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刻,在譚谌以懷裏,鐘令兒突然産生了想了解他的沖動。
想知道他的過去,點滴也好。
但她什麽也沒問……
只是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臉貼着他的胸膛,他骨骼修長,身量高挑,上衣寬大,将她緊緊抱在身前,給了她一個小小的世界。
鐘令兒的記憶中有這麽一個片段,在她還是那麽小小一只的時候,也曾賴在她父親懷裏,媽媽牽着她的小手逗她開心。
那個片段曾構成她的整個世界。
現在,她好像有了另一個世界。
譚谌以身上有一股勾人官感的氣息,隐隐的消毒水氣味,冷淡,微微苦,又帶着點類似雪松的清爽氣,仿佛冬日陽光下的枝頭綻了雪。
她好奇将鼻子往他脖子裏拱,想聞得更清晰一些。
他忽然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像什麽?”
鐘令兒心不在焉說:“像什麽?”
他嗓子松軟,莞爾道:“像一只貓在吸貓薄荷。”
譚谌以摸到她的下巴,将她拉開一些。
她沒有化妝,但是塗了唇膏,剛才上來之前又補了點色,陽臺昏蒙蒙一片,她的輪廓朦朦胧胧,唯有那兩片唇,抹了釉一樣柔潤的豔色。
譚谌以将那兩抹紅吻進嘴裏,嘗到她唇間的胭脂味。
松開時,她說:“其實那天我去夜店,不是過去吃喝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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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令智昏這個詞不無道理,他随便說兩句好聽的話,就把她迷得暈頭轉向,什麽都主動往外交代了。
譚谌以放開了她,徑自靠在欄杆上,神情雲缭霧繞讓人看不透,他沒有多問,似乎已經不那麽在意,又像是意識到什麽,體貼地沒有去打聽。
鐘令兒不太懂他,吃不準他的意思。
她忽然覺得,在這段關系當中,她似乎又落了下風。
鐘令兒每次迷茫的時候,都會想起趙兮詞。
她和趙兮詞都是在親情殘缺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但嚴格說起來,她比起趙兮詞要幸福一些,至少她還有個親爸,生活還算錦衣玉食,從小在物質方面沒有欠缺過。
趙兮詞經歷得多,比她看得開,處事态度也更現實一些。趙兮詞曾經精準指出她太過死心眼,一段暗戀默默堅持十年,到頭來都不知道自己想抓住的究竟是什麽。
造成這種性格的原因是她長期處于一種情感不完整的環境裏。
鐘令兒渴望完整,所以碰到一丁點心動就可以泛濫成災。
趙兮詞也有少女情懷,但相比之下,她的自我防禦機制要更加強悍,她理智清醒,一旦發現不對,可以随時抽身離去。
而鐘令兒癡歸癡,但她的內心是溫暖的,所以可以溫暖別人。
譚谌以見她似乎走了神,提醒了一句:“進去吧,再坐一會兒該回去了。”
鐘令兒一手攏住衣襟,另一只手被他牽着進了屋,她的眼神定在他背影上,冷不丁說:“你以前是不是受過情傷?”
譚谌以稍側着臉過來,有些好奇,“為什麽這麽問?”
她緩聲道:“那時候你跟我說,你對婚姻沒有期待感,換個角度來講,不就是不期待愛情,不相信愛情麽?你能選擇跟我結婚,這就表示你并不是單純排斥婚姻。”
兩人已經走到樓梯口,譚谌以有些倨傲地輕飄飄一句:“你覺得我這樣的,誰有那個本事讓我受情傷?”
鐘令兒心想是是是,你這樣的拽,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樓下客廳裏,邱女士在看電視,邊上的邱果時不時望一眼樓梯方向,快把樓梯望穿,直到看見有一對人影出現,她咬着唇,滿臉的不爽快。
譚校長吃完飯以後早早回了書房。
譚谌以和自己父親之間并沒有普通家庭裏常見的父子談笑的氛圍,兩人見了面,多數情況是相顧無語的。
譚谌以和邱女士更是無話可說,下來一樓以後就打算離開了。
邱女士笑着把人送到門口,草草交代兩句:“阿谌,以後多回來看看你爸,他平時不說,但其實很希望你能常回來和他聚一聚。”
譚谌以不是什麽直性子倔脾氣,他慣會敷衍人,聞言想也不想就應一句:“知道了。”
上了車,譚谌以頭也不回駕離別墅,沿着斜坡緩行。
車廂內溫暖靜谧,鐘令兒眼皮沉沉,一臉的倦憨,看樣子是準備打個瞌睡。
等上了環城公路,譚谌以不知怎麽的終于來了興致,想和她聊聊,也許是受童年生活的影響,他向來沒什麽傾訴欲,直到婚後,偶爾對着鐘令兒才會話多一些。
結果他一轉頭,發現這女人已經不省人事了……
小女警對他的體貼從來是淺嘗辄止。
她的探索欲是不求甚解。
等他選好時機開口時,她的好奇心已經被瞌睡蟲驅趕。
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庫,他停好車,見副駕座的人睡得香,睡得酣暢淋漓,他莫名體會到受冷落的滋味,一下子沒想開,心裏就覺得不爽了。
他一不高興就喜歡折騰人,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等她自動張嘴呼吸時,他再堵住那張嘴,一邊度氣一邊吻她。
可惜這點氣不夠她呼吸。
鐘令兒不知道夢見什麽,磨着牙一咬,這一口實實在在,很快她嘗到了血腥味,這下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就醒了。
一醒終于透過氣來,嘴唇有點麻,她呆愣片刻,左右環顧,“到了?”
譚谌以捂着嘴不說話,悶聲下車,也不等人。
他心靈和□□都收到了攻擊,這下子情緒更不好了。
鐘令兒雲裏霧裏,趕緊也下車,卻發現他臉色不太好,關心道:“你怎麽了?”
譚谌以舌頭被咬了,他“嘶”一聲微吸一口涼氣,那點患處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這娘兒們上輩子是警犬麽?
進電梯以後,光線明亮,鐘令兒狐疑地盯着他瞧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趁我睡覺的時候,偷親我了?”
偷吃不擦嘴,嘴角沾了她的口紅。
他垂眼睥睨她,“親你就親你,還需要偷偷麽?”
鐘令兒不知他的脾氣從何而來,說道:“你都親了還對我不高興,幹嘛?被狗咬了?”
譚谌以嘴角微挑,張開嘴把舌尖露出來給她看,上面的傷口一點赤紅,他說:“你覺得呢?”
正好樓層到了,他擡步出去。
鐘令兒前後文一捋,瞬間就明白了。
心情有點複雜。
次日,鐘令兒剛到辦公室就得知了一個消息。
老胡端着他的紫砂壺過來,說:“前陣子被抓來審訊的那個何廣出事了。”
鐘令兒擡起頭,“他怎麽了?”
老胡說:“當時審訊他的同事對他進行了一次調查,一開始沒查出問題就把人放了,後來調查的報告裏面有人發現了端倪,接着深入一查,就查出不對勁來了。”
鐘令兒看老胡的表情,猜想情節不輕,“什麽不對勁?”
老胡喝一口茶潤潤口,“據說是和走私藥品有關,具體還沒出來,再看吧。”
鐘令兒也沒工夫去關心這件事,她自己還有任務在身。
她跟何廣不熟,之前看譚谌以對這人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麽親近的樣子。
接下來這兩天,鐘令兒和目标嫌疑人又聯系了一次,這名嫌疑人叫衛良,名字挺正派的,幹的盡是上不了臺面的勾當。
這個衛良的耐心和謹慎超乎了鐘令兒的想象,這次出去,兩人僅僅吃了頓飯,又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
一個文藝片。
看電影的時候,鐘令兒有些感慨。
像情侶約會這些事,她和譚醫生都沒做過呢,真情實感還沒體會過,先來了一次逢場作戲。
衛良也是做足了功課,舉手投足風度盡顯,不死板又懂爛漫,對西方藝術侃侃而談,又能以此來贊美身邊的女士,讨得她們的歡心。
鐘令兒對藝術了解不多,聽得似懂非懂,但她很捧場,“哇,你懂得好多。”
衛良謙虛笑道:“班門弄斧,鐘小姐不介意就好。”
鐘令兒眼冒愛心,“怎麽會呢?我”
不遠處車裏,王之珩嗤之以鼻,“這種爛招數也就騙騙小孩子。”
副駕座的同事說:“我看你連騙小孩的爛招數都沒有,整天就知道拿人家小蘇開玩笑。”
這回傅城坐在後車座,因為他有點受不了王之珩亮晶晶的目光。
王之珩說:“你懂什麽?我這叫坦率。”
衛良還帶了鐘令兒去望月臺看星星,折騰一晚上,他把鐘令兒送到某棟公寓樓下才走。
鐘令兒等衛良開車走得沒影了才從裏面出來,拐出大門,往街上走,人來人往最密集的一個位置,停着一輛普通私家車。
鐘令兒過去,拉開後車座的門彎腰進去,關上車門才發現車裏就剩下她和傅城兩個,她先是一怔,接着就拘謹起來了。
自從再次見到傅城以來,兩人還沒這麽獨處過,一時間有些尴尬。
她指了下前面,問:“他們兩個呢?”
傅城說:“餓了一晚上,去買吃的了。”
鐘令兒想換到前面去,不夠她也就想想,當着人的面是不能做這種事的,以後還得繼續合作共事,沒必要把關系搞得那麽僵。
沉默許久,傅城忽然說:“還沒恭喜你新婚快樂。”
鐘令兒頗不自在,道了聲謝謝,之後仍是安靜,安靜得令她頭皮發麻,她沒多想,禮尚往裏也跟人家道喜,“我也還沒恭喜你呢。”
“恭喜我什麽?”
她說:“恭喜你有女朋友了。”
話音一落,又是定格一般的靜默。
接着聽見邊上的人低聲問:“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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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
下一章開始入V,明天我試試能不能雙更,拼了老命給同志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