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唐夫人離開後，唐進攙扶着母親坐下，“這麽晚了，還勞累母親思慮，實屬兒子不孝。”

唐老夫人擺手，讓他別說這種話。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還可能會連累到大兒子唐曲。他現在風頭正盛，不知道多少人想尋他錯處。

“連夜審問洛姨娘。”唐老夫人吩咐道。

相關人員都死了，洛姨娘的供詞至關重要。那小厮粗看是中毒而亡的。這小丫鬟也提前服了毒，這都是設計好的。可是能有誰能讓這兩個下人付出生命來陷害她的兩個女兒。

這等手段狠辣，絲毫不拿人命當回事。

唐老夫人冷哼，讓人去調查小厮和小丫鬟的關系。

“這件事明日先看王家和趙家态度。”唐老夫人道：“你明日先去縣衙，把李縣令請來。再去王家和趙家。”

“娘？”

“先聽我說。”唐老夫人胸有成竹，“先弄清楚小厮死因，在李縣令那裏報備。你也知道，李縣令和咱家的關系，這件事不要瞞他，我們悄悄地查這件事後，要他寫個案宗私下給我們，以防有心人查驗。”

人心不可防。王家和趙家這兩方不得不防備。

“我聽你媳婦說她們這兩家是想結親。這樣吧，把欣茹嫁給王家，讓業武娶趙家小閨女。明日你就提出這個意思。”

唐業武就是雙胞胎小蘿蔔的哥哥。

唐老夫人雷厲風行，最後道：“至于你的這位洛姨娘，問清楚後一碗藥灌下去送到莊子上。”

唐老夫人吩咐完這些後閉着眼睛，她年紀大了，熬不住了，但是這一切難保沒有唐月茹的影子，因為到最後獲利者是誰，一想便知。

唐老夫人看着這個固執的兒子，道：“還有唐月茹，這人你要是還準備要她入宮，就該好好磨挫她的性子，不然等着我們的就是滅頂之災。”

這話讓唐進一震，不得不思考起來。

唐進讓人攙扶着她回了院子休息。剩下的他還要自己來。出了屋子後，唐業成還等在外面，說是那仵作已經來了，在驗屍。天亮後應該有結果。

他把小丫鬟的屍體也一并交給了仵作，讓他看看是什麽毒，看不能從這方面查找。毒？一般人也只能買到□□。

唐進點頭，感慨這個兒子長進了。

唐業成得到父親誇獎，勞累了許久的臉上染上了喜色。說在案發現場的幾個人除了張嬷嬷其他都還關在柴房裏，他已經查了清楚，他們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裏當差事，是可信的。他每人給了十兩封口銀子。最後對父親說季盈不可能做出這些陷害的事情。

唐進問他覺得這一切是誰做的，唐業成支支吾吾的最後吐露說他懷疑唐月茹。因為他現在才想起來當日端午賽龍舟的時候唐月茹消失很久，似乎是回府做了什麽。

唐進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讓他去準備刑具，他來了關押洛姨娘的地方。

等唐進從洛姨娘那裏出來，心中大致有數。他稍微眯了一會兒，天一亮唐業成就把兩人的死因都查出來了，死于金彩葉和□□混合毒。

□□為劇毒，但金彩葉可以延緩人死亡時間，從而讓這小丫鬟有了活動時間。這謀劃可是仔細又膽大包天。

唐進沉思片刻，出府騎馬去了縣衙。

季盈本來被送回來以為自己睡不着的，誰知道一沾枕頭就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天亮，起來卻發愁。

這事她還是沒躲過。

現在不用懷疑，昨日那小厮和小丫鬟的死定是唐月茹做得。故意利用她引出唐欣茹，唐欣茹這個棒槌上了當被人撞破，還不知道真正害她的人是誰。你看她昨晚叫嚣的模樣，估計還以為是季盈害她陷害她。這事忒不爽。

唐月茹真是好計謀。一箭雙雕。反正不是毀了她就是毀了唐欣茹。唐欣茹要是染上人命官司，沒處理好估計是嫁不到好人家了。要是再鬧大一點，有了一個殺人犯姐姐，唐月茹也不用入宮選秀了。

這不是兩敗俱傷嘛？

這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做事極端啊！這件事和原書的黑化的劉翠花有的一拼，不管不顧了都。

不，也不是。唐月茹肯定打定主意，唐進會把這件事攔下來，唐老夫人也不會讓唐家名聲掃地的。

如果她想打這個主意！那麽唐月茹肯定有後手！

她想到這裏，急忙去前院找父親，卻得知唐進一早就出府了，季盈又急忙去找唐夫人，唐夫人見她急匆匆進來，忙問怎麽了。

季盈張口要說事情，外面張嬷嬷卻臉色難看的進來，“夫人，外面有傳言說我們府裏出了人命。說和一位小姐有關。”她還想說，見了季盈停住了話茬。

季盈扼腕，遲了一步。

事情不受控制了，等到唐進知道後臉色鐵青，語氣沉沉。唐夫人聽完打探消息回來的人說完，就對唐進道：“王家還去嗎？”

“去。”唐進也聽了傳言，傳言只說唐家某位小姐被攪合進兇殺事件，卻沒說是具體的人，這就還有操作空間。他立刻命人去查詢流言出處後，之後唐進依舊帶着唐夫人按照原計劃去了王家和趙家。

與此同時，季盈卻覺得自己在刀尖上跳舞了。她猜到唐月茹的計劃了，這人實在是太惡毒了。她早就算好了，把事情散播出去，卻不提唐欣茹的名字。這肯定是有目的的——仔細一想，要是流言鬧到不可收拾，唐進肯定要推一個人出來，那位某小姐就有了具體的名字。

唐進會選誰？唐月茹要入宮名分不能有損，唐欣茹是親生的，名氣又比她高。唐啓茹要出嫁，而她只有一年的情分，對外還是養女的名分。季盈仔細一想不寒而栗。

無論唐家如何選，推誰出來反正都合乎唐月茹的意。她穩賺不賠，不行，她要想個辦法阻止流言。

季盈徘徊不定，來回踱步，整個人焦躁起來。她找到了唐業成，詢問情況。唐業成搖頭說羅姨娘用了刑，還是咬定是小丫鬟給了她銀子，別的一概不說。

季盈這回更能确定小丫鬟是主謀，而她院子裏的內鬼還沒出來。她把從唐夫人那聽到的謠言和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唐業成大驚，直言不可能。季盈苦笑，她有預感，自己可能會被犧牲。

不過不能坐以待斃。

“我先去見祖母。”

季盈去了唐老夫人院子裏，丫鬟告訴她老夫人還沒醒，季盈轉而去了唐欣茹院子裏。

唐欣茹這個蠢貨不見她，讓她滾，說她是害人精，尖叫着要下人把她趕出去，“你這個賤人，還想來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閉嘴！”季盈吼道：“你被人賣了還給數錢呢。”季盈想好好和她談談，但她似乎真的痛恨季盈，壓根不想聽她講話，最後還真的沖上來要打她，季盈咬牙：“你等着被唐月茹坑死吧。”

她轉身就走，既然唐欣茹不合作，她就先下手為強。她要出府，找于韓琦，讓他幫忙先把唐欣茹的名字抛出去，省的她最後成了犧牲品。可是她走到門口卻出不去被看門的攔住了，說老爺出門交代誰都不許出去。

艹

季盈怒了。

這唐進做得絕。

唐業成過來找她，說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糟糕，這謠言傳得沒那麽快速。既然唐月茹有安排，那麽就直接去問她，找誰幫忙。

唐業成推開了唐月茹的院子。

唐月茹見到他來了，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至少成功了大半。她昨夜一夜未睡，想着打聽消息。可是她被鎖在院子裏，來來往往的丫鬟又沒有她的心腹，根本無從得知情況。如今見唐業成來問她有沒有同謀。她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笑出聲。

真是太暢快了。她就知道唐欣茹這個蠢貨會上當。本來目标是針對季盈和唐欣茹的。如果季盈上當或者宴方元有私心，那麽就是季盈的醜聞爆發。如果季盈不上當第二部計劃就會啓動，洛姨娘會出面控制這局面，那個小丫鬟也會引導唐欣茹入局。最終當她聽到在唐欣茹去了定國候夫人的游船後，她就加強了第二個計劃，幾乎是全力對付唐欣茹了，而且還引導了唐欣茹對季盈的敵意。

事情一旦爆發，唐進處理謠言不及時，就會二選一，不管選了哪個，最終都會父女離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選了唐欣茹作為犧牲者。唐欣茹會覺得一切都是季盈使得計，會和季盈不死不休。

她這一場戲從上個月就開始設計了。真是好運啊。夢境果然全是真實的。在她的夢裏這一天本來是王家來給唐欣茹提親的日子。所以她知道今天府裏一定會來客人，而且囑咐了那個小丫頭，讓她一定把消息帶到客人面前。

唐欣茹這個蠢貨，身邊的丫鬟有了異心都不知道。那個小丫鬟和小厮有情愫，而唐欣茹身邊的奶娘卻要把小丫鬟嫁給她的遠方的侄兒，一個賭鬼。小厮一怒之下找到那個賭鬼把他打死了。殺了人他也不想活了。

唐月茹便利用這個找到他說服他按照她的要求行事，答應他會照顧好小丫鬟。所以這事不就成了……但照顧她是不會照顧的，她要保證萬無一失。所以毒/藥一式兩份。畢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件事查不到她這裏來，看唐業成這表現都有些氣急敗壞了，應該是死無對證了。不然不會對她這麽客氣。因為唐業成也不會确定，才想着來她這裏碰運氣。

她既然做了便不會認。

她面對唐業成的任何追問都只是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笑夠了她說：“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累了，你走吧。”

唐業成真的覺得這個妹妹瘋了。

這邊唐業成一無所獲，而另一邊唐老夫人醒了，季盈把自己的猜測和想法都說了。“肯定是端午那半日找的人。祖母你這邊應該有法子找到那些人的。”唐進和唐老夫人派了人跟在唐月茹身邊，應該能知道她那半日接觸了什麽人。兩方一對比很好查。

唐老夫人點頭，對季盈保證道：“放心，你父親會很快處理好這一切的。你不會有事的。”她看着這個孫女，倒是覺得她比那唐欣茹聰明許多。

唐欣茹大概是順風順水了，連腦子都不會用了。

季盈得到唐老夫人的保證，并不安心，她等唐進和唐夫人回來，懇求他們讓她去見唐月茹。

于此同時，唐夫人和唐進正從王家出來往趙家趕去，唐夫人在馬車上見到在外面打聽消息的下人，聽了幾句心裏煩躁起來。“這些茶館都是誰開的，怎麽無憑無據的說法這麽多。”這傳言都從千金小姐飛揚跋扈草菅人命打死了下人到唐家小姐會情郎被發現殺人滅口了。

這還得了。因為對外都說某個小姐，有好事之徒開始猜測是誰了。不過他們都把名氣高潔的唐月茹給排除了，接下來在欣茹和季盈，還有啓茹猜測的。當然也有看不得唐月茹的，說她沽名釣譽。眼看着謠言越來越炙熱。

唐進睜開眼，咬牙道：“派人去找趙大人，就說這裏聚衆鬧事。”

唐夫人觑着丈夫的臉色，“要是欣茹被卷進這件事，那王家婚事……要不就讓啓茹受點委屈……”話未說完，見到唐進的目光，她息聲了。

從趙家出來，兩人沉默着回了府。唐老夫人派人找唐進，母子倆不知道說了什麽，唐進見到季盈，心中更複雜，同意了她的要求。

季盈進了唐月茹的院子，“父親，母親，你等下可以聽聽三姐的真正心意。”

唐月茹見到她來，笑得極為開懷，又見她獨自一人，“五妹來看我，家裏是出了什麽事嗎？”

季盈也不客氣，“別裝了，你做的好事。現在外面傳遍了，我們府裏包庇殺人兇手。縣令不得不過來查案了，你滿意了？”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季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惡狠狠地，張牙舞爪，仿佛黔驢技窮走投無路似的問道：“三姐，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搶了我的身份地位不說，還要置我于死地。父親為了不讓二姐名聲有損，讓我出面承擔這些事。說這樣二姐可以繼續嫁入侯府。這樣你滿意了吧？”

季盈咬牙切齒起來，仇恨極了，上前一步，緊盯着唐月茹，“哦對了，你還不知道，祖母為了四姐婚事不受影響，也為了唐欣茹，專門去了一趟侯府說了兩家親事。那侯夫人正被孫家愁的不行，立即答應了這門親事。”這當然是她編的，但看着唐月茹扭曲又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心底爽起來，又添油加醋地說了幾句。

聽到這裏唐月茹破防了，面皮上扭曲起來，“怎麽可能，她怎麽能嫁給江信之。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父親和母親疼愛二姐，你我都是犧牲品罷了。王家婚事不成，祖母做主……”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外面傳來竹青的咳嗽聲，她住嘴了，知道這是竹青給她的信號。

她轉了話題，“三姐，你以為小桃紅死了別人就不知道是你做的嗎？洛姨娘都招供了，說是你支使她的。還有小桃紅的毒藥也是你給她的，大哥已經查出來了。徐嬷嬷說你見了王巍，那王巍供認不諱，你要他散布謠言。”季盈說着一句，唐月茹臉色就變幻不停。眼珠抽動着，呼吸急促起來，她神經質地說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她做了這麽多，難道還是為他人做嫁衣。想到這裏她瘋狂了，扭曲着，但不一會兒她就呵呵笑起來，“你騙我。你們一家都騙我，等我入宮後，我會讓你們一個個都付出代價。憑什麽要我入宮，你和唐欣茹哪個不能入宮。還說為我好，假惺惺的，說疼我，轉眼卻送我入火坑。”她的語氣充滿了不甘和憤懑，這些話一直在她胸膛裏壓抑着沖蕩着，讓她不吐不快。

“不想入宮，你可以把身份還給我，回到你親生父母那裏去！”

“憑什麽？你被掉包又不是我做的。當初是老姨娘做的錯事，卻要我來承擔！”唐月茹受夠了，見到季盈這副樣子又想起夢中她被毒死的情景來，“是你非要奪走我的一切，這些年是我在唐家生活，承歡膝下，這些是我該得的。母親要是真的疼我就不會送我入宮。只不過我比你們都優秀，有名氣才舍不得放了我，你們這群沽名釣譽之徒，拿我做梯子往上爬！憑什麽我付出，你們享受。好，我入宮，我如你們的意！”她說着坐了下來，“父親，娘，你們怎麽這麽狠心？”

唐月茹還是很謹慎的，仍舊沒有承認下/毒事件和她有關系，只是發洩要入宮心中不滿。季盈見狀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不過她餘光瞥到外面，這也夠了，她不再多說，轉身出去了。

唐月茹仍舊在呢喃着，滿心憤懑和不平。

到了外間，唐進神色凝重，臉色陰沉的能滴水。唐夫人也聽得滿面黯然，她不知道月茹心中有這麽的不滿和怨言，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

竹青在他們倆身後沖季盈點頭。

“想必父親已經知道現在事态發展了，還準備讓三姐入宮嗎？”季盈問得不客氣。

唐夫人瞅了她一眼，她沒有退縮：“三姐這個性子這個做法，一旦父親逼她入宮，恐怕她會玉石俱焚。”

她這倒不是為唐月茹說話。而是如果唐進想要繼續讓唐月茹入宮，肯定會包庇她也不會懲罰她。她不允許這樣，唐月茹這次必須要受到懲罰，最後失去身份。不然她就敢仗着這些繼續為非作歹。

唐進心中的失望不言而喻。他今天從王趙兩家回來，按照唐老夫人所提議的那樣做，王趙兩家都同意了。回來後唐業成向他說明家中發生的事情，管家也找到了謠傳者，還有李縣令派來的心腹查明了死者的事情。這一切都顯示着這是唐月茹的手筆。正像她所設計的那樣，唐家投鼠忌器，只能快刀斬亂麻，掩埋下這一切，還不能夠懲罰她。

可是她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嚴重性，心中只有她那一點委屈。為了一點不平和委屈就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做下這等惡毒事件殘害手足，無法無天毫無大局。而且還揚言她入宮就要全家好看，這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唐進下了決心。

“把她關進起來，喂了藥讓她睡着。等我處理好外面事情，送走她！”這個白眼狼是不能留在唐家了。之前一直捂着她的身份，如今該是恢複她農家女的身份，把季盈寫入族譜，各歸各位了！

季盈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