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叔,我不嫌棄你老的……
裴墨珩沒回王府,而是進了酒樓。二樓靠窗的位子,正對着平靜的湖面。湖面冰凍消融,微風吹過,帶起一絲絲漣漪。
梓嬌跟着他上樓,一時這般安靜,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畢竟之前在王府那次,雖是兩人用膳,卻有心事,也沒注意尴尬不尴尬。
梓嬌單手撐着臉,往窗外看去。
對面的裴墨珩一如既往的喜歡煮茶泡茶。
“皇叔,推陳婉月落水的,到底是何人?”
裴墨珩垂着眉眼,“你不信她是自己落水?”
“她并非斷情絕愛之人,又對你有愛慕之情,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的。”梓嬌把玩着胸前的頭發,烏黑的發絲在白嫩的指尖纏繞,她的好奇心越來越濃,索性換了個位子,坐到了裴墨珩旁邊。
氛圍安靜的出奇,梓嬌沒再說話,歪頭靠在手臂上,一雙美眸一動不動的往身邊看。
“郡主。”不知過了多久,裴墨珩放下茶壺,桃花眼微斂着看過來:“再告訴你兩件事。”
梓嬌沒換姿勢,示意自己認真的聽着。
“第一,別單獨和男子待在包廂內。第二……”裴墨珩端起茶杯抿茶,遮去唇角的笑意:“本王雖然知道是你的皇叔,但也請郡主別忘了,本王是個年過二十的男人!”
他并非柳下惠,只不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要什麽。對于一些念頭,能控制住罷了。
梓嬌眨了眨眼,在裴墨珩把頭轉回去之後,突然道:“皇叔,我不嫌棄你老的。”
“咳咳。”裴墨珩難得失态,抿掉唇上的水珠,拿着帕子若無其事的擦幹淨手上的茶水,而後一言難盡的看着梓嬌。
這小丫頭,白長了一張臉,怎的就不多長點心眼?
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一時,包間內的氣氛安靜下來。梓嬌看着裴墨珩的側臉,心中感嘆。皇叔是真的長得很好看!一雙桃花眼不僅生的驚豔,勾着眼尾的時候,像極了狐貍!勾人心魄,動人心神呢。
眼前突然一黑,梓嬌不解的眨眼。
濃密且長的睫毛刷過手心,帶着癢意。裴墨珩側過身,擋住窗外的陽光,看着白皙如瓷,吹彈可破的小臉,有一瞬間的失神。
小丫頭心眼少,也不知自己這副模樣在他人眼裏是多麽的可口。定遠侯府的門檻,怕是一時半會兒還真好不了了。
那些人,有一部分是為着小丫頭和定遠侯府的地位來的,想着一步登天。另一部分,可能就是為了這張臉來的。
至于真心……
啧。裴墨珩嗤笑,沒相處過,哪來那麽多的真心?
手心下的眼睫輕顫,裴墨珩剛準備收回手,便有人在包間門口出聲:“王爺?”
姜朗月看進來,本想着不多看。但又想起嬌嬌心思都在珩王身上,而珩王身邊還坐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為了不讓妹妹傷心,他就算是冒着被人趕出來的風險,也得來看上一看的。
“姜大人。”裴墨珩收回手,“進來坐。”
姜朗月擡步往裏走,也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一時難以言喻:“……嬌嬌,你沒回侯府?”
梓嬌面色微紅,輕拍了兩下臉頰,才說道:“對呀,我跟着皇叔蹭吃蹭喝。”
許是看出小丫頭不好意思,裴墨珩遞了杯茶水給姜朗月,說起了其他的事情:“聽聞侯爺和夫人有意為你定下禮部尚書府雲家的嫡女雲盼姿?”
梓嬌注意力瞬間轉移,她還沒聽說這事兒,皇叔都比她先知道呢!
“大哥,你真的要娶雲姐姐啦?”
姜朗月聲音很溫柔,“兩家還沒談妥,還不确定。”
也不知是不是不能在背後說人,幾人喝着茶閑聊時,梓嬌瞧着窗外路過的人,一眼就看見了雲家的馬車。
她朝着掀開車簾下樓的雲盼姿打了個招呼:“雲姐姐!”
姜朗月停下喝茶的動作,眉眼溫和的瞧着上樓來的人。
“嬌嬌,你不是上了王爺的馬車嗎?我還以為你得和王爺你侬我侬……”雲盼姿的話在看到包間內的人時,戛然而止。
她默默捂臉。為何每次說話不過腦子的時候,都能碰上姜朗月啊!
其實姜朗月早些年說親的人很多,但定遠侯府在兒女親事上從不拘泥于形式,也不會規定孩子在幾歲之前必須成親。
以至于姜家幾位公子,早已到了成親的年紀,卻一個都沒定下親事。
今年梓嬌及笄,侯爺夫婦才勉強願意關心一下幾個兒子的終身大事。
定遠侯懶得想,直接說娶回來的兒媳婦一定要是對梓嬌好的,柳氏就将目光放在了梓嬌的小姐妹團上。
這不,正巧也是四個。
定遠侯知道柳氏的想法後,對幾個兒子更不滿了。他們家嬌嬌出生後就在為幾個哥哥着想,看小姐妹的眼光就跟看嫂子一樣,一個個的都很好。
而這幾個兒子,養那麽大,卻連拱別人家白菜的本事都沒學會。不像嬌嬌,不僅能拱別人家的豬,連白菜都不放過呢!
雲盼姿面色緋紅,坐到嬌嬌身邊,低聲說着:“我剛才本是打算買點首飾的,然後就看到太子殿下去侯府了。”
梓嬌頓時來了興趣,“那我們不能錯過好戲啊。”
雲盼姿深有同感,勾着她的手腕,使了個眼色:“現在就走?”
梓嬌看着姜朗月和裴墨珩相談甚歡的模樣,她覺着自己也插不了話,還是回去看好戲來的有趣:“皇叔,大哥。太子殿下已經去侯府了,我和盼姿先回侯府。”
裴墨珩挑眉,扇子壓住梓嬌的手:“郡主,關于上元節那晚發生的事情,給淑貴妃透露消息的人,是你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梓嬌看過去時,只瞧見裴墨珩肯定的眼神。
“皇叔……”梓嬌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顯得唇色愈發紅潤,紅的豔麗。
裴墨珩收回扇子,眼神朝着門口示意。
這是讓她們走的意思。
梓嬌拽着雲盼姿,第一次走出了健步如飛的感覺。
包間內,只剩下兩個大男人。
茶香氤氲一室,窗外街上叫賣聲鼎沸。
姜朗月的目光落在精致的茶杯上,溫聲說:“王爺對于皇上讓太子去侯府一事,怎麽看?”
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他不慌不忙抿了一口茶,杯蓋撇去上頭的茶葉沫子,似笑非笑:“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陳婉月的事還是淑貴妃的事,都沒有牽扯到太子殿下。”
“皇兄對太子依舊寄予厚望。”裴墨珩淡淡的說道。
沸騰的水汽緩緩上升,他看着外面燦爛的陽光,諷刺的搖頭。太子的确是天之驕子,卻是曾經。新帝登基前,這位太子表現極好,在百姓心中聲望并不低。
但有些人,随着身份地位的變動,心境也會變。太子,便是其中一位。
皇上登基三年,這位太子存在也有三年。可交到他手上的每一件事,從沒有一個好結果。剛開始,皇上還會幫着擦擦屁股。到了後來,幫着擦屁股的人就成了其他的皇子和王爺。
“皇上,送錯地方了吧。”姜朗月忍不住失笑。
送到定遠侯府,确定是在幫太子,而不是帶着太子更堕落嗎?
聞言,裴墨珩眉眼微垂,似有流光從眼中轉過。
他在茶壺裏重新添了水,換了新的茶葉,等着沸過三壺,倒了兩杯新茶。
做完這一切,他才擡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朗月:“侯府都是聰明人,姜大人何必妄自菲薄?”
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好就好在一點就通,無需打太極。
姜朗月覺着眼前的裴墨珩便是聰明人。
他沒反駁,更沒承認,只是起身相邀:“王爺今日可有空?宴會上沒招待好,不妨晚膳就去侯府?”
***
“爹爹。”梓嬌下了馬車後,腳步輕盈,小跑着往大門口跑。
等近了,才瞧見門口站着許多人,不僅有太子,還有她的父親定遠侯。
定遠侯擡頭看來,笑眯眯的起身:“嬌嬌回來了?和珩王玩的可好?”
“爹爹,這門檻似乎比起早上更破了。”梓嬌回了幾句後,奇怪的問道。
早上出門時,門檻修的只差一角。如今看來,卻是連着破了一大塊。不僅之前修過的地方破了,之前沒破的地方也破了。
定遠侯應聲,不忘給太子指導:“不對,右邊沒對齊。不對齊往上敲,待會兒碰一下就倒了。”
梓嬌和雲盼姿往裏站,不礙着,也不想被飛濺的木頭星子傷到。
“管家,去準備桌椅,記得多加幾個軟墊。嬌嬌她們體弱,站久了容易累。”
敲着木頭的太子動作微頓,低頭掩飾眸色中的不悅。
什麽鬼!他這個太子纡尊降貴來修門檻已經夠丢臉的了,誰知道來了侯府才知道有比這更丢臉的。
定遠侯看着就罷了,侯府的下人也得在一旁站着。
好不容易過了心裏那道坎,姜梓嬌回來了,還帶了個雲盼姿……
定遠侯挑剔的眼光,不僅對女婿,對門檻也十分挑剔。
太子忍受着他東一句西一句的指導,漸漸忘了邊上的姜梓嬌二人。
誰知……馬蹄聲在侯府門口停下,華貴不失內斂的馬車上下來兩人。
是姜朗月和裴墨珩……
太子深吸了口氣,咬着牙告訴自己要忍。
但……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侯爺,這門檻這麽破,不如換一塊?”
定遠侯微微蹙眉,看着太子說:“我是個念舊的人。若是覺得不好就能換了,天底下哪還有那麽多的事兒?”
太子沒聽出什麽不對,深吸了口氣,一塊破門檻,你念舊個什麽勁!來來回回花費的銀子,早就可以重新換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