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鐘令兒懶得和他扯犢子,問起昨晚審訊何廣的事。

王之珩摸着後頸說:“別問我,一會兒開會隊長就會說這個事。”

鐘令兒嚴肅起來,“怎麽了?是不是有新發現?”

王之珩含糊其辭,“就是有幾個問題會向你求證一下。”

鐘令兒兀自想了想,譚谌以手機的視頻和照片是何廣拍了之後發給他的,無非就是八卦一下。

但是警隊為防止行動洩露,把人抓到審訊室進行審訊,謹慎起見,再調查一下何廣的身份也情有可原。

一會兒要向她求證,大概是何廣在接受審訊的時候,提到了她。

一到上班時間,隊長果然同志開會,陳隊讓鐘令兒說說昨晚的情況,鐘令兒陳述完畢,傅城接着補充信息,他手上還有一份關于昨晚的行動報告,最後他還解釋了句:“昨晚鐘警官因為任務需要,酒喝多了,所以行動一結束就讓她先回去了。”

陳隊看着書面文件,一本正經說:“還有件事,昨晚在酒吧裏抓來的那個叫何廣的,小王,你來報告一下審訊結果。”

王之珩拿着份報告站起來,“昨晚何廣在審訊室裏交代,因為跟自己妻子吵架了,上酒吧解悶,看見朋友的妻子上酒吧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出于幸災樂禍和挑撥離間的心理,他拍下視頻給一位姓譚的朋友發了過去。”

鐘令兒:“……”

王之珩憋着笑,“何廣聲稱,自己拍攝視頻純粹出于好玩,并不帶任何不軌的目的,他還說自己跟視頻裏那位朋友的妻子不僅認識,關系還不錯,絕對沒有加害之心,就是朋友之間的玩笑,就是想看他們夫妻倆也吵一架。”

這話一出,會議室裏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鐘令兒豎起一份文件,企圖擋住自己的臉。

這時陳隊發問了,“昨晚妹夫跟你吵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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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老大帶頭八卦,這下所有人都沒忍住,轟然鬧起來,笑聲幾乎撐爆整間會議室,傳出走廊十來米遠。

一聲椅腳摩擦地板的聲音突兀橫插,傅城站起來說:“沒其他事就散會吧。”

說完推門出去了。

陳隊仍是煞有介事的表情,“咱們的任務固然重要,都是為社會為人民服務嘛,但是如果,咱們因為工作因素,而影響了單位同志的家庭關系,那也是很嚴峻的情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都不齊,怎麽為社會服務?所以鐘令兒同志,我問你一句,你是否還有能力勝任接下來的抓捕任務?”

鐘令兒起身立正,義正詞嚴:“報告隊長,我能。”

陳隊一聲“好”,大家跟着鼓掌。

王之珩笑着說:“看我說什麽來着?我姐夫通情達理,一點小事根本不放在心裏。”

出來以後,陳隊似笑非笑地對鐘令兒說:“回去跟家屬好好溝通,相信他能夠理解你的。”

鐘令兒揚起個微笑,“我也相信他。”

個鬼。

現在清醒且冷靜下來想一想,鐘令兒覺得在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方法上,自己也有問題,她昨晚确實沒有給譚谌以一個合理的交代。

況且他作為丈夫,看到視屏裏的妻子衣着火辣扭來扭曲這樣那樣……

他生氣可以理解,沒有沖她發火大概是他教養比較好。

這件事過後,兩人又開始各忙各的。

鐘令兒這邊的案件有了進展,那晚在酒吧交換聯系方式的男人主動約了她兩次,一次請吃飯,一次喝咖啡。

這人很謹慎,兩次他都十分有風度,處處體現出他的涵養,大概是想在女方面前營造一種紳士形象,博得女方的好感,方便下手。

鐘令兒如他所願,把逐漸沉淪的小女兒姿态表現得恰到好處。

每回行動,在車內進行監聽的王之珩都會發出疑問,“令姐這種深情款款的眼神和表情都太真實了,她從哪學來的?”

他說着扭頭看向一旁傅城。

傅城沒搭理,往嘴裏塞了一片口香糖。

王之珩只好把脖子繼續往後一扭,看向後車座的同事。

那人說:“這還需要學習麽?她是有老公的人了,所謂戲如人生,這些戲感都是從生活中來又從生活中去,人生處處有真情,有真情的地方就有表演。”

王之珩聽完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最近失戀了?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那人一撥手,“去!”

因為任務順利,每回行動結束後,鐘令兒總是心潮澎湃。

臘八那天,鐘令兒終于能喘口氣。

這天譚谌以也下班得早,打電話給她,說譚校長讓他們回家吃個飯。

兩人自從婚禮結束到現在,還沒能抽出時間來回過一次譚家。

譚谌以開車去接鐘令兒下班,仍是停在警所門口的馬路對面,才等了一會兒就見她出來,身上的警服還沒換下。

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儀表端方秀正,比平時多了一絲嚴而律己的氣息。

不可否認,譚谌以确實喜歡看她一身警服的樣子,要是再戴上一頂警帽,那就更好了。

他想,如果一個男人的色|欲和生活始終要有一個歸宿的話,天公垂愛,眼前這個女人,他選得太對。

不需要整天糾纏在一起,一旦相處卻又那麽對脾氣。

有些事說起來他也訝異,他對這段婚姻的感覺有點類似于格式塔,一看見她,他會産生一種知覺重組,一種完形趨向,仿佛已經看見了趨于良好和完善的人生結果。

也許算不上最佳形式,卻具有完整性。

這就已經很好,“完形”是一種最為牢靠的關系。

鐘令兒手裏還拎着個購物袋,裏面裝着羽絨服。

過來的路上她凍得鼻子通紅,上了車,以後趕緊把警服的外衣脫下,換上購物袋裏的米白色短打羽絨服,把衣鏈一口氣拉到頂。

譚谌以一只手搭着方向盤,側着臉看她。

這段時間兩人同一屋檐下,甚至幾乎夜夜同床共枕,可是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往往是她睡着以後他才回來,她醒來時他已經出門。

所以那天酒吧事件之後,兩人就沒有再針對這件事溝通過。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又來翻舊賬他覺得沒什麽意思,而且老婆每晚就在自己身旁,幹不了出格的事。

車開出去時,譚谌以說:“怎麽看你興致不高的樣子?”

鐘令兒賴在座椅上,看他一眼,考慮再三,還是沒說什麽,她應了句:“沒有。”

“有話就說。”

鐘令兒拽着羽絨服胸前的拉鏈,“你很清楚的,你妹不太待見我。”

譚谌以說:“你在意這個?”

“我管她喜不喜歡,但是有一點我事先聲明,”鐘令兒語調明晰,“她之前惹過我兩次,我都沒跟她計較,一點小事我也不覺得委屈,更沒有找人告狀的習慣。”

那時候他倆新婚,這對兄妹的關系如何她還不清楚,貿然一句抱怨也許會影響夫妻關系,更會讓她落下話柄,說她挑撥兄妹兩人的感情。

就像之前婚宴上,她還什麽都沒說呢,邱果就莫名其妙跑來質問她了。

她繼續說:“但事不過三,今晚她要是再惹我,就別怪我誰的面子也不看,要是把場面弄得難堪,那也是她先惹起的事端。”

鐘令兒學不來趙兮詞那種用最平和的語氣說最狠的話的潇灑,她說話時語氣總有起伏,尤其是在面對譚谌以的時候,她的淡定就顯得比較小兒科。

譚谌以聽了卻沒多大反應,只說:“你不用看誰的面子,确認關系的那一刻起,你和我就統一了戰線,和誰親和誰疏你還分不清楚麽?”

鐘令兒抿着嘴不言語,原本她還想硬氣一回,結果反被他教育了一頓。

抵達譚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接近8點鐘。

夫妻倆姍姍來遲。

邱女生看見他們進屋,趕緊讓保姆把菜端上來,她說:“菜一直熱着的,就等你們倆了。”

譚谌以沖着沙發上的人不鹹不淡喊了聲:“爸。”

譚校長雖然跟自己兒子的關系不親不熱,但人到老年,總會渴望天倫之樂,就沖兒子這聲“爸”,他也是高興的。

今晚這頓飯還算和諧,唯一讓鐘令兒比較不舒服的一點,是邱果總喜歡在一些小地方給人下馬威。

比如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邱果擡眼只喊一聲哥,完全視鐘令兒為透明,并以此洋洋得意。

好在譚醫生知道袒護自己老婆,當即就問了句:“怎麽,你嫂子就在我旁邊沒看見?不值得你再出一聲?”

邱果尴尬得鬧了個紅臉,這才不情不願補上一聲。

邱女士正好端着一盤菜出來,撞見了這樣的場面,心裏面頗為不痛快,一來覺得譚谌以小題大做,二來覺得女兒實在不争氣,就知道使小性子。

飯後,譚谌以獨自去了二樓陽臺待着。

鐘令兒在客廳裏陪邱女士聊了兩句,看見邱果站起來,似乎準備上二樓去。

這時邱女士嚴聲說道:“果果!上哪去?過來坐下。”

邱果年紀不小,甚至比鐘令兒還年長一歲,但從小被慣大的,有脾氣,任性了些,但面對自己的親媽,她還是知道收斂幾分的。

鐘令兒和邱女士實在沒什麽話聊,只好借口上洗手間,然後繞去了二樓找譚谌以,一上去就看見他在陽臺賞夜景。

心想你倒是潇灑。

鐘令兒倚在門邊上,敲了敲陽臺的玻璃門。

譚谌以回頭發現是她,幹脆轉過來倚着欄杆,和她面對面。

鐘令兒心情還算不錯,“你剛才這麽努力,是不是怕我跟她打起來,到時候場面不好收拾?”

譚谌以說:“你們警察不是講文明講法律,嚴禁暴力麽?”

她說:“警察也是人,也有脾氣啊,生氣了誰能管得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啊。”

譚谌以沉默須臾,沖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鐘令兒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度,猶如寒冰刺骨,于是搖頭,“太冷了,你有話就說。”

譚谌以拉開外套的衣襟,敞開胸懷對她說:“這裏暖和,每天晚上往我胸口鑽,你最清楚。”

鐘令兒渾身轟一下發熱,臉蛋燒得最旺,好在陽臺沒開燈,昏昏暗暗看不見她臉紅,不過她嘴角的一抹笑倒是明明白白落在對方眼裏。

她蹭過去,被他裹在懷裏。

鐘令兒說:“話要說清楚,不是我往你懷裏鑽,是你喜歡往我懷裏鑽才是。”

譚谌以有些漫不經心,又有些輕佻,“那倒是,你胸口波瀾壯闊風景美,确實引人入勝。”

“……”

他又說:“不過你記住,我的風景只能引我入勝。”

鐘令兒閉嘴懶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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