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唐進選擇了她所希望的一條路。

季盈安心下來,但又想到流言情況,又道:“其實我有一個法子。”她已經從唐業成知道兩個死者間的關系了,如果外面謠言穿得太厲害,阻止不了那索性将它擺在表面上。所以季盈就編了一個故事,說這兩個有情人殉情的凄美愛情故事。

唐業成聽得眼睛直抽抽。唐夫人卻覺得這個法子好,說找人來寫,寫了編成戲曲唱。當然這是在輿論控制不住的情況下轉移一下注意力的做法。

唐進不置可否,但仍同意了唐夫人找幾個戲曲班的人來潤色編排一下。

總之這件事在三天後被控制住了。那小厮和丫鬟也被安葬了,而洛姨娘被送到鄉下莊子裏去了。

唐月茹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榻上,等着自己的懲罰。

季盈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唐府衆人開了會議,讨論如何處置唐月茹,要找個合适的場合公布季盈和唐月茹身份,把之前的錯誤改正過來。唐家已經派人去找劉家,可是當初為了不被那家人找麻煩,所以給了一大筆錢讓他們遷移了。這時又去找人家還要一段時間。

而還有半個月就是唐啓茹成親禮了,只好先暫時讓唐月茹恢複正常,婚禮她還需要露面。這半個月來唐府又恢複了熱鬧,所有人都在準備着婚禮,喜氣洋洋的。

唐夫人也打起精神來,其實那次外面謠言傳開的時候,她當時就想讓唐啓茹頂替季盈出現在死人事件裏。反正這人不是她生的,也快要嫁人了,名聲損害又沒事,嫁的遠沒妨礙。但後來唐進控制住了局勢,這點心思就掩飾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唐老夫人看出來了,近來對她面色淡淡的,這麽大的婚事做了這麽多的事情,也不見她寬慰幾句。唐夫人沒敢當着唐進的面埋怨,倒是和季盈抱怨幾句。但季盈也懶得安慰她娘,提醒她關注一下她的大女兒唐欣茹。

難道其中內情唐夫人沒有告訴唐欣茹嗎?怎麽見到她還一副想要弄死她的表情。連唐啓茹的大喜的日子也甩臉色,弄得唐啓茹心裏不開心。

她不知道唐欣茹知道了事情始末,但仍舊厭惡季盈。因為她被父母安排着要嫁去王家——王都指揮府家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王滕新可是比他大哥還有名氣的纨绔,雖說讀書還行,但是長得确實雄壯。她不喜歡這樣的人,知道後鬧了一次,被唐進收拾了不敢再說。

父親近來見到她就皺眉,說兩家已經約定好了,等四妹一出嫁,就會給她們合八字商議婚期,等及笄禮後就定親。

唐欣茹氣炸了——越發厭惡季盈和唐月茹。可是唐月茹被軟禁她見不到,而季盈卻毫發無傷地在她眼前晃蕩着,她想要不是因為季盈,她也不會去那個地方遇到這些倒黴事。還是懷疑季盈事先知道什麽,故意引着她入甕的。不然為何她還得了好,要恢複了真正身份,而自己和唐月茹都到了黴呢。

她陰陽怪氣地,看着唐啓茹這婚事也覺得厭煩了,索性這幾日又是簪花會,便一門心思紮進去,每日早出晚歸,在外出風頭,不想見府裏衆人。

她運氣不錯,今年簪花會她沒有強有力的競争對手,拔得了頭籌。心情好了許多,還特地結識了之前只和唐月茹玩得朋友。

這些人紛紛問唐月茹怎麽不出來應酬了,她按照唐夫人給的統一借口生病了要靜養。然後又暗示性地說着唐月茹今非昔比了。

惹得有心人有所猜測。

唐月茹心底便得意起來,自己終究會成為皖南第一人。唐月茹這行為當然會讓唐夫人不滿,她現在忙得分/身乏術。

唐啓茹的夫家派人納征下聘,唐府這邊要招待着,還要準備婚宴那天的來賓所用的宴食,還有一些迎來送的禮單。唐啓茹要出嫁還要準備陪房,收驗嫁妝,布置新房等等。唐啓茹是新娘子自然是不能勞累的,唐業成科考在即也不能耽擱,好在季盈能夠幫一點忙,招待着男方來人,也讓唐夫人得以喘息。

如此襯托之下,便對唐欣茹越發不滿,想起老夫人的敲打,這日唐欣茹又要外出,被唐夫人給叫住了。

“三日後就是你四妹妹的吉日,這幾日你就不要外出了,在家多陪陪你妹妹,也幫着娘處理一些事情。”

唐欣茹不願意,唐夫人強硬起來,這個女兒怎麽越大心眼越不夠用?她壓着唐欣茹回了府,把驗收嫁妝的事交給了她。

六月二十七,宜納采,嫁娶。

這一日唐啓茹出嫁,浩浩蕩蕩地送親儀式從唐府出發。唐業成作為新娘子長兄送嫁出發,把新娘子送到皖南海河港道口,在那裏男方用船接應。

唐府吹吹打打的。唐啓茹在房內和衆姐妹告別。季盈挺不舍的,在唐府裏也只有唐啓茹認認真真和她做姐妹的。她這麽小就要嫁人,真難受。

唐啓茹臉紅撲撲的,小姐妹們來了很多,給她添妝。季盈比較實惠,把唐夫人給她的一套頭面給了唐啓茹,還囑咐她要寫信。因為她是遠嫁京城,回門可能要回唐曲那裏了。

季盈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在見到唐啓茹,有些傷感。唐啓茹拉着她的手落下了淚,之後擦幹蓋上了紅蓋頭去拜別了祖母和父母,被唐業成送上了花轎。

然後一行人吹吹打打的遠去。

唐欣茹見季盈還在門口站着,嘴角一撇,“自作多情。”她喊了一聲,“衆多賓客還等着招待呢,五妹。”

一連三日,唐府大宴賓客。

這一切結束後,唐夫人在屋內躺了一天才緩過勁來,感慨着嫁女兒都這樣累,要是娶兒媳婦她該撐不住了。這樣想着要早點把兩個女兒教好,讓她們管家,以後也能幫忙。

季盈在婚宴結束後又去學堂讀書,這學業不能耽擱,但唐欣茹卻不能放任她了。于是唐夫人不允許她在外出而是要求唐欣茹和她一起學着管家。

唐進在婚禮結束後也終于能空出時間來處理唐月茹了。唐月茹在唐啓茹出嫁那天短暫地被嬷嬷帶出來見了人,證明她還活着,之後又被關進了自己的屋子裏。

當嬷嬷又把她的房間門關上的時候,她哭着懇求說自己錯了,但房門依舊無情的關上了。她撲過去哭喊着,祈求着,嗓子都啞了,卻無人回應她。

聽着外面鑼鼓喧嚣,喜慶的音樂聲,她像一團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手扒着門縫,失聲痛哭。

這回她終于意識到她做錯了,唐家要放棄她了。

她害怕了。

她會被怎樣對待?從那天季盈和她談完話離開後,她就後悔了,她後悔把自己心裏話說出來。只是當時她聽到唐欣茹要嫁給江信之實在是太震驚太嫉妒了。她那一刻腦海裏全是夢境中前世今生對江信之的執念,讓她難以自持無法抑制心中的恨意。

季盈離開後徐嬷嬷就進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當時她還不明所以。然而第二天徐嬷嬷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她也被祖母身邊的一個嬷嬷灌了藥,接着昏昏沉沉的躺下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等再次清醒過來她就明白了,她被唐家放棄了。她成了一個棄子,唐家不要她入宮了,但唐家也不要她了——

她鬧着要見唐進,見祖母,見唐夫人,可是每一次哭鬧都換來一碗藥。這些日子藥喂下來,她神思不屬,渾渾噩噩的無法思考了。

她以為最差的不過是被送走,然而憑着她的才貌也能過得很好,完全沒想到會被關在這裏,吃着苦藥,不得自由,連一絲陽光也見不着,窗戶都緊閉着。每日只能吃一點鹹粥,像個鬼魅一樣活着。

那個嬷嬷不和她說話,侍女下人們全都不見了。她只有一個人孤立無援,大喊大叫也沒人理睬她。

書籍話本擺件都被搜走。屋內只有床榻,就連書案首飾能都被拿走。這裏就是個牢房,那臭烘烘的恭桶散發着濃濃的惡臭。

她不要待在這裏,她要出去,放她出去,她扒着門吼叫着,聲音嘶啞難聽,一陣風灌進來她劇烈咳嗽起來。

門滋啦一聲被打開了,唐進逆着光盯着她。唐月茹撲過去,喊着:“父親,我願意入宮,真的我心甘心願入宮。”

唐進語氣淡泊而無情,“我唐府容不下你這等才女。等找到你親生父母,你就跟他們走吧。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也不用你歸還,好自為之。”

說罷,踢開了唐月茹抱着他雙腿的手轉身要走。

“不!”唐月茹尖叫着,聲音嘶啞,“我錯了,我的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以後父親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她不知道唐進會這麽狠心,她以為自己會被繼續容忍的。

唐進腳步一頓,唐月茹染上喜色,然而唐進冷冰冰的聲音傳入她耳膜,“晚了。我會派人去找你的親生父母,這段日子你就安生地在府裏待着。”

她被人拖着架起,放在了床榻上,接着門被關上,屋內又陷入了黑暗中。唐月茹眼神呆呆的,一點神采也沒有。她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如何淪落到成為一個棄子的,是,都是季盈害的!這人前世害了她,今生還不放過她。

她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她想到這咯咯笑起來。

七月初,唐進找了族老來說明了情況,并且開了宗祠,把季盈的名字寫上去,并且把唐月茹的名字劃掉了。

接着唐夫人請了一些親近的人來說明了季盈的真實身份。當年晉役之圍,皖南兩省最為嚴重,許多人都流落在外,叛亂評定後才回來。那段時間亂的很,禮樂崩壞,人情淡薄,流民作亂,能活下來都是佛祖保佑。

抱錯孩子這事不足為奇。再說季盈和唐夫人細看還有那麽一兩分相似的。之前對唐府突然收養一個養女有疑惑的人現在也明白過來了。原來是親生女兒啊。早說唐府不會無緣無故收養一個農家女的。

這事隐隐的傳到了外面,定國候夫人也聽聞了,她心中十分可惜。之前她隐隐有想讓兒子娶她的想法如今越發強烈了。因為孫家欺人太甚,那個孫二姑娘飛揚跋扈,哪個婆婆想要這樣的人做兒媳婦,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嘛,于是她目光搜尋了一圈,也就覺得唐月茹能入她的眼,還想找機會暗示唐家,就傳來這樣的消息。

她心中感嘆萬千,唐月茹她真的很喜歡,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番身世,但讓她做兒媳婦的心思全然消失了,這樣的身份配不上她兒子。

那唐家的唐欣茹倒是勉強也能去瞧瞧——但等她在一次宴會上碰到唐夫人,提起這話茬的時候,唐夫人說唐欣茹已經許了王家。這讓定國候夫人一陣尴尬,宴席還沒結束就找借口離席了。

季盈恢複身份後,出了偶爾在學堂噴到熟人有人議論兩句,其他沒什麽變化。

蔣思琪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姐妹幾個有貓膩。你恢複了身份,你那才女姐姐該如何自處,估計不敢見人了。”說罷語氣提高,“我說呢,這陣子沒見她出來應酬,原來是躲羞啊。”

“你姐吉日到底定在什麽時候?”季盈問。她相信只要蔣思敏和謝舒石婚期一定,婚禮一辦,這轟動這八卦肯定要比她這身世之謎真假千金厲害。

八卦的人會更多,說不定還能被搬上戲曲呢。畢竟皖南人口衆多,有錢有勢的也多,曲藝班也很豐富。上次唐府的那個兇殺案事件,她提了一嘴說可以做成殉情的,結果最後唐夫人真的要讓寫了兩折戲。

估計要不了多久她這真假千金說不定也會被搬上舞臺。更別說蔣思琪和謝舒石這歡喜冤家,你追我趕的強取豪奪的愛情故事了。

蔣思敏大手一揮,“中秋節後的第五天,記得來我家給我姐堵門,可不能讓迎親的那些謝家人這麽輕易的給我姐娶走。你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了。”

季盈:……“這就不必了吧。”

“最近于韓琦也不出來,不會真的讀書讀傻了?”蔣思敏又道:“他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他要去參加鄉試。”季盈沉思道:“不知道今年生辰還不能出來和我們一起過。”

于韓琦真是瘋了一樣的在學習。走火入魔,季盈找他也見不着了。唐業成也是一樣,都被封閉起來,出了吃和睡就是讀書。唐家現在下人們都繞着唐業成住的地方走,家中學堂也是禁地。唐進把他能請來的老師都給請過來了,十二個時辰随時指導。

離八月秋闱還有半個多月。三日後唐進就會讓管家帶着一隊人馬護送唐業成去皖南省城貢院考試。

蔣思敏又提到宴方元,說他是最後可能中舉的。宴方元在唐欣茹卷入丫鬟的死的事件發生後就沒有在唐府讀書了。聽唐業成說唐進找過他一次,兩人在書房裏談論很久,之後他就回家讀書了。

不過這次去省城貢院考試,宴方元會和唐業成一起出發,兩人也有個伴。季盈想到這裏,覺得應該給這些要去考試的朋友們送點東西,上上香拜拜佛祈禱祈禱他們能娶得好成績啊。

唐業成可是還等着這次高中後娶冉汀姐啊!

所以等回去,唐夫人要去寺廟上香祈福的時候,季盈也強烈要求要跟着去,為朋友盡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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