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殷衡一愣,而蘇玉潆卻當即轉身離去,他顧不得多想,緊跟上去,因為沒了尾巴平衡,走起路來多少有些搖搖晃晃的。

好在之前十幾天堅持不懈地跟着她,也習慣了些。

蘇玉潆走在前面,路上行人多,他一只貓,又那麽矮小……想着想着,便慢下腳步等他,一回過頭卻發現那抹搖搖晃晃的橘色身影竟然緊跟在不遠處。

她沉默地等他走近,一把撈起殷衡,快步走向攬星居。

殷衡下意識掙了一下,随即放松了身體,他仰着頭,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半張臉和緊抿着的唇角。

他緩緩低下頭,把自己埋進她的衣襟,即便他們沒有任何交流,在這一刻,卻覺得他心裏都覺得有什麽東西消融不見了。

一腳踏進攬星居,她便将帷幕取下,吳先生從一堆賬本中擡起頭,一見是她便笑眯了眼:“小小姐許久沒來了。”

看見她懷中的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緊接着從櫃臺下抱出一只小黑狗:“阿越前些日子專門抱了個小東西來這兒,沒想到小小姐已經養上貓了。”

小黑狗有三個月大,渾身毛發幹燥蓬松,被人抱着也乖乖得不亂動,烏溜溜的黑眼睛上方綴着一圈彎彎的白毛,第一眼看過去就像是笑彎了的眼睛。

蘇玉潆當即放下殷衡,上前摸着小黑狗的腦袋:“貓不是我的,只是粘得緊,這才一起抱出來了。”

吳先生點頭,剛想摸摸橘貓,卻被它偏頭躲掉了,對此吳先生也不惱,說了一句:“氣性還挺大。”

殷衡倒不在意他這句話,一顆貓頭四下轉着,最終把目光定在蘇玉潆身上,看她和帳房先生這麽熟悉的樣子,那日的掌櫃是她不會錯了。

但有一點殷衡很困惑,若這家鋪子是她從生母那裏繼承下來的,為何要藏藏掖掖的?

蘇玉潆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她拿了庫存薄子翻看,殷衡一股腦湊上去,她也不避着,任由殷衡看。

于是殷衡便蹲坐在薄子前垂着貓頭認真地盯着上面的字,蘇玉潆則胳膊抵在櫃臺上,撐住下巴,看上去像把他圈在懷中一樣。

随着一頁頁翻過去,殷衡心中疑惑漸起,這上面怎麽只有出沒有進的呢?他才擡頭,蘇玉潆便一把把薄子合上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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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衡還沒看完,不滿地叫了一聲,蘇玉潆沒搭理他,自顧自在店裏轉起來。

不足一月的時間,攬星居的庫存便空了許多,看來情況要比她當初想的樂觀,或許用不了兩個月,蘇玉潆想,她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

攬星居的大門上不知什麽時候挂上了一串風鈴,清脆悅耳的鈴聲飄逸開,她下意識回頭,來人也沒想過能在這裏遇見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輕笑開:“蘇小姐,許久未見了。”

殷衡本來懶洋洋地趴在櫃臺上,見到來人眼都亮了,一下子站起來,好在還記着她怕貓,便沒有蹿過去。

連姝珺自然也注意到了櫃臺上的貓,臉上的笑僵了一僵,下意識後退了小半步。

田小二察言觀色能力極佳,當即便把殷衡從櫃臺上抱下來走到離她最遠的一個角落。

殷衡沒有反抗,但一雙眼睛還是緊緊跟着她。

連姝珺雖然還是怕,但已經比剛才好很多了,腳下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搖着尾巴湊過來,她悚然驚了一下,看清後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她蹲下去伸出手,小黑狗立馬舔了舔她的手心,微微的癢意讓她不彎起嘴角。

殷衡瞪大一雙貓眼,片刻後耷拉下耳朵,看起來像被狠狠重傷過。

“連小姐也來買東西?”

聽她問話,連姝珺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攬星居很多新奇的東西是她在大陵沒見過的,便時常來這裏逛一圈。

兩人禮貌寒暄之後便無話可說,連姝珺挑完自己心儀的物件後便告辭了,蘇玉潆和殷衡又待了一個時辰便回去了,路那只小黑狗一同被她帶走。

一貓一狗擠在她懷中,尤其是殷衡早就不是當初的體型了,抱起來有些重,走了沒一半的路,蘇玉潆就靠邊停了下來,把殷衡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半是玩笑地說:“真重。”

莫名其妙被放下的殷衡一臉問號,拿眼望着她懷中的小黑狗,忽然覺得自己被區別對待了,他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就又被抱起來了,這次他特意對比了一下和小黑狗的體型,自己果然大上一圈。

但是!

他可是世子,怎麽能和一只狗相提并論!

殷衡覺得自己開始讨厭這只狗了,他把腦袋扭過去獨自生悶氣,蘇玉潆看在眼裏只覺得心中好笑,再一擡眼時,在人群中似乎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形,好像是蘇思瑜生母林姨娘身邊的丫鬟,她順着丫鬟離開的方向看,牌匾上赫然題四個字——和仁醫館。

也是上次送吳先生來的醫館,蘇玉潆思量片刻還是擡腿邁了進去。

果不其然看見了醫扶傷圓潤的身影,他仍舊捏着一把羽扇悠閑自得地扇着,看見來人抱着的貓一下子就認出來她了:“蘇姑娘怎麽來了?”

“倒也沒什麽事。”

醫扶傷又愣了一下,羞赫地撓了撓頭:“原來是不是那位蘇姑娘啊。”他又認錯人了。

蘇玉潆一陣語塞。

“蘇姑娘又養了一只狗?”他顯然看見那團黑乎乎的小東西了,蘇玉潆把一貓一狗放在櫃臺上,面對醫扶傷的逗弄,小黑狗歡快地搖着尾巴,就差沒搖成螺旋槳了,殷衡端坐一旁,高傲地昂着頭斜視小黑狗,一張貓臉上滿是不屑,阿谀奉承!

醫扶傷樂呵呵的,也不冷落貍奴,問起它的情況:“上次我送的衣服穿着還合适嗎?”

原來是你送的!殷衡兀地瞪大眼睛,他被蘇卿逼着穿了好幾次,要不是他不甚跌倒泥水裏弄髒了,怕還是要多穿幾天。

“很合适,也很可愛。”蘇玉潆想起殷衡穿小衣服的樣子,眼中不由得滑過一絲笑意。

“那就好,我還怕不合适呢,那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它喜歡就好。”醫扶傷腼腆地笑着,他向來喜歡小動物,針線技術都是他自學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縫出這樣的小衣服給它們,“下次我再給小家夥縫一套……小家夥叫什麽?”

“福來吧。”蘇玉潆還惦記着剛才的人,漫不經心地捏了捏福來的小耳朵,惹得小家夥哼唧了幾聲,“剛剛有人來嗎?”

“有啊。”醫扶傷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醫人的地方可比醫動物的人多多了。”一說起這個,他就想到師父那間醫治動物的醫館,幾乎沒人去,生意慘淡。

“是嗎?”蘇玉潆看似不在意道,“都看什麽病啊?”

“那倒挺多了。”醫扶傷想了想,掰着手指頭說:“風寒,腰痛,眼睛,總之什麽都有,哦,最近的一個還開了安胎藥呢。”

安胎藥!

蘇玉潆心中一驚,林姨娘懷孕了?

殷衡第一時間察覺到她不對勁,疑惑地盯着她看,不過蘇玉潆情緒掩飾得很好,他也沒法兒看出什麽來。

正說着,又有一人一瘸一拐地走進來,一滴滴紅色落在地板上,醫扶傷見狀連忙過去,蘇玉潆知道了想知道的,便也不再打擾,告辭之後帶着兩小只離開了。

原書中有提到這件事嗎?蘇玉潆路上一直在思考,在她的印象裏,那本書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林姨娘懷過孕,是劇情已經發生改變了,還是她看錯了?

蘇玉潆斂目,抱着殷衡的手無意識地撫摸,全然沒注意到殷衡身體越發僵硬。

蘇卿不在府上,她便把殷衡暫且留在芳落院,又吩咐巧雲照料福來,巧雲對新來的小家夥很是喜愛,忙不疊去尋些吃食喂它,沒注意殷衡悄悄溜進蘇玉潆的寝房。

這裏他進過許多次,除了覺得太過簡潔到不像一個女孩子的閨房外便也沒太注意了,鼻尖飄來清苦的味道,他第一時間想起的便是蘇玉潆身上的味道,忽然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

前幾次蘇卿來得太過自如,連帶着他也變得理所當然起來,半點沒想起不能随便進女子閨房,如今剩他一人,冷不丁想起來後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打算偷偷摸摸跑出去。

剛轉個身,他就覺得自己的後頸被揪住,然後整只貓淩空。

“你又想幹什麽壞事?”

對上蘇玉潆的眼睛,殷衡忽然覺得這場景真是該死的熟悉,但他這次真的什麽也沒做!

蘇玉潆掃視了一圈,房間似乎沒有被亂翻的痕跡,于是随手把他放在一個椅子上不再關注。

屋子裏一時間靜下來,殷衡安安靜靜地卧在椅子上,一雙瞳孔發呆似的盯着蘇玉潆,她似乎總是這麽簡單,一頭烏發僅用一根毫無裝飾的銀簪挽起,就連衣着也樸素得很,比不上蘇卿也就罷了,就連那個蘇思瑜都比不上。

他在相府待了這麽久,也算是了解蘇玉潆是個什麽樣的人,雖不如蘇卿單純,但也遠不是傳聞中那樣,那次推崔佳如入水也算是自保吧?殷衡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的想法早就和當初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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