欣茹和季盈的情書。上面還豁然寫着季盈的名字了,信寫得文采斐然,情意綿綿的,如信上所言,季盈和這人已經根深情重私定終身了似的。而唐欣茹的信件則是更加露骨,尺度大的很,唐月茹臉紅脖子粗的讀不出來,把信件都給了唐夫人。
開始是季盈的信件被弄出來,唐欣茹的信件還沒出來,所以在季盈還沒看到信就被她叫嚷道唐欣茹那裏了,唐欣茹唯恐天下不亂,當着祖母的面說出來,把唐夫人氣得夠嗆。
後來唐欣茹的信被弄出來,她啞口無言了,一口咬定是唐月茹陷害她!
季盈一臉懵逼加惡心。不知道唐月茹弄這個小伎倆要做什麽,根本無法成功啊,純碎是惡心人的。因為就單憑信上所言,她能拿出百十來封信件來,說別人給唐月茹寫信的。不說別的,當初她和謝舒石可沒少書信往來。
唐月茹又開始白蓮花表演,季盈也會啊,哭哭啼啼的說三姐故意壞她名聲來惡心她。唐欣茹更是上來要扯爛她的嘴巴了,說留着這個禍害肯定要害了全家,還不如直接把她趕走。
唐月茹一臉倔強地跪在地上:“祖母明鑒。此事和孫女無關,定是兩位姐妹不小心惹了情債……”
“閉嘴!”唐老夫人發怒,一盞茶摔了下來,“孽障,你非要攪得家宅不寧是吧?”
“孫女不敢。”唐月茹有恃無恐,“只不過孫女要入宮待選,家裏萬萬不能傳出不好的名聲來,還望祖母和母親三思。”
這是再要挾——如果不處理季盈和唐欣茹,她就要把這事宣揚出去,反正名聲差了她就算報名選秀,也會被刷下來。
唐老夫人怒極反笑:“好一個才女。來人,把三小姐請下去,讓徐嬷嬷來。”
唐月茹掙脫,“祖母,我只想求一個公道。”
“公道,你想求公道是吧?”唐欣茹一下子站出來,指着她道:“你自己做過多少好事,你不知道,要說寫情書,你比誰寫的都多。謝舒石可沒少給你寫,那之前的周離你忘了?還有江世子,我前個還見你的丫鬟去侯府,你敢說你和他沒有書信往來?”
唐欣茹這一跳出來,季盈就看到唐月茹嘴角有了一絲笑容。心突然一跳,覺得不對。這唐月茹是故意的!
唐月茹哭哭啼啼的說自己沒有,然而唐欣茹跳的更歡了,指責她說謊,還說她有人證物證,接着不知道從哪叫來一個小丫鬟,一五一十的說了唐月茹在寺廟裏如何江信之交往的情況。
接着又說了之前唐月茹和謝舒石交往,還拿出了之前唐月茹的荷包,裏面找出了唐月茹寫的閨怨詩。
唐月茹低着頭,不停的狡辯,但是心裏卻暢快起來,她幾乎想要笑了。心裏期待着唐欣茹說的越多越好,最好把她和江信之的事情都說出來。
唐老夫人和唐夫人聽得這些話面色複雜。唐老夫人後悔沒有堵住唐欣茹的嘴,這個孫女太糊塗了。
那江信之正愁着沒有辦法躲開孫家都督的婚事,如果這個時候唐月茹冒出頭,說不定侯夫人真的會推掉孫家,轉而投向唐家。
這要是在以前,肯定是一樁好婚事。可是扯進來孫都督一家,皖南兩省督撫,堂堂正二品大員,封疆大吏誰敢得罪?這婚事可就成了燙手山芋。唐家既要承受孫家的怒火又要舍了唐月茹這個要入宮的才女,這犧牲有點大了。
唐進絕對不願意做這個賠本生意。所以唐老夫人當機立斷阻止了唐欣茹的胡鬧,并且将唐月茹也給關在自己的院子裏,把唐進給叫了回來。
唐進回來後看到唐夫人在唐月茹屋裏收出來的信件和信物,又去了唐月茹的院子。唐月茹直言不諱地說江信之已經和她私定終身,這些是他給的信物。
唐進惱怒至極,扇了唐月茹一耳光,拂袖離去。而唐月茹卻是勾起了唇角,看着滿地狼藉,心裏寬慰無限。
那些信物都是她僞造的,只有一件玉佩是她在定國候夫人那裏拿到的,而信件只有兩封是真的。江信之固然對她有好感,可是他為人端正自持矜貴,如何能做出這等事來。只不過被她拿來做幌子罷了。
她就是不想入宮——而她也知道江信之并不想娶那個孫二姑娘。她自從得知要入宮的事情後就一直在謀劃着,唐欣茹派人監視她,她也知道,而且故意露出了很多破綻。她以為季盈會按奈不住跳出來,沒想到卻是唐欣茹沉不住氣,入了戲。
果然今日這一局,她跳出來幫了大忙,還提到了謝舒石,她心底有些不爽,謝舒石已經是過去式了,只希望江信之聽到這些并不會往深處想。
她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看唐進的了。
如果唐進冥頑不靈,想把這件事就此捂下,還要送她入宮,那麽就別怪她走一步險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