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兔和冷鏡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一個熱情開朗,一個冷淡寡言。

顧兔的長相偏甜美,冷鏡的長相偏清冷。

夏鹿生吃着早飯,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想。

“那個……我們是情侶。”顧兔被冷鏡戳了一下後,向他解釋。

夏鹿生咽下一口肉包子,“看出來了。”

顧兔難得臉紅了,扭扭捏捏道,“就是,昨天晚上……沒有吓到你吧。”

冷鏡在旁邊輕咳一聲,淡淡地說,“小夏,你的兼職要做多久?”

“大概一個多月吧。”一個月的時間,養父母可能會叫他回去。高三也要開學了。

冷鏡說,“還要繼續在青鳥住嗎?”

夏鹿生只付了一周的房費,時間也要到了。這裏的費用并不高,還包早中晚的吃食,他思考了一下,決定住到兼職結束。

顧兔開心地歡呼了一聲,“太好了,小夏你多呆幾天,我們可以一起出海玩。”

他摸了摸鼻子,“我不會游泳。”

顧兔甩甩手,“沒事兒,慢慢學嘛,咱們後院那個泳池好久沒用了,正好可以讓你練習。”

夏鹿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學,但還是認真說了謝謝。他想起來這裏的幾天沒有看到一位住客,随口提了句,“好像沒見過別的客人。”

兩人的表情都是一滞,顧兔幹幹笑了兩聲,然後說,“最近的生意都不好做。嗯……”

冷鏡伸手一只手把顧兔抱進懷裏,溫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低嘆一聲,看着夏鹿生說,“實際上自從知道青鳥旅館裏有一對同性戀人,本地的人都不會來住。”

夏鹿生徹底怔住了,難以置信道,“為什麽……這裏很好啊,有什麽關系呢?”

顧兔說,“別擔心。我們兩個是覺得無所謂的,本地人生意不做,也可以做外地人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主業是在網站畫漫畫,冷鏡是美食博主,周渡野是做攝影的天南地北地跑。”

她們的心态很好,夏鹿生聽到這些才松了口氣,用帶着笑意的聲音說,“這樣也挺好的吧?”

顧兔在冷鏡的懷裏拱了拱,“嗯,是挺好的。”

又一起聊了聊,夏鹿生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人是一起私奔到春城的,卻沒想到這個被稱為“愛神之城”的地方,也不祝福她們。

吃完早餐,夏鹿生又騎着小綠車去上班了。

野蜂影音店是熊叔在眼睛看不見的那年開的,據他所說,他曾經是個很出名的演員。不過夏鹿生沒怎麽關注過娛樂圈,還是來到店裏才知道了幾個明星。熊叔又一直戴着墨鏡,也無從得知他說的是真話還是戲言。

店裏的黑膠唱片多且珍貴,夏鹿生每天的任務就是清理上面的灰塵,灰塵少的用氣囊吹幹淨,灰塵多的就要用到防靜電刷。

也有八九十年代海內外明星的海報和藍光碟,碟片租借的比較多,因為确實只有在這裏能看到,市面上要麽沒有要麽被禁。

也有當紅明星的音樂專輯被整整齊齊擺在玻璃櫃裏,年輕的學生買的比較多。夏鹿生偶爾被拉着問是不是也是她們哥哥的粉絲,被一群小女生圍住确實讓他不知所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熊叔,當然也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剛開始只會敷衍幾句,回到旅館就惡補八卦知識。

熊叔的工資以前都是按月結的,只有夏鹿生是按日結。

這下午下班前,他和熊叔在店裏點了兩份照燒雞外賣,圍着小圓桌坐着,夏鹿生一邊往嘴裏扒拉着飯一邊含糊地問,“為什麽我是個特例?”

熊叔推了一下墨鏡,捧着保溫杯喝一口茶,理所當然道,“因為我同情心泛濫了。”

熊叔總是老神在在,從容平和的樣子,不像夏鹿生吃飯總是很着急,恨不得一口全部吞進肚。

他吃兩口米飯,吃一小口肉,緩緩站起身,憑着記憶和感覺走到店門口,給瘋狂爬在牆壁上生長的月季澆水。月季的品種是佛洛倫蒂娜,正紅色花瓣托着水珠顫顫巍巍,花香初聞軟糯,之後濃厚。

當初夏鹿生注意到這裏的招聘廣告,就是因為這一牆的花。

他很快把飯吃幹淨,起身走到店外,“我吃好了,您回去吧,我來澆水。”

熊叔朝着佛洛倫蒂娜點點頭,把水壺交給了他。

夏鹿生給花澆水施肥,一邊去瞥一眼周圍的另外兩家店鋪。

野蜂影音店在商業街的最後面,旁邊的店鋪有一下二手書店和二手服裝首飾店。

二手書店的名字是冬天批發,店鋪很大,書很多很雜,老板脾氣不好,所以客人很少。

而那家二手服裝首飾店,店名叫藍雪花,是夏鹿生看得次數最多,想進卻始終不敢進的地方。

藍雪花賣的是女士服裝和首飾,玻璃櫥窗的木色模特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碎花吊帶裙。

看得出是雪紡的料子,肩帶處有小蝴蝶,碎花并不普通,是銀灰色的,腰線收得緊,如果他穿最大碼,裙擺能到他的膝蓋。

行走時會順滑柔軟地摩挲他的皮膚,夜晚睡覺時舒适,并且會讓他安心。

他來野蜂工作的第一天,就看到這條裙子被店家挂了上去。

但始終沒有人把它買走,如果可以,夏鹿生想要擁有它。

什麽時候開始有穿裙子的癖好,他已經忘了。

在孤兒院時男孩數量少,捐贈者送來的衣物都是女孩子用的。夏鹿生6歲以前都是穿女孩們不要的舊裙子,他穿上和同齡的小女孩沒什麽不同,甚至更漂亮,讓他避免了不少男孩的欺辱。等再大點,同齡的男孩們也懂事些,而他也可以穿長褲了,卻被整天圍着叫娘娘腔。

他從那時開始,就畸形地覺得穿裙子的時候是他覺得最安全,最舒服的時候。被養父母收養後,他藏了一條紅裙子在卧室,每天晚上穿在睡衣裏才能安穩睡着。

現在他離開了,養父母遲早會發現,他們的養子是個變态。

或許是他看櫥窗的時間有些長了,藍雪花的店長從店裏出來,警告一樣瞪了他一眼。

像羞恥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夏鹿生慌亂地跑回了影音店。

熊叔聽着他雜亂的腳步,疑惑道,“怎麽了,着急忙慌的。有客人來嗎?”

夏鹿生已經緊張的額頭發汗了,臉開始漲得通紅,幸好熊叔看不到他的異樣。他清了清嗓子道,“沒什麽,我……口渴了。”

“口渴就喝水,着什麽急啊。”

夏鹿生嗡嗡地嗯了一聲,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指有些抖,腿好像發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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